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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亂世母子苦相依,兇邪惡急施暴行。孤雛立誓習仇蹤,善行獲助得仙緣。

    世事有反覆,變亂於須臾。兵戈凌城鄉,殘軍歷如罪。心寒人爭避,瘠山容孤婦。此地民貧困,不足容旌旄。禍息喜歸去,故園殘如頹。富有遠方客,貧無近門親。不如奔家去,重隱山之隅。粗餚簡衣食,安居可度日。

    大唐昭宗天覆二年!

    濟南城南方一片廣闊的山巒,乃是歷代帝王祭天巡狩的“岱宗”也就是東嶽泰山。

    在五嶽中,它高不及華山,闊不及衡山,但聳峯峻嶺卻傲視大河及兩淮之地,唯我獨尊。

    在泰山東方山緣臨近往來南北的官道旁有一個小村,全村五十餘户,雖多屬耕農,但因位處往來官道之利,因此村內唯一的一條大街兩側,也有兩家雜貨鋪、一家茶肆、六家小飯館,其中一家也有數間可供趕路錯過宿頭的行旅歇宿。

    沿着小村大街往南行約兩裏,在一片廣闊的雜木樹林中,有一條荒草遮掩難以察覺的小路,可穿過樹林通達山邊。

    重重山巒邊緣乃是數座小山,在兩座小山之間有一個山坳,右側底端的山壁上有一道水瀑傾泄而下,下方衝激成一個小水潭,滿溢出的潭水順着一條小溪,流往樹林處。

    在小水流兩側皆有一片片種植不同菜蔬的菜畦,左側山坡有一大片木欄,眷養着不少雞鴨,右側較平的山坡上,則有一棟土牆茅頂的小屋。

    晨陽初升使大地逐漸放亮,小茅屋後方已然湧升起一道裊裊炊煙,約莫兩刻後只見一粗市村婦荷鋤提藍前往菜畦,而茅屋內則響起了一陣清脆童音的朗讀聲,竟是朗讀着鄉學的“千字文”。

    左山坳之外與樹林之間,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碎石地,因不適耕作,僅搭有一間草棚,放着一些扁擔竹簍及雜物。此時在兩隻大竹簍內,已整齊的放置着清洗妥當的各種蔬菜。

    粗布衣村婦在萊畦巡行一趟返回茅屋時,已開口朝屋內笑説道:“宏兒!娘現在要入城販菜了,你可先用早膳後再用功,乖乖的待娘回來喔!”

    突聽屋內急響童子之音説道:“娘!天未放亮您就已開始勞累了,您何不先歇會兒再人城?”村婦聞言頓時笑説道:“傻孩子,娘若不趕早入城,豈不要錯過了早市?到時一擔菜要賣給誰?況且娘並不累,也可早去早回呀!對了,今日娘會為你買幾本字帖回來。”

    “娘,不用啦!孩兒以砂盤習字甚為方便,您不省着待以後買件新衣裳才是。”

    清秀美貌的三旬村婦聞育頓時笑説道:“乖兒!娘尚有數件新衣襬在櫥內未穿,還買新衣做啥?倒是你可要以筆、紙勤習字體才行,否則鄉試之時不容你以砂盤書寫哦!只要你能通過鄉試入學,那便是娘最欣慰之事了。”

    此時只見茅屋內步出一個年約十歲左右,面貌清秀令人喜愛的布衣小童,忙朝村婦笑説道:“娘,您放心啦!孩兒定不負您的期許,一定會通過鄉試。”

    “嗯!那就好,娘這就進城了。”

    村婦笑説後便行往草棚處,吃力的挑起足有七十斤左右的菜簍,一歪一扭的緩緩沒人樹林內,而小童又大又亮的雙眸內,則浮顯出一股無標且無能相助的悲色,默默望着孃的背影消逝無蹤。

    忽然見他神色狡黠的一笑,立時步入房內,行往灶房,提起一隻木桶左往小水潭處,汲水往來頻頻的將灶房內一隻大水缸盛滿,然後又取柴刀行往後山內,半個時辰後,已駝着一大捆枯枝返回,並且在腰際尚懸着一隻大肥兔。

    時約已時末將近午時,小童已將肥兔剝殺妥當,放上灶鍋燉煮,才回至客堂內朗讀,等候寡母返回。

    午時初,三旬村婦已挑着空簍返回,且滿面笑意的在草棚下放妥,並由簍內取出一隻紙包笑喚道:“宏兒……宏兒,娘回來了!看娘給你買來了兩紮習紙呢!”

    聞聲急行而出的小童行至村婦身前,雙手扶摟着村婦,嘟嘴埋怨説道:“娘!您累了一上午,快回屋歇着吧,跟您説別花費了,您還是買了……”

    “傻孩子!咱們衣食不缺也別無所求,唯一希望的便是你能鄉試上榜入學,爾後便可勤讀詩書,求得秀才之名,如此方能不負孃的期望,併為柳家祖宗增光,那麼娘也能告慰你爹在天之靈了。”

    “喔……娘……咱們家在城內的祖宅……”

    小童寵兒此時突然詢及祖宅,村婦聞有頓時笑顏已失,半晌才嘆聲説道:“孩子!錢財為身外之物,只要咱們母子過得安寧,心安理得,又何必去爭什麼?二叔他……早已將祖宅賤售,如今已另起高樓,成為一位告老返鄉的京官宅屯了!”

    小董宏兒聞有雖內心有氣,但依然強笑道:“是嘛!娘説得甚是,咱們相依為命自食其力,總有一天孩兒會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且讓娘過好日子,以往的…不要也罷!唯利是圖的親戚……咱們也不求他。”

    “咯……咯……好孩子説得好,人有志事竟成,娘也不期望過什麼好日子,只要能在這個憑雙手建立的茅草屋內,安享一生便足願了。”

    小童宏兒聞言,已是雙目淚光浮顯、鼻兒發酸,但卻強笑道:“嗨!娘您可聞到什麼嗎?”

    “晤……,好香喲?乖兒,你又不聽話的往山裏去了是嗎?”

    “娘!大花它們正值產卵之期,以後便可撿拾雞蛋入城販賣,並且又可孵小雞了,因此總不能宰殺它們吧?再説山裏的山羊、野兔常至咱菜園子啃食,雞之續至,如此正好一舉兩得嘛。而且上次在陷跳內的山羊還賣了一兩銀子呢。”

    “嗤!説了一大套還不是怕狼宰殺大花它們?以及怕娘禁止你進人山內是嗎?好啦。你已長大且將成人了,娘也不願阻止你增進對天地萬物的認知,以及在艱苦中求取生存的毅力,但是你要知曉天地禽獸皆有靈性,若能減少殘害生靈,便可求得陰德。”

    “咯……咯……咯……娘!您又……孩兒知曉啦。要體念蒼生,儘量不去傷害生靈,以免有傷天和。”

    “刁嘴!娘可是跟你説真的喔?”

    “是!娘您放心吧,孩兒會緊記在心的。”

    母子倆笑語中逐漸步人屋內,一幅田園美景及母慈子孝的景況,真令人敬愛,並且已由母子倆的對話中知曉曾遭親友不容,且霸佔家產。任由母子倆自生自滅。

    而母子倆毫不怨天尤人,母慈子學相依為命,縱然清貧也任勞任怨的為生活付出心血、勞力,真是令天下無數好吃懶做、混吃混喝的曲子慚愧。

    時為酉時,天際突湧烏雲,大地更為暗,接而便見金蛇驟,暴雷轟鳴,滂沱大雨也已傾盆而下。將大地籠罩在如絲豪雨中。

    約莫兩刻之後,突在金蛇閃爍的光芒中,只見兩道人影穿林而至,並聽一人叱罵道:

    “奶奶的!這場大雨來得真快!連避雨之時皆無,嗨!幸好有間山居茅屋,老焦,咱先進去避避再説。”

    “嗯!先避雨再要他們弄些酒食便更好了。”

    “…嘿……嘿……你可説到小弟的心坎裏了。”

    兩大笑説中競一晃便掠至竹籬前,且毫不猶豫的行至門前呼喚叫門。

    在客堂教導愛兒習字的村婦,耳聞們外有人呼喚,尚以為是小村內哪位大叔、大娘冒雨前來?因此急忙起身問道:“誰呀?哪位大叔大娘啊?下這麼大的雨還前來,莫非有什麼急事呀?”

    站立門外的兩人聞聲,立時互望一眼並聽右側一名粗黑陰狠的四旬漢子開口應説道:

    “大嫂子。我兄弟倆因錯過宿頭只得連夜趕路,但是卻沒料到天下豪雨,又無避雨之地,因此想求大嫂子給個方便,借貴宅避雨如何?”

    門內美婦聞言,立知是趕路途經的外地人,但也奇怪他們為何不走官道卻岔入山林荒地中?因此心思疾轉中直覺不妥,自是不肯開門,並且急聲説道:“兩位大爺,小婦人當家的尚未返回,因此實不便留外人借宿,兩位大爺不如再往北起兩里路遠,便可到達”山陽村“,村內有客棧、飯館,皆可住宿。”

    陰狠漢子聞言不由雙眉一皺,正欲轉身時,卻聽身側削瘦陰邪的同伴嗤笑低語説道:

    “嗤……她當家的不在?嘿……嘿……老焦!如此正可有個暖窩的,不是嗎?有個娘們兒可陪着快活一番。豈不甚妙?”

    “啊!嘿……嘿……説得也是!”

    粗黑的陰狠漢子會心一笑後,立時回身抬掌猛然拍向門板,霎時只見門板劇震張開,並聽內裏響起一聲驚駭尖叫聲。

    兩片門板上的厚木柱竟然被陰狠漢子一掌拍震斷裂,使得兩片木門內張。而門後的婦人竟也被震得踉蹌倒地,驚駭尖叫聲中,又急忙爬起身,奔向一張方桌前,緊摟着神色怔愕的愛兒,駭然盯着跨步入屋,全身濕淋淋的兩名壯漢,顫聲問道:“兩……兩位大……大爺……你們要幹什……什麼?小婦人當家的待會兒便……便會回來了,因此兩位……”

    跨步人屋的兩名大漢,眼見桌前緊摟一團的美婦及一名十歲的男童,頓時邪笑無語的四處打量一會兒後,才聽粗黑壯漢嗤笑道:“這屋內哪像有男人的樣子?嗤……嗤……莫非……”

    而此時削瘦的陰邪漢子也已邪笑説道:“嘿……嘿……老焦!以我看這位長用蠻標緻的大嫂子。若非是寡婦,便是過男人遺棄的孤寂女子,嘖……嘖……你看她年不過二十七、八,正是一朵綻放的花兒,如此良田若無人耕耘,豈不糟蹋了?咱們就當個好人,讓她快活快活吧!”

    “嗤……嗤……好是好!那……由小弟先上吧。”

    “嘿……嘿……老焦!這可是小弟先提議的,因此當然由小弟先上羅。”

    “嗨……沒這回事……乾脆咱倆一起上吧。”

    兩名大漢邪笑爭論時,那美婦似已知曉將要發生何事了,因此神色駭然,面色蒼白的顫聲悲,叫道:“不……不要……求求兩位大爺,小婦人嚴守婦道九年,與愛兒相依為命,孤苦度日,因此求兩位大爺行行好,莫要傷害小婦人……”

    然而兩名大漢乃是陰狠奸邪之人,又豈會因為聽她哀求,便捨棄了即將到口的美嬌娘?

    已同時淫笑的行近美婦,拉扯地往內間行去。

    美婦雖驚波尖叫掙扎,但卻如何抗拒得了兩名粗壯的漢子?因此尖叫哀求聲中,已被輕易的拉扯人內室。

    被美婦緊摟的小童,此時也已知曉兩人乃是壞人,要欺負娘及自己,因此急怒的伸出一雙手,狂亂拍打兩名大漢且叫罵着:“壞人……你們不要欺負我媽……打你們……我咬你……”

    “哎喲……媽的!你這小雜種竟敢咬大爺?滾開……不然殺了你這小雜種!”

    “哼!這小雜種在這兒礙事,先殺了他,再快活……”

    美婦驚叫哀號聲中,衣衫已被拉扯退離身軀,逐漸露出內裏潔白如玉且因常年辛勞而健美的美好肌膚,突然眼見那削瘦大漢黨伸手猛狠的拍向愛兒腦門,頓時顧不得粗黑大漢扯脱自己衣衫,狂急的伸手抓內削瘦大漢,阻止他傷害愛兒。“不要……宏兒快逃……快去村內叫人,求救……”

    削瘦漢子掌勢疾狠拍向小童時,突被美婦狂亂抓擋,雖然未拍實小童腦門,但也已擦頭而過拍中他右肩胸,霎時便聽小童慘叫一聲,口噴血水,震出數尺,撞至牆壁墜倒地面後,已然不吭不動的不知死活了。

    “啊!宏兒……宏兒……天啊……你們害了我的宏兒……我跟你們拼了……”

    美婦心頭恍如萬念俱灰,一切的指望競然隨着愛兒噴血倒地後全然幻滅,因此更是恍如情急發病之人一般,又抓又攻的與兩名大漢拼命。

    然而一個婦道人家又如何能抵抗得了兩個身俱武功的江湖人?因此在大雨滂沱,驚電飛閃及狂風呼號的暗夜中,兩名大漢得意的浮邪狂笑聲,以及美婦的悲慼尖叫哀號聲,將暗夜交織成一層人神共憤的怒吼聲。

    倏然,一道精亮飛電驟閃而逝,接着一陣九天驚電恍如在茅屋頂端暴響,兩名大漢內心驚駭得怔立仰望毫無異狀的茅屋頂,待回過神來再望向美婦時,卻見她衣衫撕裂處處露出大半個結實健美的身軀。但是動也不動的仰躺木牀,雙目大睜的盯着自已兄弟兩人,嘴角內則不斷的溢出猩紅血水。

    “噫……奶奶的?老陰!這娘們竟咬舌自盡了!”

    “他媽的,果然斷氣了!怪不得忽然動也不動的任由咱們脱她衣衫,哼!你怎麼不早些制住她穴道?”

    “咦?老陰你怎麼怪起我來了?要不是你只……算了!既然這娘們已死了,咱們就快走吧,免得沾了一身黴氣。”

    兩名大漢眼見美婦已自盡而亡,卻毫無不忍或慚愧之意,僅是懊惱的絕瞭望美婦屍身一眼,便雙雙掠入依然是大雨滂沱的暗夜中,迅疾消逝無蹤。

    無離小村獨居的孤兒、寡母倆,雨夜中遭到如此令人悲憤的悽慘遭遇,而遠在兩裏之外的小村中,又有誰能知曉母子倆遭到無情的禍事?又有誰會在大雨滂沱的夜晚,冒雨遠行兩裏餘,來關懷母子倆的生活情況?

    大雨恍如悲泣的淚水,驚雷恍如怨憤之聲,怒電恍如淒厲的不平,但是……慘禍已然發生又奈何?

    倏然只見那美婦的身軀竟挺坐而起,神色悲急的四下張望,且欲急行……啊……不……

    不是……竟然是……

    只見美婦的身軀依然雙目大睜的靜躺牀上動也不動,而挺坐起來的,竟是有形無體飄浮無根的虛幻身影,原來是她聚合未散的魂魄。

    美婦飄浮的魂魄焦急飄至倒在門前的愛兒身軀前,神色悲慼惶恐的悲叫哀喚着,但是卻毫無聲音,蹲身伸手拉扯愛兒時,竟是虛幻而過,觸摸不到愛兒的身軀。

    悲喚無聲欲摟難觸,因此使美婦魂魄更是悲急的望着靜躺不動的愛兒,不知愛兒是生是死?能否甦醒回生?

    就在此時,屋外雨地中突然洶起一股慘慘陰風,迅疾滾湧至房門前,並且由陰風中顯現出一個全身雪白,頭戴尖高白帽的瘦高“白無常“及一個全身烏黑矮胖頭戴烏巾的”黑無常“身後尚有手執”勾魂叉“”鎖魂鏈”的牛頭馬面及四名執叉鬼卒。

    “黑白無常”率牛頭馬面及鬼卒飄入茅屋內,立聽“白無常”陰森的説道:“呔!柳門常氏陰壽在二更已盡,速與吾等往”陰司冥府“聽候吾王宣判陽世善惡轉往輪迴!”

    美婦魂魄眼見冥府的拘魂攝魄“黑白無常”及牛頭馬面等鬼卒,已然前來拘拿自己前往冥府,頓時惶恐悲急的哀求道:“啓稟兩位冥使,小魂為保名節自盡身亡,雖悲憤但也不敢抗拒冥使之命,然而小魂愛兒年幼且生死不明,因此可否乞請冥使侯小魂喚醒愛兒無恙後,再隨冥使前往冥府聽候發落?”“黑白無常”聞言後互望一眼,立聽“黑無常”粗聲喝道:

    “常氏!汝子柳志宏陽壽也僅餘半個時辰,既然如此本使便待汝子陽壽了盡,便同時將汝母子拘返冥府,也可免了往來奔波。”

    美婦魂魄聞首頓時大吃一驚!沒想到愛兒年僅十歲不足,便也將陽壽盡止!頓時萬念俱灰,悲急哀傷大哭且不斷怨天無眼,恨天不公,令悽苦相依為命的母子倆同遭動難,命喪於淫邪惡徒的手中。

    美婦魂魄悲憤哀傷的悲泣聲雖不傳人耳,但是卻在此時倏聽天際九天神雷暴響,金蛇驟閃,接而暴雨緩緩停止,並且天際金光閃爍中,一團金光由天緩緩而降,而金光內則有五名身穿金光凱甲的天將佇立,並聽居中一名天將喝道:“冥府鬼使且住!吾乃‘五丁力士’,奉三清教主敕旨,前來護衞星君及孕母魂魄,貴府不得拘鎖前往冥府。”

    “黑白無常”聞言頓時一怔!立聽“黑無常”拱手説道:“五位上界天將請了,吾等乃是奉主薄之命,前來拘提常氏母子倆魂魄,實不知已屬上界庇護之人魂,因此,此中定有失誤之處,吾等便立時回府覆命便是了。”

    “五丁力土”聞言僅是笑顏楫禮並未答話。

    而“黑白無常”則揮手示意後,立時陰風疾旋,鬼霧滾湧,待風息霧消,“陰司冥府”

    鬼使已然無蹤。

    此時常氏魂魄早已敬畏的躬立一側,待耳聞天界“五丁力士”及“陰司冥府”鬼使之言,頓時欣喜得連連禱天謝恩,只要愛兒性命無恙,縱然自己性命已喪也無怨了。

    唉……天下父母心!為人子女者,終有為人父母之時。是時自將體會為人父母者之恩德了!

    突然居中的力士右手一揮,霎時只見一道銀光閃爍,疾罩常氏魂魄,竟然在她身上罩裹出一件很光閃閃的羅衣,並且喝道:“常氏!‘王母娘娘’念及汝應天命孕育星君之功,故賜汝‘銀霞天羅衣’護守魂魄不受‘冥府’司管,爾後另有天機顯示,汝且寬心,星君自有吾等守護,汝可去矣!”

    常氏魂魄此時欣喜無比,便卻又仿惶茫然的悲聲問道:“啓稟天界仙將,小魂既不受冥府所轄,仙將又無敕示,小魂將何去何從?魂歸何方?”“常氏!天機萬象非吾等所知,隨心而往便屬天機,汝可自擇一方去矣。”

    常氏魂魄聞言心知自己久留無益,愛兒有“五丁力士”庇護,自將無恙,並且天機之中,愛兒乃是承天而生,擔負天地重責大任,因此往後必將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故而不再憂慮的屈膝福身拜謝護兒之恩,然後依依不捨的默望愛兒一會兒後,便飄出茅屋消失於暗夜之中。

    屋內的“五丁力士”眼見常氏魂魄已然離去,頓時互望一眼頷首示意立時化為一片金光,罩向小童柳志宏身軀消失不見。

    時光匆匆,轉眼已是三個寒暑的時光流逝!

    炎炎夏日,烈陽高照的三伏天,廣闊荒原的青草受不了酷熱已然低垂軟狀。

    起伏的黃上道中更是黃塵滾湧,且隨着偶或捲起的旋風瀰漫散飛,使得汗流夾背的行旅及車馬走卒,皆無奈的染上了一層黃塵。

    往“丹陽”的官道中,因十餘里地中皆無可歇腳的村鎮、野店也無供人休歇的茶亭,因此熟走此路的行旅及車馬走卒皆在前站便歇腳用膳,避開最酷熱的正午時光後再啓程上道。

    因此遙望數里也不見有車馬人影。

    但是在道旁兩株如傘巨榕罩遮的樹陰下,則有一名灰衫洗得發白且補衲數處,方臉古銅泛黑,神色剛毅,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正斜靠樹幹閉目作歇,而身旁尚有一具油光泛亮的竹皮背莢,而背莢兩側各貼着一張墨色斑剝的兩個兇狠漢子面相。

    突然見他雙目大睜,但身軀動也不動的緩緩移動雙手,竟費時片刻,才從腰際取下一隻被汗水磨得油光泛亮的三叉彈弓,並且已緩緩搭上一粒指大圓石,拉張有半臂之距。

    “咻……”

    倏聽一聲破空之聲疾響,彈弓上的圓石已疾勁射入右方荒草叢內,霎時只見草叢驟然抖動隨及靜止,而此時方臉少年的古銅面上,已浮顯出令人心舒的柔和笑顏,自語道:“哈!

    今日的兩餐又有着落了!”

    笑語中身軀一斜雙足猛蹬,已然貼地疾竄入草叢內,接而已手提着一隻足有三四斤重的大灰兔雙耳,鑽出草從。

    不到半個時辰,一堆柴火堆上橫叉着的一隻烤兔,已散溢出濃濃肉香,令人嗅之饞涎欲滴。恨不得能立即大快朵頤填滿飢腸。

    半隻烤兔不到片刻已進了腹內,正考慮繼續食用,或是預留至黃昏後再食用裹腹時,只見北面官道中緩緩行至一位身穿育市長衫的皓首老翁,雖然年歲已有七旬之上,但在烈陽之下依然精神矍鑠,步伐輕快的往“丹陽”之向行去。似乎並無停步作歇之意。

    方臉少年眼見之下,思緒疾轉立時開口呼喚道:“老爺爺!您現在才行至此處,定然早已錯過了休歇用膳的村子吧?前面尚有五里多才有野店,因此您還是在此作歇納涼一會兒……如您不嫌棄的話晚輩這幾尚有半隻烤兔,您不妨將就裹腹如何?”

    那古稀老者步伐似緩實疾,原本也無意停足休歇,但耳聞少年之有,不由一怔!

    且心中一動的望了望少年面貌後,便面含笑意的行至樹陰下盤腰而坐,並且聲如洪鐘般的哈哈笑道:“哈……哈……哈……老夫在這上不搭村、下不着店的炎熱道途中真是又渴、又飢且疲累,但是尚能遇見你這位善心的小哥兒?那可真是老夫的福氣了,小兄弟,那老夫就不容氣啦!”

    方臉少年此時又取出盛水竹筒車至皓首老者面前,並且笑説道:“老爺爺您太客謙了,如此例令晚輩汗顏呢!出門在外自是時有不便,錯過宿頭飯館之事也屬平常,豐旅途中互助扶持乃是應為之事,舉手之勞便能助人,何樂而不為呢?況已晚輩經年累月行走江湖,受人之助多不勝舉,既有能力助人,又何須吝為呢?”

    皓首老者聞言頓覺內悸!渾身一熱。默默的注視着方臉少年一會兒才笑説道:“説得好!小兄弟,你有此胸襟,當會愧煞不少江湖客呢!老夫相信你……可是你……經年累月行走江湖?看你也不過十五六歲……莫非是老夫走眼了?小哥兒竟是武林人不成?”

    方臉少年聞合頓時神色一黯,但隨及又朗笑道:“老爺爺您誤會了,晚輩僅是為己之事行走江湖的尋常百姓,並非老爺爺口説的武林人,而已晚輩年僅十三歲出頭而已……”

    “噫?小哥兒才十三歲出頭?”

    皓首老者驚異得脱口徵呼,並且心思疾轉後已然恍悟眼前的少年,必然有令人心酸的遭遇,否則僅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年……扣除他行道江湖的時光,應是一個受父母尊長呵護的半大孩子,但他卻浪跡江湖之中因此必屬家送變故的孤零之人。

    再者一個孤零且無護身之能的半大孩子,在陰惡塵世之中若想安然無恙,混得温飽乃是艱難之事。除非他能忍人所不能忍,及吃人所不能吃的苦,或是隨波逐流與稷狐社鼠為伍,方能在驚險塵世中以求自保,否則一個半大孩子要如何歷經各地的坎坷道途?

    但説來容易行之卻不易,誰人無脾氣?誰人能長久忍受他人欺凌而無動於衷?若稍有不服或抗拒。必然將遭地痞侮辱,只能餡媚自保……然而看他面貌正直剛毅。心性善良,而且尚能在奸險江湖歲月中依然保有一片赤子之心,因此使得皓首老者甚為驚異且讚許。

    兩人各有所思沉默無語片刻後,皓首老者突然有一股衝動竟開口笑説道:“小哥兒,老夫姓趙名仁賢,家居金陵城江湖人稱平地雷,如果小哥兒……老夫可代子收你為徒習練武功,但不知小哥兒意下如何?”

    方臉少年並不知“平地雷”趙仁賢乃是名震武林的白道武林高手,因此耳聞老者之言後,並無些許震驚敬仰之色,僅是內心温馨感激的笑了笑後,才搖頭説道:“老爺爺,您與晚輩偶遇尚不夜半個時辰,連晚輩姓名、來歷及心性為人皆不知。便要代子收徒……難道您不怕將一個奸邪惡人帶回去嗎?再者……晚輩尚有心願未了,因此不能久留一地,老爺爺您的好意晚輩只能銘記在心了!”

    “平地雷”趙仁賢耳聞少年之言。雖然心知他所言甚為有理,但也更篤定他心性善良,且甚為老成世故超出年齡甚多,再加上默觀他貌、形、體,必然是一個世間少見天資絕佳的上上之才,若能有如此之才收入門下,不日必可出人頭地,為師門增光,因此立時哈哈笑道:“哈……哈……哈……小哥兒果然不俗,老夫並未看錯人!雖然老夫深信緣分天定,強求不得。但是老夫依然想請小哥兒深思一會,切莫驟下斷言,況且一小哥兒若有何困難或心願?但不知可否説予老夫知曉?老夫或可略盡薄力!”

    要知“平地雷”趙仁賢乃是白道武林首屈一指的“武林雙令”之一“天雷令主”,不但名響武林,且交友遍及黑白兩道曾有不少好友欲將子女拜在他門下,但“平地雷”卻是擇徒甚嚴,因此除了兒孫外也僅有兩徒而已。

    然而沒想到今日心喜緣遇上上之材,主動的開口欲代子收徒卻遭推辭,而且尚指出自己貿然決定的不智之舉,因此雖內心中有些訕色,但卻更心喜自己未曾看錯人。

    此時方臉少年則是神色黯然的沉思一會兒後,才嘆聲説道:“老爺爺……喔!晚輩姓柳名志宏,今年十三歲,因晚輩自幼……”於是方臉少年柳志宏緩緩道出了自身來歷及遭遇……

    “平地雷”趙仁賢才知眼前少年乃是家遭橫禍,自幼便未曾見過爹爹的遺腹子,幼年之時寡母又遭惡人逼凌自盡而亡,因此在十歲之齡時便立警報仇,並浪跡江湖尋找仇蹤。雖然至今年僅十三歲,但因屬燕魯之人,故而體形高大看似十五、六歲。“平地雷”趙仁賢內心發酸的望着他剛毅面貌,想到自家兒孫自幼便受到盡心呵護,不知悲苦艱辛為何?而且因名聲、家境,而有刁蠻任性之志,若與眼前少年相比,哪一個能與之比擬?因此內心感慨萬千中更是對柳志宏有了異常好感!

    忽然眼見他身側背售上貼有一張兩個面貌的畫像,不由好奇的默視一番?覺得甚為眼熟,終於脱口問道:“咦?小哥兒你這背莢上為何貼着”中條雙梟“的畫像?莫非……他倆便是你所説的害母仇人嗎?”

    方臉少年柳志宏聞言頓時腦中轟然!熱血沸騰得驚睜雙目,張口顫抖欲言,卻説不出話的僅是伸手緊緊抓握住“平地雷”手臂。

    “平地雷”“趙仁賢眼見柳志宏驚呆神色,頓時心知自已猜測無誤。

    而柳志宏也終於狂喜的大叫道:“老……老爺爺,您説他們是……是‘中……條雙梟’?他們叫什麼名字?現在在何處?您快告訴晚輩,晚輩久尋三年,卻從未有人能説出兩人的來歷,因此老爺爺您能告訴晚輩,便是晚輩的大恩人了!”

    “平地雷”趙仁賢聞言頓時嘆聲説道:“唉……孩子,老夫已然知曉‘中條雙梟’便是你立誓尋找的仇人,但是你可知曉他們乃是做惡多端的黑道敗類?雖然他們的功力僅在一流左右,但卻因奸狡多疑,心性善變,因此行事隱密,且喜在夜裏出沒,也無固定居所;縱然有,也屬無人知曉的隱蔽之處!曾有不少白道武林欲剷除他倆,但皆無果,因此只憑小哥兒你……唉!除非你拜高人為師,習得高深武功或有可能報仇,否則你要如何親手誅殺兩人報仇?”

    然而柳志宏卻正色説道:“老爺爺!如果脱輩拜……武林高人為師後,要習練多久才能有能力誅殺他們?十年?二十年?或是更久?如此豈不是緩不濟急,要讓他們再逍遙甚久?

    脱輩如今雖是尋常百姓。但有志者事竟成!如能萬幸的誅除兩人,為母報仇,自是天幸,否則縱然一死也無怨無悔了!”

    “平地雷”趙仁賢聞言心知少年所言甚是,縱然自己全心全力將所學教導他,便是恃功促其速成,恐怕也要在兩、三年後才有成果,但到那時雙梟也可能功力增進,或是行蹤隱消,又何言報仇?除非是自已將全身功力以開頂大法灌注他體內,或是他能有何福緣,獲得天地奇珍,令他一夕之後功力高達甲子,否則若想在近日報仇,那可是痴人説夢了!因此。

    心思疾轉後已有了決定,並且含笑安慰他説道:“好孩子,你所言甚是,因此老夫也不願因私心而誤你尋仇時機,只期望你在行事之前要盡心三思,莫忘了你爹孃在天之靈,只希望你能安然無恙的成長,且負起承傳家門之責,故而一切皆應以自保為重,莫貪功躁進陷入危境;至於雙梟的心性為人及最常出沒之地……”

    於是“平地雷”趙仁賢便將“中條雙梟”的來歷,所學及最常出沒之地詳細告訴了柳志宏,並且在他沉思默記之時,倏然出手制住他穴道,並將手掌貼在他頭頂“百會穴”沉聲説道:“柳小哥兒!老夫與你有緣,並得知你的遭遇;老夫雖無心阻止你報仇之意,但也擔心你往後的安危,因此只略盡薄力,助你具有些微自衞之力,待會幾你要熟記體內真氣熱流循行路線,並且嘗試自行提氣運行,爾後若有不明之處,可參研老夫所贈小冊內的詳註!你莫心慌紊亂,快平心靜氣,否則將對你我有害。”

    突遭異變的柳志宏正驚急欲問之時,已聽老爺爺之言傳人耳內,雖然不明白他言中所指何事?但也心知老爺爺似乎有意幫助自己,於是立即順從的忍下心中驚疑,開始平心靜氣,且依從不斷傳人耳內之言,盤膝跌坐閉目正心。

    只覺頭頂緊貼的手掌內,有一股如絲熱氣緩緩注入頭內,並且往面部、前胸滲入,逐漸到達小腹。然後又往下滲至股間轉人後背,續又上達頭頂回流手掌內,如此循環不止中,只覺那股熱流所經之處甚為舒爽。

    默默的詳記那股熱氣行經之處,但不到片刻後卻覺熱氣愈來愈強勁快速且逐漸炙熱。因此舒適之狀逐漸變得全身不適似乎有什麼蟲在體內遊動似的。

    尚幸“平地雷”趙仁賢早有先見之明不斷的指示他要堅忍不適之狀,平心靜氣熟記並且開始逐一教導他熱氣循行之處的名稱,及如何自行提氣嘗試循行真氣之理。

    柳志宏靈慧無比的詳記老爺爺之言,並且忍耐着那股炙熱之氣流經體內的不適及痛苦,逐漸消失,已將心念全神貫注在提氣循行之功上。

    約莫半個多時辰後,“平地雷”趙仁賢已是面浮欣慰之色的緩緩收手,睜開雙目,連連頷首的喃喃低語道:“太令老夫驚異了!這孩子豈止是天資絕佳的上上之材?竟然是百年少見的人中之龍!師門‘天雷心法’自己歷經年餘才完全入悟,但是他……竟然只憑渡人他體內循行任、督雙脈的真氣,便能舉一反三的自行提氣循行且逐漸循行至三陰、三陽脈,嗯……如此人中之龍若不能收歸本門之下……至少也要留下記名弟子之誼,便是如此了!”

    一個時辰後,柳志宏滿面笑意的收功醒來,欣喜的笑叫道:“老爺爺……晚輩……咦?

    老爺爺您……”

    柳志宏全身神舒氣爽,精神百倍的笑叫之時,卻不見老爺爺身在何處,好奇的四外張望後,竟然人蹤已沓不知柱何處去了?但卻在身前地面卜放置着一隻小布包及一張字箋,於是急忙取起觀閲只見上面寫着:孩子!你的身世實令老夫心疼,但也敬重你的堅定毅力及心性,老夫雖無緣將你收歸門下,但也算是略有緣分,因此贈你薄資做為盤纏,另外贈你一冊本門天雷秘笈供你途中研習,除了可益氣養生外,也可強身祛病,但切忌遺失或轉贈他人,來日有緣或可相見,或是有途經金陵時,可至東大街趙府一晤!此外謹祝柳小哥兒能早日尋得雙梟報仇雪恨。

    柳志宏閲畢頓時雙目泛紅,激動的喃喃低語道:“老爺爺!你的大恩大德項輩不敢言謝,只能銘記在心,改日有緣重逢,但願晚輩能有機會報答,縱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低語時已然解開小布包,只見內裏有一本小薄冊,乃是一冊手摹小冊“天雷秘籍”內裏除了有“天雷心法”“天雷掌”及“迅雷身法”外,另有詳細註釋可供人悟。

    在“天雷秘笈”之下尚有一些大小銀錠及碎銀,至少也有五十兩之多,另有一隻小玉瓶,瓶上紙箋上寫着“天雷丹”三字並附着小字説明可療傷益氣。

    內心激動的撫摸着小布包怔思時,倏被一陣急驟馬蹄聲驚醒,循聲望去只見道途中有一輛滿載旅客的大車疾馳而過,這才心思平復的急忙整理背莢,除了將部分銀錠及“天雷秘笈”貼身置妥,餘者放置背莢內後,便揹着踏入道途前行,且開始詳思老爺爺所言“中條雙梟”的來歷及大概的藏身之地,於是緩行細思如何能早日到達“中條山”?如何不泄尋仇之色尋到“中條雙梟”達到報仇目的?

    但是他卻因心急趕路,欲早日到達“中條山”。詳思之後竟毅然放棄了迂迴山區的官道,不畏艱辛的岔人山區小道,欲翻山越嶺穿過“茅山”便可減少三日的行程,但此去如何呢?

    林陰蔽日的參天古林中愈行愈荒涼,崎嶇不平的小道也逐漸隱人荒草叢中,幾難分辯是否有路可行?

    手執一根木棍撥草前行的柳志宏,雖也懷疑前方是否尚有路可行?但卻不曾多思,因為現在滿腦中皆是“天雷秘笈”的玄奧神奇註解。

    且不時沉思於一段深奧不解的字句中,有時尚不自覺的停步默思,且試提小腹丹田內的一股熱氣,循行前胸後背的“任督雙脈”並散循至通往五臟六腑的脈絡中,探明自己不解之處的異狀?

    久而久之後,柳志宏為了一勞永逸減少提氣行功的費時,因此嘗試調整提氣循行及步伐的契合,竟然逐漸摸索出提氣循行中也可舉步前行,而無須時靜立行功,耗費趕路時光。

    (注:在一般所知的提功行氣之法,不外乎跌坐、靜立或靜卧,其實如此只不過是較能平心定念易於行功,以免突發之變導致岔氣而有傷氣機;例如:在施力不慎時,常有岔氣導致某處疼痛之症,而氣與力乃是二者合一之力氣,舉重時先吸氣穩定再定氣舉物;或是賽跑之時,呼吸及抬腳跨步配合得宜,便可增進奔速減少疲勞!

    因此可知呼吸納氣配合動作,也有靜及動之不同,還有武林人在縱躍搏擊之時,怎可能有靜立行功之時機?也怎可能只憑憋住一口真氣,便可支撐激烈的打鬥?

    當然是在舉手投足之際,有呼吸換氣之時機,只不過較易在換氣之時受到損傷,因此功力較高者,便可長久再換一口氣以免有損氣機,而功力達至絕頂之時,不需靠口鼻呼吸便能由毛孔中獲得換氣之功。

    最簡易的例子便可由“推手”中知曉呼吸換氣的概念,因此也可知曉行走之間也可行功循氣而無損氣機。

    柳志宏心血來潮舉一反三,自行揣摩出行走之時的行氣之法後,果然更利於他研習心法中的疑惑之處,並且也能在行走之時,勤修老爺爺幫助自己時,不知從何而生的温熱真氣。

    但他卻不知那股留存丹田內的真氣,乃是“平地雷”趙仁賢以速成之法教導他習練“天雷心法”後,將自身真氣斷存一部分在柳志宏體內,而使他平空增加了將近十年的內家真氣。

    練氣之始最困難,從無中生有之期,若資質高者,或可在兩、三年間有些微成果;若差者,恐怕五六年也難有些微真氣凝聚,當然也因為明師高徒及心法的不同而有差異,否則天下間豈不是全屬內功高手了嗎?

    柳志宏平空有了十年的內家真氣,也等於是減少了十一、二年的苦練時光,而且在行走崎嶇的山區中,已然察覺精神及體力較以往好上不知多少倍,續行兩個多的時辰尚不覺疲累。

    因此已然悟解全屬習得“天雷心法”的好處,而使他更有了勤修內功真氣的心念。

    已然有了十年的內功基礎當然更易於勤修,再加上他自研悟通行走之時也可依穩定步伐呼吸吐納行氣,於是心喜既可趕路又可修練,便依此法行功不懈的勤修真氣了。

    此外,他最心喜的便是“迅雷身法”了,因為知曉武林人會飛的功夫最適合趕路了!但是“天雷心法”乃是經由“平地雷”以真氣灌注引導他迅速習成才有了成就,而“天雷掌”

    及“迅雷身法”僅是在冊中有註解的文字而已,全要靠他自行摸索精意,嘗試習練方能有成果,又豈是一蹴可及的?

    天資高者較易入悟,縱天資平平,但勤奮不懈也能補拙。

    而柳志宏不但天資高絕百年難見,而且奮發向上勤習不懈,因此兩日之後,竟然也被他揣摩出提氣輕身施力縱躍之功,而且將自己行道三年餘中,為了逃避兇犬、惡徒及山林兇獸追趕的奔跑逃竄之能,配合冊中提、縱、移、挪、閃、掠、撲、竄、頓、旋、翻、踮、蹲、躍等等的施力要決互相揣摩,再加上屈身、扭腰、弓身、仰面時的施力要決,也逐漸有了概念。

    於是在嘗試習練中,經歷不知多少次頓身不及碰撞樹木、山岩的痛楚,終於有了初次乍練的成就,但也因此恍悟“迅雷身法”僅是一種在拼鬥時閃躲及佔據有利位置攻擊對方的身法,但卻未曾評註如何如鳥飛行的方法?

    身法雖與輕功略有不同,但也息息相關,無內功基礎可提氣輕身則僅是平常的奔躍之速。

    有了身法的基礎,也可利用各種施力訣竅,增快奔跑及改變方向;但有了內功及身法的基礎後,兩者合一便可提氣輕身跨步丈餘或數丈,再加上身法根基借力施力便成為“輕功”

    了。沒有身法的基礎奔速,再快也多屬直線或轉向遲緩不靈活,甚或有可能頓勢不及而碰撞阻路之物。

    柳志宏天資靈慧,已然發覺自己行走時,不曾間斷的提氣行功,不但使步履輕快且不覺疲勞,因此心喜中便逐漸增快了步伐,果然速度倍增。

    若以奔跑之速則更是快若馬匹,而且奔速過迅,突見前方有山者或樹木擋道時,便可利用初學乍練而得的身法閃避,因此心喜無比的歡笑奔掠中,竟然也在一日之中,被他自行融合了“輕功”的基礎。

    在山區內趕路、習功五日後,又見他奔掠中尚揮臂揚掌的開始習練“天雷掌”了。

    但好景不常,也是他在心喜習功時,竟忘了自身斷崖、深谷、險澗處的艱險山區之中,也因腦內不時在沉思一些不解的口訣,卻未曾注意山道的折轉。

    倏然!柳志宏只見前方豁然開朗晴空歷目,腦內思緒驟止,但尚未及反應時,立即腳下一空,身軀凌空疾墜,霎時嚇得他驚叫一聲,本能的施展出初學數日但尚不純熟的身這要訣,伸手疾張前揮,身軀後仰例施雙腳也凌空連用帶躍,竟然被他將斜墜而下的身軀條移尺餘。

    莫看這短短尺餘之距,有何大用?正因為這尺餘之距竟已使柳志宏貼近了在眼前疾升而上的巖壁,慌表伸手抓抱中,碰撞雙手劇痛且皮破血流,但終於被他忍着劇痛抓扶住陡峭巖壁間的突巖。

    但是因墜勢迅疾,雙手抓握不由競又失手下滑,但也因如此一頓,而使墜勢減緩,終於在連連數次的頓勢後,已使他身軀貼着巖壁下滑,並且緩緩滑落在一塊半尺寬長的突巖上,吊垂半空中。

    內心的驚駭及求生意志掩蓋了雙手及全身碰撞的痛楚感,驟然張望中,竟見上方已難望見頂端,不知自己墜落有多深?而兩側全是少有草木的陡壁,成半圓之狀往兩側環繞,另一方遠處則是被迷濛新勤籠罩着,看不見景象,下方……

    倏然柳志宏驚喜得脱口叫道:“啊……太好了,大概尚有十餘丈高……若能小心爬至下方便安全了。”

    心喜中小心翼翼的往下攀爬終於安然無恙的到達了下方地面上。

    但是站立在地面上後不但未有興奮笑顏,反而更為駭然的貼壁站立,驚望着滿有的森林骨骸、只見凌亂的碎石地中,有不少人、獸屍骨,並且尚有一些腐朽雜物及鏽蝕器物,並且還有一些蒙塵金銀飾物。

    柳志宏駭然張望後,猜測有些屍骨可能也屬不幸跌落山谷的行旅,但是那些獸骨……

    就在此時,修聽一聲低沉的咆哮之聲由前方響起,驚愕張望時,只見有一隻豹不似豹、虎不似虎,看似如一隻比家貓大有一倍的兩尺多長花斑曾,由前方樹林內竄出咆哮低吼,而且又聽見樹林內另有曾吼聲傳至,似乎是此獸同伴?

    柳志宏心知山中猛獸嗅覺靈敏,必然是嗅得自己順手滴流的血腥味而至,因此恐怕要不了多久,便將有不知多少的兇獸羣至,因此急忙由地面尋得一根粗枝,並且慌急外走靠近一株有一人合抱的聳柏前。

    忽然背後一聲大吼之聲傳至,尚未及回頭,已覺一物疾撲而至,霎時驚得腳尖急蹬朝左斜竄,眼角已然瞧見另一隻形狀大小相似的花斑獸,正由自已方才立身之處撲空而過。

    但危境也在此時方起,原先那隻花斑獸一雙陰森台芒中露出兇光,低吼咆哮一聲,倏張森森尖齒的血盆大口疾竄而至,兇猛的咬向柳志宏腿肚。

    柳志宏見狀頓時已無思索之暇,身形再次往右斜林,且施力疾縱的撲抱住離地兩丈左右的樹於上急迅上爬,險的避開了兇獸的撲咬。

    兩隻花斑獸撲咬無功,頓時在樹根處怒吼咆哮且不斷的上縱抓咬,甚而縱攀樹幹追咬,但是停身不住的又墜落地面。

    柳志宏心駭慌急中,終於爬至一橫枝上跨坐,並且急由懷內取出慣用的彈弓搭上石子,朝一獸狠狠射出,擊中它頭額。頓時痛得花斑獸哀號一聲,驚竄數丈方止。

    花斑獸似乎常食墜崖昏迷或命喪的“人”,從來曾料到“人”會逃走,也未料到會擊出遍地皆有的“石”,打得它疼痛不堪,心生畏懼的逃離不敢再接近。

    但是另一隻花斑曾只聽得同伴哀號一聲便竄逃遠處,因此並不知發生何事,且咆哮連連的迅疾竄至另一株歪斜的柏樹處,迅疾的奔竄至高處在橫枝交錯的枝幹間跳躍,逐漸接近柳志宏跨坐的橫技之處。

    柳志宏眼見花斑曾行動迅捷靈敏且能如豹攀樹,頓知屬於異種豹類,因此急忙再舉彈弓朝逐漸接近的花斑曾狠狠擊出。霎時那隻花斑自額頭皮破血流,悲哀一聲蹦跳而起,便踏足不穩的摔墜地面,翻身連滾數匝,才夾着長尾哀鳴疾竄遠離。

    但是遠避一方的花斑獸突然仰首吼鳴,接而便聽遠方樹林內也有數聲粗洪獸鳴聲回應,頓令柳志宏驚異的脱口叫道:“啊……那方……糟了!這兩隻大概僅是幼獸而已,由遠方吼聲中可知另有大獸……不行……我不能留在此處遭它們圍困,否則遲早必將落入它們兇吻之中!”

    驚呼聲中眼見天色已然黃昏,約莫半個多時辰後便將入夜,到時花斑獸依然可憑嗅覺察出自己藏身所在伺機攻擊,而自己則僅能如同盲人盤據地自守,必然陷人險境,即將淪為它們裹腹之食了。

    心思疾轉察知自身危境後,柳志宏又豈肯在樹枝上等死?因此急忙由揹筐內取出火石備妥後,將彈弓搭石拉至滿弓,射向遠在五丈餘外的花斑獸。

    倏然只見其中一隻花斑獸身軀驟蹦而起,且哀號一聲,接而便四足狂竄的竄入樹林內消失不見,另一隻雖未曾遭擊,但因也曾吃過苦頭,眼見同伴驚審奔,頓時也四足奔動的竄入樹林內消失不見。

    柳志宏見狀頓時大喜,急忙攀跳下樹後立時撥攏一堆乾枯落葉,引火點燃成熊熊烈火後,又急忙四處找枯木,引燃成可照明及驅獸的火炬後,才放心的舒了一口氣。

    將枯葉堆踩熄後,迅疾朝花斑獸消失之方的反方向急奔而去,並且沿途又撿取了數支枯木以備不時之需。急奔數十丈後,竟被高聳巖壁擋道,這才回想起以先在半空中所見的地形景況,於是順差巖壁前行。

    雙手各執一支火光熊熊的火炬,使柳志宏內心大定,但也不敢大意的小心翼翼前行。

    倏然由右後方傳至數聲巨吼,柳志宏頓知是花斑獸尋跡追至,因此慌急的再點燃兩支枯枝備用;未幾,果見樹林內疾奔至兩隻足有一人多長的花斑巨獸,後面則有原先所見的兩隻幼獸,及另一隻同樣大小的同伴,立知是兩大三小的一家五口。

    兩隻巨獸眼見柳志宏的身影,自是怒吼數聲便疾撲而至,血盆大口怒張,森森利齒凜人的咬向柳志宏。

    柳志宏心知已難奔逃,只有拼死抗拒,因此急忙揮舞火炬迎向巨獸。霎時火炬巨蓋相觸,立聽一聲怒吼巨鳴。右側巨獸被火炬燙得頓時倒竄,左側巨獸則是撲地面翻滾一匝,才夾尾哀鳴退開。

    而此時柳志宏手中四支火炬也已被碰震掉落一支,但也不敢撿拾,神色嚴肅的揮動三支火炬,防止巨獸再撲。

    忽然地面濃煙湧升,接而火苗升起,乾枯落葉已被落地火炬引燃,將雙方隔在逐漸盛旺的火勢兩方。

    五隻異獸何曾見過赤紅炙熱的閃爍火光?但是方才甫一撲竄,便被燙燒得皮毛痛楚且有焦味,因此已使兩隻大獸低吼連連,似乎是在告誡三隻小獸危險不可靠近。

    火勢愈來愈烈,烘得五隻花斑獸頻頻退怯,且似乎已生畏懼之狀的轉身退走,但似乎又捨不得即將到口的美食,因此頻頻回首張望。

    柳志宏此時雖慶幸火勢驅走了五獸,但又心驚若容火勢蔓延,必將引發不可收拾的山區大火,因此又慌急的踏熄一些蔓延火苗,並且忍痛躍過火勢,將另一方蔓延中的枯葉以枯枝撥推分隔無法蔓延。

    枯葉燃得快也熄得快,因此並未再蔓延燃燒,只留下餘煙嫋嫋的餘燼,及一些尚未熄滅的枯枝火勢。

    然而火勢漸熄後,五獸竟又去而復返,因此急得柳志宏將火炬插立地面,再引燃數支枯枝應變。

    而此時兩隻巨獸不見那閃爍炙熱的“火”似乎又大膽的咆哮接近,但是沒想到來回走動逐漸接近時,垂首嗅聞餘燼究竟是什麼可怕東西?驟然哀鳴一聲蹦竄逃離,只見它鼻尖黏着一塊餘燼,觸鬚則焦枯捲縮斷落,痛得它連連晃首,且用前爪撥動鼻尖,終於知曉那閃爍炙熱的“火”是非常可怕的東西,因此再也不敢停留的急聲低吼,率着一大三小花斑獸疾竄離去。柳志宏至此終於鬆了一口氣,心知三隻花斑獸以後對火的畏懼將揮之不去了,因此身周只要有火堆、火炬,便不怕它們再敢接近了。

    再度手執火炬沿着巖壁前行,也不知行有多遠?直到天色全然入黑,尚未尋得似有人行走的路途,也未曾發現一個可供安全休歇的巖洞。

    續行半個多時辰後,只覺行至一處山壁漸合的狹窄巖隙中,不知巖隙另一方通往何處?

    是否有路可行?

    內心沉思一會兒,便在四處尋得一些松柏枯枝,在二人多寬的巖隙之中堆積引燃,一可阻花斑獸尾隨進人,二可做為顯示方向之用。

    兩側山岩聚合成巖隙,可見原先墜落之地,乃是一個山壁環繞的大山谷,只是尚不知是否另有可行之處?既然已發現此狹隙,當然要深入探察一番了。進人巖隙不到兩丈,竟發覺巖壁雖不平整但卻甚為光滑,且毫無一塊突巖,而且行至五丈之深後,竟然成為較寬大,有如天井一般的四五丈寬闊陡直巖洞。

    “咦?奇怪?怎麼沒路可行了?這是個什麼怪地方?”

    好奇不解的順着火光四望,發覺恍如天井般的陡直山洞內,光滑的巖壁上竟有一道道斜溝,像是螺旋般的往上旋升,因此更為心奇的觸摸察看。

    緩緩的順着巖壁細望,忽然發覺有一方巖壁下方的溝效突然往下直落,立時行近欲觀為何與他處不一樣。

    們沒有想到腳一下突陷踏空,身軀便疾墜而下,並且順着一個光滑無處可抓握的大洞傾斜下滑,並且在驚駭尖叫的震耳迴響聲中,倏又身軀一空水花四濺,已然墜入一個水潭之中。

    耀目的烈陽照得面頰發燙,柳志宏終幹緩緩醒來,只覺下身尚浸泡在水中,頓時卷身上爬脱出水面,並且發覺自己乃是睡卧在一水潭邊。

    清醒之後立即四望景況,只見前方乃是花木濃密的樹林,身後則是一片花草遍佈的山壁,上方兩丈餘高處則有一個兩丈寬窄的大洞,看樣子昨夜便是由那巖洞墜落小水潭內。

    細細回想昨夜所發生的情景且沉思片刻,才驀然脱口叫道:“啊……我明白了,那道窄巖隙的平滑巖壁及溝紋……莫非那山谷原本是個大湖譚,但不知歷經多少年代後,湖水由小巖隙滲流且逐漸衝激,終於使巖隙愈來愈大,形成平滑的巖道及墜人的渠道……嗯!看來必是如此了,爾後湖水乾涸生長樹木成林,枯草東各則被風吹入巖隙,逐漸浮蓋往下泄的水渠通洞,才使我不察之下踏墜至此!但是那五隻異獸……莫非也不慎墜入?或是另有情況相似的通道可通往別處?

    雖然不知自己的猜測對錯,但是已然身墜此地,首要之事乃是須儘早尋得路徑離開山區,因此柳志宏急忙起身檢查隨身之物及揹筐。

    不到兩刻忽然慌叫着:“糟了……老爺爺贈送的”天雷秘笈“……”

    神色慌急且懊惱的緩緩翻看秘笈,只見前後數頁的墨跡已然濕滲得模糊不清,僅餘中間數頁尚可辨認,或依稀看出字跡。

    尚幸在數日中早已將秘笈內的字句熟記,雖然有些尚不解涵意為何,但以後依然可逐一研悟,唯有自怨的是未曾好好保存老爺爺的厚賜。

    但事已至此又奈何?因此思忖一會兒後,便先引生一堆柴火烘衣,並且將秘笈內可見的字跡再詳閲無誤後,才忍痛投入火堆內燃盡,也可避免不慎遺失的後果。

    重新整理隨身之物及揹筐內的雜物後,仰首觀望擇定方向,便再度踏步接續行程,期望能早日到達“中條山”探尋“中條雙梟”的行蹤。

    濃密無路的樹林草叢甚為難行,但卻無礙柳志宏的行進,而目有了前車之鑑,自是不敢再大意分心,已然全神貫往的觀察周遭景況,以免再身陷險境。

    在荒草雜林內行有刻餘,忽覺一股清香之味愈來愈濃厚,內心好奇卻依然沉穩的緩緩前行,未幾便穿過荒草雜林,只見立身在一道約有丈餘寬的深溝前。而深溝另一方竟是花香四溢,且有不少果樹的花叢果林。

    “噫?好香……好多花絲果樹……和此方完全不一樣!”

    又驚奇又心喜中,頓時不自覺的伸舌舔了舔嘴唇,腹內也“咕嚕”乍響,這才想起自己已有一日多未曾進食果腹了。

    丈餘寬的深溝似是乾涸的水渠,內裏雜亂的凌巖中已長有不少草木,不知兩頭通往何處?此時已然被清香味勾引得飢腸轆轆,因此已無心查探何處可輕易踱至對岸?況巨丈餘寬的距離已難不倒柳志宏,只消退至林緣調息提氣輕而易舉的便躍至對岸了。

    各種不同的奇花異草上,有些長有散溢出不同清香味的大小果子,另有一些果樹上,也長有令人饞涎欲滴的果子,因此使得柳志宏欣喜的逐一摘食裹腹。

    飽食之後便續尋下山之路,但沒想到竟然又是一處三面聳巖,一方是深崖的絕地!

    “哎呀!……怎麼又是一處無路可行的絕谷?怎麼辦?如此豈不是要被困在此地了?不行!再仔細找找着,否則……哎喲……好痛……肚子好痛,莫非方才那些果子……嗯……”

    柳志宏倏然腹內有股熱氣湧升,並往四外擴散,而且腹內劇痛如絞,頓時痛得他蹲身抱腹強忍,但未幾便覺腹內熱氣散消,且劇痛也逐漸平復,但緊接而來的是腹內咕咕作響,急欲出恭。

    一陣舒暢之後,卻令柳志宏甚為驚異身軀內似有異狀?疑惑好奇的詳察之後,才發覺全身精氣充沛甚為舒爽,而已並無任何不適之處。

    “咦?奇怪……方才腹內甚為不適且劇痛,但是現在……不但毫無不適之狀,反而精舒氣爽,且丹田真氣似有增強之狀況?嗯……且提氣循行試試……”果然在站立行功之後,發覺丹田真氣確實略有增進,因此又喜又奇的怔思為何會有此異變?當然也不用太費心便已知曉,前後異狀全在食用數種果子之後發生的。

    “啊……我明白了!這些奇花異草中,定然有某種乃是奇珍藥材,因此所長的果子更為靈效,當我食用之後便益助了丹田真氣的增進……嗯!定是如此了。”可惜柳志宏並不懂百草之學,否則他此時必將驚喜狂歡得如同瘋狂呢。因為在眾多奇花異草中,除了少數乃是普通花草果樹外,大部分皆是世間稀有的靈珍花木,只是不知為何會有如此多種類生長於此處?

    柳志宏不知這些天地奇珍的好處為何,也未曾細思此地為何有如此多種奇花異草?雖然心中驚異,但並不在意,只是想早些尋得出路,離開此地,往“中條山”趕路。但是沿着三方聳峭巖壁細尋之時,竟然在北面聳壁之處發現一個山洞,而且略往內陷的巖壁前,竟然尚有一座鳥糞、塵士厚掩的半人高石鼎,鼎下尚有用石塊推圍的火爐,一看便知是用來燉煮什麼之用。柳志宏眼見石鼎之後,才知此處早已有人在此停留過,既然如此,必然另有可進出之路才是,因此欣喜無比的便欲進人山洞內。然而山洞深長黝黑,看不清內裏是何景況,於是急忙尋找枯枝引火點燃,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內行入,尋察有何出路。

    行入數丈,經過兩處折轉巖壁後,竟已進入一個寬大如室的巖洞中,但是除了靠底端有一個如屏岩石外,內裏空蕩蕩的並無一物。好奇的沿着洞壁行入,當行至如屏岩石之處時,倏然大吃一驚的暴退數步!“啊!竟然……是一具坐化的骨骸!他……他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兒坐化,且無人為他收殮骨骸?”

    原來如屏的石板之後有一片岩台,而岩石上竟有一具跌坐未倒的森森白骨,奇怪的是那具人骨上竟未遭塵土垢覆?跌坐人骨的背後巖壁上,乃是樓空成格的石櫥,內裏放置着十餘個細口玉瓶外,另掛着一隻三尺長、五寸寬的扁鐵匣,以及一支約尺餘長的圓形乳白玉棒。

    “哦……看來這位坐化的人,乃是一位隱修山林的出世逸隱,爾後得道己化飛昇,但是遺骸卻無人殮收供奉而曝於凡塵。嗯……既然被我遇見,那就代他後人拜祭殮骨吧。”柳志宏不忍坐化的骨骸長久曝於凡塵而未能入土為安,因此立時至洞外拾了數支細枯枝點燃,代香插立巖台之前,並且跪地膜拜,禱告歸天。

    正當柳志宏叩拜之時,目光竟發現約有四寸高的巖台邊緣,刻有一些字跡清晰可見:緣者人洞府善念殮遺骸台下窟為安劍筆贈星君洞真真人柳志宏細望之後心中一怔!原來這位羽升的隱士,早已備有殮處,請有緣至此的人,能代為移放骨骸至台下的窟洞內;既然如此,自己便依字殮放便是了。於是柳志宏便小心翼翼的推動足有數百斤的岩石,沒想到厚重的岩石意輕若無物,僅是略微用力,便自動往左移滑,露出了巖台下方一個寬有三尺合乎,深有四尺餘的方洞窟。

    柳志宏費時半個多時辰終於未曾損及骨骸跌坐坐勢,移放入方洞之內了,再複合巖台,插枝為香拜祭後,算是移殮已畢了。雖然善心的將骨殮妥,但並無想獲得什麼贈賜之心,因此僅是在洞內環望一會兒後四步出洞外,不曾碰觸洞內久置遺物。

    在絕地內再度詳尋有無脱身之路,但是歷時三多時辰,也未曾尋得一些可供攀爬的巖隙或突巖斜坡,便連垂藤、草木也無,因此除非是飛鳥,否則連猿猴也無法脱出此絕地;再者便是至東面的深崖往下一跳,是死是活全憑天意了!但是在尚未到性命交關的絕境之時,柳志宏豈會輕生涉險?絕地中並無兇獸,而且有不少的奇花異草,及果樹所長的果子可食,使柳志宏並無飢渴至死的危機,因此尚可耐心尋找出路。

    天色漸黑,柳志宏已然在石鼎下方巖塊所圍的火爐處引生柴火,思緒紊亂的沉思往後該如何脱身?並且胡思亂想的回思往事……

    也不知何時沉沉入睡,但是沉睡中似乎又在迷朦中醒來,並且在氤氲瀰漫,瓊花瑤草茂盛的仙境中,見到一位銀髮、銀鬚,慈顏笑目,身穿一襲金黃八卦道衣,手執長尾拂塵的道長,竟虛空飄浮至身前,含笑説道:“呵……呵……呵……星君別來無恙?星君終於雲遊至下仙洞府了。”

    “啊!什……什麼?老仙長您説什麼?誰是星君?晚輩乃是柳志宏,老仙長您是……”

    “呵……呵……呵……是了……是了……下仙在山中修練兩甲子,道成尸解,並拜在三清教主門下重修仙道,前些時日天尊有言,星君已然一下凡,不日便將至下仙肉身修道洞府,並敕令下仙為星君開光傳法,今日星君果然到來。”

    “咦?老仙長您説什麼呀?晚輩實在愚昧不解,況且晚輩乃是自幼失親的孤雛,並不是什麼星君?因此老仙長別逗弄晚輩了!”“”呵……呵……呵……是也……錯也……下仙尸解之後未能顧及遺骸,今日有幸星君蒞臨代為移殮,下仙甚為感激,因此下仙昔年隨身法物“太昊劍”及“硃砂筆”則贈予星君為用。““咦7老仙長您是説……石洞內坐化的骨骸乃是您的遺骸7您別開玩笑了。您可是一位精神塑爍的老仙長,怎可能是……”

    “呵……呵……呵……洞內僅是一具凡俗皮囊而已,如今已由星君代為移殮,因此下仙再無俗瑣纏身了,下仙在此為禮答謝了!”“”啊!老仙長您真愛説笑,晚輩明明……咦?

    您……您要幹什麼?“

    煥然!一片金光罩住柳志宏身軀,頓使柳志宏覺得腦海中有些奇怪的金光及赤紅紊亂的線條,一閃而逝。

    “呵……呵……呵……下仙‘洞真真人’奉三清玉敕助星君開光‘五丁力士’職司已畢,可返天庭覆命!”

    老仙長“洞真真人”手中長尾拂塵抖揮中,倏見柳志宏身軀金光再閃,立有五名金光鎧甲天將已立於“洞真真人”身前,躬身喝道:“末將謹尊法旨,立返天庭!”

    金光驟閃而逝,“五丁力士”已然消逝不見,而“洞真真人”也呵呵笑轉身軀説道:

    “呵……呵……呵……下仙敕旨已達,走也……走也……”“啊!老仙長您且留步,晚輩尚未清教……老仙長……老仙長……”

    驀然!被自己的急叫聲驚醒,柳志宏突然躍身而起,四外張望,但是除了石鼎下的火光閃爍外,四周是黝黑無光,哪有什麼老仙長的身影?

    “啊!啊……我……我方才是在做夢不成?可是夢境中雖甚為怪異,但似乎像是真的一般?那位仙長……洞真真人……啊!對了,那平台邊緣的刻字上有‘洞真真人’的名號,”

    太昊劍“……”硃砂筆“?莫非便是指壁上懸吊着的扁匣子,及民餘長白色玉棒?”

    柳志宏此時已被夢中景況所疑惑得沉思不解,在已無睡意及已不住內心的好奇下,便起身手執火炬進入洞內。石壁上的扁鐵匣子及乳白圓玉棒,雖不知懸掛了多少年代,但是依然毫無塵垢落蒙,便是石櫥內的十餘隻細口玉瓶也是相同,因此使得柳志宏疑惑的低語着:

    “奇怪?依洞外那座石鼎落塵厚掩的情況猜測,此洞至少也有數十年或上百年無人到達過,可是自從進入洞內後,所見之物似乎皆未曾有落塵蒙罩,這是怎麼回事?”

    內心百思不解中,續又隨着目光過視着鐵匣及白玉棒時,又好奇的低語着:“‘太昊劍’……‘硃砂筆’……嗯……我原本便未曾動過這些東西,又怎麼知曉是什麼劍、筆?但是在夢中景況,似乎又頗為真實?”

    低語後,為了驗證夢中景況的真假,於是伸手摘下那扁長鐵匣,見鐵匣寬有五寸、長有三尺,並在匣首有個握柄,而且匣面上尚雕有風、火、雷、電的圖案。

    握着把柄搖晃抽動,但是卻文風不動,於是再仔細察看,才發現靠近握柄的匣口上有一粒精亮圓珠,用手指按陷之後頓聽一聲輕微卡響,握柄已然驟彈出兩寸餘,終於可輕易的抽出了。緩緩抽出後,只見手中竟非印象中所知曉的表光閃閃鋒利長劍,而是一柄通體泛黃、長有兩尺七左右,似乎是一片片黃銅製線連疊而成,屬於道士捉鬼降妖所用的“金錢劍”。

    然而仔細觀望後,見怪劍是如同一片片圓制錢連疊而成,但實則是一體鑄成的“金錢劍”!而且兩側如同波浪的圓弧劍刃也僅是如同制錢般圓弧平鈍,不可能用以削砍殺人。

    另外在劍身兩面靠握柄處皆雕有“太昊劍”三個篆字,劍名之下另有一塗着硃紅丹砂的古怪圖形,但仔細一看,便知乃是道士常畫的符錄,只是不知屬於何種符錄?

    “啊!果然是”太昊劍“!那……那……夢境並非子虛烏有之事了……再看看那白玉圓棒……”

    柳志宏內心驚異且興奮的立時又摘下白玉圓棒,仔細端詳之後,發現白玉圓棒之上也雕有一道符錄,並且兩頭各有長短不一的旋蓋,長的三寸的旋蓋轉下後,已見一簇赤紅細毛筆尖,筆毛不知是何獸之毛,又軟又長且不分岔。

    另一端約半寸長的旋蓋轉下後,內裏竟是空洞管子,並且在管壁上尚有乾枯的硃紅之物。好奇的伸指沾下一些嗅聞,但無異味,然而柳志宏已聰慧的脱口笑道:“哦!看來這筆管內乃是灌往調稀的硃砂水了!如此便可自行順着管內細孔流往筆尖上,隨時隨地皆可用以畫符了,雖然筆上並未刻名但已可確定名稱了!”

    果然又在靠近筆的筆管處發現一粒如豆小圓珠,似乎只要在筆管內注滿硃砂液後,只要一按圓珠,便可使硃砂液溢人筆毛內書寫畫符了。已然確定劍、筆名稱後,柳志宏當然不再懷疑夢境中那位老仙長“洞真真人”的真實性了!但隨及又沉思自己自幼至今首度緣得仙人託夢,卻不能悟解老仙長是何用意?回思夢境中老仙長的言語。似乎他乃是受命而來,而他口中的教祖,莫非便是道門中的三清教祖?但是……道門教祖為何寵幸自己,命老仙長託夢?還有老仙長説為自己開光點靈……罩向自己身軀的金光……以及竟由自己身軀內冒出五位金衣鎧甲的天將?這些令人疑惑且難以相信之事,不斷的在腦海中浮顯。

    約莫半個時辰後,依然想不出所以然,於是便不再費神思索,且開始細望石櫥內的玉瓶,好奇的伸手取下一瓶後,只見瓶上刻有“壁谷金丹”四字。“咦?‘壁谷金丹’?莫非是可避飢的藥丸?”

    心奇且喜中拔開瓶塞,立時一股清香湧溢而出,沁人鼻內,霎時腦清神明舒爽無比,頓使柳志宏驚喜叫道:“啊……好香、好好聞,而且一嗅之下精神振作……”

    欣喜的倒出瓶內之物,只見是一粒粒的約黃豆大小的赤色藥丸,捏起一粒放入口內淺舔,立有一股清涼甘甜的香味,順着口水往喉內溢入,且有股柔和暖意充溢喉間。

    “啊!真好……”

    被喉間、鼻端所湧升的口欲勾動,再也忍不住的投入口內嚼食,未幾,便覺這時心舒氣爽,且腹內有股温暖氣機開始湧溢身軀各處。

    柳志宏突覺腹內及身軀異狀,立時靈光一現的立時欣喜跌坐提氣行功,將小腹、丹田的真氣催動循行,緩緩在經脈內循轉融匯,溢入經脈中的温暖之氣。

    柳志宏原本僅以為“壁谷金丹”乃是避飢之用,但卻不知乃是洞中坐化的“洞真真人”

    在此奇花異草滿在的洞天福地中,鑿石為鼎,並摘採上百種奇珍藥材熬煉為丹,不但可避谷,且因靈異藥性,可益氣養生延年益壽。

    “洞真真人”便是因久食天地奇珍所生靈果,再加上自身修練的益氣養生金丹之術,(道門方士所稱的金丹之術有兩種,一種是熬練長生丹藥的金丹術,一種是修煉自身體內精、氣、神的內丹之術,也就是俗稱的內功。)因此至羽化飛昇之時,已高達一百五十餘之齡了。

    因此“避谷金丹”雖是僅以避谷之名稱之,實際上乃是功可提神益氣,延年益壽的“金丹”,若在武林人的眼中,便是足可爭得你死我活的增功聖藥了。柳志宏雖不知“避谷金丹”的確實功效,但卻由腹內的異狀靈意的察覺不凡功效,果然在靜默跌坐提氣行功之中,緩緩的融合了散溢各處的温氣,使得真氣也緩緩增進了。

    更令他驚異巨欲罷不能的怪事也已發生了,此時他空寂毫無暇思的腦海中,竟然恍如走馬燈一般,浮顯出一道道金光閃爍、硃砂符錄飛舞的影像,約莫兩刻之後,百餘道符錄才消逝,柳志宏才腦室清明的息功醒來。

    “噫……腦海中竟會自行浮顯出上百道金光符錄?哎呀!莫非老仙長口中所稱的開光點靈時,那片金光罩至身軀……天哪……便是那霎那間,就使我腦內充填了上百道的符錄?可是……我僅是一個浪迷江湖尋找仇人的俗子而已,這些符錄對我有何用處?而且我……家中僅餘我一人,尚須由我延續後代,我也不可能身入道門斷絕祖宗香煙……嗯,不管它了!”

    不再費心思忖在腦海中的那些怪異符錄,目光又轉向手中玉瓶,且欣喜的笑説道:

    “哈……哈……哈……這玉瓶內的‘壁谷金丹’果然靈效無比,不但只有豆大一粒便可充飢,甚而可益氣、健身、腦清、神明易於神思,有了這些金丹後。便不怕無食可裹腹了。”

    欣喜的一瓶瓶取下觀望,果然全是“壁谷金丹”!於是使全數取下行出洞外,將揹筐整理一番後,已然用一件甚少穿用的衣衫包妥,塞入揹筐存放,僅四一瓶納人懷中可隨身備用。

    無路可行的谷地,也無可供攀爬之處,因此每日除了思考如何脱困外,但習練深記腦內的“天雷秘笈”打發空閒時光。

    初時也曾思考當初墜落谷地時的那個大洞,如果能攀爬至高地僅有兩丈餘高的洞口,或許便可循原路攀至上方,但是豈不又將到達另一個絕谷內?到時又要重新在絕谷中尋找出路,而且尚要冒着與那五隻異獸抗衡的危險。因此便捨棄一方,僅在兩側巖壁及陡崖之處探尋。

    時光一日日的流逝,轉眼已過了四個多月的時光,然而在柳志宏心中尚以為僅過了半個月左右,原來柳志宏僅將“壁谷金丹”留為緊急之用,每日餓時便摘食數種果子裹腹,爾後每次跌坐行功時,竟因內家真氣,每次都能獲得各種異果所溢散的靈氣融合煉經,使得真氣逐日增進,且行功時辰也愈來愈長,甚而有時跌坐人定之後,竟長達兩日一夜,更有數次尚多達三日三夜而不自知,當然使他對時日有了錯亂了。

    不過在他清醒之時,也有了令人欣喜的進展,因為得各種靈果之助,已使他內功增進迅速,至今已然有了將近三十年的功力,當然是身輕力足,易於縱躍攀爬。

    而旦柳志宏也費日時數日探察各處地形,終於已明確斷定陡巖右側巖壁之方,觀定陡峭巖壁間有一些巖隙、突巖以及有些突伸的盤松、花木,或可逐一連貫,接近十餘丈遠處的一些垂藤,到時便可順藤攀爬至自崖下了。

    初時尚不敢大意的貪功中躁進,僅是小心翼翼的將可供攀抓、踏足之處,逐一連貫做出記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橫忽斜的逐漸接近右方垂藤。

    爾後因內功增進,不但眼明易觀遠處巖壁,並且攀抓有力,速度加快,且跨距加大,終於被他攀至巖壁間十餘條兒臂粗細的垂藤處了。

    內心欣喜無比的返回谷地,除了將隨身揹筐整理妥當外,又摘採了不少的熟紅異果,盛入一空置木盒內,然後跌坐行動調息,養精蓄鋭,準備明日脱困離此。

    跌生之後再醒來時,已過了一日一夜,正好是黎明初曉之時,將“太昊劍”及“硃砂筆”捆在揹筐上,便又摘食了一些果子,才興奮的依所尋之路攀爬離去。

    半個多時辰後,柳志宏已滿面笑意的站立在一片斜坡頂端,仰首望向三十餘丈高的崖頂後,便欣喜的順着雜木草叢濃密的山坡下行,又重新開始在“中條山”的旅程了。

    無路可行的蠻荒之地,處處危機,但是此時的柳志宏已非四個多月前的尋常少年了,已然有了將近三十年的內家真氣外,也已將“天雷掌法”、“迅雷身法”習得三成餘,若在江湖武林中已可算是身俱二流身手之上的人了。

    因此雖身處荒山異域中,柳志宏依然可輕易的在凌巖、斜坡、山洞之間探路前行,終於到達了兩山接合的山窪之地,更易尋路了。

    黃昏之時,柳志宏已然站立在一座山崗之上,遙望着四同層層山巒,感嘆萬千,一則記取了欲速則不達的教訓,二則也深信了人生、命運、緣分盡在天機之中。

    入夜之後,在一片凌巖堆中的背風之處,熊熊營火驅走了山風中的寒意,柳志宏疲累一日,已然緊靠者腳裹衣而眠,睡得甚為香甜安寧。

    熊熊火光在黝黑的夜色中格外清晰,更因位處山巔之上,而使遠方山區也能察覺閃爍的火光。倏然……由東方山巒中疾湧出一團黑霧,迅疾凌空滾湧向山巔,但無獨有偶的,又見北方一處崖谷內,也有一團五彩霧氣卷湧接近。黑霧一接近山巔,立時化為一個全身烏黑、魁梧高壯、大眼闊嘴、滿面虯髯的老者,欣喜的便欲掠人凌巖堆內。

    此時由崖谷內湧生的彩霧也已接近,尚未見到是什麼異物時,已聽彩霧內響起細細的膩語之聲。

    “喲……黑大哥,您的道行似乎又增進不少了嘛?竟然離此有兩個山頭,都逃不過您的耳目呀?”

    魁梧高壯虯髯老者,早已發現彩霧湧至,因此當耳聞霧內嬌細之聲後,頓時雙目大睜的冷笑道:“哼!‘五花精’你也不差嘛?不過這娃兒乃是本仙先發現的,因此你別想搶口食!”此時彩霧內已然步出一位瓜子臉、細眉細目、身材高挑、纖瘦、極為美豔的綵衣美婦,並且膩笑道:“咯……咯……咯……‘黑瞎子’你少誆人了?你平時皆是日出夜息,若是你早已發現,又豈會一反常態在夜裏現身?因此你已違反我等約定,沒有資格在小妹之前爭食!”

    但是倏聽西面山坡下響起了一陣粗啞之聲:“嘿……嘿……嘿……兩位道友莫爭了!當年晉等皆巳協議劃分地盤,這兒乃是我‘獠牙怪’的地盤,因此。兩位記友豈可至本怪地盤內搶口食?還是快退返自身地盤內,以免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才是!”

    “黑瞎子”及“五花精”耳聞“獠牙怪”之聲,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已見坡下掠至一位烏黑矮胖、粗鼻闊嘴眯眼、口內上下四支尖齒突出後外的胖漢,因此“黑瞎子”立時笑説道:“嘿……嘿……嘿……獠牙怪,你別惱!當初你、我與‘五花精’同在此山區中修練,至今已然三百餘年皆無爭紛,當可知大家都信守承諾,才能相安無事,不過……”

    但話未説完,另一側的“五花精”也已嬌笑笑道:“嗨……胖哥哥你怎麼不顧數百年的交情便惱怒了呢?小妹及黑大哥並非是有意侵犯你的地盤,而是因被一股靈氣勾引而至,胖哥哥!憑着平日小妹對你也不錯的份上,你也該先問問清楚才是呀?否則……哼!看我以後理你不?”

    矮胖的獠牙怪聞言頓時涎臉諂笑的哄道:“是……是……花妹子你別惱!是我心急中口不擇言,待會兒有何好處少不了你的,好妹子你可消氣吧!”

    一旁的“黑瞎子”聞言頓時大急的搶説道:“嗨……嗨……亥精!你我三人在山中修道本應不分彼此才是,憑着數百年的交情,也應平分享受那身具靈氣的娃兒才是,若是咱們三個同時道成練得地仙之身,但可同遊蒼穹,豈不甚妙?”

    然而“獠牙怪”心思疾轉中,已默默探察過巖堆內異狀,發覺凌巖堆內沉睡的凡俗娃兒,竟然由身軀湧出一般難以察覺的靈氣,可見那娃兒絕非尋常凡俗之身,若能食得他身軀,必然可增進不少道基,因此立時面色一沉的正色説道:“嘿……嘿……嘿……‘黑瞎子’,我‘獠牙怪’在此山區修行了四百餘年,兩位則是爾後才隱身此山中,因此我也算是地頭身分,況且當年協議中,此山乃是我的地盤,因此更不容兩位侵犯才是!我‘獠牙怪’的道行較你倆皆高,當然也能較早修達地仙之境,然而在此之前,我等皆要再遭不知多少次的天劫臨身,天幸今日有這麼一個身具靈氣的娃兒送上門來,如果分食之後雖可使我等增進道基,但是依然無法修成地仙,也無法避免天劫臨身,因此不如由本仙食用之後,若修成地仙,到時便可由本仙維護及協助你倆避開天劫,修成地仙,豈不甚好?”

    “獠牙怪”説完之後也不管“黑瞎子”及“五花精”有何反應,突然化為一陣烏霧滾湧至凌巖堆內。

    “呔!亥精且慢……”

    “死豬,你別想獨吞……”

    “黑瞎子”及“五花精”見狀頓時各自急叫,並且也毫不怠慢的化為烏霧及彩霧,狂急滾湧入進巖堆。

    就在此時候見巖堆內金光暴漲閃爍,接而便聽粗吼狂號之聲響起,金光閃爍不止時,竟見一隻全身烏黑,四支獠牙突伸尺餘,足有上千斤(注:古時斤為市斤,較台斤、公斤皆小)的尖刺大豪豬,哀號驚駭的狂奔出巖堆,眨眼間便衝至山坡下消失不見。

    巖堆內的金光摹然暴漲且凌空而起,頓令滾湧至巖堆前的黑霧及彩霧暴退數丈,並同時駐叫着:“啊!有法物……快走……”“糟了!這娃兒有法物……快抵住那金光……”

    “不……不行……那金光罩照時已使我道基浮動……若被那娃兒醒來催動,必然要與亥精一樣被打出原形……”

    “呸!黑瞎子你少妄自菲薄了!憑你數百年的道行還怕……喂……喂……你別走呀……

    哼!無能之輩……”

    “五花精”眼見“獠牙怪”現出原形奔逃離去,而“黑瞎子”也惶恐駭然的滾湧逸去,頓時叱罵連連,但隨及又欣喜的笑道:“咯……咯……如此正好!老孃獨食這娃兒豈不甚好?”然而欣喜自語之言方止,倏見金光凌盛的疾罩向“五花精”,霞時彩霞“滋滋”乍響。

    “噫?這是什麼法物如此厲害?那娃兒尚沉睡未醒便如此,若是醒來……嗯!趁他未醒時快吞食他。”

    倏然彩霞暴漲,迎向金光,而霧內已然幻化出“五花精”的原形,竟是一條粗如小兒身軀,長有兩丈餘的五花蟒,陰森森的蟒目盯留着沉睡的娃兒,森森利齒的巨口內不斷的伸吐着兩隻餘長的紅信。

    忽然蛇口大張,迅疾咬向地面上沉睡中的柳志宏,然而巧之又巧的是柳志宏在睡夢中,似乎被凌盛金光閃耀目,並且喚聞到一股腥味在身周湧溢,憑着自幼在山邊長大,以及數年中在江湖走動,野宿山林的經驗,直覺的知曉有蛇、蟲接近。

    驚醒而起雙目急張中,竟然眼見一個大如面盆的巨蟒,正張開森森尖齒的巨口咬至,頓時狂急的翻身急滾,險險的躲過了巨蟒利吻。

    憑着多年的經驗,心知巨蟒必然追咬,因此滾動之勢未停頓的竄入兩塊巨巖窄隙內,由另一方鑽出之時,已然提聚了全身真氣,初習而成的“天雷掌”也已蓄勢待發。

    蟒首緊追柳志宏的身軀,剛穿出巖隙竟見柳志宏站立丈餘外,不但未逃且已猛然大喝一聲,右掌疾猛拍向蟒首。

    “霹靂……霹靂……轟……轟……”柳志宏雖然習練“天雷秘笈”僅半年左右,但因“天雷心法”乃是剛陽之氣,而“天雷掌”更須以“天雷心法”施展,若功力達至十成時,所發出的掌勁,有如九天神雷般的霹靂暴響及凌厲震動。柳志宏初習入悟雖未曾熟練,功力也未達十成之境,但他的功力也已將近三十年,而且在驚急之下提聚了全身功力勁疾擊出,因此雖無震天撼地的威勢,但也略有低沉的悶雷聲勢及震雷之勁。

    任何妖邪鬼怪修練道基時,皆將歷經大小不同的“五雷大劫”,因此也更畏懼天雷擊身,打消道基,甚或遭天雷擊得魂飛魄散。

    “天雷掌”猛然擊出,悶雷轟響勁震擊向蟒首,當時打得“五花精”頭昏腦脹,道基浮動,至少已散消一成道行了。

    不但如此。經古仙人“洞真真人”以道法淬鍊,已具有斬妖除魔道祛的“太昊劍”自行凌空而起,驅退毫無驚覺之心的“獠牙怪”後,續又轉向罩住“五花精”所祭御的精氣彩霧。五彩霧氣乃是“五花精”自身修練的精氣所化,當然與“五花精”氣機相應,“太昊劍”雖具有道法,但未經執有者施法驅動自是威力較弱,否則憑一個僅有三四百年道基的“五花精”豈能抗衡?

    因此“太昊劍”暴漲的金光雖具道法可斂消彩霧,但也僅能略有功效而已,傷不到“五花精”原形。直到“五花精”巨首穿過巖隙毫無閃躲之能被“天雷掌”當頭重擊之後,霎時道基浮動,精氣大衰,使得五彩霧氣也以取然淡薄,無法再迎抗“太昊劍”金光的映照,而被照射在石隙外大半蟒身上。

    如批一來“五花精”倏覺身軀恍如被烈火焚燒般炙痛無比,頓時身軀絞轉滾動,且嘶嘯連連的心生畏懼。但是“五花精”似是劫數當頭,難逃天數了!

    就在“五花精”劇痛絞轉身軀時,穿過若隙的巨首也同時翻絞不止,竟然將兩塊斜靠以立的巨石撞得鬆動欲倒。

    柳志宏一拳擊中蟒首,頓時被劇震之力震得手臂發麻,但在緊急求生意念中,豈會顧及一些無礙性命的疼痛?

    並且因雙目驚睜後,便慌急翻滾逃避巨蟒噬咬,待鑽過巖隙出拳攻擊蟒首的短暫時光中,並未發覺“太昊劍”竟然早已自行出鞘攻擊巨蟒,也不知巨蟒乃是被劍身上所漲罩的道法金芒炙照痛楚。

    當一拳擊實後,意見巨蟒痛得身軀翻滾,因此極為興奮的再度雙掌連連拍出數掌,勁狠的擊向蟒首、蟒頸。

    倏然一陣轟響中,一塊足有數千斤的巨石競斜倒而下,正巧壓在蟒頸之處,使得巨蟒無法動彈了。

    巨巖倒塌之後,柳志宏這時才發現空中竟有精亮的金光閃爍,驚愕的仰首張望,才看出是一柄細長之物,而且是自己曾抽出細觀的“太昊劍”。

    “啊?是……是‘太昊劍’?它……它怎麼會在空際,且閃爍出精亮的金光?對了!它是仙劍……是那位老仙長所使用的仙劍,所以它自己會飛,就像……就像……反正就是仙劍了!”又驚又喜中也思忖不出“太昊劍”為何會自行脱鞘飛上空中?因此只能以仙人所用的仙劍不同一般凡劍,來解釋心中的疑惑了。被巨巖壓住頸部的巨蟒,此時似乎是奄奄一息了,在岩石之外,尚有丈餘長的身軀,尚不住的緩緩蠕動着,而柳志宏內心雖然鎮定不少,但也不敢挑逗垂死的巨蟒,因此急忙轉往原先回卧之處,欲尋找隨身揹筐。

    倏然金光驟暗,四同一片黝黑,尚幸驅獸取暖的火堆尚有火光,因此可循光找到揹筐,並且發現“太昊劍”竟然又回到劍鞘之內了。

    “噫?真神奇!它又自己回到劍鞘內了?果然是一柄通靈的仙劍!我……我真的可以擁有它嗎?它會不會……唔!老仙長在夢中曾説贈賜給我,那麼它應該屬於我,且不會害我才是。”又欣喜又興奮的再度抽出“太昊劍”細觀一會兒,才歸鞘收妥,背起揹筐,便連夜遠離這個令人心驚膽顫的恐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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