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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淚灑魚腸宮

    “鐵追命給我出來!”

    小勾不敢進入九尊盟,從旁邊樹叢奔向牆邊,然後狠狠丟下火把,目標正是那座九層碧玉塔。

    “給我出來,跟我丁小勾決一死戰!”

    連吼幾聲,連名字也報了,他立即往山區逃去,他得找到懸崖旁,免得脱不了身。

    九尊盟上下聞及吼聲,自是驚動萬分,立即攔來,卻找不到人,而這吼聲似也傳入鐵追命耳中,他不知從哪個角落,很快射出九尊盟,直往小勾故意留下的線索追去。

    直到一處夠高夠險的懸崖,小勾方自定在那裏,??-堀o老狐狸。

    他將從鼠精和瘋狗吸來的內力,催化地儲存在少衝脈中,照他估計,也得要四五人像鼠精這種內力才能塞滿一條經脈,不過聊勝於無,他還是加以靈活動用。

    不到盞茶光景,鐵追命已追來,忽見及丁小勾,他更是狂怒中帶驚喜:“小賊你敢把我兒傷成這樣,我要拿你命來抵。”

    小勾聞言,心知他講的必是用在鐵追陽身上的分經錯脈手術,不禁呵呵笑起:“如何,他任督兩脈打通了沒有?”

    “通個屁。你敢在他身上動手腳?”

    “不是手腳,是手術。”

    “你亂接他的經脈?”

    “新實驗嘛,總該有個開始。”

    “好,老夫今天就拿你開腸破肚,給你新的開始。”

    “那也得我答應才行。”

    “我兒子沒答應,你照樣動他手術,我何需要你答應?”

    “你怎知他沒答應?如此笨兒子,還不如女兒好。”

    “你説什麼?”

    “我説你兒子比不上你女兒好。”

    鐵追命臉色一變:“我哪來女兒,你瘋言亂語。”

    “真的沒有?”

    “老夫活了近百歲,才收了個義子,哪還有心情去找個乾女兒?”

    “她不必找,她是你親生女兒。”

    “胡説,老夫從無女兒。”

    “別掩飾了,我連她名字都知道了。”

    “她是誰?”

    小勾説了一句名字。

    鐵追命猝然大怒:“胡説八道,老夫劈了你!……”

    狂吼中,他狠命地撲向小勾,動手即是殺招,看是動了真怒。

    小勾有意試試自己功力,展開九尊掌,幻化出九道掌形,迎攔過去,六虛三實,瞧得鐵追命目迷五色,突而瞧及小勾用的是自家武功,他諒詫不已:“你怎會九尊絕學?”

    他也以自家掌法,將小勾給封退。

    小勾翻退數丈,呵呵笑道:“你能偷學別人武功,我就不準嗎?”

    “盜人武功,罪大惡極!”

    鐵追命猝而換成另一種招式,有若蛟龍亂跳,張牙舞爪,威猛之極,掌未至,那勁風已掃得四處呼呼作響,亂石齊飛。

    小勾可沒見過這武功,眼看他託大擊來,自己也不客氣,胡亂跟着耍招,認準對方掌形,劈頭即打。

    砰然一響,雙方錯開,小勾一陣得意:“我功夫大進了。”

    他退的不多,似能和鐵追命相抗衡。

    豈料鐵追命卻哈哈厲笑:“進個屁,那是老夫只用了五成功力!”

    原來鐵追命想通小勾進入懸崖死角,讓其無退路,再做全力一擊,雖然小勾上次在兩牛山脱逃,但他乃以為有山藤的結果。他哪知小勾最喜歡靠崖邊,欲戰欲逃,通通方便。

    “你用五成,我也只用了一半,再看這掌試試!”

    小勾謔笑着,猝又撲來,鐵追命自是全力盡出,心想打不死人,也得將他逼入深崖。

    豈知兩人一觸掌,猝然改推為吸,不顧危險,猛吸對方內勁。

    鐵追命頓覺上當,截斷了內力,掙脱雙手,後又迅捷劈出猛勁,直衝小勾頭都和胸部。

    小勾眼看無法避閃,忽而大叫:“看彈!”右手一抬,似要打出霹靂彈之類東西,鐵追命吃過虧不得不掠退數丈,還左右閃動以避開可能擊來之炸藥,無形中也將掌力減弱許多,儘管如此,仍將小勾劈射數丈。

    小勾喝地一聲,沒射出霹需彈,卻把天蠶勾扣向鐵追命腰帶,他一暴退,竟也把鐵追命拖得急急往前跑步。

    鐵追命大驚萬分,頓出千斤墜,兩腳陷入地面,將身軀定住,小勾衝退力量卻未減,叭地一聲,已把腰帶扯斷,鐵追命青袍敞開,褲子快掉了下來,他驚怒,左手猛抓褲頭,凌空又發掌打向小勾,可惜人已在十數丈開外,掌力效果不大了。

    他怒吼:“摔你個粉身碎骨。”

    “哇,我死啦!救命啊!墜下了……墜下了……”

    小勾故意尖叫,卻在空中翻筋斗,戲弄般地往崖下飄去,這根本不像欲摔死而掙扎。

    鐵追命瞧得甚是慎怒,他忽而想到兒子説過,上次小勾是從九尊盟後山那懸崖逃走,小勾分明有此本領,他不禁後悔一掌沒把小勾打死。

    鐵追命再無心情看小勾表演,登時往回奔,想去告訴那所渭的女兒,她身份似乎暴露了。

    小勾瞧他走的匆忙,但覺意外,遂打出天蠶勾,射向崖壁,身軀也粘了過去,他怕鐵追命使詐,去而復返,故而等了幾分鐘,並無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爬往崖面,探頭四瞧,果然沒人,才翻上崖。

    “他怎會走的這麼匆忙?一定有急事。”

    會是何事?……小勾沉思半晌,忽而想到了。

    “瞧他如此急於殺我,顯然在防止消息走脱,那有可能有女兒了?他猜測我末死,故而慌張地趕去告訴他女兒。”

    如此判斷合情合理,然而小勾不禁為難了,若真他女兒是某個人,這並不是他所願意的答案啊!

    猶豫不決中,他還是做了決定。

    “或許紙上寫的是誤會,鐵追命女兒另有其人……”

    小勾抱着幾許希望,掠失山崖。

    ※※※

    鐵追命似乎用了某種傳遞消息方法傳給某人。

    打從二更開始,他就一直在無名鎮郊某處山坡上的四合院,等待消息。

    四合院已是老舊,無人居住,院內院外都被參天樟樹所包圍,顯得神秘而陰森。

    當地人還傳為鬼屋,但這對武林中人,自是最佳藏身之處。

    鐵追命神情焦灼地不停四處踱步,目光不時瞅向天空、屋頂、高牆,甚至窗户、樹梢,總希望相約之人立即出現。

    “三更己過,終於一條黑影掠空,翻牆而來,她還小心翼翼瞧尋四周,還未決定是否安全,鐵追命己急切向她招手:“快過來。”

    那黑衣蒙面人見狀,也不必再尋了,迅捷掠人庭中,瞧她身軀,自是女人無異。

    她也焦急:“何事,找得那麼急。”

    “丁小勾己知道你的秘密。”

    “他?”黑衣人驚詫地打了哆嗦,聲音顫抖着:“他怎麼知道?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他還找過我,説出你的名字。”

    黑衣女子如被轟雷劈着,有股搖搖欲墜的感覺:“怎會如此,事隔才幾天,他就知道了,你確定?”

    “該確定,不過他向我查證,可能還有點兒杯疑。”

    “沒有用了,他精靈得很。”

    “只要不被確實逮着證據,他賴不了你。”

    黑衣人沉軟不語,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她一時無法適應。

    鐵追命黠謔道:“其實一個小鬼也沒什麼好怕,你乾脆回到我身邊。”

    “不行。”黑衣人截斷他的話:“我不回你身邊,永遠不回去。”

    “別忘了,你是我女兒!”鐵追命有些嗔怒。

    黑衣女子兩眼含淚:“爹,你要我做的事情還不夠多?放過我這一次吧。”

    “就是因為爹疼你,才要你回來,你在他們那裏,不見得好過。”

    “那是女兒的命,這件事由女兒自行做決定好嗎?”

    鐵追命露出父親慈祥臉容,有點兒無奈:“好吧,不過爹會隨時歡迎你回來。”

    黑農女子悲悵地一笑:“爹你已近百歲,還爭什麼?你難道要耗盡一輩子性命在爭權奪利上嗎?”

    鐵追命恨恨地囂叫:“你懂什麼?爹一直都是天下第一高手,為何人們記不得我,爹就不信邪,一定要創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局面,那才是爹冠蓋古今的傑作。”

    “可是人死了,什麼也沒有。”

    “誰説的,還有名氣,像達摩和尚,武當張三丰,以後會加上九尊盟主鐵追命,哈哈哈!……”

    鐵追命狂笑,讓人聽來刺耳。

    黑衣女子輕嘆:“他們全是以德服人,爹您的行為偏差了。”

    “住口,爹的事,不必你來教訓,現在天下你沒見着,還有誰能與我相抗衡?”

    黑衣女子又自沉默不語,她心頭不知充滿多少委屈和無奈。

    鐵追命似乎也覺得罵得過火了,語氣已軟:“珊兒你不必為爹擔心,還是為你自己着想吧!”

    “我能想什麼?”黑衣人女子冷漠一笑。

    “不管如何,爹一定維護你的安全。”

    黑衣女子笑的更是悵涼,似乎安全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她不答話,鐵追命也不知該説什麼,一時庭中為之沉靜。

    過了一會兒,鐵追命終又忍不了説道:“話已傳到,如何應付,你該有個準備,倒是四大寶劍,你要給我弄到手。”

    黑衣女人斥道:“你沒聽消息,四大寶劍已隨武則天掉落萬丈深淵,你還叫我找?”

    “誰説的,太阿劍不就出現了。”

    “你不會找他們要。”

    “你要我血洗他們?”鐵追命似感得意。

    黑衣女子冷道:“你如此做,將會引起武林公憤,合起來全力對抗你。”

    鐵追命哈哈誰笑:“來啊,我毀了五台派,又折服少林派,他們為何不敢聲張,時勢已變,武林早沒落太久了,根本無法跟九尊盟抗衡。”

    “既然如此,你為何需要四大寶劍。”

    “我必須除去威脅,你一定要幫爹的忙。”

    “這種事,我做不了,因為我根本不知另外三把寶劍又出土了。”

    “一定出土了,否則太阿劍不會現形。”

    黑衣女子無奈,只好點頭答應找尋,鐵追命為之欣笑不已。

    “你快回去吧,出來過久,未免讓人起疑。”

    “你答應過,不能動魚腸宮,為何又動了?”

    “爹沒辦法,丁小勾那小子擄了陽兒,我必須逼他出來,下次一定不動。”

    “你再動,我就不認你這父親。”

    “爹保證,爹怎捨得你這乖女兒呢?”

    鐵追命又自大狂笑不已,黑衣女子不想聽他狂妄笑聲,已轉頭離去。

    鐵追命瞧着女扎逝去的背影,有若莫大戰勝快感,笑得更狂更大聲。

    黑衣女子走遠了,在路途中,一直板着臉,不言不笑,有路,但她似乎無路可走,忽而她雙手掩面,嚎哭起來,沒頭沒腦地往前狂奔,或有枯枝野草劃破衣服,她仍無所覺,直到奔及一溪流,她才定在溪旁,瞧着靜靜的溪流,她心情較為恢復。

    “一切都會解決的,會有辦法的……”她自言自語地説着,聲帶悲悵,但她很快收起心神,將面巾解下,露出一頭秀髮,她將頭髮甩向背肩,捧起清水,洗淨淚痕,再擦乾。

    瞧瞧天色,快近五更天,她趕快找個隱秘處,脱下黑衣,已經破損,立即埋入草地中,方折往西方奔去。

    繞出山徑。

    遠方已現出依山而築的樓宇。

    那似乎是魚腸宮。

    此時的魚腸宮,早就人馬盡撤,她為何尋向這裏?

    那女子換得一身素白裙衫,探查一陣後,決定不再躲藏,現身地快步走去。

    她從大門進入魚腸宮,久末打掃,已鋪了不少落葉,現出幾許滄涼,她找向後院,直落銀月閣。

    進入裏頭,開始有序地翻箱倒櫃,想找出某種東西。

    她找得好仔細而認真,從外庭找入卧室,她翻過化妝台找過小書桌,再往軟牀,正想移開軟牀。

    她忽而覺得門口似有人影,驚詫地回頭一望,入眼一片青,嚇得她尖叫,撞退想逃,卻撞向內牆,逃不掉了。

    來者正是小勾,他表情冷漠又帶着傷感地瞧着那女子,他似乎找到了自己不想要的答案。

    “秋夫人,當真會是你?”

    秋夫人會是鐵追命的女兒?這太不可思議了吧?難怪小勾説什麼也不肯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因為這是他親眼所見的啊!

    秋夫人從掠駭中定過神來,勉強擠出笑容:“丁少俠,找我有事?”

    她似乎還抱着一絲希望。

    小勾未張聲,右手輕輕將抓在背後的黑衣拿出來。

    秋夫人瞧得清清楚楚,這正是她埋在土中的黑衣啊,宛若晴天霹靂,敲得她四肢無力,還好有牆可靠,否則必會軟跪地上。

    她的身軀冷寒地打着哆嗦,好不容易深深吸氣,才平息內心澎湃激流。

    “你都見着了?”

    “嗯!”

    “從古宅院開始!”

    “嗯,我跟蹤你爹,先到了那裏。”

    原來小勾早就盯上鐵追命,趁着黑夜躲在四合院外邊,直到發現黑衣人趕來,才再潛向樹叢中,是怕兩人有可能聯合對付自己,故而再跟蹤黑衣女子,直到這時,才敢確定即是秋夫人。

    秋夫人眼看身份已被拆穿,反而較能鎮定,只是兩眼含淚,有着莫大委屈似的。

    “你怎麼突然知道我的身份?”

    “有人投字條給我。”

    “他是誰?”

    “不清楚。”

    秋夫人自信這秘密已隱藏了數十年,除了父親,根本無人知曉呀?

    小勾又補充一句:“他只是猜想,我原不相信,只好求證,結果……”

    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結果……尤其他又和秋寒有婚約諾言。

    秋夫人輕嘆:“我爹得罪人太多了,有人告密,那是不足為奇。”

    小勾盯着她道:“你為何又要如此耍得我們團團轉?”

    “我沒辦法。”

    “就因為他是你爹?”

    “我有理由……”

    “你的理由恐怕難以讓人相信了,你嫁給秋封侯,本就是一項陰謀。”

    秋夫人慾言又止,兩眼己含淚。

    小勾越想越氣:“甚至殺死神劍老人的兇手竟是你。”

    “我沒有……”

    “不是你,也跟你有關係。”

    秋夫人撫着雙臉,泣出聲音,卻又強忍下來,淚水直流。

    “就算你為了你爹而殺人,你一樣有罪。”

    “我沒有,原諒我啊!”

    “做都做了,如何原諒,更可恨的,你不知悔改,暗中潛在皇帝門,説是被困,逼得秋封侯為了你而替皇帝門賣命,我真是冤枉,還把你當成受害人拼命地救你出來。”

    “原諒我……”

    “別老説原諒,我也不想如此發生,但已經發生了,哭哭啼啼也沒用,做了它,為何不敢承擔它?快把事情説清楚,免得我滿頭霧水。”

    沉靜了許久。秋夫人不斷調適着自己的心情,終也忍住悲悵,將淚痕拭去,冷靜地面對小勾。

    “你想知道些什麼?我都説。”

    “你當真是鐵追命的女兒,叫何名字?”

    “鐵珊。”秋夫人回答簡短:“鐵追陽是他後來才收養的。”

    小勾頻頻點頭,看來她是有心説實話了:“你怎又會想到要嫁給魚腸宮?”

    “為了我爹。”

    “他跟神劍門有仇,所以利用你嫁給秋封侯,你再暗中殺了神劍老人,讓神劍門弟子鬧內訌?”

    “我並不想如此。”

    “事實確是如此,你爹到底跟神劍老人有何仇?”

    “因為我娘死在神劍老人手中。”

    小勾驚詫:“真有此事?”

    秋夫人點頭:“老實説,神劍老人和我爹本是好友,但後來因為我娘出現,他們才反目成仇。”

    “神劍老人不甘心你爹娶了你娘,才下殺手?”

    “他是因為練功,不小心殺了我娘。”

    小勾不知該不該相信她?因為神劍老人已死,根本死無對證啊。

    “所以你覺得為娘報仇,天經地義?”

    “當時確有這想法。”

    “但你何須以身相許,害得秋封侯如此?他知不知道你的一切?”

    “不知。”

    “就是啊,他這麼愛你,你卻傷害他。”

    “我沒辦法,當初只想報仇,但後來真的喜歡封侯,他的多情打動了我,所以我才嫁給他。”

    “你是為殺神劍老人才嫁給他?還是先動了真情才嫁給他,然後再殺了神劍老人的呢?”

    “是前者,但是後來我終也愛上了封侯。”

    “你不怕他知道,你是殺他師父的兇手?”

    “我沒辦法啊,只有盡力相瞞,因為當時我們已結婚,而且有了兒子。”

    “後來呢?你怎麼又變到皇帝門那裏去?”

    秋夫人輕嘆:“因為我心頭也起了掙扎,恐怕此事被封侯知道,所以咬牙離開魚腸宮,並詐死。”

    “後來出現了武則天,他要毀掉九尊盟,我爹逃走,他覺得武則天是瘋子,可以利用,遂要我充當人質,我就混進了皇帝門。”

    “是後來的任青雲,他查出我是魚腸宮夫人,故而獻計挾持封侯,為他所用。”

    “你混進皇帝門做啥?不是想控制瘋子吧?他根本不聽任何人的話,對你照樣很兇嘛!”

    “我是想偷學他的武功。”

    “然後再傳給你爹?”,

    “嗯。”

    “我想起來了,你爹的九龍神功,就是你傳給他的吧?還是把秘籍交給他?”

    “是秘籍。我本想隱瞞此事,可惜他仍是知道了,説是從你身上瞧着的。”

    小勾終於明白第一次闖九尊盟,鐵追命為何發現自己使出九龍神功,會大吃一掠,然後就放了自己,原是找到了好功夫,然後他就趕來向秋夫人要秘籍,結果自己只揀着夫人一隻黑鞋。

    當時他着實也追查了一陣,卻未想到是秋夫人,後來鐵追命説是莫邪谷的玉茹蔭,全是一派胡言,為的即是想隱瞞秋夫人身份。

    小勾道:“你們當時為何爭吵?”

    “因為我不想給他秘籍,跟他説,我沒那東西。”

    “為何要瞞他?”

    “因為我發現,我爹似已漸漸變成另一個武則天,我不想着他步向皇帝門後塵,才不想給他。”

    “可是你還是給了。”

    “他以殺害魚腸宮做威脅,而且還要揭穿我身份,我不得不給,誰知事情愈演愈烈,紙終將也不住火。”

    秋夫人感慨無限,嘆息中,又見哀怨。

    小勾只想知道事情真相,再決定如何處置秋夫人。

    “那秘籍,你是從秋封侯手中抄來的吧?”

    “嗯!”

    “你也想學?”

    “我學了,因為它似可以對付許多人,尤其是武則天那種人。”

    “也可以説是將來對付我們這種人啦!”

    秋夫人急道:“不會的,我若想對付你們,就不會告訴你了。”

    小勾輕輕一笑:“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秘籍上另有註解?那鐵追命早明白那三五九章要相連的。”

    秋夫人稍窘道:“是從你身上得知的。”

    “在皇帝門時,你監視我練功?”

    “我……我知道你腦筋好,一定能想出竅門……”

    小勾瞄眼:“這麼説,向武則天告密,説我學會九龍功的人也是你了?你為何要如此害得我差點兒送命?你是想讓我死在你手中?”

    秋夫人急道,“不是,我只想讓你除去武則天,才會如此。”

    “怎麼除?他簡直刀槍不入,你分明是想害死我。”

    “我承認是有危險,但當時我確感覺只有你才有辦法除去他,為了不讓他出現武林殺害蒼生,我只好貿然一試了。”

    “拿我生命去冒險?”小勾説起有些生氣。

    “事實上,你真的殺了他。”

    “要是沒搞成呢?死的人可就是我,説什麼為天下蒼生是冠勉堂皇的藉口,你只不過是想弄個狗咬狗,不管哪邊死了,都與你無關,甚至對你有莫大好處,對不對?”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如此想法,請相信我。”

    秋夫人激動得淚水滾滾而下,就快跪下來祈求小勾相信她的話,那模樣真若受盡滄桑之母親在求兒子般,讓人瞧來心酸。

    然而小勾卻很難相信她的話。

    因為這未免太離譜?自己就算大有能耐,畢竟也是個小孩,尤其以秋夫人立場來説,若是有同情心的女人,通常不會把小孩騙去跟殺人魔王打鬥,而她偏偏做了。

    “我知道武則天知曉你要殺他,他也不會殺你啊!因為他對你有好感,你又是他的惡軍師啊!”

    “這又如何?一個瘋子的心,如何猜測得了?”小勾忽而想到什麼,嗔怒道:“你好狠,當我第一次救你出去,你竟然丟下發簪,引來任青雲追兵,對不對?就在我們躲在懸崖下面的時候,若非你的髮簪掉在崖面,我們早過關了。”

    秋夫人抖着身軀,哀悵中一臉歉意:“我只是想讓你留下,先除去武則天再走……”

    “廢話,廢話,廢話,留個屁,就因為你丟下發簪,害我當了太監,你還算是人嗎?”

    “我沒想到會如此……”

    “你不是深謀遠慮要地對付武則天,為何沒想到這些?你這算哪門子的謊話?”

    激動之餘,小勾忍不住,一掌打得左邊小書桌碎爛四散。

    “砰!”然一聲震得秋夫人臉色青白,怔在那裏。

    不管任何男人,被割去下體,那種痛苦豈是一般常人所能體會?

    雖然小勾技巧地躲過一劫,但他想起是秋夫人陷害的,他就怒氣難消嗔罵一陣,小勾方自恢復些許鎮定。

    他冷道:“你説啊,又如何救走十二星相?你的目的何在?”

    “不是我救走他們。”

    “不是你?是誰?另有魔鬼?”

    “我不知道。”

    “你都認了謀殺我的罪行,何在乎這一樣?”

    秋夫人眼中含淚抽搐着。

    小勾又喝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還裝可憐樣?”

    秋夫人被逼急了,只好點頭,淚水已滾下來。

    “然後呢?救走他們,也是為了讓你爹利用他們作威作福?”

    秋夫人痴地又點頭。

    “再來呢?”又為什麼領我去炸十二星相老巢,想教訓他們在綁架你的時候,對你不客氣,惹毛了你?”

    秋夫人點頭,淚流不止。

    “你根本和你爹一樣邪惡!

    你只不過在利用我,利用你丈夫,利用所有天下能利用的人!

    你是你爹的走狗,方才哭哭啼啼,全是裝給我看的,對嗎?”

    現在只要小勾説什麼,秋夫人就點頭,她似乎已進入呆痴狀態,只會做出最基本的反應……點頭。

    “你只會點頭,還會什麼?”

    秋夫人還是點頭。

    “何必再收拾證據?回去你爹身邊當個女土匪吧!不要再把秋家人當成猴子耍,他們是你的丈夫兒女啊!”

    “我才不想殺你,免得你兒女恨我一輩子,何況你不值,問問你自己良心,看看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

    小勾丟下黑衣,恨恨地甩頭離去。

    他實在不想再見秋夫人,更不想讓此事緊緊扣着記憶不放,他需要完全的清靜,完全地-開此事,他走的好快。

    秋夫人痴呆中,忽而抽抖身軀,突而撲在牀上掩面大哭,哭聲又悲又沉重,似乎一切不幸都落在她身上,卻無法發泄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昏睡過去,又再醒來。已是黃昏時刻,她勉強起身,擦去淚痕,默默地坐在牀前,以哭腫的眼睛,茫然地尋向四周一切景物、瓶花、衣衫……這本是她熟悉的東西,現在卻離得很遠。

    終於她輕輕一嘆,未帶走任何一樣東西,悵然離去了。

    沒人知道她欲往何處?

    難道她真的會回九尊盟,去當他爹的傀儡?

    ※※※

    小勾奔在小道上,很想-開此事,卻根本不可能。

    他乾脆找一處飯館,叫酒,要菜,要飯,吃它一個爽快,喝個夠,終也將心情弄好許多。

    然後他才回過頭,想想秋夫人的話,又有許多問題,套上她是鐵追命的女兒後,已迎刃而解。

    然而,還有許多矛盾存在。

    她若是真的那麼壞,為何要當鐵追命人質?

    若是為了秋寒,但小竹呢?她大可連小竹一起帶走,大概小竹是要用來聯絡自己的吧?

    她既然做了那麼多壞事,為何還要哭哭啼啼?好象是受盡委屈的樣子。

    她好象也不是救走十二星相的人,看她緊張成那樣子。

    然而小勾也找不出理由解釋,只是感覺上是如此,方才她拼命點頭,是失心表現,這並非奸邪之人所能表現的啊?

    除非她真的是大奸大惡。

    小勾不知怎麼,起了同情之心?難道自己心腸太軟了?

    而這些矛盾幾乎都是心軟所造成的。

    “不管她啦,想想自己吧!”

    第一個問題就是秋寒,他將如何面對她呢?老天真會弄人,非得在他有了諾言之後,才出現此事,否則他根本不會趟這混水。

    “先暫停吧,至少也得等秋寒知道此事再説。”

    小勾又想到該不該告訴秋封侯一切事實真相。

    若是説了,秋封侯必定和她沒有轉圈的地步,但若不説,秋家要受騙多久?

    他考慮結果,決定瞞下秋夫人殺害神劍老人一事,原因是秋家兒女畢竟是她所生下,而且此事已相隔太久,能忘仇則忘了吧!

    再則這種事,還是他們自家去解決,自己沒有必要去管這種事。

    而皇帝門的事,也不必要説,那已是過去了,自己也沒被她害死。

    倒是她的身份,紙是包不住火,何況那個告密者,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早説了也好,讓秋家能安穩回到魚腸宮,不必四處躲藏。

    至於以後的事,他也管不着,也正好利用此機會抽手,不願再當工具讓人利用。

    想定後,他已決定找向秋封侯等人,於是又往兩牛山方向行去。

    三天後,他已找到魚腸宮眾人藏身處,

    在一處隱秘的山谷中,那兒有小飛瀑,自然也有水,很適合久居。

    除了幾處天然小山洞,他們還搭了個草篷,看來是想長期避難。

    小勾還未到山谷,就被放哨的秋劍梧看見。

    他驚喜叫着:“丁少俠平安回來了。”

    一聲叫出,山谷嘩嘩啦啦作響,不少人趟着溪水直奔而來。

    所有人都已到齊,包括秋封侯、秋寒、秋水、神偷李花、小竹和本前,他們表情激動地歡迎小勾歸來。

    小勾卻勉強擠出笑意。

    這並非他慣有的頑皮作風,小竹感到不對勁:“小勾,出事了?”

    小勾擺擺手:“一點點。”

    秋寒也關心:“能讓我們知道嗎?”

    小勾將手中抓着一大包東西提起,忽而大笑:“沒事啦,我是看你們餓得像野人太可拎了,所似帶來大餐救濟啦!”

    哇地一聲,眾人破緊張為笑意,年輕者不時罵着小勾好壞,小竹還揍小勾幾掌呢!

    然而誰又知道小勾心情之沉重,他這餐只是想盡點兒心意而已。

    他歡顏喜面地將東西攤在臨時拼成的竹桌上,雞鴨魚肉山珍海味應有盡有,還熱的呢,而且是分開包裝,味道清楚得很。

    更有幾罈陳年花雕助興,想是飲得會更痛抉。

    平常不喝酒的秋寒,今天也破了例,淺嘗幾口下肚,早已滿臉飛紅,更是顯得嬌美動人,風請萬種了。

    而秋水呢?現在她反而對小竹有所注意,原來兩人近日相聚,她發現小竹長得並不比小勾差,而且細皮嫩肉,越看越像女孩子家,她不禁也就對小竹特別有好感,有事沒事與他聊天。

    只是小竹並未發現她反常舉止,她只注意小勾一人。

    酒席上,小勾未再和秋寒眉目傳情,他方自放下心來,安心地喝酒。

    筵席再久,終將結束。

    經過兩個時辰歡欣共聚,飯菜美酒都已吃得差不多。

    換來秋寒泡壺茶,也好解些油膩。

    此時,小勾心情漸漸轉重。

    喝了幾杯茶,他還是想不出要如何開口。

    神偷李花首先發覺,細聲説道:“出了問題?”

    “嗯!”

    兩人雖是並排而坐,聲音也不高,仍被秋封侯聽去了。

    他也問道:“丁少俠,出了何事?”

    這話説得較大聲,已將眾人吸引過來,方才歡笑一盡煞去,他們已感覺出,小勾真的有事,而且在酒席之前就有事,只不過不想掃去酒興而延後説而已。

    小勾瞄向眾人,心頭感慨萬千,輕輕嘆道:“我是來向諸位告別的。”

    秋寒急問:“你才來就要走?”她有些感傷。

    小勾點頭:“不得不走。”

    秋寒輕嘆:“不能不多留幾天?”

    小勾軟默搖頭,對秋寒,他感到歉意萬分。

    秋寒她不語,她瞭解小勾,一定有事情,否則他不會如此。

    秋封侯説道:“少俠可告知,欲往何處?”

    小勾又嘆息一聲:“很多事都不是你我所能料到的,我想我還是説了好……這事對你們來説來沉重了些,但早些面對,也許會更有利。”

    眾人為之沉默,他們也感覺出,這不是小事,而且似乎很嚴重,他們瞅緊小勾,心頭開始乒乒亂跳。

    小勾再瞧眾人一眼,終也説道:“今天過後,你們就可以回魚腸宮了,想必九尊盟不會再對你們威脅才對。”

    神偷李花道:“這是好事,怎看你愁成如此?”

    “因為……因為。”

    “你跟鐵追命談了條件?”

    “不,因為夫人是鐵追命的親生女兒……”

    此語一出,眾人為之怔楞,他們還沒完全聽清楚。

    李花急道:“誰是鐵追命的親生女兒?”

    “是夫人。”

    “哪個夫人?”

    小勾目光移向秋封侯。

    秋封侯有若被抽了一鞭,身軀顫抖:“是秋月我妻子?”

    “嗯!”小勾默然點頭。

    眾人更是驚詫。

    “不可能,我娘就是我娘,她怎會是別人的女兒?你胡亂説!”

    “少俠,你不會弄錯了吧,我娘一直跟鐵追命無任何瓜葛……”

    “豈有此理,我娘姓秋,那老賊姓鐵,根本不相干,你騙誰?”

    “怎會如此?”

    “一定是他搞錯了,太可惡了,怎可誣衊我娘。”

    秋家兩兄妹實在難以接受,甚至排斥而不肯接受,尤其秋水,更是叫囂不停,反倒是秋寒已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她相信小勾,但聽的消息卻那麼讓人不肯相信啊!

    秋封侯痴呆地愣在那裏,手臂青筋暴如蚯蚓,還在抖動着:“少俠!”

    小勾截口道:“別問我從何處得來消息,千真萬確的事-清,我不想牽涉到你們家務事,一切事情到此為止,我走了。”

    他已轉身,叫向小竹和本前,兩人默然立起,也跟着想離去。

    秋水突然攔過來,魚腸劍一橫:“不准你走,事情未交代清楚,誰也不能走!”

    秋劍梧立即攔向她:“不得無禮,快把劍收起來。”

    “不行,他不交代清楚,我殺了他!”

    秋水硬是想教訓小勾,已和秋劍梧相互拉扯,小勾卻沒動,他也不知現在走人,是否正是時候?

    忽而秋寒目光瞧向遠方,驚喜激動説道:“娘回來了,娘回來了,小勾,這可能是誤會……”

    眾人驚詫,一切動作為之頓住。

    目光全移向山谷外頭,秋夫人靜默立在那裏,仍是一身白羅裙,除了臉色較慘白,神情較冷漠外,並無任何改變,她捧着一包長東西,默然地走過來。

    秋水第一個驚喜開口:“娘你快告訴那小子,他説的全是假話。”

    秋夫人並未説,甚至表情都沒變,她幽怨的眼光移向自己丈夫、兒子,女兒,然後又落在小勾身上。

    她未開口,一股哀沉氣息逼得他們也靜默下來,他們覺得,母親似乎離他們遠得不可捉摸。

    秋夫人行向小勾面前不及一丈,才幽幽説道:“我知道不該求你,但這是最後一次,還請少俠答應。”聲音聽來讓人感到無限傷感。

    小勾雖感為難,但不知怎麼,仍開口答道:“你説吧!”

    秋夫人傷感中露出一絲笑意:“也許要對付九龍神功,真的需要四把寶劍,除了太阿劍全在這裏,就交給少俠,希望你排出劍陣,請你答應我……”

    她將手中那包東西輕輕-向小勾。如此多人之下,小勾怎好閃避,只好伸手接住。

    秋夫人感恩一笑:“多謝少俠……”眼看淚水就快滾下來,她勉強再瞧往秋封侯和兒女,聲音哽咽:“小勾説的不錯,我是鐵追命的女兒。”

    嗚地一聲,她終也忍不住哭泣,急忙掩面,甩頭飛奔離去。

    “娘!……”秋家兒女淚水直流地想追過去。

    “不要追來,娘不配啊……”

    秋夫人逃得更快,兒女們追得更急,一幕親情骨肉的悲劇,讓人瞧來辛酸落淚。

    秋封侯已呆坐椅子,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悲泣道:“怎麼可能,怎會如此呢?”

    李花不停安慰:“夫人一定另有苦衷,宮主你不要悲傷過度。”

    他也不相信,如此温柔慈祥的女人,竟會是老魔頭的女兒?

    小竹和本前也已暗含眼淚,偷偷地擦拭着。

    小勾心頭亦是悲切不安,他似乎錯怪了夫人,可是她確實犯下錯,而且又是千真萬確是鐵追命的女兒啊!

    然而,她又為何送來寶劍?

    小勾解開布條,三把寶劍……干將、莫邪、魚腸,森冷冷地擺在那裏。

    這是足以剋制鐵追命的利器啊,她為何給了小勾?莫非真的要叫人去殺她父親?

    小勾實在搞不清楚。

    三個多情兒女哭泣地走回,他們並沒追着母親。

    秋水忍不住衝向小勾,泣罵着:“都是你,害我沒了娘,你不來,一切都好好的,你來,就把我娘搶走,還我娘來!”

    雙拳直落小勾胸部,小勾沒反抗閃躲,任由她捶揍,也許這可減輕他一些罪狀吧。

    秋劍梧趕忙前來拉人,卻拉不動,拉了幾次,秋水已倒在他懷中泣哭起來。

    小勾已走向無助的秋寒,拍拍她肩頭:“別難過,我想你娘有苦衷,就算她真的是鐵追命女兒,也不能説她是壞人,只要你們接納她,她還是會回來的。

    秋寒忍不住伏靠小勾,泣聲不斷:“我會等娘回來的。”

    小竹瞧在眼裏,他才勉強不吃醋,畢竟秋家夠可憐,有人安慰也是應該。

    李花則較為鎮定,説道:“你們要節制自己情緒,誠如丁少俠所説,只要你們接受你娘,她還是會回到你們身邊。”

    秋封侯也説道:“不要難過,一切事,爹會處理,你娘不會離開你們的。”

    他心情和子女差不多難過,卻得強忍下來,不停安慰着。

    秋劍梧和秋寒還好,已能忍住悲傷,秋水則是哭了又哭,秋劍梧沒辦法,只好點她昏穴,讓她昏睡,免得看她悲傷過度。

    現場由此而沉靜下來,小勾將寶劍交給秋封侯:“我不能收這東西,它是你們四大劍派的東西。”

    秋封侯傷感道:“夫人臨走時交給你,而且你也默認接受,你就為夫人再做妥這件事情如何?”

    “可是我……”

    小勾當然不能説出被夫人相害之事。

    神偷見狀説道:“不如我先保管,反正練劍陣也不需要真的寶劍,等到要用時,再拿出來也不遲。”

    小勾只要能丟出棘手貨,説什麼都好,秋封侯也沒意見,寶劍遂又由神惱給收了起來。

    小勾心想,此時實在不便回魚腸宮,還是先避開秋家一陣子再説,遂找來有事待辦為藉口,領着本前和小竹先行告遲。

    臨行前,小勾仍對秋寒深情地望了一跟,兩人除了傷感,又能如何?

    小勾終於走了。神偷也以藏妥寶劍為由,告別離去。

    場中剩下秋家四人,秋封侯只得負起父親責任,勸着兒女不要悲傷過度,他自會把母親請回來。

    護着兒女,秋封侯也領着他們返回魚腸宮去了。

    ※※※

    長江邊。

    小勾、小竹、本前坐在那裏,默默注視着流水悠悠。

    他們回到寶窟已經三日,每想及秋夫人之事,他們就有傷感和不能相信的感覺。

    小竹道:“秋夫人當真是鐵追命的女兒?”

    小勾瞄眼:“説了那麼多次,你還不肯相信?”

    小竹稍窘:“只是太突然,一時無法接受。”

    本前道:“她為何要離家出走數十年?”

    “嫁人啦,當然要走。”

    “我是説,她瞞着別人……”

    “是鐵追命的女兒,不光榮,當然要瞞着。”

    小勾始終不肯將事實真相説明。

    本前道:“如果把鐵追命宰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現啦!”

    小勾忽而眼睛一亮:“對啊!那鐵追命也夠狂了,本該殺他威風,實在很不不甘心!”

    小竹急道:“你不是他對手,還是別去的好。”

    小勾瞄眼道:“真是狗眼看人低,還沒鬥,就説我搞不過定。”

    小竹也反瞪他一眼:“你哪次還不是被追成落水狗?還不肯承認。”

    “我又沒説面對面,你別忘了我是幹什麼的。”

    “你又能幹什麼?”

    “就是不能幹什麼,才幹偷雞摸狗的事。”

    小竹眼睛一亮:“你要偷九尊盟?”

    “當然,否則我豈不讓他吃定了。”

    “你要偷什麼?”

    “那座九尊塔!”

    “什麼?那座十層樓高的碧玉塔?”

    小勾聳聳肩:“如何,夠大了吧?你要天上月亮,我也偷給你。”

    小竹嗤嗤地笑着:“少吹牛啦,那碧玉塔少説也有十數丈高、數萬斤重,莫説是偷,就是讓你搬,你也搬不走啊!”

    “不偷別人所不能偷,怎能顯出本天下第一妙賊的功力呢?”

    看他説得如此認真,小竹反而有些動搖了:“你當真能偷那玩意兒?”

    “到時候不就知道?”

    本前興味盎然:“我加一腳,我做歷史的見證人。”

    小勾斜眼瞄向他,嗤嗤地笑着:“你當真可以加一腳,只是你連本門最基本的功夫都沒學會,如何能辦事?”

    “加入本門還要有功夫?”

    “當然,否則寶貝門哪來那麼多寶貝?簡單的説,即是偷功。天上飛,地底鑽,乃是本門獨門絕技。”

    “那你快傳授給我啊!”

    小勾得意一笑:“要學,也得付出代價,你武功已失,當然是飛不起來,我看只好先教你打洞了。”

    小竹摸了摸腰際削鐵如泥的滴血勾,笑的暖昧:“我挖的速度一定贏過你。”

    小勾反瞄:“別以為有寶刀就能贏過我。”

    “不服氣,咱們來較量啊!”

    “來啊,誰怕誰?”

    小勾已然起身,小竹亦立起,往山壁走去,大有力拼之意。

    本前則跟在後頭,笑着要當公證人。

    走向山壁,小勾摸摸巖壁,發現石質堅硬,光是空手挖掘,必定輸給小竹。

    他心念一轉,呵呵説道:“我是賊王,豈能隨便挖土打洞,若要比可以,咱們到九尊山去挖,如此不但可以分出了高下,還可打地道進入九尊盟,要偷要搶都方便。”

    小竹雖想殺殺小勾威風,但若在九尊盟範圍,難免有危險,已有了猶豫。

    小勾捉笑道:“怎麼,沒膽啦?別忘了,老鼠雖然會挖洞,卻永遠成不了氣候,就是因為少了膽啊!”

    “哼,誰説我沒膽?比就比,輸的就是烏龜!”

    小勾翹起大拇指:“有氣魄,好一隻大王!”

    “你敢罵我!”小竹喝叫,劍柄砸了過去。

    小勾已跳開,呵呵笑道:“早晚都要説,先説習慣就成自然了。”

    “你再叫,我就挖你的洞。”

    小竹不追人啦,立即掠向寶洞,抽出寶刀就砍。

    小勾這可嚇壞了,急急追前:“別挖別挖,我是王八烏龜,大少爺拜託拜託,高抬貴手,饒了我萬惡的罪行吧!”

    小斥道:“是你烏龜還是我烏龜?”

    “當然是我了。”

    小竹這才嗤嗤邪笑:“看你多會作怪,搗了你的烏龜巢,讓你生不出烏龜蛋來!”

    小勾苦笑:“千錯萬錯,錯在一時胡塗,錯收你當副門主,這一切,我認啦,你可以把刀放下了吧?”

    “哼,諒你也不敢再玩花招。”

    小竹這才洋洋得意將滴血勾收起來。

    小勾一臉討好笑意,骨子裏卻罵個不停:“等我把寶貝移走後,看我如何收拾你。”

    小竹忽而轉身:“你是不是很想啃我骨,吃我肉啊?”

    “沒那麼回事,都是一家人,我想會跟你過不去?”

    “是我跟你過不去的呀!”

    “都是一家人,吃點兒虧也沒關係吧!”

    小竹捉笑道:“難得你這麼寬宏大量,好吧,我就暫時把烏龜巢看順眼些,讓你住得安穩,挖洞功夫,比是不比?”

    “全由副門主決定。”

    “當然比了,免得你説我膽小如鼠,一無用處!”

    “又是胡説的,你怎會膽小?連老虎都敢惹。”

    “你是老虎?”小竹瞪眼邪笑。

    小勾瞧他聽出話中話,立即乾笑:“是紙老虎,是平陽老虎。”

    “這還差不多,有先見之明。”

    小竹笑得開心,小勾也笑得促狹。

    小竹覺得奇怪:“你笑什麼?”

    他回頭去想,登時大梧,自己仍被拐彎抹角罵着,他是平陽虎,那自己不就是欺人犬了?

    “可惡!”小竹恨恨地揍過去,小勾沒命地逃開,笑聲更是弄人。

    追了一陣,少竹終也揍回幾拳抵債,這才放過小勾。

    本前則又追上來,仍是想學寶貝門絕功:“教教我吧,如何挖地道?”

    “挖地道嘛!像老鼠一樣,前手靈活,後腳鑽,最重要就是功夫愈深,挖得愈快,愈有效啊!”

    本前突然泄了氣:“那我是沒得玩,我功力盡失,就算有,也只是足夠挑柴燒飯,搞不了這些絕活啊!”

    他甚是失望,而且無奈。

    小勾這才注意到他的狀況,心想每次讓他冒性命危險也不是辦法,這對寶貝門更是一種損失。他立即説道:“別失望啦,本門主是幹假的?別的沒有,要功力多的是!過來過來,我上次吸鼠精和瘋狗的內力,現在全給你,讓你一夜之間,多出一甲子的功力,足可晉升長老啦!”

    本前呀得欣喜萬分好:“真有這回事?”

    “不然我的九龍神功是練假的?”

    小竹叫道:“我也要……”他顯得羞窘。

    小勾瞄向他,嗤嗤笑道:“你要什麼啊?要我的人,還是要我的心?”

    小竹更窘,斥道:“神經病,我要增加內力。”

    “有啊,親我一下,馬上增加二十年功力。”

    “你最色了。”小竹斥罵着,滿臉飛紅,卻窘中帶喜。

    本前也瞧得直皺眉:“小竹,我愈看你愈像女孩,你是不是女扮男裝?”

    “扮你的頭!”啪的一聲,本前捱了一記響耳光,小竹恨恨地閃開,,實在夠窘的。

    本前被打得莫名其妙,直瞧着小勾,癟笑不已:“他很情緒化噢……”

    小勾弄笑着:“你這還是幸運的了,我每次説這句話,世界都變成黑白的了。”

    “這是什麼意恩?”

    “兩眼被湊得發黑啊,腫得像貓熊一樣,只能看出黑白色。”

    本前摸摸眼眶,暗道好險。

    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他真的是男的?”

    “我驗過身子。”小勾也露出怪笑容:“可是我跟你一樣,老是覺得他是女的,所以準備有機會再……再……”

    他左手耍了耍,本前明白是怎麼回事,兩人神秘地捉狹而笑。

    本前道:“我幫你,他……”

    “好!”兩人笑得更捉狹,怪眼直往小竹瞄去。

    小竹已平息方才窘態,反瞧回來,發現兩人吱吱喳喳,又邪眼瞧着自己,而且又在發笑,分明在消遣自己。

    他怒斥:“有什麼好笑,再笑,我就搗你烏龜巢!”

    一説到寶洞,小勾立即沒了笑容,急急道:“不笑,不笑,我只不過跟他討論,該不該把功力傳給你而已。”

    “你到底傳不傳?”

    “可是,我吸的是瘋狗王咬金和鼠精何無救的內力,你不怕得了他們內力,變成跟他們一樣,瘋瘋顛顛?”

    小竹想及何無救那副德行,不禁背脊生寒,終也不敢再要:“你還是給別人吧。”

    本前也怪怪地道:“收了他們功力,真會跟他們一樣,像瘋狗?”

    小勾弄笑:“我不清楚,因為是第一次啊,怕什麼,若有症狀,再去看獸醫不就得了嗎?”

    “可是,萬一説話變狗叫?”

    “那好啊,白天可以做事,晚上可以看門,一舉兩得!”

    本前想來就非常難捱,全身好象長狗癩皮似地:“我看我還是保持原狀的好。”

    “沒那麼嚴重啦。哪有內勁會變成狗?那他已經成仙,你看我到現在還不是好好的,快過來,有了武功你會覺得比什麼都爽快。”

    小勾把他拉過來,本前雖怔怔懼懼,卻也半推半受。

    他道:“你看來,是有點兒狂瘋瘋地。”

    “你不想當一輩子呆瓜吧?”

    小勾喝喝地學狗叫幾聲,本前雖怕,卻也莫可奈何,接受了小勾輸入的功力。

    誰知方輸入不到幾成,本前已臉紅脖子粗,顯得十分痛苦。

    小竹見狀急道:“本前你沒學過吐納法?”

    “什麼是吐納?”

    “就是運行內力的功夫啊!”

    “我……”

    “看你那樣子也不會有,快盤坐,然後將小勾送來的勁流引向丹田,再傳向全身各處穴道。”

    小勾道:“真是,挑了十幾年飯桶,真的要變飯桶了,只能裝米裝湯,我來引導,你照着做。”

    他怕小竹解釋,本前聽不懂穴道名稱、位置,小勾只好把內勁傳入,再從他體內帶出,小竹則在旁邊指點穴道在何方。

    本前方瞭解身體裏頭還有這麼多學問,他未必記着全部穴道,卻能記起運行內勁的方向,就如流水般,只要記着河流位置,流水就能順暢流通啦!

    他剛學會運行內勁,小勾不敢輸入太多,免得他搞不過來而岔脈傷身,大約輸入鼠精一半功力後,他已收手,笑道:“試試看,跳起來,吸內力往高處跳!”

    本前含帶興奮,果真吸力往上跳,一躍三人高,普通屋頂輕鬆可上去,他興奮驚叫:

    “成了成了,大功告成!哎呀……”

    話未説完,卻因開口而泄了功力,猛摔下來,跌個四腳朝天,哎哎痛叫。

    小勾呵呵笑道:“記住啊,跳得高,跌得重啦,尤其在高處,話別講得太多。”

    本前受教了,乾笑地又試了幾次,已領會技巧,更是興奮地玩着。

    小勾嗤嗤笑着,直道是寶貝門出了一隻蹦蹦鼠了呢。

    直到夜裏,小勾又傳他內勁,以及一些防身功夫,另有挖地功,更讓他吃了不少有助功補氣靈藥,本前大有進展,也吵着要參加挖洞比賽。

    小勾自然答應。

    他之所以想選擇挖九尊盟的底,除了有意偷東西,給鐵追命難堪之外,他也想查查秋夫人一絲半縷,還有那暗中送字條的人到底是誰,若有空,再查十二星相練啥秘功?

    這將對他日後甚有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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