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江雨姐妹此時方捺下悲切心情,也拭去淚痕,往兩人行來。
江西拱手:“多謝銀少俠拔刀相助。”
銀河淡笑回禮:“江姑娘不必見外,銀河是該來的。”
江西再次拜禮,隨後轉瞧段平,深情一笑,道:“段公子,我替您引見,這位正是名震江湖的戰神銀河,銀少俠。”
銀河淡笑:“我們方才已見過面了。”
段平卻睜大眼珠瞧着銀河不放,怔了一陣才欣喜若狂:“原來少俠即是戰神?難怪在下會敗在您手中,實在輸得無話可説。”
“哪裏,段公子功夫更是不錯。”銀河客套回答。
段平仍想説些心儀之話,銀河已轉向江西,認真問道:“江姑娘是如何脱險?可否告知一二?”
江西深情瞧向段平,含笑道:“是段公子救我的,當時我被擒走,段公子極力追趕救助,才將那女子打敗,把我救了下來。”
段平嘆息:“可惜那羣女子武功高強,雖是受傷,卻仍難以對付,救下江姑娘之後,已失去江門主蹤跡,找尋了一天一夜仍找不得,只好放棄了。”
江雨終於明白姐姐為何當時沒回來,原是趕去救哥哥,難怪自己等之不着。
銀河道:“段公子你認為江少門主情況如何?”
段平道:“她們既是擄人,當然少門主仍健在了。”
“可是他中了銀弩,性命該有危險。”
段平道:“若少門主死了,她們留下也無用,自會拋棄,然而在下和江姑娘尋了一天一夜仍不見蹤跡,可見少門主還在她們手中,當然也還活着。”
“如此推測甚是合理。”銀河也相信江南還活着。隨後問道:“段公子對那銀弩可曾見過?”
段平搖頭:“小弟未見過,不過可感覺出它的霸道。”
銀河見他了解不多,也不再問有關銀弩之事,倒是至此查不出絲毫線索,感到有些棘手。
“除了這些,你們可曾發現其他線索?”
江西嘆息:“我們也在找尋。”
江雨道:“姐,方場上的桌椅還有血跡,是你們整理的?”
江西頷首:“我回來時,發現爹已被你葬去,心情甚是悲慟,不願觸景再傷情,何況要是本門弟子前來,被他們瞧見也不好,是以才把它處理乾淨。”
銀河問:“可有見着任何遺物?或是線索?”
“沒有,除了桌椅和血跡,碎肉之外,一無他的。”
江雨不禁焦急:“那該怎麼辦?一下斷了線索。”
銀河沉吟半響,無奈一笑,轉向段平,問道:“段公子與對方對敵,可曾認出對方使出何種招式?”
段平困窘:“慚愧,除了自家武功,在下對武林各派武學所知不多,是以認不出她們武功門路。”
説及武功,江雨忽而眼睛一亮,忙着説道:“當時敵人闖堡,爹似乎認出那人武功,才特別緊張,他好像是説了……什麼菩提,什麼掌的……”
銀河急忙説道:“是‘菩提八掌’?”
江雨立即高興叫起:“對啦!就是菩提八掌。”
段平驚詫:“菩提八掌是少林絕學,可是對方卻是女的……”他想着少林哪來女人。
江西説道:“當時除了四名女的,還多了一個男的。”
段平這才恍然:“看樣子少林寺脱不了懸疑。”
銀河道:“可是除了瘋僧之外,少林派似乎無人再習得此功,他似乎也不須要蒙上臉,還想動三江門主意……”
段平嘆息:“許多人常常晚節不保,或是受了威脅而做出令人髮指之事。”
銀河點頭:“也是有理,看樣子,我得趕往少林一趟,把此事查明。”
江雨急:“我也去。”
銀河輕笑:“江姑娘雖是為仇心切,可是此去少林,可不讓女人入寺,江姑娘只好失望了。”
江雨冷道:“我們是去興師問罪,還管它什麼規矩?”
銀河:“少林是名門正派,不可能做出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若有,也是其中一兩人,如此前去興師問罪,恐怕不得體。”
江西已説道:“小妹你就留下來陪姐姐,去少林這趟,就由銀少俠一人去吧!”
江雨甚想跟銀河相處一起,然而姐姐已如此説,自己也不便再堅持,何況獨留姐姐一人,將來出差錯,如何是好?
她只好無奈道:“只好讓銀大哥一人去了。”
銀河含笑:“也是無法之事,倒是兩位姑娘不妨移往雙鷹盟,此處似乎不安全。”
江西含笑説道:“多謝銀少俠,段公子已答應留下幫助妾身,該可無慮,最重要是三江門必會大亂。”
“這我倒沒想到。”銀河遂轉向段平,拱手道:“一切由段公子多加擔待了。”
段平趕忙答禮:“在下實在汗顏,在下所做豈及少俠十分之一。只是本着一股正義,想拔刀相助而已。”
“這也夠了,我看事不宜遲,在下就先行告退,來日再將消息送回來,你三人要多加保重,告辭了。”
銀河拜別三人,匆匆離去。
江雨想送都來不及,呆立當場,良久才暗自嘆息,祈禱他能平安。
姐妹倆隨後又步向後山,在父親墳前焚香膜拜,祈求英靈庇佑,早日找出元兇,救回哥哥。
段平確實也十分真誠替兩姐妹處理家事,甚至各分舵行事,他也幫忙提供意見,好讓姐妹兩能順利接下三江門一切。
銀河並非當真要上少林寺,因為他老早已知道那四名女子很可能是劫走玉金剛的蒙面女子,若能找到她們,自能探出江南下落。
至於有關菩提八掌一事,他也猜出必定是蒙面女子連同玉金剛一起從少林寺盜出。這菩提八掌關係瘋僧,他若知道此秘芨又再失竊,必定會再出來尋找,而他兩位入門弟子,愣頭青和小和尚全在多寶樓,他該會先找兩人探探消息。是以先返回多寶樓,説不定能碰上瘋僧,免得趕住少林而白跑一趟。
對於銀弩之事,現在似乎無跡可尋,他只好決定先從四名蒙面女子開始下手,問題若一層層解開,相信不久即能真相大白。
想定後,他又返回多寶樓。
好不容易見着銀河回來,包光光和大嘴巴兩人可硬纏着他不不放。
幸好銀河有先見之明,深夜子時方回來,此時客人不多,也能好好與他們談話。
他發現和尚和愣頭青一如往昔,累得滿身是汗,想必瘋僧未找來這裏,遺失秘芨之事可能未傳開,自己也該保密,免得打草驚蛇。
小和尚還有話説,愣頭青愣頭愣腦,告訴他,難免緊張兮兮,遲早會出問題。當下臨時決定不找小和尚和愣頭青,倒是現成的包光光、大嘴巴靈光多了。
三人立於樓閣最後邊巖角旁,再跨一步即會掉入江中,銀河説是傳授機宜,能越隱秘越好,只好往巖角擠了。
在一陣密談之後,銀河決定將包光光和大嘴巴二人帶出江湖,在十萬兩黃金的誘惑下,包光光和大嘴巴二人二話不説,立刻同意。
當下銀河告別他們六人,先步離去。
包光光和大嘴巴暗自高興,卻絕口不提此事。
第二天早晨。
銀河已來,帶走包光光、大嘴巴,也沒人問,都以為和銀河出去逛逛即會回來。
然而這一逛,恐怕就要十天半個月了。
原來銀河並非帶兩人去賺金子,而是他想到上次蒙面女子要銀星保鏢前往關外無極寺。想必那裏能尋得那羣女子蹤跡,遂決定到無極寺一趟,也好探查女子底細。
至於如何賺錢,包光光和大嘴巴在路途中一直詢問,銀河總是以到達地頭再説。
無極寺位於北關外,離中原較近。
此寺並非位於高山峻嶺上,而是在高原中,起伏不定的丘陵地。此丘陵不大,卻是硬巖堆成,澄黃一片。
信徒看上它身居要穴,遂開山鑿石,硬將向南方位高崖部分鑿成廟宇狀。
屋翼、瓦鱗、檐牙樣樣俱備,鬼斧神工,石柱則雕成丈高佛像,左右各五尊矗立九個拱門之中,足足十丈高,越居中門越是高大。中門高七丈,寬三丈,門頂呈拱月形,再上端則雕有無極寺三個桌大楷書。除了中門及左右四個小門之外,石壁全由千萬尊坐佛嵌雕而成。
善男信女絡繹不絕。
寺前延伸七丈平台,置有大鼎香爐,每一門口一尊,依門之大小而排列大小鼎爐,每尊皆插滿香火,自煙嫋嫋。平台前側石階石梯直落而下。
下面才是趕集地區,車水馬龍,熱鬧已極。
銀河、包光光、大嘴巴趕來此已花了七天時間。
見着關外風光,包光光和大嘴巴已閒不下來,四處亂逛。
銀河卻對此景甚為熟悉,久未回關外,如今出了關,倒有一股豪氣湧向心頭,甚想揚馬一番,這才想到黑驃馬還在中原,也只好作罷。何況此次乃有事前來。
想及正事,他很快把包光光及大嘴巴叫來。
包光光笑呵呵道:“這趕集市場不但人多,姑娘也不錯,大大哥你上次帶的妞,可是這裏抓的?”
銀河道:“你認為那麼好抓,你就去抓吧!”
包光光手指挽了挽,窘笑道:“説着玩的。她們是番種,我怕力氣不夠大,抓她不着,何況我們是來賺錢的……”想到賺錢,他眼睛也睜大了,急道:“大大哥是來這裏淡生意的?”
銀河點頭:“先找到三月亭再説。”
包光光直指市集尾端:“在那裏,方才逛了一趟,瞧見了。”
大嘴巴道:“那裏是尾端,攤位較少,人潮不多,生意不好作,不如在這裏……”
銀河截口道:“你認為他們都能出得起十萬兩金子?”
大嘴巴閃了舌頭,乾笑道:“還是那裏好,否則做成生意,説不定還會被這羣野漢子搶了呢!”
銀河這才解下肩中包袱,拿出木盒,打開盒蓋,水晶金剛在日光下,閃出碧芒,更是晶亮奪目。
包光光張大了嘴,譁了一聲:“真是稀世珍品,難怪有人敢出十萬兩黃金買它,光是摸一下就值得了。”
銀河道:“對方是誰,並不清楚,你們只要抱着它,在三月亭來回走動,若有人問,你只要説:‘你那個是假的。’他們若説:‘這東西來自哪裏?’你回答‘菩提八掌’即可。”
包光光呵呵傻笑:“這跟秘探一樣嘛,要説秘語!”
他感到甚為有趣。
大嘴巴亦是如此,喃喃念着“你那個是假的”和“菩提八掌”,驀然怔愕:“那菩提八掌不就是瘋僧的絕學,怎會跟這金剛有關?”
包光光斥笑:“神經病,這是秘語,那有什麼關係?就像把‘大嘴巴’當秘語,難道你也跟佛金剛有關?”
大嘴巴恍然道:“原來如此,什麼不選,偏偏選個菩提八掌,差點害我搞混。”
包光光道:“秘語就是要越特殊,越此人想不到越好。廢話少説,我們開始談生意吧!”轉向銀河:“大大哥,佛金剛可以交給我了吧?”
銀河將金剛連盒子交給他,説道:“金剛十分珍貴,丟不得,叫賣時特別小心,我會在暗處監視。”
包光光如獲至寶,抱得甚緊,頻頻點頭:“你放心,我會達成任務。”
銀河點頭:“如此甚好,我先走了。”
他很快隱入人羣之中。
包光光獲此至寶,甚是神氣,身價突然漲了許多,走起路來像八爺,一晃晃的,如入無人之境。
大嘴巴自也好不到哪兒去。一高一矮,兄弟搭襠一直往尾端行去。
兩人如此特殊行徑,立即引來不少人注意,尤其是那尊閃閃生光佛像,更讓人側目,不少人已開始指指點點,低頭議論,兩人更是得意了。
包光光細聲得意説道:“大嘴巴,你看見沒有,那些漂亮的女孩都一直在看我了,呵呵,我真有吸引力。”
大嘴巴訕笑道:“吸引力是有,不過她們好像把你當和尚,那就什麼都完了!”暗自憋笑着。
包光光斥道:“去你的,你頭髮愛長不長,愛短不短,你才像和尚,竟敢亂説我。”
“至少我沒抱着佛像啊!”
包光光反嘲:“看我把佛像賣了之後,她們找的人是準?”
不再理會大嘴巴,認真擺他威風。
大嘴巴想及他所言,也不敢再胡言,儘量擠往佛像,也好沾點光。
兩人已慢步走往三月亭。
可憐他們仍不知被銀河耍了,仍正經八百想做此生意,瞧得在暗處的銀河也想發笑。
不久,兩人見着三月亭,並無多大特殊。柱子四支為佛身所造,屋瓦乃硬黃石片所疊成,頂端再置一坐佛。亭呈六角,靠陸面,佛柱左側地面置有“三月亭”石碑,本是為朝拜無極寺信徒,清洗面之地,此時卻已不見水池。
亭外三兩地攤擺着,都是黍米之類農作物,交易不熱絡。
兩人走來,立於亭下,果然愈來愈多人圍過來。
包光光見得高興,拉起調調:“佛金剛,金剛佛,識貨請上門!”
聲調不錯,更引人注意。
忽而有位五旬灰髮老者,身穿裘衣,看來有點財富,他已走前,含笑問道:“小兄弟,你這佛陀是要賣的?”
包光光見着顧客上門,欣喜不已,立即點頭:“沒錯……”
大嘴巴趕忙用手肘撞他,細聲道:“用秘語……”
包光光這才知道還有秘語,正想開口,那老者已迎上來:“可否讓老夫看看貨?”
包光光則向他媚了一眼,低聲説道:“你那個是假的。”
“假的?”那老者怔愕:“這貨是假的?”
包光光急忙搖頭:“不是!”又低聲道:“你那個是假的!”然後露出和藹笑容。
那老者莫名不解:“什麼假的?你説是什麼假的?”往身上瞧去,可也不知包光光所言。
包光光瞧他如此“耳聾”,遂大聲喊道:“你那個是假的,聽到了沒有?”
那老者怔愕:“我這個是假的?什麼假的?”
他還未找出原因,圍觀者已有人鬨堂大笑。
好事者已説道:“老頭,他説你的卵蛋是假的!”
猝然又引來一陣大笑,連不懂的也懂了。
那老者紅着臉,斥罵包光光:“神經病!”趕忙穿過人羣,悻悻逃去。
包光光這下可笑不出來,暗自叫苦:“大大哥怎會給這暗語?這下該如何開口?沒説還沒感覺,這一説,真的是太‘那個’了!”
想及那老者逃去窘態,不禁也呵呵笑起。
大嘴巴則笑癟紅了耳根,若非顧及生意形象,他可要捧腹大笑了。
包光光暗自解嘲:“媽的,站在這裏説粗話,還有天理嗎?”細聲道:“大嘴巴,待會兒要是有人來,一人輪説一句。”
“我不幹。”
“不幹就分不到金子。”
大嘴巴無奈:“好吧!希望那人一聲就聽懂了。”
兩人只好再站下去。
周遭愈圍越多人。兩人又得意又困窘,要是有人來,那如何是好?這還是小事,要是來個女的,那如何開得了口?
偏偏就那麼不巧,當真來了兩位女子。較大少婦裝扮,薄施胭脂,一身淡青絲羅裙倒有幾分姿色;較小者十七八歲,亭亭玉立身着桃花紅裙衫,長得還算甜美。少女手提二個籃,放置不少女紅東西,想必是前來購物。
忽見佛金剛,少女好奇拉着少婦走來。
少女道:“那佛祖好精緻,嫂子咱買回去給娘供奉如何?”
少婦頷首:“好啊!過去問個價錢再説。”
兩人遂含笑走來。
然而圍觀者等的就是這一幕,見及兩人行去,早已笑不合口,有的乾脆大笑。
少婦感到有點困窘,少女卻轉頭怒瞪大笑者,斥道:“神經病!”不理他,仍往包光光兩人行去。
包光光和大嘴巴,又想笑義叫糟,一張臉憋得通紅,暗自叫苦:“別過來,別過來!”可惜少女倆還是走過來了,就站在兩人前頭。
包光光苦憋笑道:“你們……有事嗎?……”憋笑得説不出話來,腸子都抽了起來,趕忙別過頭,羞點連眼淚也擠出來。
大嘴巴則往天際,不停咬着舌頭,以免笑聲發出,身軀卻像乩童般抽起來。
少女、少婦見着兩人如此,有點怪怪的。
但少女仍被佛像所吸引,遂開口問道:“你這佛像是不是要賣?”
這話問出,羣眾又傳來笑聲,包光光和大嘴巴則苦抽憋笑不已,暗自叫“完了”。
少女以為包光光沒聽清楚,又説一遍:“小公子,你這佛像是不是要賣?”
包光光逼不得已,只有含混説出“你那個是假的”,六個字像漿糊粘在一塊,刷地一聲就過去了。他已呵呵笑起,興災樂禍瞧向大嘴巴,該輪到他説了。
少女當然聽不清:“我那個什麼?”
羣眾一陣哈哈大笑。
少女、少婦雖有點窘,卻置之不理。
包光光催促:“該你説啦!”
大嘴巴不得已,也只好含混帶過。
包光光斥叫:“你怎可以如此?”
大嘴巴反駁:“你還不是一樣?”
兩人吵了起來。
少女見狀,斥道:“喂,你們還賣不賣?不賣我們可要走了,説那什麼話?嘴吧糊了不成?”
包光光又怕生意跑了,誤了大事,遂道:“兩人一起説,誰也別佔誰便宜。”
“好!”大嘴巴回答。
兩人遂以平息些許笑意,卻仍想笑不已。
包光光則喊一二三,隨後兩人同時説出。
“你那個是假的!”
大嘴巴説完竊笑出聲,趕忙低頭。
豈知那少婦比他矮一個頭,她本是不解此話,突又見大嘴巴低頭往下,以為是看自己胸脯,羣眾又大笑,她更是困窘,耳根更紅,已斥罵:“登徒子!”一巴掌颳了過去,羞紅着臉甩頭猛鑽即走。
包光光正慶幸自己方才耍詐,説得甚小聲-指着大嘴巴,笑彎了腰:“是你説的,呵呵!捱了巴掌。”
豈知那少女也會意過來,怒瞪着包光光,一掌也飛了過去,怒罵:“你也一樣!”打得更是用力,她也紅着臉,趕快遁去。
兩人被刮,又痛又憋又想笑,這糗可出大了,羣眾則笑岔氣者大有人在。
包光光看情勢不太好,急忙將佛像收起來,窘笑道:“咱快溜吧,這生意不好作……”
大嘴巴那敢停留,趕忙跟着包光光鑽出人羣,躲向暗處。
羣眾看不到好戲已相繼散去,卻相互解嘲,一時“你那個是假的”流傳市集,引來不少笑聲。
包光光和大嘴巴兩人遁往無極寺牆角,懶坐於地,想及方才糗事,兩人已笑不絕口。
包光光笑罵:“媽的,大大哥怎會搞此花招?丟臉可丟到關外來了。”
大嘴巴道:“該怎麼辦?生意做是不做?”
包光光謔笑:“做,不過是由你去做。”
“我不幹!”
“難道你不覺得一個丟臉已經很丟臉了?”
“我認為不值得。”
大嘴巴叫道:“不管如何,你不做,我也不做。”
“可是,要是大大哥責怪下來,那該怎麼辦?”
兩人想及銀河,這才發現還有他的存在,趕忙舉目往四處搜去,豈知一抬頭,銀河已立在兩人眼前。
銀河輕笑道:“你們怎麼惹了這麼多笑話?”
包光光苦笑:“大大哥你該不會故意在整我們吧?”
銀河道:“你們怎會逢人即叫?難怪會出問題。”
包光光道:“要是不叫,怎知他是不是買主?”
銀河道:“如果會問的,恐怕都不是買主了,你想誰會願意在當眾之下那麼多金子買東西?他留下暗語,即是要秘密交易,豈會當街叫賣?”
包光光道:“可是你要我們在市集逛……”
銀河道:“那是要通知對方,我們已經來了,他若想秘密交易,他自己會想辦法跟你聯絡。”
包光光已然想通,癟笑道:“早説清楚,也不會出此糗事。”
大嘴巴乾笑:“不過糗得也很過癮,轟動整條市街。”
銀河道:“既然過癮,就再去更過癮吧!”
兩人為之困窘癟笑。
包光光而有難色:“當真還要去喊那些話?”想及方才又笑了。
銀河道:“我可沒要你們喊,不過看樣子你們是改不了鬼叫,就喊着玉金剛吧!也不必限於三月亭,整條街都喊,這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包光光道:“是沒什問題,就是有點窘。”
銀河道:“忍耐點,做生意哪有不付出代價的,快去吧!炒得正熱,説不定那人很快就會出現。”
説完他已先隱入人羣,免得出現太久,被對方發現。
包光光和大嘴巴兩人視目而瞧,無奈一笑,也都起了身。
包光光惹嘲道:“這次該不會有女人上門了吧?”
大嘴巴道:“反正喊的是玉金剛,管他來的是男還是女?趕快把生也做完才是正途。”
兩人很快又走回市集。
此次兩人不再站立,來回走動着,雖然仍有人指指點點,笑聲不斷,兩人卻不再像方才那麼尷尬。畢竟可以走動,若不願碰上的人前來,兩人仍可溜掉,以免發生類似方才窘態。
兩人來回走了數趟,叫喊着“玉金剛”,偶爾也將佛像抓向頭頂,陽光照射,佛身耀着碧光,十分搶眼。
不久果然有了動靜——
只見一名青衣便裝女子閃向包光光,細聲説道:“借一步説話。”説完,頭也不回地閃入人羣。
包光光、大嘴巴兩人怔愕,怎麼又是女的?
大嘴巴困窘道:“該不該去?要是像方才……那有多窘?”
包光光癟笑:“去吧!好歹也是生意上門,看她模樣,大概假不了。”
兩人橫了心,已跟着那女子背後追去。
躲在人羣的銀河已瞧着那女子容貌,十分年輕,長髮披肩,瓜子臉,五官甜美,姿色頗佳,雖是便衣,銀河卻瞧及她武功底子不錯,心想大概錯不了,遂潛在後頭,希望摸對了路。
那女子快步帶領包光光、大嘴巴繞過偌大無極寺,抵達山丘一處怪峋巖堆裏,已然渺無人蹤。
等到兩人趕來時,那女子才指着佛像:“這是玉金剛?”
包光光想及那句話,不禁有點難以啓口,嗤嗤笑了起來。
那女子斥道:“笑什麼?我在問你話?”
大嘴巴汕笑道:“你就説吧,她逼得那麼急!”
迫不得已,包光光只好説了:“你那個是假的。”説完癟笑,想躲閃,以防又是一巴掌刮過來。
那女子卻沒動手,怔愕道:“我的是假的?你又從哪裏得到這尊佛像?”
包光笑眼看對上了秘語,立即高興回答:“菩提八掌。”
那女子大驚:“你也知道?”
包光光笑道:“當然知道,否則怎會趕來?”
正想得意之際,那女子忽而探出右手抓向佛金剛。
“你這是幹啥?”包光光急忙躲閃。
那女子不但搶,而且還想劫人,一指點向包光光胸口,反下一抄,將他抄入右肋,左手抓起佛金剛,快捷遁入巖堆中。
突如其來變故,大嘴巴嚇呆了,眼看包光光被逮,這才想到要救人,急忙大喝:“別逃!”追了過去。
那女予輕功甚是了得,只一眨眼就把大嘴巴甩得老遠,直往石林山區掠去。
轉過一石堆,驀然銀河已擋在前頭。
那女子猝見銀河,怔詫不已,“是你?”未敢硬闖,調頭又往另一頭遁去。
銀河輕喝,急起直追。
然而此石堆綿延數里,岩石林立,大則比屋子大,小則如石柱小,參差不齊,進入此地宛若進入迷陣,十分不易追捕。
追趕一陣,那女子但覺似將銀河甩去,這才小心翼翼亞潛往不遠一座青葱山脈。
及進山區,林森茂密,她如識途老馬,潛向隱南處,
忽而大嘴巴叫聲傳來:“混帳女子還不快給我出求……”聲音小大,卻漸漸逼近。
那女子聞聲驚道:“竟然沒甩掉?”
她再也不敢返叫住處,深怕有人跟蹤,遂想引開對方,而往山林更深處奔去。
銀河早就盯住她,沒想到大嘴巴叫聲驚動了她,而使她有了驚覺之心。眼看她已改道,為顧及包光光,不得不出手攔人,遂掠身飛起,踩着樹枝,尖葉急追直上。
急追三里,那女子已現於一片樹林。
銀河輕喝,若出弦之箭急射十數丈,凌空飛渡林木,再一個鷂子翻身,直落那女子前頭。
那女子驚叫:“你敢?”一招攻了過去。
銀河淡聲道:“姑娘未免太急了些!”連拍數掌,封去那女子攻勢,順手一個探爪,想扣住她腕脈。
那女子眼看不易對付,急忙將包光光拋向他,不敢再攻,返身掠逃。
銀河怕傷及包光光,只好撤去掌力,將他接回地面,靠於樹幹,隨又追向女子,他功力高強,只幾個起落又將女子追着。
“姑娘你還是罷手吧!”
銀河一掌遞出,迫得那女子連退兩步。
那女子想再攻,猶豫一下,用了些普通招式,全被封了回來,她斥道:“你是誰?膽敢跟姑娘作對?”
銀河道:“我並非跟你作對,是你在跟我過不去。”
“你胡説,我不認得你,怎會跟你作對?”
銀河輕笑一聲:“姑娘你也不必裝了,就算你不認得我,今天也不會放你離去。”
“你跟方才那小子有淵源?”
“有一點,不過我找的卻是你。”
那女子白眼道:“沒想到一出師即不利,我把佛像還給你即是!”
一副不該劫走佛像臉孔,已將它拋還銀河,甩頭即走。
銀河接過佛像,仍攔住她。
那女子斥道:“東西已還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銀河道:“我説過,不管你是誰,今天你是走不了的,我看你還是乖乖認了吧!”
那女子斥叫幾聲,驀然探爪,雙掌泛青,指甲翻黑,左手頭,右手肩,飛快無比抓了過去。方才她正考慮是否要用這毒功,眼看已瞞不了,只好硬拚了。
銀河將她逼出身份,也鬆了一口氣,身軀平直退開幾尺,也不敢硬碰她手中指甲。
他輕笑道:“姑娘既已認了,也該知道我來的目的吧?”
那女子冷喝:“天堂有路你不走,我就送你上西天!”
雙掌招招連招,宛若千百隻虎豹利爪,猛往銀河抓去。
銀河反掠高空,攀向樹枝,一折即斷,倒掠而下,灌予真氣,樹枝變得堅逾鐵石,在千萬掌影中點挑撥截,打得難分難解。
儘管如此,樹枝也禁不了毒性,一一化去。
銀河也不氣餒,斷了一枝,又再折一枝,一共折了三枝。此處林樹幹百株,樹枝何其多,用來應付毒掌,足足有餘。
那女子眼看近不了身,甚是嗔怒,大喝一聲,掌化朵朵蓮花,那瓣葉忽張忽縮,似如魔鬼利牙,足將天地吞噬,夾以嚎風陣陣,裹向丈餘方圓,掃得銀河衣衫獵獵作響,肌膚抽得緊緊。
銀河驚詫:“‘菩提獻佛花’?”
眼看那女子情急之下使出菩提八掌絕藝,自己也不怠慢,雙掌合於胸口,如神佛般定住,不把那些幻多掌影看在眼裏。
那女子見他不動,本是存疑,但想及只要指甲劃中他一點點肌膚,雖不敢叫他斃命當場,至少自己可找機會脱身,尤其“菩提獻佛花”又似幻影千萬蓮花瓣,更適合施展毒指,當下冷喝,招式未變地撲抓過去。
銀河仍自不動,眼看那掌影撲來,雙手才往外翻,驀然一道狂流有若開匣之洪,渲泄而出,衝得那女子身形受阻,髮絲亂飛。此時利爪卻已離銀河不及七寸,猛探而出,眼看就要抓傷銀河。
銀河更是莫名,明知她指甲含有劇毒,仍伸出右掌往她抓去。
那女子更是高興,這不就可以更省去功夫?
豈知就在興奮之際,右掌突然被扣住,嚇得她驚心不已。
原來銀河看準她五指是張開成鷹爪,自有縫隙,自己伸手抓向它,自能避開指甲,變得指指交叉而握住對方手掌。
銀河猛力一帶,那女子哎喲尖叫,整個人撞往銀河,腳步一亂,招式也垮了,她自不甘心,左掌又扣向銀河腰際,想來個同歸於盡,豈知銀河早有防範,身軀斜斜一閃,避開那爪,用勁逼向那女子右手,疼痛傳來,那女子也軟了下來,面色變得鐵青。
銀河冷道:“你最好老實回答,否則對你很不利。”
那女子冷哼一聲,硬是不理銀河。
銀河問道:“劫走三江門少門主的可是你們?”
那女子不答,冷笑一聲,理都不理。
銀河看她十分頑強,每次用勁,逼得她呻吟叫,汗水直流,她仍自猛咬牙,一句話也不吭。
銀河雖知再逼下去,仍能逼出來,但他卻不忍向女孩子如此下重手,遂改了方式,淡笑道:“你不説沒關係,我若問一句不説,即脱你一件衣服,看你穿了幾件,可以讓我問多少次?”
那女子臉色終於變了:“你敢?”
“我不敢?”
銀河一下子已將那青外套給撕下來,嚇得那女子尖叫,剩下一隻左手,趕忙抓向胸口,怒罵:“禽獸,你是惡魔!”
“禽獸也好,惡魔也好,這可是你逼我當的,你説是不説?”
那女子冷哼一聲,心頭雖怕了,卻不知如何面對此事。
銀河當真不客氣,聽及冷哼,伸於又是猛扯。
唰的一響,那女了尖叫,差點哭了出來:“我説,我説……”
左手抓得更緊,以為上身已光溜溜,冷風已侵身。
然而銀河仍手下留情,只扯下她兩截袖子,露出冰潔雙臂。
他輕輕笑道:“你最好別再出差錯,否則下次可能就不會出意外了!”
那女子羞窘地想掩遮雙臂,卻無以掩飾,只得放棄,罵道:“禽獸!無恥之徒!”
不論她如何斥罵,銀河一點也不動聲色,仍等着答案。
那女子心想不説是不行,卻又不甘心説出,想了想,只好先把此事推給向展天,也好脱身。
“他不在我手中。”
“在誰手中?”
“向展天。”
“是他?”銀河詫異:“怎會是他?”
他有點不信。
那女子冷道:“你信也是他,不信也是他。進攻三江門全是他的計劃,我們只是跟他交換條件而已。”
“什麼條件?”
“為了菩提八掌。”
銀河怔詫:“那掌譜在他手中?”
“沒錯。”
“他怎會有掌譜?”
“我不知道。”
“你不説?”銀河又想動手扯衣服。
那女子瞪他一眼,仍自説了:“以前玉金剛被他所劫,你向他要回來,卻忘了木盒,那秘本就藏在木盒裏。後來我找到他,他已知道這秘密,將秘芨取出,並要我們幫他攻打三江門為條件,方能交換秘芨。”
銀河終於懂了,為何當時她會硬要木盒,原是藏了菩提掌譜,看她所言,該和事情吻合,暗自心忖向展天膽子未免太大了。
他又問:“菩提八掌秘本在你手中?”
那女子道:“不在,當時侵入三江堡,我們姐妹傷了三人,仍未復原,還沒找向展天要。”她恨道:“若到手了,怎會上你的當,我還以為是向展天派人將秘芨送來,誰知道會是你!”
銀河冷道:“你未獲得秘芨,怎會施展此功?”
那女子暗忖銀河果然利害,不易欺瞞,靈機一動,説道:“菩提八掌又不只一次失落,早在十數年前就已流入關外,學個幾招,並非難事。”
銀河也曾聽過這消息,無從判斷她説的是真是假。
他又追問:“兩次都是你們從少林寺盜出來的?”
那女子面有難色,這正是她最不願意説的,銀河看她猶豫,心知必有原因,正想逼問,忽有怪叫聲傳來。
那正是大嘴巴一路追來此,人未到,聲已到,他甚是憤怒為何找不到那女子,恨得走幾步怒喝幾聲,不高興還劈打木石,霹叭之聲乍響不絕。
銀河聞聲,以為他遭遇強敵,驚愕往發聲處瞧去。
就只這一分神,那女子猝然發難,猛喝一聲,抽回被扣右手,左手一掌打向合抱粗大樹幹,那樹幹轟然下壓,直罩銀河,那女子趁機逃之夭夭。
銀河大叫不好,正想追趕,豈知巨樹猛罩而來,不得不發掌擊去,人已倒掠避了開去。
樹幹轟然罩地,被擊處碎爛不堪,噴得四面木屑亂飛。
銀河想追人,已失去那女子蹤跡,不禁苦笑。方才得以追着,全是盯得甚緊,現在突然被她逃了,一時也無法摸清方向,自不知該從何方向追起,只好作罷。
他甚感不解。如此巨樹,以她功力自不可能一掌擊斷,走往樹幹,這才發現,她早暗中將樹幹部以毒功腐化,孰算大嘴巴未發聲音,她恐怕也會突然發難,可是她仍十分工於心汁,自己栽得無話可説。
只一停頓,大嘴巴已聞聲趕來。突見銀河,他才噓口大氣:“大大哥快追人,包光光被人收拾了。”
銀河淡笑:“我卻被你收拾了。”
大嘴巴怔然不解:“怎會如此?”
銀河道:“走吧!包光光還躺在林中等你救呢!”
顧及包光光,大嘴巴也不敢耽擱,趕忙跟在他後頭,尋往回路,腦袋卻一直想不透方才銀河説被他收拾,是何原因?
不久找回包光光躺身地區,見他仍在此,銀河遂把他穴道解開。
一驚醒,他已喝叫:“大膽妖女敢暗算我!”爬起來想找人大打出手,卻見及銀河及大嘴巴,不婪皺眉:“妖女怎會變成你們?”
大嘴巴訕笑道:“少裝了啦!你躺在這裏足足躺了一天,就是女子也會變成老太婆了。”
包光光自嘲道:“原來如此,難怪我認不得她,”轉向銀河,苦笑道:“大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女了怎會一見面就動手了?”
銀河輕笑:“她看上你了。”
大嘴巴捉狹道:“對呀!她抱得你好高興呢!”
包光光苦笑:“這也罷了,竟然始亂終棄,把我丟在這裏實在不夠意思。”
銀河道:“她還會回來,你還可以等。”
包光光急忙道:“算了算了,好馬不吃回頭草,不理她也罷,免得將來被她分了屍都不知道。”
大嘴巴道:“可是走了,生意就沒了。”
包光光這才想起此事,急問道:“大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她耍了詐?騙了你?”
銀河點點頭:“原來她想奪得這佛像,根本不想花錢來買,我走了眼。”
他不願將真相説明,否則他們可又要追根究底問個沒完。
包光光有點泄氣:“這麼説,這筆生意泡湯了?”
銀河點點頭:“不過佛像還在,仍可找到買主。”
包光光忽然嗤嗤笑了起來:“沒想到偉大的大大哥也有栽筋斗的一天,我實在不知要怎麼笑才好?”
銀河道:“隨便笑好了,若不夠,我還可以幫忙,點你笑腰穴,讓你笑個夠。”
包光光霎時又斂起笑容:“不必了,説着玩玩的,其實也非栽了多大筋頭,要是佛像真的落入她手中,那才是裁得丟人。”
大嘴巴説道:“不過我認為這次栽跟頭,包光光要負最大責任。”
包光光斥道:“誰説的!明明是那女子自己變了心,難道是我叫她變的不成?”
大嘴巴道:“你雖沒親口説出,不過你的外表卻叫她不得不變心。呵呵,她看你那麼小,準是好吃,所以臨時才變了心,要是佛像在我手中,看她敢不敢如此?”
説完笑得更是捉狹。
包光光斥叫:“有什麼好笑,當時你也在旁邊,他為什麼還敢搶?”
大嘴巴閃了舌頭,吱吱唔晤,一時答不上來。
包光光已笑出聲音:“還好我被她抱了一下,你什麼也沒有,還敢笑我。”
大嘴巴訕笑:“有什麼好高興?小心得了風流病,一輩子不名譽。”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吵着,倒也自得其樂。
銀河則心想那女子走了,一定不肯再上當,幸好探出向展天涉嫌,又是他所主謀,找他要人,該是錯不了,説不定還可探出有關銀弩之事,遂決定返回中原以尋向展天要人。
包光光和大嘴巴雖失望,但佛像仍在,生意還有得做,遂也甘心返回中原。最重要是兩人悶在多寶樓太久,難得出來混得如此開心——縱使讓人臉紅,事後想起卻是回味無窮。
五天後,三人已回到洛陽城,銀河交代兩人好好保護佛金剛,先送回多寶樓,他有事要上一趟霸英堂。
包光光、大嘴巴獲此重任(把佛像當成至寶),更是頻頻保證沒問題,小心翼翼,甚至疑神疑鬼地將佛像暗中攜回多寶樓。
銀河暗自想笑,看看天色已近傍晚,不如先進晚餐,深夜再造訪也不遲,遂找了家客棧,換洗一番衣物,隨後吃點東西,本想趕去瞧瞧北街王千尊,但顧及這一前往,要是王千尊留人,卻如何是好,想及此,也只好另找時間拜訪。
當下沒事,躺在牀上稍作休息。
一覺起來已是明月高懸,他想大約近三更,遂掠窗而出,直往霸英堂方向掠去。
他想着向展天最近奪得菩提八掌,必定苦練,躲在後山困龍池成份較大,遂一路摸往後山。
向展天果然在困龍池。
月餘前在三江門所受劍傷方自痊癒,他又開始練功,向展文一直守在他旁邊,指點他招式。
練了許久,後四招之第一式“菩提渡佛門”老是學不來,他不禁有些泄氣,但為了增強武功,卻不得不更認真練習。
銀河潛來此,見他練得菩提八掌,更深信那女子所説不假,不禁搖頭嘆息,深為向展天走上邪路而惋惜。
不再藏身,他已大步踏出,行向團龍洞前廣場——此處本有古松石板,向展天為了練功,早將它們鏟去,變成十八丈廣場,夠他任意奔騰躍武。
他一現身,也許正對向展文眼前,向展文已發現他,驚愕道:“戰神?”
這一説,向展天也發覺,驚愕:“是你?”不知是自恃武功進步,還是想先發制人,冷喝一聲,飛躥高空,掌若洪流,反撲銀河。
銀河更是快捷,竟然不怕向展天所施展菩提八掌霸道威力。人往前欺,那手掌宛若着了神佛靈力,在向展天舞得密不透風掌影中,仍能探破對方學影,又如突撞門牆而出的穿心重錐,猛印向展天胸口,
砰然一響,向展天硬是被逼退四五尺,滿臉不信和驚慌,自己自認為霸道非常的掌力,卻不堪對方一擊?
向展文更是吃驚,他覺得那招實在幾乎無懈可擊,怎會臨時一掌就被人破去?他特別注意銀河出招,那掌勢除了快速以外,似乎已找不出任何招式,若真如此,那銀河的武功未免太可怕了。
銀河一掌逼退向展天,冷森道:“是你暗中攻打三江門的?”
向展天聞言驚心不已,如此機密之事,他怎會知道?他深知銀河厲害,不搶先機,如何能製得了他?當下怒喝,第四招“菩提化殘雪”迸了出來。霎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那掌勁宛若兩座大山傾瀉而下。
銀河鎮定如常,冷喝道:“你是自找苦吃!”
不畏狂風巨濤,仍往向展天撲去,向展文甚為注意他如何化解此招,豈知只曉得銀河打出兩粒細石,快捷無比直取向展天手掌,幾乎同時,他那如魔般右掌又截中了向展天肩頭,此次打得較重,迫得他肩頭疼痛不已。
向展文不禁呆了,如此破解方法,實是他所料未及,原來不論手掌如何旋出氣流,又如漩渦般,掌心必定是空心眼,任由向展天招式舞得淋漓盡致,卻無法隱去掌心弱點,被銀河細石射中,自是疼痛。然而只這麼一剎那,空門已露,自無法再避開銀河掌指,如此眼明手快的應敵方式,恐怕普天之下找不出跟他比擬者。
向展天更是不信,名震天下的掌法,到此時竟然一點用處也沒有。他不甘心,又想拚命,顧不得未學全“菩提渡佛門”的招式也展開。
霎時空氣如利刀凝結,割體生疼,衝罩過來。
此次銀河所用方法更簡單。乾脆雙掌凝力,猛然反擊,眼看飛沙走石,是往銀河方向撞射,現在又被撞回,全往向展天落去。
砰地一響,向展天吃力不住,撞壁落地,十分狼狽。
“我跟你拚了!”向展天氣不過,一翻身就想拚命。
“住手!”向展文急忙喝道:“有話慢慢説。”
向展天最是聽從弟弟,聽從他喝聲,一時也頓住身形,怒意卻未減,怒喝:“讓我宰了他!”
向展文急忙道:“哥你就先忍一下,讓我問問他為了何事造訪,如此拚命並不是辦法。”
向展天怒罵幾聲,也未再攻擊,心知打不過人,可是就是不甘心。
向展文這才拱手:“不知戰神銀大俠深夜前來,有何指教?”
銀河冷道:“方才你也聽到了,是你大哥暗中攻打三江門?”
向展文點頭:“不錯,不知大俠如何得知?”
銀河回答乾脆:“是你合夥女子。”
向展天聞言不禁恨道:“這羣臭女人,敢泄露此事?”
銀河冷道:“你們最好交出江南少門主,還有那暗中放銀弩的兇手,否則這對你們十分不利。”
向展天斥道:“我沒擄人,也沒兇手!你找錯人了!”
銀河冷笑:“你説話最好小心些,別惹火我。”
冷目一瞪,寒芒逼人,向展天不由得脊骨生寒,到嘴的話也罵不出來。
向展文急道:“我大哥説得沒錯,其實你受騙了,江少門主仍在哪女子手中。”
“這很難令我相信。”
“確是如此,我有證據。”
“在哪裏?”
向勝文很快要哥哥走向他。
銀河不禁動搖,難道那女子當真耍了自己,説了謊?
“哥,把外衣脱了,給他看傷痕!”
“我何須如此!”向展天不大甘心。
向展文道:“怕什麼,一人做事一人當,沒做的為什麼要承認?”
看哥哥不想脱,他一伸手扯破哥哥背衫,露出三道大疤痕,還殷紅透血,看來十分可怖。
向展文指着疤痕説道:“那彎月形傷痕是我爹所傷,左肩和右肋那兩道七寸長傷口,是當時闖入三江堡所付出的代價,其他大小傷痕也就不必説了。”
銀河見及傷口,但覺向展天傷得也不輕。
向展天道:“其實我哥哥這次上三江堡,也算是失敗者。而且受此重傷,又豈能再擄人?能走回來已算是走運了。”
銀河道:“當時是那女子所挾持,事後她説交給你們了。”
向展天冷道:“我才沒那麼卑鄙擄人!”
銀河冷道:“你別忘了曾擄過我大哥。”
向展天惱羞成怒:“我將你大哥另安排發財去處,這跟三江門不一樣。我只身前去,想公平征服對方,又豈會擄人!何況當時江雨那小丫頭昏迷不醒,我要是有意滅口,早就把她殺了,何須留下禍害?”
這語可打動了銀河的心,他曾聽江雨説過,當時因傷心過度而昏迷,直到第二天清晨方醒來。可見向展天所説非假,看來自己真的被那女子擺道了。
銀河冷道:“就算江南不在你們手中,此事你們也得負責。”
向展天冷道:“她們有本事,儘管找我報仇便是,大爺若皺眉頭,就不是父母生的。”
看他如此豪氣,銀河也不知該如何説他。他出發點似乎都沒錯,只是方法用偏了,若再這樣下去,遲早會付出代價。
他冷道:“別的我可以不管,江少門主和暗中發射銀弩的兇手,我卻不能不管。此事既是你主謀,你該把那兇手交出來!”
向展天冷道:“我根本沒有銀弩兇手。”
銀河冷笑:“你以為我會相信?”
往前走近,擺明了不説清楚,則以武力解決。
向展天驚愕,不自覺地往後退去。
向展文立即又説道:“他不知銀弩兇手之事,我倒知道一些。”
銀河瞧向他:“我只要人。”
向展文淡然一笑:“我沒辦法交出人,我卻曾在一個地方,見過持銀弩之人。”
“在哪裏?”
向展文細聲説了一個地名,隨後又交代:“大俠要去,千萬要隱密,而且最好先去埋伏,效果會更好。”
銀河皺眉:“當真能得到消息?”
向展文肯定説道:“自該可以,否則你可回來找我算帳。”
銀河問道:“你如何知道?”
向展文道:“大俠該去找找看,事後再問也不遲。”
銀河明白他用意,若找到了,自不必問他,若找不到,問也是白問。不過有了此消息,聊勝於無,而且銀弩兇手關係匪淺,非得把他揪出不可,反正向展文兩兄弟不可能丟下霸英堂不管,所謂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而且他也不怕兩人跑了,遂決定先往那秘密地方查探。
當下説道:“希望少堂主所言屬實,否則在下也許會忍不住,因為人被騙了許多次,總是較容易生氣。”
向展文含笑道:“大俠儘管去便是。”
銀河這才拱手為禮,話也不説,調頭即走。
向展天見銀河走遠,才問道:“弟你當真見過銀弩兇手?”
向展文道:“哪見過?只是偶爾機會碰上那人手上持有銀弩,至於是不是他,我就不得而知了。”
“要是這要命神查不到呢?他再回來,你如何應付?”
向展文輕笑:“到時再説吧!他能把我這殘廢的如何?”
“這倒也是……”向展天不再為弟弟擔心,突又恨道:“那女子竟然出賣我們,以後見着,非得讓她好看!”
向展文道:“哥也別怪她們,遇上戰神這種對手,實在是難以對付,我想那女子也是被逼急了才胡扯亂説。”
“總不能扯到我們身上啊!”
“你想像銀河這種人,沒有理由,他會相信?”
向展天頓了一下,點頭:“這倒是了,可恨天下怎會有他這種人?我的招式在他手中竟然逃不過一招?簡直太泄人氣了,二弟可見過他用何招式?”
向展文搖頭輕嘆:“沒有,而且很平常,有若伸手取東西,一掌伸出,你就被制住了。”
向展天實是不信:“真的如此?怎會如此?”心想着如果真是如此,那銀河未免太可怕了。
向展文道:“確實如此,若要如此破解你的招式,只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功力高於你太多,第二種是他也懂得菩提八掌,甚至懂得破解之法。”
向展天問:“你看他會是屬於哪一種?”
“不清楚,不過他功夫實在高得嚇人。”向展文道:“説也奇怪,他才二十來歲不到,功力竟如此之高?少説也有六七十年以上,難道另有奇遇不成?”
向展天道:“他師父是蟠龍真人,武功自是高了,可惜未能學得蟠龍一氣,否則必能鬥贏他。”
向展文笑道:“哥也別泄氣,這菩提八掌若學得了全部,照樣可以跟他比,你還是認真學吧!”
向展天不由信心大增,又開始練功,以期將來有一天打敗銀河。
冷月淒寒,銀光如鬥。
向展文所説的秘密地方,銀河並不陌生。
那裏正是小鷹兒被銀弩所射中的隱密山林。
銀河連夜趕路,花了一天時間方抵這山林。
一切如故,只是多了蛛網和灰塵。
他小心翼翼找出洞穴入口,走進裏邊,以前和大嫂美娘所打鬥的痕跡仍在,他緬懷以前差點被嫂子燒死的經過,不禁也失聲輕笑。
及至走過秘道,來到這座隱密莊院,以前被燒過的房子仍焦黑一片,他不禁慶幸有貴人相救。
他忽然想起那位貴人會是誰呢?為何只曇花一現,就從此不見蹤跡?他雖然蒙了臉,不過卻是男的,跟那批女子並非同一夥人。
走着、探着、沉吟着,不久也把整座莊院給探遍。
他感覺得出這莊院已很久沒人來過,不知向展文是多久以前瞧見的?該不會是在擄捉大哥時,他正好瞧見那人射中小鷹兒的吧?要是如此,恐怕今天是白來了。
不過他仍有耐性,準備以三天時間來觀察這裏的變化,遂在一落廂房找個好地點,從這裏可瞧清秘道通路,只要有人來,他立即可以發現。
閒來無事,也將牀鋪整理,然後躺了下來,拿出帶來的窩窩頭,慢慢啃了起來。
他開始回想一切往事。
想及祁連山下的壯馬,現在不知如何了?
昔日豪邁的大哥,現在怎會變得如此老氣?似乎對一切都不再起勁,自己該如何喚醒他萬丈雄心?
還有柔情的向音茹,一別多月,她説要來多寶樓,卻一直沒來,會是如何了?或是忘了自己?最讓人放不下還是她有一個這麼模樣的哥哥,將來要是卯上,説不定把他殺了,那她會如何面對自己?這原是悲劇,莫非也是因為如此,自己才無法完全接受她?莫非是如此,才屢次對向展天手下留情?
他也想到了江雨和江西,兩姊妹如此孤苦伶仃,得把她哥哥救回來才行。
他就這樣想着、回憶着,匆匆一天已過去。
等得久了,他乾脆盤坐起來,開始練習蟠龍神功,只要練得真氣變得蘭花紫而透明罩住全身,即可跟師父一樣登峯造極,自己多下點功夫,相信不久該能達成此境界。
只見他身上淡淡冒出淡青氣體,然後轉淡紫,蒙如霧氣,卻仍可看出些透明,該可達到九重天境界了。
功行三週天,他忽然聽及有石門被開啓聲,暗自欣喜:“當真會有人來?”
不加思索,很快收起神功,將房內整理,隱去可能泄露痕跡東西,隨後潛出廂房,掠向花園古松,以便瞧得更清楚。
不久,秘道門已開啓,走出一位素紅羅衫女子,她大大方方地慢步往前行,嘴角岔笑,風情萬種。
銀河乍見此人,不禁愣住了,她竟會是大嫂姬美娘?
難道她跟銀弩有關?否則怎會來此?
姬美娘笑聲含媚,走起路來搖曳生姿,尤其她喜歡穿較合身衣衫,胸脯顯得渾圓而甚有彈性,足讓天下男子為之熱氣沸騰。
她風情萬種地走向莊院,老不留神地瞄向被火燒成缺口的殘牆破窗。
銀河不禁想得多了,這地方本是她藏身之處,顯然她已許久沒來過,否則也不會如此荒涼,至少她該一直陪着大哥才對。然而自己突然來此,她竟也隔不了兩天就趕來,雖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前來,但也有可能是另有人通知她來此,若真如此,那該是向展文最有可能。
“難道又會是向展文的陰謀?”
銀河實難下定論。
只見美娘慢步逛了一圈,似乎沒發現什麼人而感到抱怨,唸了幾句,已走入廂房,也開始整理牀鋪。
先前銀河所住的房間正在她隔壁,她很快整理完畢,躺了下來,但覺衣衫太過於繃緊,遂褪了下來,露出紅肚兜,酥胸半隱半現,實是勾人魂,她不在意地將上衣蓋在身上,雖是睡覺,卻像懷春少婦,不時撫摸自己肩頸,時有淡笑聲傳來。
銀河藏於高枝上,自不能看見美娘迷人體態,不過她含情笑聲仍讓銀河感到不安,他遂雙目緊閉,免得不小心撞見美娘走了出來。
不知不覺中,天色又晚了下來。
美娘不但累了,而且睡一覺起來,似乎未發現什麼而感到失望,遂穿回上衣,整理一番衣物、秀髮,走出門外,大略繞了一圈,喃喃念道:“怎麼會沒來?我還是走吧……”説完已走往秘道。
銀河等她走進了秘道,才飄身落下,心頭混沌不堪。美娘為何來此?她似乎在等人,那人會是準?如果是男的,那她豈不太對不起大哥?
想到大哥,銀河不得不想把姬美娘底子摸個清楚,免得大哥又遭殃。
當下決定跟她回雙鷹盟,遂也潛出秘道,遠遠跟着美娘。
豈知美娘卻未往多寶灣,而取往北方,翻山越嶺,似想找另一地頭,終於來到落葉滿地的楓林。
銀河乍見,暗道:“這不就是往鬼谷洞的楓林道?”
仔細一看,他記得清清楚楚,這正是他第一次遇見向音茹的地方,卻不知美娘來此鬼谷洞有何用意。
她很快進入鬼谷洞,也奔過那殷紅似血的留情花叢,來到以前向音茹所住的秘室。
秘室裏忽而傳來男人聲音:“你來做什麼?”
美娘嫣然一笑:“人家想你嘛……”
那男的也輕輕笑出:“就算想,也不能現在來,你不怕被人瞧見?”
“不怕……”
美娘勾着男人肩頭,慾火難熬地親了起來,一是乾柴、一是烈火,燃着了滿室春光,那男人一件件將美娘剝個精光,潔白肌膚滑溜得如嫩冰,渾圓的胸脯顫得厲害,終於兩人蛇也似的扭纏在一起。
躲在外頭的銀河牙根咬得緊緊,他最不願意見着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縱使未娶過門,然而大哥對她一往情深,自己也是一直把她當成大嫂看待,她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或許她並未成為自己真正嫂子,她有權力移情別戀,可是自己又如何跟大哥説去?
他不願聽那污穢的呻吟聲,走得遠遠。
美娘忽而説道:“你最壞了,叫人家去無名山等,自己卻不去,要人家來找你。”
那男子輕笑:“誰叫你去?是你忍受不了才找藉口來的吧?”
美娘瞪他一眼:“叫人來又何必裝?難道昨夜投信的是鬼不成?”
那男子乍驚:“你收到信了?”
“不然我怎會來?”
“不好!咱們着了道兒,快走!”
那男子趕忙穿上黑衣。
美娘也緊張了:“你當真沒傳書給我?!”
“沒有!動作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