力天神急切跳入朱雀湖,想救起曲倩如。
縱使曲倩如懂得武功,然而她乃自殺,竟然自封穴道,復跳深湖,如此一來幾乎和常人無異。
一落水,她已深入湖底,咕嚕咕嚕直灌湖水。
力天神好不容易將她拖起來,已是奄奄一息。
“快!”
他和姜小玉立即施予急救。
猛壓肚子,水箭一波波噴嘴而出。
曲倩如終於悠悠醒來,發現自己還活着,淚水再滲:“為什麼要救我?我已一無所有……”掙扎仍想落水,“讓我去吧……”
姜小玉趕忙按住她。
力天神道:“好死不如歹活,我們又沒逼你,別想那麼多,先放鬆心情。”
曲倩如道:“我能松得了嗎?我不知活著有何意義……”
姜小玉道:“死了更無意義,到閻王那裏還要受折磨!”
曲倩如只顧哭泣。
力天神輕嘆道:“若沒地方去,暫時住在這裏好了。”
老實説,算來算去,對方也只是為情所迷,傳些消息給情人罷了,真正危急自己之事,她仍不算做過,就算做了也是被逼。
曲倩如悲切道:“我怎能?……會拖累你們的……”
力天神道:“你不來,龍在天照樣放不過我,他連親弟弟都幹了,怎會原諒我,所以縱使他找來,我也不怪你。”
曲倩如默然不語,若非事後想及龍在天當真收拾親弟弟且全無悔意,她不會如此傷心失望,連親弟弟都敢殺了,她又算什麼?
姜小玉道:“那麼狠的男人,以後別跟他了,來吧!暫時住下來,天下之大,哪有無路可走之理!”
見對方衣衫已濕,姜小玉扶她進入雅房,並取來衣物讓她更換。
曲倩如感動已極,淚水又流,沒想到一邊只顧自己,另一仇人卻不計前仇收留照顧自己,天壤之分,搗得她更形愧疚、自責,不知要如何面對對方。
力天神輕輕一嘆,這王八龍在天腦袋到底在想啥,怎對任何親近之人都不懂得憐惜?看來一場爭鬥風暴是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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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在天行往正廳,並傳令招來九尊盟所有要角。
總堂主兼副盟主任滿江第一個報到。
他乃龍九尊結拜義弟,卻足足少了二十歲,時正五十上下,壯年有為,長得英氣內欽,足智謙恭,不但俱書生本色,且現江湖豪情,幫中尊稱“任先生”,多年來扶助龍九尊打天下,居功厥偉,一手“翻江劍、掌法”已是一派宗師之流。
對於龍在天突然召見,他已心生警惕,知恐有變。
隨即怒電堂主於萬城亦奔來,仍是紅顏亮目,精神抖擻。
閃電堂主黑雲宛若蠻牛般和旋風堂主聞戰宇相併行來,兩人年約三十歲,乃後輩晉升,故霸氣橫生,不可一世,和龍在天走得較近,自主攻擊以雄霸天下,野心不小。
另天威堂主守於長白斷雲崖不克前來。乾坤堂主即名乾坤,乃幫中長老,平日深居不出,輩分幾和盟主同等,他已十數年未理幫中事,自可免來。刑堂堂主杜又殘倒是在秘密牢房,不來也罷。
只要四堂主齊全,召集自算完成。
龍在天心知要對付者只有任滿江一人,故作輕嘆道:“我爹病了,暫時不克理事,他有交代任先生代理處置,可是有些事較急,故讓我先問問各位意見。”
任滿江皺眉:“盟主近日仍能四處走動,怎説病就病?”他仍有事欲理,總無法每日陪侍一旁,何況龍九尊近年皆以潛修為主,已甚少出門,接觸機會甚少,哪知已發生子克父職之事。
龍在天嘆道:“我爹上了年紀,某些身體上之事自難預料,他可能吃了什麼不乾淨東西克住了,我正想請先生過去看看,只是一時有事,先處理完再説可好?”
他若説不便見客,任滿江必疑惑,故説隨時可見,眾人自不疑他。
任滿江道:“少盟主有何急事?”
龍在天道:“還不是有關本幫洛陽、開封兩舵被挑之事,我爹已派二弟、三妹明查暗訪,知道乃天帝幫所為,故準備派兵前去嚇阻。”他強調:“不是開戰,只是嚇阻,不知諸位意見如何?”
閃電堂主黑雲蠻牛般吼起來:“本就該搗了他們,免得夜長夢多!”他原甚醜,臉大、眉短、眼小,還長天花般凹洞,卻綁馬尾,若非其父黑風戰功不少,他且得父親雙鈸武功真傳,否則憑他三十五歲年齡,又怎得晉升堂主,他急於建功以強示自己非虛有其表。
旋風堂主聞戰宇道:“留住敵人,如芒刺在背,應除之而後快,卻不知本幫為何縱容至今,看來盟主現在終於想通了。”
聞戰宇三十四歲,和黑雲一樣,屬年輕謀士,乃龍在天心腹,且極力提拔,始有今日位置,一手流雲鐵扇乃師出名門,難怪氣焰囂張。他雖直以文雅書生現身,然臉小嘴小下巴削薄,目光閃閃帶陰,總和任滿江氣度無法比擬,然卻常在其面前刷扇搖晃,舉止實有暗中較勁之態,有失尊卑之禮。
他不但功夫了得,收買心腹亦是一絕,龍在天所有接洽殺手一事全由他包辦,可見受其重用。
任滿江對年輕人作為一向不多言,他問道:“可有盟主手諭?”
龍在天道:“有,是在下代筆抄寫,盟主捺印,請總堂主過目。”
任滿江接過手,攤開瞧瞧,意中大概提及有關情勢發展,要任滿江派兵出去走走,嚇嚇天帝幫,至於九龍城部分則以龍在天為主,其中並未提及攻擊字樣。
此乃龍在天聰明處,只要自己大兵派出,要戰不戰皆在我,且把任滿江支開,一切好辦事。
任滿江不疑有詐,頷首道:“倒是盟主口吻,該是他授意沒錯。”中心自有盤算,將手諭交還。
龍在天道:“任先生覺得如何?可同意了?”
任滿江道:“這麼多年,也該出去走走了。”
龍在天暗喜,道:“那便請先生全權處理啦。”
任滿江思考後説道:“盟主既有指示,屬下便親自走一趟,至於九龍城那頭,少盟主便選黑堂主好了,於堂主和聞堂主留守總壇,以防萬一,至於兵力則各派三百好手已足夠。”
他想易天龍一向忍受功夫了得,縱使黑雲好戰也莫可奈何,故作此安排。
眾人沒意見。
黑雲迫不及待:“何時出兵?”
龍在天道:“當然越快越好,先生以為呢?”
任滿江道:“原則如此,明天吧,屬下自該探望盟主病情才是。”
龍在天自知免不了,爽朗答應。
眾人稍作討論後相繼散去。
龍在天立即引人行往九龍鼎堡。
任滿江見及戒備森嚴許多,自贊許龍在天。
他哪知這些人乃防裏不防外。
其中原因大概料想不到兒子竟然膽大到玩算老子。
寢室已到。
龍在天早對“龍虎軟功散”自信滿滿,因為它來自“無醫寶典”,既名“無醫”即是無藥可解,甚至無跡可循。在偶然機會得此藥方,他已知必定派得上用場,終於現在實現願望。
任滿江步入寢室,已見及龍九尊昏迷躺於牀前,屋內仍有酒氣,不禁皺眉:“盟主仍有喝酒?”
龍在天暗愣,出了小小紕漏,午宴至今未及半日,父親身上自有酒味,然他老謀深算,心念一閃,道:“我爹已昏迷一兩日,不知是何毛病,所以讓他服下解毒酒,可是仍未醒來,還請先生查查看。”
昏迷不醒,服用解毒酒,自是平常事,他掩飾甚佳。
任滿江不疑有詐,行往牀前,先行拜禮,隨即檢查其瞳孔,脈象、再察顏觀色。
只覺龍九尊臉色紅潤,該是酒氣未退結果,其脈象亦均勻,應無內外傷,可是人怎不醒?
他拿出銀針輕輕刺去,亦無反應,喃喃説道:“怪了?”百思不解。
龍在天暗自得意,他原有所緊張,畢竟第一次使用,還好安全過關。雖是得意,卻也得裝得心事重重:“不知先生查出是何原因?”
任滿江道:“難解,應是怪病,我看不如聘名醫診斷,醫病可非屬下本行,實是慚愧。”
龍在天輕嘆:“小侄已派人去請名醫,希望能醫好父親怪病。”
任滿江再次檢查,毫無結果,只好放棄。道:“盟主病倒一事,千萬別宣揚出去,免得天下騷動,他既有令,屬下去辦即可。”
龍在天道:“小侄早已封鎖消息,且準備找回二弟、三妹就近照顧父親,以防有變。”
任滿江道:“二少盟主前幾日不是已回?”
龍在天道:“可是又出秘密任務去了。”
任滿江頷首:“找回也好,二少盟主足可當大任。屬下這就告退,前去發落事情。”
説完再次拜禮龍九尊,弓身而退。
龍在天趾高氣昂一笑,一切出奇順利,權勢在望,轉拜父親,道:“爹你看着吧,待你醒來,天下已是芒刺盡去,唯九尊盟獨霸武林,這才叫真正武林盟主!”
笑聲更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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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大軍果然浩蕩出發。
天邊一片烏雲沉壓壓擠在九龍山城。
暴風雨將至。
周遭顯得特別沉悶。
入秋甚少這種雷雨,但還是遇上了。
曲倩如在虛無界派總壇待了一天一夜。
她感激力天神收留,以及姜小玉開導。
尋死感覺較弱,但空虛失落仍在。
她愛了不該愛的人,難道註定一生便如此了?
她頗為認命,可是決不能帶予力天神任何危險。
天邊一道閃電劈來。
曲倩如突地心頭一顫,怔茫茫説道:“他來了……”
直覺往往不需任何解釋。
匆匆忙忙追向湖邊似欣賞閃電之力天神。
還是那句:“他來了……”仍無勇氣面對,説完低頭,百般歉疚。
力天神道:“我知道。”
除了感覺風雲變色之外,他並非純粹欣賞閃電。他乃疑目注視九龍山城不斷有人馬進進出出,即知大勢將有所變化。
對方既已知道,曲倩如無話可説,道:“我該走了。”
力天神道:“不是答應要讓你留下?”
曲倩如苦笑搖頭:“他若知我住在此,一定不會放過我,也不放過你,甚至會認為我們有染。”
力天神道:“既然要離開他,又何必在乎他?”
曲倩如低頭不語,對於龍在天,她幾乎無力自拔,每每想妥千百條理由説服自己離開他,但碰上了,又全部瓦解。
力天神感受她深陷感情,不意為難,道:“那,先避一避,隨時可以回來。”
曲倩如道聲謝謝,轉望後頭,姜小玉正也瞧着自己。所有談話,姜皆聽盡,她説道:
“自己保重。”曲倩如感恩道謝,終於走人。
天邊烏雲更濃,雷電更閃。
山河一陣青,一陣白。
姜小玉道:“她會回到龍在天身邊?”
力天神道:“不清楚,只知她仍愛他。”
姜小玉冷道:“臭男人!”
力天神感受被波及。
姜小玉瞄眼一笑:“你的臭是掉入茅坑的臭。”
力天神道:“這豈非更慘!”斜睨道:“敢對幫主無禮麼?”
姜小玉道:“我是債主最大!”
突地一道閃電劈近不及百丈湖心,叭啦啦湖面射電處處,暴雨狂打下來。
姜小玉唉呀驚叫,跳閃逃回雅屋。
力天神取笑道:“説錯話,終於天打雷劈喔!”想想又道:“其實,還是債主最大。”
暴雨已至,力天神趕忙躲回雅屋。
兩人正擔心樹上那木屋是否挺得了這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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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山。
天帝城。
烏雲正往此處掩來。
全面性風暴將展開。
天帝幫上下早得到消息。
一羣精英齊聚一堂。
分別是幫主夫人白月霜、總堂主姬長虹、姬水仙、四大護法、王開、仇三郎、宇文劍、戰山河;幻影派掌門朱光玄、得力門徒胡不空、第一高手山田。至於不長進之南宮子皇,仍在秘門外東張西望,想從縫隙窺瞧心上人。
姬水仙感覺噁心,不但是這白痴,另有一對冷貪貪眼珠,黑衣山田亦讓人渾身不自在。
若非發現敵軍已動,她實不願趕回通報,讓莫名怪人以眼睛猥褻。
秘探再次傳報敵軍已在百里之近。
天帝幫這才緊張起來。
夫人立即召開全幫秘會。
她先恨恨罵道:“這老狐狸他敢?”
憑着和龍九尊有某種曖昧未曾公開戀情,她一直以為龍九尊不動天帝幫,全是因為她的關係,然而大軍已至,自對她感情上的優勢受到打擊。照她想法,龍九尊是孬種,不敢愛她,才形成此局面,既不敢愛,又怎敢侵犯?實讓她受不了,忿恨滿腔火。
除了力天神,無人發現此秘密,故其發飆,眾人且想為了天帝幫,哪想及乃為陳年秘情飆怒。
夫人無限偉大,無人敢迎腔。
待她飆完,謀士朱光玄這才説道:“看來得及早防範,尚請夫人指示。”
這朱光玄倒和姬長虹一樣,總以愛慕眼神瞧着白月霜,讓她隨時如沐青春戀女情懷之中。
這朱光玄長得亦不賴,且比自己年輕,老牛吃嫩草感覺,讓她多少勾起風騷慾念,自對朱光玄頗有好感。
她道:“朱門主以為如何?”
朱光玄道:“聽姬姑娘説九尊盟已亂,對方卻敢出兵,顯然是孫子兵法一訣,幫已亂者攻其強!龍九尊想借攻強敵而出兵以凝驟幫中力量,故在下認為可分予重擊,替天帝幫搶回顏面。”
白月霜道:“我正有此意。姬堂主呢?”
姬長虹道:“屬下沒意見,只是若想反擊,得有萬全準備。”
白月霜冷笑:“早準備了十幾年!”轉問姬水仙,道:“你呢?有何高見?”
姬水仙道:“作戰難免傷亡,難道不能和平解決?”
白月霜道:“怎越混越膽小了?是人家要攻,不是咱要戰,仙兒可太仁慈了,放心,娘會找個護花使者保護你!”瞧向黑衣山田,沒了力天神,此人也不賴。
黑衣山田冷靜頷首,盡在不言中。
姬水仙道:“省了吧,既是作戰,我毋需別人保護。”
白月霜淡笑道:“亦非保護,乃並肩作戰;對了,力天神呢?”
姬水仙道:“還在在查分舵被挑之事。”自始至終,她並未説出有關長白山一行之事,若要説,也得找到力天神再説。
白月霜道:“查得對方都已攻來,不知在查什麼?”不再詢問,轉向朱光玄:“掌門以為如何佈局較妥?”
朱光玄道:“既是主攻,最好把戰場拉至別處,免得總壇受損,依在下淺見,不如先找對方分舵下手,迫使決戰點外。”
白月霜道:“如此甚佳,依你看,哪個分舵最適合?”
朱光玄道:“自以襄陽為主,戰場可移至荊山北區,畢竟對方如南下,定可碰上。”
白月霜道:“甚好,朱掌門先以伏兵偷襲,咱再以大軍進攻,明暗雙路配合,自可大佔便宜。”
朱光玄頷首:“自該如此。”
姬長虹道:“卻不知將留守何人防護總壇?”
白月霜道:“全數出動,對方必料想不到,嘿嘿,來個空城大計。”
一直沉默之四大護法之殘劍宇文劍已開口:“屬下以為萬萬不可,幫中不能無人領導,且夫人尊貴之軀,應留此方是。”
白月霜狠道:“我已急於想瓦解對方大軍,不戰可惜,不如你留下,也好有呼應。”
宇文劍道:“屬下本意並非如此。”
白月霜道:“我自知,留此者責任更大,除了你,已無更適合之人。”
殘刀王開道:“四弟便留下吧,總壇幾皆空城。以你武功,該可抵擋一日夜,我們隨時可回救。”
宇文劍推之下去,道:“那屬下自誓死守城了。”
十餘年前已曾拚守過,如今再臨同境,感觸良多。
一切分配妥定。
白月霜已下令,暗中行動,午夜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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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烏雲更濃。
暴雨將至。
雷雨交加,宛若洪荒巨獸翻江搗海。
朱雀湖已掀高數丈巨浪,難得如此兇猛過。
虛無界派雙宅還算堅固,挺得了風雨催殘,全無損傷。
姜小玉卻緊張兮兮,全往屋頂瞧去,怕它漏水,甚至垮下來。
力天神安慰直道樹屋便是彈力屋,彈來彈去總不倒。
姜小玉後悔選那樹上屋,一點安全感全無。
其實力天神仍較注意九龍城那頭,不時從窗口窺探。
忽見得九龍城門前,兩列人馬冒雨湧出,立於石梯兩旁,且高舉九尊盟旗幟,顯然欲迎接對方。
力天神皺眉:“龍在天終於來了,易天龍仍不願正面為敵,冒雨接人?”
他想過去瞧瞧,若干起來,也好給龍在天一點苦頭吃,遂轉向姜小玉,道:“本幫主要出征了。你且小心為之,如果幹起來,你自行開溜,畢竟小命要緊,屋子垮了可以再蓋,知道嗎?”
姜小玉頷首:“去吧,虛無界派本來就不適合現形。”
力天神發覺樹屋彈來彈去,他已不堅持擁有了:“自己小心些。”英雄式招手,終冒雨閃去。
姜小玉輕嘆:“可憐一個幫主,一個班兵……”
想及力天神為前程如此拚命,頗同情孤苦伶仃的他。
易天龍親自撐傘而出,為龍在天接風。
總管高常立於左後,護法郭劍立於右後,面無表情。
畢竟以易天龍身分,連龍九尊皆甚尊重,為後生晚輩如此拋頭淋雨,實紆尊降貴,太抬舉對方。
然易天龍表示以和為貴,犯不着和對方爭,畢竟時代不同,且對方代表九尊盟。
眾人全無話可説。
對城主忍讓功夫則欽佩有加。
驟雨傾盆,天地一片灰濛。
好不容易聽得傳令:“龍少盟主到”
只見得九龍轎直奔過來。
閃電堂主黑雲及數名高手緊跟其後。
照以往,任何訪客行至九龍城下石梯前應下轎以示尊重。然龍在天不想沾濕鞋子,硬叫轎伕長驅直入。
易天龍拱手道:“少盟主可好?”
龍轎閃身而過,並未回答。
一羣跟班氣焰高張而去。
總管高常但覺不服。
易天龍暗自一嘆,甚快跟去。
直到正廳門,龍轎始停,龍在天慢慢步出,果然一身乾淨。
易天龍趕忙拜禮迎來,油傘一丟,踏入廳檐,衣衫濕了一半。
他立即肅客入坐。
龍在天毫不客氣坐於主位,一羣手下左右站立。
易天龍等人反而易主為客,不知該坐哪?
龍在天巡視對方几眼,道:“就這幾個人嗎?”
易天龍道:“九龍山城本就人丁不多。”
龍在天道:“你女兒呢?聽説她絕世美人一個?”
易天龍道:“不敢,謠傳多半誇張,女孩人家不便參與幫中事,故未敢讓她來。”
龍在天道:“叫來我瞧瞧可好?”
易天龍拱手,便傳話下去,外頭守衞立即前去喚人。
力天神早躲於內廳暗處樑上,見得龍在天色心又犯,暗自決定,他若敢動易晶華一根汗毛,便收拾他。
他也發現,那閃電堂主黑雲雖厲害,卻不及龍在天身後那四名殺手來得可怖,而且對方可能藏有類似冰血毒箭之類暗器,得小心防範才是。
龍在天斜睨易天龍,道:“可知我冒雨親自前來之用意?”
易天龍道:“老夫不知,願聞其詳。”
龍在天道:“我便不客氣説了!”清清咽喉,道:“我是奉父親之命來接收九龍山城的。”
此語一出,山城弟子登愕,這分明是併吞之意。
易天龍強壓激動,道:“真有此事?龍盟主真下此令?”
龍在天道:“不然我怎會來此?”
易天龍急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們明明存有默契在。”
閃電堂主黑雲喝道:“什麼默契,我們已忍很久!你們也爽了幾十年,事情早該解決,今個是和平接收,把外面門匾拆下,換上九尊盟旗,你仍可安穩住於此。”
易天龍臉色鐵青,這無異要他將山城拱手讓人。
總管高常已聽不下去,冷道:“就算龍盟主親自前來也不敢對城主如此講話,黑兄未免狂夠了吧!”
黑雲大臉一顫,喝道:“我既來接收,還管誰是誰,不服氣者儘管放馬過來!”
打往腰際雙鈸,鏘鐺硬響。不服者,武力解決。
高常冷道:“我且會會閣下雙鈸!”
龍城如此被欺負,無人出面是不行了。
易天龍雖一向委曲求全,然對方已騎至頭上,看似甚難勸和,且以總管試試實力也好,故未出言阻止。
“自好!”
黑雲一聲暴喝,腰際飛鈸強勁飛出。
勁氣嗡嗡作響。
眾人逼體生寒,感受這黑牛狂練功夫硬朗。
飛鈸時而像蝴蝶,像飛鳥,像狂龍亂搗,捉摸不定。
能當上九尊盟堂主豈是浪得虛名?
高常不變應萬變,右手握緊隨身劍,“金剛秀才”另有絕功。
猝見飛鈸奇快無比以極不可能角度切來。
高常一劍刺中左邊飛鈸中心。
在此同時,他那半禿鐵頭功猛撞另一飛鈸。
“鏘!”
暴響乍起。
一飛鈸撞彈黑牛,一飛彈屋外,若掉落雨水中,臉可丟大。
黑雲怒喝,一拳打中飛鈸。奇快無比飛追那射出之鈸,雙雙互撞,反彈牆壁,再彈回黑雲手中。
旗鼓相當。
平分秋色。
黑雲冷喝:“好功夫,難怪敢囂張!”
突地人影閃掠,撲身過來。
兩人登時打得難分難解。
那龍在天后邊灰衣殺手蠢蠢欲動,龍在天右指一勾。
一名眉心畫紅點傢伙突然冷喝:“我來!”
人劍猝噴,快若電閃搶殺高常。
護法郭劍豈能坐視:“二打一麼?”怒劍截去。
那眉心畫白點殺手冷笑:“我來!”搶劍撲殺過來。
四人四道閃電空中撞擊。
“鏘!”
幾乎同暴一聲。
全數靜止不動。
空氣凝結,目光盯死,只有耳朵嗡嗡震鳴。
黑雲猛牛雙手抓着飛鈸夾快劍,左眉劃出血痕,差點被刺瞎。
那眉心紅點殺手一劍刺中高常左臂,差半寸命中心脈,鮮血慢慢滲出。
郭劍刺中那眉心紅點殺手左大腿,自己左腰卻被切裂數寸長傷口,鮮血直滲。他一把劍鞘只差兩寸即敲中眉心白點殺手之腦袋。
雖三打二,但勝負已分。
易天龍見狀心疼不已,對方顯然不顧江湖規炬,一個照面即聯手開打,此事將難善了。
力天神終於憶起姜小玉所言,冷血幫曾經滅殺幻影派,逼得朱光玄等人投靠天帝幫,其四大殺手即天、地、鬼、魂,辨別即在對方眉心,各點了紅、白、青、黑四色,武功深不可測。
沒想到四傢伙亦被龍在天網羅。
加上怒狂濤、怒駭浪、金牙、銀牙、怒斷海,他實力的確驚人。
怒家幫怎未現身?
力天神暗忖,可能躲在附近,準備隨時伏擊。這正是怒家幫風格,不願拋頭露臉。
易天龍急道:“少盟主毋需如此,九龍城上下一向尊貴派為第一大派,無時以臣屬自居。
快叫他們收手吧!”
龍在天邪笑,手一招,三人同時撤招掠回。
黑雲冷喝:“媽個巴子,敢再動刀,砍了你腦袋!”正為眉頭血痕飆怒氣。
易天龍立即交代高常郭劍趕快治傷。
兩人退至一旁,滿是怒意,然又何奈,對方根本以多擊寡,不講江湖道義。
守衞趕忙送來布條,替兩人治傷。
龍在天訕笑道:“城主該領受本門實力了吧,是要我們拆下招牌,還是你自個拆?”
易天龍掙扎不已。
龍城上下又現怒意。
高常冷喝:“少欺人太甚,要拆招牌,連命一起拿去!”準備一拚生死。
龍在天冷笑道:“你倒活夠不想活了!”
手指一勾,又要派人砍腦袋。
易天龍立即攔住:“不必了,我拆便是。”
高常仍想爭,易天龍伸手製止。
龍城上下一片嗔怒。
龍在天霎時哈哈大笑:“素聞城主一向忍功一流,今日見及,果然名不虛傳,我看拆招牌對你來説是家常便飯,咱換點別的,你跪下向我磕三個響頭,我才真正相信你是天下第一龜,根本毫無格調,便回去向盟主稟報,保你全城沒事!”
此語一出,全九尊盟上下狂笑。
全龍城弟兄怒不可遏,心頭在滴血。
易天龍更是老臉抽動。
如此一跪,一世英名已毀。然卻可保有全城性命。
他陷入掙扎。
力天神已咬牙切齒,若非顧及易天龍一向中立,不想惹事,自己若出手,莫要被這龍畜牲以幫手為由,來個大屠殺,他早就想收拾這畜牲。
龍在天又逼言:“跪啊!反正你已老了,名譽已不重要,照顧他們才是正事,你不看看那些人隨時等你救命?還有你女兒?咦,怎那麼久沒來?”張望着找尋。
想及女兒,易天龍終於崩潰,“好,我跪!”當真雙膝落地,恭敬磕頭,任何羞辱盡在其中。
龍城弟兄霎時齊叫城主,淚流滿面。
龍在天一愣,不敢相信事實,然卻千真萬確。
突地征服全武林,一統天下,那股遠比父親更厲害,且豐功偉業感覺充斥全身。
他狂笑。
九尊盟上下一起狂笑。
力天神想阻止已是過慢,恨不得-死這傢伙。
易晶華突地闖進門,見及父親跪如龜兒子,怔詫不已:“爹?!”
易天龍心頭滴血。
易晶華頓知是何事,怒火攻心,利劍一出:“你這惡徒!”直撲龍在天。
突見美女,龍在天怔豔道:“快抱住她,當人質!”
一羣人蜂擁衝來。
龍城上下終忍不住,強撲欲阻擋。
火拼在電光石火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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