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追命給我出來!”
小勾不敢進入九尊盟,從旁邊樹叢奔向牆邊,然後狠狠丟下火把,目標正是那座九層碧玉塔。
“給我出來,跟我丁小勾決一死戰!”
連吼幾聲,連名字也報了,他立即往山區逃去,他得找到懸崖旁,免得脱不了身。
九尊盟上下聞及吼聲,自是驚動萬分,立即攔來,卻找不到人,而這吼聲似也傳入鐵追命耳中,他不知從哪個角落,很快射出九尊盟,直往小勾故意留下的線索追去。
直到一處夠高夠險的懸崖,小勾方自定在那裏,??-堀o老狐狸。
他將從鼠精和瘋狗吸來的內力,催化地儲存在少衝脈中,照他估計,也得要四五人像鼠精這種內力才能塞滿一條經脈,不過聊勝於無,他還是加以靈活動用。
不到盞茶光景,鐵追命已追來,忽見及丁小勾,他更是狂怒中帶驚喜:“小賊你敢把我兒傷成這樣,我要拿你命來抵。”
小勾聞言,心知他講的必是用在鐵追陽身上的分經錯脈手術,不禁呵呵笑起:“如何,他任督兩脈打通了沒有?”
“通個屁。你敢在他身上動手腳?”
“不是手腳,是手術。”
“你亂接他的經脈?”
“新實驗嘛,總該有個開始。”
“好,老夫今天就拿你開腸破肚,給你新的開始。”
“那也得我答應才行。”
“我兒子沒答應,你照樣動他手術,我何需要你答應?”
“你怎知他沒答應?如此笨兒子,還不如女兒好。”
“你説什麼?”
“我説你兒子比不上你女兒好。”
鐵追命臉色一變:“我哪來女兒,你瘋言亂語。”
“真的沒有?”
“老夫活了近百歲,才收了個義子,哪還有心情去找個乾女兒?”
“她不必找,她是你親生女兒。”
“胡説,老夫從無女兒。”
“別掩飾了,我連她名字都知道了。”
“她是誰?”
小勾説了一句名字。
鐵追命猝然大怒:“胡説八道,老夫劈了你!……”
狂吼中,他狠命地撲向小勾,動手即是殺招,看是動了真怒。
小勾有意試試自己功力,展開九尊掌,幻化出九道掌形,迎攔過去,六虛三實,瞧得鐵追命目迷五色,突而瞧及小勾用的是自家武功,他諒詫不已:“你怎會九尊絕學?”
他也以自家掌法,將小勾給封退。
小勾翻退數丈,呵呵笑道:“你能偷學別人武功,我就不準嗎?”
“盜人武功,罪大惡極!”
鐵追命猝而換成另一種招式,有若蛟龍亂跳,張牙舞爪,威猛之極,掌未至,那勁風已掃得四處呼呼作響,亂石齊飛。
小勾可沒見過這武功,眼看他託大擊來,自己也不客氣,胡亂跟着耍招,認準對方掌形,劈頭即打。
砰然一響,雙方錯開,小勾一陣得意:“我功夫大進了。”
他退的不多,似能和鐵追命相抗衡。
豈料鐵追命卻哈哈厲笑:“進個屁,那是老夫只用了五成功力!”
原來鐵追命想通小勾進入懸崖死角,讓其無退路,再做全力一擊,雖然小勾上次在兩牛山脱逃,但他乃以為有山藤的結果。他哪知小勾最喜歡靠崖邊,欲戰欲逃,通通方便。
“你用五成,我也只用了一半,再看這掌試試!”
小勾謔笑着,猝又撲來,鐵追命自是全力盡出,心想打不死人,也得將他逼入深崖。
豈知兩人一觸掌,猝然改推為吸,不顧危險,猛吸對方內勁。
鐵追命頓覺上當,截斷了內力,掙脱雙手,後又迅捷劈出猛勁,直衝小勾頭都和胸部。
小勾眼看無法避閃,忽而大叫:“看彈!”右手一抬,似要打出霹靂彈之類東西,鐵追命吃過虧不得不掠退數丈,還左右閃動以避開可能擊來之炸藥,無形中也將掌力減弱許多,儘管如此,仍將小勾劈射數丈。
小勾喝地一聲,沒射出霹需彈,卻把天蠶勾扣向鐵追命腰帶,他一暴退,竟也把鐵追命拖得急急往前跑步。
鐵追命大驚萬分,頓出千斤墜,兩腳陷入地面,將身軀定住,小勾衝退力量卻未減,叭地一聲,已把腰帶扯斷,鐵追命青袍敞開,褲子快掉了下來,他驚怒,左手猛抓褲頭,凌空又發掌打向小勾,可惜人已在十數丈開外,掌力效果不大了。
他怒吼:“摔你個粉身碎骨。”
“哇,我死啦!救命啊!墜下了……墜下了……”
小勾故意尖叫,卻在空中翻筋斗,戲弄般地往崖下飄去,這根本不像欲摔死而掙扎。
鐵追命瞧得甚是慎怒,他忽而想到兒子説過,上次小勾是從九尊盟後山那懸崖逃走,小勾分明有此本領,他不禁後悔一掌沒把小勾打死。
鐵追命再無心情看小勾表演,登時往回奔,想去告訴那所渭的女兒,她身份似乎暴露了。
小勾瞧他走的匆忙,但覺意外,遂打出天蠶勾,射向崖壁,身軀也粘了過去,他怕鐵追命使詐,去而復返,故而等了幾分鐘,並無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爬往崖面,探頭四瞧,果然沒人,才翻上崖。
“他怎會走的這麼匆忙?一定有急事。”
會是何事?……小勾沉思半晌,忽而想到了。
“瞧他如此急於殺我,顯然在防止消息走脱,那有可能有女兒了?他猜測我末死,故而慌張地趕去告訴他女兒。”
如此判斷合情合理,然而小勾不禁為難了,若真他女兒是某個人,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的答案啊!
猶豫不決中,他還是做了決定。
“或許紙上寫的是誤會,鐵追命女兒另有其人……”
小勾抱着幾許希望,掠失山崖。
※※※
鐵追命似乎用了某種傳遞消息方法傳給某人。
打從二更開始,他就一直在無名鎮郊某處山坡上的四合院,等待消息。
四合院已是老舊,無人居住,院內院外都被參天樟樹所包圍,顯得神秘而陰森。
當地人還傳為鬼屋,但這對武林中人,自是最佳藏身之處。
鐵追命神情焦灼地不停四處踱步,目光不時瞅向天空、屋頂、高牆,甚至窗户、樹梢,總希望相約之人立即出現。
“三更己過,終於一條黑影掠空,翻牆而來,她還小心翼翼瞧尋四周,還未決定是否安全,鐵追命己急切向她招手:“快過來。”
那黑衣蒙面人見狀,也不必再尋了,迅捷掠人庭中,瞧她身軀,自是女人無異。
她也焦急:“何事,找得那麼急。”
“丁小勾己知道你的秘密。”
“他?”黑衣人驚詫地打了哆嗦,聲音顫抖着:“他怎麼知道?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還找過我,説出你的名字。”
黑衣女子如被轟雷劈着,有股搖搖欲墜的感覺:“怎會如此,事隔才幾天,他就知道了,你確定?”
“該確定,不過他向我查證,可能還有點兒杯疑。”
“沒有用了,他精靈得很。”
“只要不被確實逮着證據,他賴不了你。”
黑衣人沉軟不語,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一時無法適應。
鐵追命黠謔道:“其實一個小鬼也沒什麼好怕,你乾脆回到我身邊。”
“不行。”黑衣人截斷他的話:“我不回你身邊,永遠不回去。”
“別忘了,你是我女兒!”鐵追命有些嗔怒。
黑衣女子兩眼含淚:“爹,你要我做的事情還不夠多?放過我這一次吧。”
“就是因為爹疼你,才要你回來,你在他們那裏,不見得好過。”
“那是女兒的命,這件事由女兒自行做決定好嗎?”
鐵追命露出父親慈祥臉容,有點兒無奈:“好吧,不過爹會隨時歡迎你回來。”
黑農女子悲悵地一笑:“爹你已近百歲,還爭什麼?你難道要耗盡一輩子性命在爭權奪利上嗎?”
鐵追命恨恨地囂叫:“你懂什麼?爹一直都是天下第一高手,為何人們記不得我,爹就不信邪,一定要創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局面,那才是爹冠蓋古今的傑作。”
“可是人死了,什麼也沒有。”
“誰説的,還有名氣,像達摩和尚,武當張三丰,以後會加上九尊盟主鐵追命,哈哈哈!……”
鐵追命狂笑,讓人聽來刺耳。
黑衣女子輕嘆:“他們全是以德服人,爹您的行為偏差了。”
“住口,爹的事,不必你來教訓,現在天下你沒見着,還有誰能與我相抗衡?”
黑衣女子又自沉默不語,她心頭不知充滿多少委屈和無奈。
鐵追命似乎也覺得罵得過火了,語氣已軟:“珊兒你不必為爹擔心,還是為你自己着想吧!”
“我能想什麼?”黑衣人女子冷漠一笑。
“不管如何,爹一定維護你的安全。”
黑衣女子笑的更是悵涼,似乎安全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她不答話,鐵追命也不知該説什麼,一時庭中為之沉靜。
過了一會兒,鐵追命終又忍不了説道:“話已傳到,如何應付,你該有個準備,倒是四大寶劍,你要給我弄到手。”
黑衣女人斥道:“你沒聽消息,四大寶劍已隨武則天掉落萬丈深淵,你還叫我找?”
“誰説的,太阿劍不就出現了。”
“你不會找他們要。”
“你要我血洗他們?”鐵追命似感得意。
黑衣女子冷道:“你如此做,將會引起武林公憤,合起來全力對抗你。”
鐵追命哈哈誰笑:“來啊,我毀了五台派,又折服少林派,他們為何不敢聲張,時勢已變,武林早沒落太久了,根本無法跟九尊盟抗衡。”
“既然如此,你為何需要四大寶劍。”
“我必須除去威脅,你一定要幫爹的忙。”
“這種事,我做不了,因為我根本不知另外三把寶劍又出土了。”
“一定出土了,否則太阿劍不會現形。”
黑衣女子無奈,只好點頭答應找尋,鐵追命為之欣笑不已。
“你快回去吧,出來過久,未免讓人起疑。”
“你答應過,不能動魚腸宮,為何又動了?”
“爹沒辦法,丁小勾那小子擄了陽兒,我必須逼他出來,下次一定不動。”
“你再動,我就不認你這父親。”
“爹保證,爹怎捨得你這乖女兒呢?”
鐵追命又自大狂笑不已,黑衣女子不想聽他狂妄笑聲,已轉頭離去。
鐵追命瞧着女扎逝去的背影,有若莫大戰勝快感,笑得更狂更大聲。
黑衣女子走遠了,在路途中,一直板着臉,不言不笑,有路,但她似乎無路可走,忽而她雙手掩面,嚎哭起來,沒頭沒腦地往前狂奔,或有枯枝野草劃破衣服,她仍無所覺,直到奔及一溪流,她才定在溪旁,瞧着靜靜的溪流,她心情較為恢復。
“一切都會解決的,會有辦法的……”她自言自語地説着,聲帶悲悵,但她很快收起心神,將面巾解下,露出一頭秀髮,她將頭髮甩向背肩,捧起清水,洗淨淚痕,再擦乾。
瞧瞧天色,快近五更天,她趕快找個隱秘處,脱下黑衣,已經破損,立即埋入草地中,方折往西方奔去。
繞出山徑。
遠方已現出依山而築的樓宇。
那似乎是魚腸宮。
此時的魚腸宮,早就人馬盡撤,她為何尋向這裏?
那女子換得一身素白裙衫,探查一陣後,決定不再躲藏,現身地快步走去。
她從大門進入魚腸宮,久末打掃,已鋪了不少落葉,現出幾許滄涼,她找向後院,直落銀月閣。
進入裏頭,開始有序地翻箱倒櫃,想找出某種東西。
她找得好仔細而認真,從外庭找入卧室,她翻過化妝台找過小書桌,再往軟牀,正想移開軟牀。
她忽而覺得門口似有人影,驚詫地回頭一望,入眼一片青,嚇得她尖叫,撞退想逃,卻撞向內牆,逃不掉了。
來者正是小勾,他表情冷漠又帶着傷感地瞧着那女子,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秋夫人,當真會是你?”
秋夫人會是鐵追命的女兒?這太不可思議了吧?難怪小勾説什麼也不肯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因為這是他親眼所見的啊!
秋夫人從掠駭中定過神來,勉強擠出笑容:“丁少俠,找我有事?”
她似乎還抱着一絲希望。
小勾未張聲,右手輕輕將抓在背後的黑衣拿出來。
秋夫人瞧得清清楚楚,這正是她埋在土中的黑衣啊,宛若晴天霹靂,敲得她四肢無力,還好有牆可靠,否則必會軟跪地上。
她的身軀冷寒地打着哆嗦,好不容易深深吸氣,才平息內心澎湃激流。
“你都見着了?”
“嗯!”
“從古宅院開始!”
“嗯,我跟蹤你爹,先到了那裏。”
原來小勾早就盯上鐵追命,趁着黑夜躲在四合院外邊,直到發現黑衣人趕來,才再潛向樹叢中,是怕兩人有可能聯合對付自己,故而再跟蹤黑衣女子,直到這時,才敢確定即是秋夫人。
秋夫人眼看身份已被拆穿,反而較能鎮定,只是兩眼含淚,有着莫大委屈似的。
“你怎麼突然知道我的身份?”
“有人投字條給我。”
“他是誰?”
“不清楚。”
秋夫人自信這秘密已隱藏了數十年,除了父親,根本無人知曉呀?
小勾又補充一句:“他只是猜想,我原不相信,只好求證,結果……”
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結果……尤其他又和秋寒有婚約諾言。
秋夫人輕嘆:“我爹得罪人太多了,有人告密,那是不足為奇。”
小勾盯着她道:“你為何又要如此耍得我們團團轉?”
“我沒辦法。”
“就因為他是你爹?”
“我有理由……”
“你的理由恐怕難以讓人相信了,你嫁給秋封侯,本就是一項陰謀。”
秋夫人慾言又止,兩眼己含淚。
小勾越想越氣:“甚至殺死神劍老人的兇手竟是你。”
“我沒有……”
“不是你,也跟你有關係。”
秋夫人撫着雙臉,泣出聲音,卻又強忍下來,淚水直流。
“就算你為了你爹而殺人,你一樣有罪。”
“我沒有,原諒我啊!”
“做都做了,如何原諒,更可恨的,你不知悔改,暗中潛在皇帝門,説是被困,逼得秋封侯為了你而替皇帝門賣命,我真是冤枉,還把你當成受害人拼命地救你出來。”
“原諒我……”
“別老説原諒,我也不想如此發生,但已經發生了,哭哭啼啼也沒用,做了它,為何不敢承擔它?快把事情説清楚,免得我滿頭霧水。”
沉靜了許久。秋夫人不斷調適着自己的心情,終也忍住悲悵,將淚痕拭去,冷靜地面對小勾。
“你想知道些什麼?我都説。”
“你當真是鐵追命的女兒,叫何名字?”
“鐵珊。”秋夫人回答簡短:“鐵追陽是他後來才收養的。”
小勾頻頻點頭,看來她是有心説實話了:“你怎又會想到要嫁給魚腸宮?”
“為了我爹。”
“他跟神劍門有仇,所以利用你嫁給秋封侯,你再暗中殺了神劍老人,讓神劍門弟子鬧內訌?”
“我並不想如此。”
“事實確是如此,你爹到底跟神劍老人有何仇?”
“因為我娘死在神劍老人手中。”
小勾驚詫:“真有此事?”
秋夫人點頭:“老實説,神劍老人和我爹本是好友,但後來因為我娘出現,他們才反目成仇。”
“神劍老人不甘心你爹娶了你娘,才下殺手?”
“他是因為練功,不小心殺了我娘。”
小勾不知該不該相信她?因為神劍老人已死,根本死無對證啊。
“所以你覺得為娘報仇,天經地義?”
“當時確有這想法。”
“但你何須以身相許,害得秋封侯如此?他知不知道你的一切?”
“不知。”
“就是啊,他這麼愛你,你卻傷害他。”
“我沒辦法,當初只想報仇,但後來真的喜歡封侯,他的多情打動了我,所以我才嫁給他。”
“你是為殺神劍老人才嫁給他?還是先動了真情才嫁給他,然後再殺了神劍老人的呢?”
“是前者,但是後來我終也愛上了封侯。”
“你不怕他知道,你是殺他師父的兇手?”
“我沒辦法啊,只有盡力相瞞,因為當時我們已結婚,而且有了兒子。”
“後來呢?你怎麼又變到皇帝門那裏去?”
秋夫人輕嘆:“因為我心頭也起了掙扎,恐怕此事被封侯知道,所以咬牙離開魚腸宮,並詐死。”
“後來出現了武則天,他要毀掉九尊盟,我爹逃走,他覺得武則天是瘋子,可以利用,遂要我充當人質,我就混進了皇帝門。”
“是後來的任青雲,他查出我是魚腸宮夫人,故而獻計挾持封侯,為他所用。”
“你混進皇帝門做啥?不是想控制瘋子吧?他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話,對你照樣很兇嘛!”
“我是想偷學他的武功。”
“然後再傳給你爹?”,
“嗯。”
“我想起來了,你爹的九龍神功,就是你傳給他的吧?還是把秘籍交給他?”
“是秘籍。我本想隱瞞此事,可惜他仍是知道了,説是從你身上瞧着的。”
小勾終於明白第一次闖九尊盟,鐵追命為何發現自己使出九龍神功,會大吃一掠,然後就放了自己,原是找到了好功夫,然後他就趕來向秋夫人要秘籍,結果自己只揀着夫人一隻黑鞋。
當時他着實也追查了一陣,卻未想到是秋夫人,後來鐵追命説是莫邪谷的玉茹蔭,全是一派胡言,為的即是想隱瞞秋夫人身份。
小勾道:“你們當時為何爭吵?”
“因為我不想給他秘籍,跟他説,我沒那東西。”
“為何要瞞他?”
“因為我發現,我爹似已漸漸變成另一個武則天,我不想着他步向皇帝門後塵,才不想給他。”
“可是你還是給了。”
“他以殺害魚腸宮做威脅,而且還要揭穿我身份,我不得不給,誰知事情愈演愈烈,紙終將也不住火。”
秋夫人感慨無限,嘆息中,又見哀怨。
小勾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再決定如何處置秋夫人。
“那秘籍,你是從秋封侯手中抄來的吧?”
“嗯!”
“你也想學?”
“我學了,因為它似可以對付許多人,尤其是武則天那種人。”
“也可以説是將來對付我們這種人啦!”
秋夫人急道:“不會的,我若想對付你們,就不會告訴你了。”
小勾輕輕一笑:“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秘籍上另有註解?那鐵追命早明白那三五九章要相連的。”
秋夫人稍窘道:“是從你身上得知的。”
“在皇帝門時,你監視我練功?”
“我……我知道你腦筋好,一定能想出竅門……”
小勾瞄眼:“這麼説,向武則天告密,説我學會九龍功的人也是你了?你為何要如此害得我差點兒送命?你是想讓我死在你手中?”
秋夫人急道,“不是,我只想讓你除去武則天,才會如此。”
“怎麼除?他簡直刀槍不入,你分明是想害死我。”
“我承認是有危險,但當時我確感覺只有你才有辦法除去他,為了不讓他出現武林殺害蒼生,我只好貿然一試了。”
“拿我生命去冒險?”小勾説起有些生氣。
“事實上,你真的殺了他。”
“要是沒搞成呢?死的人可就是我,説什麼為天下蒼生是冠勉堂皇的藉口,你只不過是想弄個狗咬狗,不管哪邊死了,都與你無關,甚至對你有莫大好處,對不對?”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如此想法,請相信我。”
秋夫人激動得淚水滾滾而下,就快跪下來祈求小勾相信她的話,那模樣真若受盡滄桑之母親在求兒子般,讓人瞧來心酸。
然而小勾卻很難相信她的話。
因為這未免太離譜?自己就算大有能耐,畢竟也是個小孩,尤其以秋夫人立場來説,若是有同情心的女人,通常不會把小孩騙去跟殺人魔王打鬥,而她偏偏做了。
“我知道武則天知曉你要殺他,他也不會殺你啊!因為他對你有好感,你又是他的惡軍師啊!”
“這又如何?一個瘋子的心,如何猜測得了?”小勾忽而想到什麼,嗔怒道:“你好狠,當我第一次救你出去,你竟然丟下發簪,引來任青雲追兵,對不對?就在我們躲在懸崖下面的時候,若非你的髮簪掉在崖面,我們早過關了。”
秋夫人抖着身軀,哀悵中一臉歉意:“我只是想讓你留下,先除去武則天再走……”
“廢話,廢話,廢話,留個屁,就因為你丟下發簪,害我當了太監,你還算是人嗎?”
“我沒想到會如此……”
“你不是深謀遠慮要地對付武則天,為何沒想到這些?你這算哪門子的謊話?”
激動之餘,小勾忍不住,一掌打得左邊小書桌碎爛四散。
“砰!”然一聲震得秋夫人臉色青白,怔在那裏。
不管任何男人,被割去下體,那種痛苦豈是一般常人所能體會?
雖然小勾技巧地躲過一劫,但他想起是秋夫人陷害的,他就怒氣難消嗔罵一陣,小勾方自恢復些許鎮定。
他冷道:“你説啊,又如何救走十二星相?你的目的何在?”
“不是我救走他們。”
“不是你?是誰?另有魔鬼?”
“我不知道。”
“你都認了謀殺我的罪行,何在乎這一樣?”
秋夫人眼中含淚抽搐着。
小勾又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還裝可憐樣?”
秋夫人被逼急了,只好點頭,淚水已滾下來。
“然後呢?救走他們,也是為了讓你爹利用他們作威作福?”
秋夫人痴地又點頭。
“再來呢?”又為什麼領我去炸十二星相老巢,想教訓他們在綁架你的時候,對你不客氣,惹毛了你?”
秋夫人點頭,淚流不止。
“你根本和你爹一樣邪惡!
你只不過在利用我,利用你丈夫,利用所有天下能利用的人!
你是你爹的走狗,方才哭哭啼啼,全是裝給我看的,對嗎?”
現在只要小勾説什麼,秋夫人就點頭,她似乎已進入呆痴狀態,只會做出最基本的反應……點頭。
“你只會點頭,還會什麼?”
秋夫人還是點頭。
“何必再收拾證據?回去你爹身邊當個女土匪吧!不要再把秋家人當成猴子耍,他們是你的丈夫兒女啊!”
“我才不想殺你,免得你兒女恨我一輩子,何況你不值,問問你自己良心,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
小勾丟下黑衣,恨恨地甩頭離去。
他實在不想再見秋夫人,更不想讓此事緊緊扣着記憶不放,他需要完全的清靜,完全地-開此事,他走的好快。
秋夫人痴呆中,忽而抽抖身軀,突而撲在牀上掩面大哭,哭聲又悲又沉重,似乎一切不幸都落在她身上,卻無法發泄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昏睡過去,又再醒來。已是黃昏時刻,她勉強起身,擦去淚痕,默默地坐在牀前,以哭腫的眼睛,茫然地尋向四周一切景物、瓶花、衣衫……這本是她熟悉的東西,現在卻離得很遠。
終於她輕輕一嘆,未帶走任何一樣東西,悵然離去了。
沒人知道她欲往何處?
難道她真的會回九尊盟,去當他爹的傀儡?
※※※
小勾奔在小道上,很想-開此事,卻根本不可能。
他乾脆找一處飯館,叫酒,要菜,要飯,吃它一個爽快,喝個夠,終也將心情弄好許多。
然後他才回過頭,想想秋夫人的話,又有許多問題,套上她是鐵追命的女兒後,已迎刃而解。
然而,還有許多矛盾存在。
她若是真的那麼壞,為何要當鐵追命人質?
若是為了秋寒,但小竹呢?她大可連小竹一起帶走,大概小竹是要用來聯絡自己的吧?
她既然做了那麼多壞事,為何還要哭哭啼啼?好象是受盡委屈的樣子。
她好象也不是救走十二星相的人,看她緊張成那樣子。
然而小勾也找不出理由解釋,只是感覺上是如此,方才她拼命點頭,是失心表現,這並非奸邪之人所能表現的啊?
除非她真的是大奸大惡。
小勾不知怎麼,起了同情之心?難道自己心腸太軟了?
而這些矛盾幾乎都是心軟所造成的。
“不管她啦,想想自己吧!”
第一個問題就是秋寒,他將如何面對她呢?老天真會弄人,非得在他有了諾言之後,才出現此事,否則他根本不會趟這混水。
“先暫停吧,至少也得等秋寒知道此事再説。”
小勾又想到該不該告訴秋封侯一切事實真相。
若是説了,秋封侯必定和她沒有轉圈的地步,但若不説,秋家要受騙多久?
他考慮結果,決定瞞下秋夫人殺害神劍老人一事,原因是秋家兒女畢竟是她所生下,而且此事已相隔太久,能忘仇則忘了吧!
再則這種事,還是他們自家去解決,自己沒有必要去管這種事。
而皇帝門的事,也不必要説,那已是過去了,自己也沒被她害死。
倒是她的身份,紙是包不住火,何況那個告密者,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早説了也好,讓秋家能安穩回到魚腸宮,不必四處躲藏。
至於以後的事,他也管不着,也正好利用此機會抽手,不願再當工具讓人利用。
想定後,他已決定找向秋封侯等人,於是又往兩牛山方向行去。
三天後,他已找到魚腸宮眾人藏身處,
在一處隱秘的山谷中,那兒有小飛瀑,自然也有水,很適合久居。
除了幾處天然小山洞,他們還搭了個草篷,看來是想長期避難。
小勾還未到山谷,就被放哨的秋劍梧看見。
他驚喜叫着:“丁少俠平安回來了。”
一聲叫出,山谷嘩嘩啦啦作響,不少人趟着溪水直奔而來。
所有人都已到齊,包括秋封侯、秋寒、秋水、神偷李花、小竹和本前,他們表情激動地歡迎小勾歸來。
小勾卻勉強擠出笑意。
這並非他慣有的頑皮作風,小竹感到不對勁:“小勾,出事了?”
小勾擺擺手:“一點點。”
秋寒也關心:“能讓我們知道嗎?”
小勾將手中抓着一大包東西提起,忽而大笑:“沒事啦,我是看你們餓得像野人太可拎了,所似帶來大餐救濟啦!”
哇地一聲,眾人破緊張為笑意,年輕者不時罵着小勾好壞,小竹還揍小勾幾掌呢!
然而誰又知道小勾心情之沉重,他這餐只是想盡點兒心意而已。
他歡顏喜面地將東西攤在臨時拼成的竹桌上,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還熱的呢,而且是分開包裝,味道清楚得很。
更有幾罈陳年花雕助興,想是飲得會更痛抉。
平常不喝酒的秋寒,今天也破了例,淺嘗幾口下肚,早已滿臉飛紅,更是顯得嬌美動人,風請萬種了。
而秋水呢?現在她反而對小竹有所注意,原來兩人近日相聚,她發現小竹長得並不比小勾差,而且細皮嫩肉,越看越像女孩子家,她不禁也就對小竹特別有好感,有事沒事與他聊天。
只是小竹並未發現她反常舉止,她只注意小勾一人。
酒席上,小勾未再和秋寒眉目傳情,他方自放下心來,安心地喝酒。
筵席再久,終將結束。
經過兩個時辰歡欣共聚,飯菜美酒都已吃得差不多。
換來秋寒泡壺茶,也好解些油膩。
此時,小勾心情漸漸轉重。
喝了幾杯茶,他還是想不出要如何開口。
神偷李花首先發覺,細聲説道:“出了問題?”
“嗯!”
兩人雖是並排而坐,聲音也不高,仍被秋封侯聽去了。
他也問道:“丁少俠,出了何事?”
這話説得較大聲,已將眾人吸引過來,方才歡笑一盡煞去,他們已感覺出,小勾真的有事,而且在酒席之前就有事,只不過不想掃去酒興而延後説而已。
小勾瞄向眾人,心頭感慨萬千,輕輕嘆道:“我是來向諸位告別的。”
秋寒急問:“你才來就要走?”她有些感傷。
小勾點頭:“不得不走。”
秋寒輕嘆:“不能不多留幾天?”
小勾軟默搖頭,對秋寒,他感到歉意萬分。
秋寒她不語,她瞭解小勾,一定有事情,否則他不會如此。
秋封侯説道:“少俠可告知,欲往何處?”
小勾又嘆息一聲:“很多事都不是你我所能料到的,我想我還是説了好……這事對你們來説來沉重了些,但早些面對,也許會更有利。”
眾人為之沉默,他們也感覺出,這不是小事,而且似乎很嚴重,他們瞅緊小勾,心頭開始乒乒亂跳。
小勾再瞧眾人一眼,終也説道:“今天過後,你們就可以回魚腸宮了,想必九尊盟不會再對你們威脅才對。”
神偷李花道:“這是好事,怎看你愁成如此?”
“因為……因為。”
“你跟鐵追命談了條件?”
“不,因為夫人是鐵追命的親生女兒……”
此語一出,眾人為之怔楞,他們還沒完全聽清楚。
李花急道:“誰是鐵追命的親生女兒?”
“是夫人。”
“哪個夫人?”
小勾目光移向秋封侯。
秋封侯有若被抽了一鞭,身軀顫抖:“是秋月我妻子?”
“嗯!”小勾默然點頭。
眾人更是驚詫。
“不可能,我娘就是我娘,她怎會是別人的女兒?你胡亂説!”
“少俠,你不會弄錯了吧,我娘一直跟鐵追命無任何瓜葛……”
“豈有此理,我娘姓秋,那老賊姓鐵,根本不相干,你騙誰?”
“怎會如此?”
“一定是他搞錯了,太可惡了,怎可誣衊我娘。”
秋家兩兄妹實在難以接受,甚至排斥而不肯接受,尤其秋水,更是叫囂不停,反倒是秋寒已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她相信小勾,但聽的消息卻那麼讓人不肯相信啊!
秋封侯痴呆地愣在那裏,手臂青筋暴如蚯蚓,還在抖動着:“少俠!”
小勾截口道:“別問我從何處得來消息,千真萬確的事-清,我不想牽涉到你們家務事,一切事情到此為止,我走了。”
他已轉身,叫向小竹和本前,兩人默然立起,也跟着想離去。
秋水突然攔過來,魚腸劍一橫:“不准你走,事情未交代清楚,誰也不能走!”
秋劍梧立即攔向她:“不得無禮,快把劍收起來。”
“不行,他不交代清楚,我殺了他!”
秋水硬是想教訓小勾,已和秋劍梧相互拉扯,小勾卻沒動,他也不知現在走人,是否正是時候?
忽而秋寒目光瞧向遠方,驚喜激動説道:“娘回來了,娘回來了,小勾,這可能是誤會……”
眾人驚詫,一切動作為之頓住。
目光全移向山谷外頭,秋夫人靜默立在那裏,仍是一身白羅裙,除了臉色較慘白,神情較冷漠外,並無任何改變,她捧着一包長東西,默然地走過來。
秋水第一個驚喜開口:“娘你快告訴那小子,他説的全是假話。”
秋夫人並未説,甚至表情都沒變,她幽怨的眼光移向自己丈夫、兒子,女兒,然後又落在小勾身上。
她未開口,一股哀沉氣息逼得他們也靜默下來,他們覺得,母親似乎離他們遠得不可捉摸。
秋夫人行向小勾面前不及一丈,才幽幽説道:“我知道不該求你,但這是最後一次,還請少俠答應。”聲音聽來讓人感到無限傷感。
小勾雖感為難,但不知怎麼,仍開口答道:“你説吧!”
秋夫人傷感中露出一絲笑意:“也許要對付九龍神功,真的需要四把寶劍,除了太阿劍全在這裏,就交給少俠,希望你排出劍陣,請你答應我……”
她將手中那包東西輕輕-向小勾。如此多人之下,小勾怎好閃避,只好伸手接住。
秋夫人感恩一笑:“多謝少俠……”眼看淚水就快滾下來,她勉強再瞧往秋封侯和兒女,聲音哽咽:“小勾説的不錯,我是鐵追命的女兒。”
嗚地一聲,她終也忍不住哭泣,急忙掩面,甩頭飛奔離去。
“娘!……”秋家兒女淚水直流地想追過去。
“不要追來,娘不配啊……”
秋夫人逃得更快,兒女們追得更急,一幕親情骨肉的悲劇,讓人瞧來辛酸落淚。
秋封侯已呆坐椅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悲泣道:“怎麼可能,怎會如此呢?”
李花不停安慰:“夫人一定另有苦衷,宮主你不要悲傷過度。”
他也不相信,如此温柔慈祥的女人,竟會是老魔頭的女兒?
小竹和本前也已暗含眼淚,偷偷地擦拭着。
小勾心頭亦是悲切不安,他似乎錯怪了夫人,可是她確實犯下錯,而且又是千真萬確是鐵追命的女兒啊!
然而,她又為何送來寶劍?
小勾解開布條,三把寶劍……干將、莫邪、魚腸,森冷冷地擺在那裏。
這是足以剋制鐵追命的利器啊,她為何給了小勾?莫非真的要叫人去殺她父親?
小勾實在搞不清楚。
三個多情兒女哭泣地走回,他們並沒追着母親。
秋水忍不住衝向小勾,泣罵着:“都是你,害我沒了娘,你不來,一切都好好的,你來,就把我娘搶走,還我娘來!”
雙拳直落小勾胸部,小勾沒反抗閃躲,任由她捶揍,也許這可減輕他一些罪狀吧。
秋劍梧趕忙前來拉人,卻拉不動,拉了幾次,秋水已倒在他懷中泣哭起來。
小勾已走向無助的秋寒,拍拍她肩頭:“別難過,我想你娘有苦衷,就算她真的是鐵追命女兒,也不能説她是壞人,只要你們接納她,她還是會回來的。
秋寒忍不住伏靠小勾,泣聲不斷:“我會等娘回來的。”
小竹瞧在眼裏,他才勉強不吃醋,畢竟秋家夠可憐,有人安慰也是應該。
李花則較為鎮定,説道:“你們要節制自己情緒,誠如丁少俠所説,只要你們接受你娘,她還是會回到你們身邊。”
秋封侯也説道:“不要難過,一切事,爹會處理,你娘不會離開你們的。”
他心情和子女差不多難過,卻得強忍下來,不停安慰着。
秋劍梧和秋寒還好,已能忍住悲傷,秋水則是哭了又哭,秋劍梧沒辦法,只好點她昏穴,讓她昏睡,免得看她悲傷過度。
現場由此而沉靜下來,小勾將寶劍交給秋封侯:“我不能收這東西,它是你們四大劍派的東西。”
秋封侯傷感道:“夫人臨走時交給你,而且你也默認接受,你就為夫人再做妥這件事情如何?”
“可是我……”
小勾當然不能説出被夫人相害之事。
神偷見狀説道:“不如我先保管,反正練劍陣也不需要真的寶劍,等到要用時,再拿出來也不遲。”
小勾只要能丟出棘手貨,説什麼都好,秋封侯也沒意見,寶劍遂又由神惱給收了起來。
小勾心想,此時實在不便回魚腸宮,還是先避開秋家一陣子再説,遂找來有事待辦為藉口,領着本前和小竹先行告遲。
臨行前,小勾仍對秋寒深情地望了一跟,兩人除了傷感,又能如何?
小勾終於走了。神偷也以藏妥寶劍為由,告別離去。
場中剩下秋家四人,秋封侯只得負起父親責任,勸着兒女不要悲傷過度,他自會把母親請回來。
護着兒女,秋封侯也領着他們返回魚腸宮去了。
※※※
長江邊。
小勾、小竹、本前坐在那裏,默默注視着流水悠悠。
他們回到寶窟已經三日,每想及秋夫人之事,他們就有傷感和不能相信的感覺。
小竹道:“秋夫人當真是鐵追命的女兒?”
小勾瞄眼:“説了那麼多次,你還不肯相信?”
小竹稍窘:“只是太突然,一時無法接受。”
本前道:“她為何要離家出走數十年?”
“嫁人啦,當然要走。”
“我是説,她瞞着別人……”
“是鐵追命的女兒,不光榮,當然要瞞着。”
小勾始終不肯將事實真相説明。
本前道:“如果把鐵追命宰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啦!”
小勾忽而眼睛一亮:“對啊!那鐵追命也夠狂了,本該殺他威風,實在很不不甘心!”
小竹急道:“你不是他對手,還是別去的好。”
小勾瞄眼道:“真是狗眼看人低,還沒鬥,就説我搞不過定。”
小竹也反瞪他一眼:“你哪次還不是被追成落水狗?還不肯承認。”
“我又沒説面對面,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你又能幹什麼?”
“就是不能幹什麼,才幹偷雞摸狗的事。”
小竹眼睛一亮:“你要偷九尊盟?”
“當然,否則我豈不讓他吃定了。”
“你要偷什麼?”
“那座九尊塔!”
“什麼?那座十層樓高的碧玉塔?”
小勾聳聳肩:“如何,夠大了吧?你要天上月亮,我也偷給你。”
小竹嗤嗤地笑着:“少吹牛啦,那碧玉塔少説也有十數丈高、數萬斤重,莫説是偷,就是讓你搬,你也搬不走啊!”
“不偷別人所不能偷,怎能顯出本天下第一妙賊的功力呢?”
看他説得如此認真,小竹反而有些動搖了:“你當真能偷那玩意兒?”
“到時候不就知道?”
本前興味盎然:“我加一腳,我做歷史的見證人。”
小勾斜眼瞄向他,嗤嗤地笑着:“你當真可以加一腳,只是你連本門最基本的功夫都沒學會,如何能辦事?”
“加入本門還要有功夫?”
“當然,否則寶貝門哪來那麼多寶貝?簡單的説,即是偷功。天上飛,地底鑽,乃是本門獨門絕技。”
“那你快傳授給我啊!”
小勾得意一笑:“要學,也得付出代價,你武功已失,當然是飛不起來,我看只好先教你打洞了。”
小竹摸了摸腰際削鐵如泥的滴血勾,笑的暖昧:“我挖的速度一定贏過你。”
小勾反瞄:“別以為有寶刀就能贏過我。”
“不服氣,咱們來較量啊!”
“來啊,誰怕誰?”
小勾已然起身,小竹亦立起,往山壁走去,大有力拼之意。
本前則跟在後頭,笑着要當公證人。
走向山壁,小勾摸摸巖壁,發現石質堅硬,光是空手挖掘,必定輸給小竹。
他心念一轉,呵呵説道:“我是賊王,豈能隨便挖土打洞,若要比可以,咱們到九尊山去挖,如此不但可以分出了高下,還可打地道進入九尊盟,要偷要搶都方便。”
小竹雖想殺殺小勾威風,但若在九尊盟範圍,難免有危險,已有了猶豫。
小勾捉笑道:“怎麼,沒膽啦?別忘了,老鼠雖然會挖洞,卻永遠成不了氣候,就是因為少了膽啊!”
“哼,誰説我沒膽?比就比,輸的就是烏龜!”
小勾翹起大拇指:“有氣魄,好一隻大王!”
“你敢罵我!”小竹喝叫,劍柄砸了過去。
小勾已跳開,呵呵笑道:“早晚都要説,先説習慣就成自然了。”
“你再叫,我就挖你的洞。”
小竹不追人啦,立即掠向寶洞,抽出寶刀就砍。
小勾這可嚇壞了,急急追前:“別挖別挖,我是王八烏龜,大少爺拜託拜託,高抬貴手,饒了我萬惡的罪行吧!”
小斥道:“是你烏龜還是我烏龜?”
“當然是我了。”
小竹這才嗤嗤邪笑:“看你多會作怪,搗了你的烏龜巢,讓你生不出烏龜蛋來!”
小勾苦笑:“千錯萬錯,錯在一時胡塗,錯收你當副門主,這一切,我認啦,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哼,諒你也不敢再玩花招。”
小竹這才洋洋得意將滴血勾收起來。
小勾一臉討好笑意,骨子裏卻罵個不停:“等我把寶貝移走後,看我如何收拾你。”
小竹忽而轉身:“你是不是很想啃我骨,吃我肉啊?”
“沒那麼回事,都是一家人,我想會跟你過不去?”
“是我跟你過不去的呀!”
“都是一家人,吃點兒虧也沒關係吧!”
小竹捉笑道:“難得你這麼寬宏大量,好吧,我就暫時把烏龜巢看順眼些,讓你住得安穩,挖洞功夫,比是不比?”
“全由副門主決定。”
“當然比了,免得你説我膽小如鼠,一無用處!”
“又是胡説的,你怎會膽小?連老虎都敢惹。”
“你是老虎?”小竹瞪眼邪笑。
小勾瞧他聽出話中話,立即乾笑:“是紙老虎,是平陽老虎。”
“這還差不多,有先見之明。”
小竹笑得開心,小勾也笑得促狹。
小竹覺得奇怪:“你笑什麼?”
他回頭去想,登時大梧,自己仍被拐彎抹角罵着,他是平陽虎,那自己不就是欺人犬了?
“可惡!”小竹恨恨地揍過去,小勾沒命地逃開,笑聲更是弄人。
追了一陣,少竹終也揍回幾拳抵債,這才放過小勾。
本前則又追上來,仍是想學寶貝門絕功:“教教我吧,如何挖地道?”
“挖地道嘛!像老鼠一樣,前手靈活,後腳鑽,最重要就是功夫愈深,挖得愈快,愈有效啊!”
本前突然泄了氣:“那我是沒得玩,我功力盡失,就算有,也只是足夠挑柴燒飯,搞不了這些絕活啊!”
他甚是失望,而且無奈。
小勾這才注意到他的狀況,心想每次讓他冒性命危險也不是辦法,這對寶貝門更是一種損失。他立即説道:“別失望啦,本門主是幹假的?別的沒有,要功力多的是!過來過來,我上次吸鼠精和瘋狗的內力,現在全給你,讓你一夜之間,多出一甲子的功力,足可晉升長老啦!”
本前呀得欣喜萬分好:“真有這回事?”
“不然我的九龍神功是練假的?”
小竹叫道:“我也要……”他顯得羞窘。
小勾瞄向他,嗤嗤笑道:“你要什麼啊?要我的人,還是要我的心?”
小竹更窘,斥道:“神經病,我要增加內力。”
“有啊,親我一下,馬上增加二十年功力。”
“你最色了。”小竹斥罵着,滿臉飛紅,卻窘中帶喜。
本前也瞧得直皺眉:“小竹,我愈看你愈像女孩,你是不是女扮男裝?”
“扮你的頭!”啪的一聲,本前捱了一記響耳光,小竹恨恨地閃開,,實在夠窘的。
本前被打得莫名其妙,直瞧着小勾,癟笑不已:“他很情緒化噢……”
小勾弄笑着:“你這還是幸運的了,我每次説這句話,世界都變成黑白的了。”
“這是什麼意恩?”
“兩眼被湊得發黑啊,腫得像貓熊一樣,只能看出黑白色。”
本前摸摸眼眶,暗道好險。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真的是男的?”
“我驗過身子。”小勾也露出怪笑容:“可是我跟你一樣,老是覺得他是女的,所以準備有機會再……再……”
他左手耍了耍,本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神秘地捉狹而笑。
本前道:“我幫你,他……”
“好!”兩人笑得更捉狹,怪眼直往小竹瞄去。
小竹已平息方才窘態,反瞧回來,發現兩人吱吱喳喳,又邪眼瞧着自己,而且又在發笑,分明在消遣自己。
他怒斥:“有什麼好笑,再笑,我就搗你烏龜巢!”
一説到寶洞,小勾立即沒了笑容,急急道:“不笑,不笑,我只不過跟他討論,該不該把功力傳給你而已。”
“你到底傳不傳?”
“可是,我吸的是瘋狗王咬金和鼠精何無救的內力,你不怕得了他們內力,變成跟他們一樣,瘋瘋顛顛?”
小竹想及何無救那副德行,不禁背脊生寒,終也不敢再要:“你還是給別人吧。”
本前也怪怪地道:“收了他們功力,真會跟他們一樣,像瘋狗?”
小勾弄笑:“我不清楚,因為是第一次啊,怕什麼,若有症狀,再去看獸醫不就得了嗎?”
“可是,萬一説話變狗叫?”
“那好啊,白天可以做事,晚上可以看門,一舉兩得!”
本前想來就非常難捱,全身好象長狗癩皮似地:“我看我還是保持原狀的好。”
“沒那麼嚴重啦。哪有內勁會變成狗?那他已經成仙,你看我到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快過來,有了武功你會覺得比什麼都爽快。”
小勾把他拉過來,本前雖怔怔懼懼,卻也半推半受。
他道:“你看來,是有點兒狂瘋瘋地。”
“你不想當一輩子呆瓜吧?”
小勾喝喝地學狗叫幾聲,本前雖怕,卻也莫可奈何,接受了小勾輸入的功力。
誰知方輸入不到幾成,本前已臉紅脖子粗,顯得十分痛苦。
小竹見狀急道:“本前你沒學過吐納法?”
“什麼是吐納?”
“就是運行內力的功夫啊!”
“我……”
“看你那樣子也不會有,快盤坐,然後將小勾送來的勁流引向丹田,再傳向全身各處穴道。”
小勾道:“真是,挑了十幾年飯桶,真的要變飯桶了,只能裝米裝湯,我來引導,你照着做。”
他怕小竹解釋,本前聽不懂穴道名稱、位置,小勾只好把內勁傳入,再從他體內帶出,小竹則在旁邊指點穴道在何方。
本前方瞭解身體裏頭還有這麼多學問,他未必記着全部穴道,卻能記起運行內勁的方向,就如流水般,只要記着河流位置,流水就能順暢流通啦!
他剛學會運行內勁,小勾不敢輸入太多,免得他搞不過來而岔脈傷身,大約輸入鼠精一半功力後,他已收手,笑道:“試試看,跳起來,吸內力往高處跳!”
本前含帶興奮,果真吸力往上跳,一躍三人高,普通屋頂輕鬆可上去,他興奮驚叫:
“成了成了,大功告成!哎呀……”
話未説完,卻因開口而泄了功力,猛摔下來,跌個四腳朝天,哎哎痛叫。
小勾呵呵笑道:“記住啊,跳得高,跌得重啦,尤其在高處,話別講得太多。”
本前受教了,乾笑地又試了幾次,已領會技巧,更是興奮地玩着。
小勾嗤嗤笑着,直道是寶貝門出了一隻蹦蹦鼠了呢。
直到夜裏,小勾又傳他內勁,以及一些防身功夫,另有挖地功,更讓他吃了不少有助功補氣靈藥,本前大有進展,也吵着要參加挖洞比賽。
小勾自然答應。
他之所以想選擇挖九尊盟的底,除了有意偷東西,給鐵追命難堪之外,他也想查查秋夫人一絲半縷,還有那暗中送字條的人到底是誰,若有空,再查十二星相練啥秘功?
這將對他日後甚有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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