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爸在高速公路發生意外生命垂危,我們要趕快回去見他最後一面。」
神色慌亂的於海峯腦子一片空白,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靈魂般無法思考,滿臉憂色不知所措,緊握着銀白色手機的手幾乎握出汗。
顧不得別人還在睡夢中,蠻牛似地撞開人家的房門,想拉起牀上的雲若白往外走,渾然不覺他一身赤裸。
人在六神無主的時候,總會自然的忽視一些顯而易見的事,牀單下隆起的一角露出烏黑的長髮,裸露於外的一隻細白小腳因畏冷而往內縮。
「什麼事説清楚,別慌慌張張像無頭蒼蠅亂了心,是誰發生意外。」套上長褲未着上衣,雲若白態度沉穩地先讓他定下心。
「是我爸,他出事了。」他一直以為強橫的他會活得長長久久,沒那麼容易向命運屈服。
什麼?!是他!「於伯伯出了什麼事?」
他穿衣的速度加快,卻有條不紊地先處理手邊的事。
「剛才他的助理打電話給我,説他們在南下的高速公路被一輛貨車撞向路肩,整個車子扭曲變形,坐在後座的爸爸被夾在中問動彈不得,一度呼吸停止……」
這是害怕嗎?
在他得知父親從未愛過他之後,他居然會害怕他離他們遠去,不讓他們有機會問他為什麼不愛自己的親生子。
「冷靜點,不要往壞處想,藍為什麼打電話給你?他第一個聯絡的人應該是你大哥。」然後是於海天通知他們才對。
「我沒聽清楚,好像是聯絡不上……」還是訊號有雜音?
「撥通電話給你大哥問個明白,弄清楚了才好決定下一步路該怎麼走。」商務忙碌的人不會關機,每一通電話都是商機。
急昏頭的於海峯已經沒了頭緒,按照他的指示撥了個號碼出去,在等待迴音的過程中只有短短幾秒鐘,他卻覺得有一輩子那麼長。
當手機傳來「喂」時,他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現況,憂慮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緊繃,彷佛怕電話那頭説出不好的事情。
只是手機突然失去聲音,他餵了好幾聲差點把手機捏碎,在他以為沒人接聽的時候,一道很低的男音簡短地説了幾句話。
「怎麼了?嚴不嚴重?」瞧他的表情似乎不太樂觀。
嚴重嗎?他沒説,但是……「大哥説要我們回家一趟,爸在家裏……等我們。」
「在家裏?」那是沒事還是……最後一面?他暗忖。
「走吧!若白,別再遲疑,遲了我怕會來不及。」生命無常,它是不等人的。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帶個人去。」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卻又説不上來哪裏怪異。
「你要帶誰去?」看他走向牀頭俯下身,一張秀麗的女子面容露了出來,於海峯大叫,「什麼?!你要帶她去?!」
他到底在做什麼?想看他父親沒死再活活氣死他嗎?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裏,她不會照顧自己。」他不希望她剛長出點的肉又消回去。
睡夢中的廖婉玲作着大魔頭被打下深谷大難不死的夢,夢中的雲中鶴被隱世高人搭救並傳授他一身武功,在嶽如意出閣的途中劫走她。
只是耳邊的吵雜聲吵得她的夢作不下去,感覺有人輕輕搖着她的肩膀幫她穿衣,雙手邪惡的在她身上停留過久,不只摸來摸去還咬她。
別吵了、別吵了,她剛睡下又要她起牀,是誰跟她過不去,老要打擾她的休息時間。
半睡半醒中她被裹着棉被起,温暖的搖籃讓她感到無比舒服,她又忍不住昏昏欲睡,找了個枕頭的位置沉沉睡去。
等到她真正清醒欲伸懶腰的時候,她看到一張放大的臉正在對她微笑,該死的回憶在瞬間倒流至腦中,雙頰迅速的發起燒。
不勝酒力的她因為喝了一杯「白酒」想睡覺,因此電腦不開提早上牀,放自己一天假不去管雲中鶴和嶽如意會不會因互砍而砍出感情。
才一爬上牀躺上,那個賊就溜進她的房間和她搶被子,因為民宿客滿挪不出空房,所以他把牀借給朋友,然後跑來跟她擠。
雖然她一直説不要,但他還是非常不要臉的靠過來,最後他偷走她保存了二十幾年的貞操,毫不客氣的吃幹抹淨,連渣都不剩。
嚇!發生什麼事,好大的打雷聲,是誰做了壞事被雷公追着劈?
定神一瞧,咋舌的廖婉玲有種定錯地方的感覺,她幾時來到這大得嚇死人的豪宅,上頭那盞水銀燈比廟裏的光明燈還大上一倍,他們不怕掉下來會砸死人嗎?
是夢吧!她還沒清醒,就算寫上一輩子的小説,恐怕她連人家百來坪的客廳也買不起。
「她不是野女人,她是我未來的老婆,請不要當她不存在。」
他們在説她嗎?
怎麼同時有好幾雙眼睛往她身上飄,有不屑、有輕蔑、有狐疑、有難以置信,也有看笑話的嘲色,好像她的存在是一大諷刺。
「我承認的對象只有貞雅,你對她有責任,除了她我誰也不接受!」於青海怒喝。休想脱離他的掌握之中。
貞雅是誰?
如置身五里霧中的廖婉玲,不知道自己角色的定位在哪,不太踏實恍若正在飄浮。眼前緊繃的氣氣有如豪門內鬥,嚴以持家的大家長正在訓示不肖的子孫。
可是這出戏演得亂七八糟,明明幼年喪親的雲若白是個沒有親友的孤兒,處境堪憐令人一掬同情之淚,怎會突然冒出一個老式思想的「父親」?
不過對白聽起來很好笑,比她寫過的小説還沒內容,創意差、點子舊,真要寫入書中肯定不賣錢。
「我對貞雅的感覺只當她是妹妹,若要負責也僅是兄長的義務,我絕不可能娶她。」雲若白不卑不亢的説。娶她的感覺形同亂倫。
「沒有你説不的權利,我已經召告商場上的同業説你們要結婚的消息,你不能讓愛你的貞雅等不到新郎。」這場婚禮誓在必行。
「我不愛她,至少不是她要的愛情,我有權選擇屬於自己的幸福,你的安排我無法配合。」他不再是十三、四歲少不解事的男孩,事事順從他的心意。
他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會再讓別人規劃他的人生,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什麼選擇?一個隨隨便便的低下女人也想攀上你?她也不照照鏡子看自己生得什麼模樣。」於青海的嘲諷毫不留情,夾雜着隱晦的幽光。
沉肅的吸了一口氣,挺直背脊的雲若白冷然的回應,「請不要侮辱我的選擇,在我眼中她是最可愛的女人,是我硬要攀上她,不是她賴着我。」
望着眼前毫髮無傷的老人,雲若白對他最後一絲感激之情也蕩然無存。他霸氣和獨斷的個性依然不改,自以為天神一般高高在上。
為了要他回到於家費盡心思,不惜謊稱車禍傷重瀕臨死亡,以死為誘餌欺瞞所有關心他的人,糟蹋別人對他的信任。
除了貞雅之外,幾乎於家的人全員到齊,連出嫁多年的於秀雅也偕夫同在,還有一直仇視他,長年旅居法國的於夫人。
這算什麼?在開六堂大會審嗎?用意在審判無中生有的罪名。
「當你的選擇是錯誤的,我有責任糾正你,不管你們誰攀上誰都一樣。」他一點也看不出那個女人有什麼可愛之處,廉價的服裝如同她廉價的人,毫不起眼。
嘴角線條冷如硬鋼,雲若白的眼神鋭利一射,「於伯伯,你的傷好了嗎?貨車的撞擊力讓你卡在車裏無法動彈,一度向鬼門關叩門。」
不帶温柔的譏誚讓一旁的於海峯感到心口被刺了一下,臉色陰鬱的盯着健壯如常的父親。當他憂心如焚地想見他最後一面時,他卻悠然自得地泡着老人茶。
這是什麼樣的父親?他越來越不認識他了,陌生得有如一尊冷酷的雕像,利用兒子的關心來達成目的,他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失望痛心,有的,但父子親情則免了,他眼中永遠也不會有妻子兒子的存在,他的世界是孤獨的,誰也不容許進入。
「你的個性不適合冷嘲熱諷,適度的謊言有助你看清自己,山不是死的,我要它走向我。」老薑的辣度是這些小嫩姜所及不上的。
只是他沒預料到他會多帶一個人回來,十指緊扣回報他的精心計劃,刺眼得讓他滿腹生怒,不由得想起多年前那對跑到他面前,笑着要他祝福的男女。
他們怎麼可以對不起他?枉顧他的心碎兀自笑得開心,要他揪着心陪他們一同歡笑,甚至要他出席婚禮充當他們的男儐相,讓他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人走向另一個人。
不,同樣的情景他不會再讓它發生;心痛的感覺一次就夠了,那人的兒子將成為他的,他會擁有他。
「對,山是活的,而你不過是日薄西山的凡人而已,沒辦法掌握它走向你時不會壓過你,讓你化成山腳下的肉泥。」惡意的謊言只會令人厭惡。
雲若白的奚落讓於青海感到憤怒,矛頭指向破壞他計劃的原兇,「你就為了她頂撞我,不惜用冷然冷言對你有撫育之恩的老人。」
他是老了,但還沒老到捏不死一隻螞蟻,真要惹惱了他,光是一根手指頭就足以揉碎她。
「不是為她,是為了我自己,你養育我多年的恩情我牢記在心,這也是我一直留在翔天科技未向外發展的原因,我用我的才能來報答你的恩惠。」這些年他替公司賺的錢足夠償付他花在他身上的心血。
他的話讓所有人難堪,雖然大家老喜歡用恩情逼他就範,但私底下仍當他是自己人看待,從未真的想過要他報恩或是犧牲什麼。
可是由他口中説出卻異常刺耳,像是他們都是扼殺他的兇手,讓他有志不得伸的困在淺灘上,無法徹底發揮潛能龍遨天際。
很慚愧,但也很無奈,身在於家他們的感情是被限制住的,沒法坦誠地表達內在的想法。
「想報答我就娶貞雅,我養大你不是讓你來反咬我一口,你給我乖乖地當於家的女婿。」他不會再給他搞小動作的機會。
「不可能。」雲若白斬釘載鐵的回道,不留餘面。
冷笑的於青海露出一絲陰沉。「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我於青海想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擊掌兩下,一排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將相擁的兩人團團圍住,不給他們絲毫退路的困在於家。
「爸!你這是在幹什麼?有必要勞師動眾的對付自己人嗎?」眉頭一皺的於海天忍不住開口,難以認同他強硬的手段。
於父看也沒看他一眼地揮手要他退下,「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打算。」
「我不能不管,大家都是成年人理應用理性溝通,不要把場面搞得太僵。」讓大家都下不了台。
「難道你不管貞雅了?忍心讓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窮酸丫頭搶走她的幸福?」
「這……」他語塞。
人是自私的,在無法兩全的情況下,心會做出決定,即使良心會受到苛責。
「把人帶下去分開關好,沒有我的同意下許任何人放他們出來。聽好了,是任何人。」折斷翅膀的鳥兒看-如何飛向天空。
他的眼掠過不以為然的妻子,以及避看他的次子,諒他們也沒能耐逃過他的耳目,他們都是他用來達成目的的棋子。
而棋子是沒有思想的,他們只能服從他的命令,為他所利用,乖乖地當任他扯弄的傀儡。
「乾媽,-乾女兒現在的處境很可憐,像籠中鳥似的被人囚禁-神威廣大趕快發功,讓我脱離這座華麗的牢房。」
雙手合掌對天祈禱,口中默唸聖母佛號的階下囚十分虔誠,面容平靜不像受到什麼不人道的對待,對着窗外的藍天有着自由的憧憬。
這年頭居然還有為了逼婚而非法囚禁人,真是不可思議,那老頭的想法也未免過於奇怪,強迫的行為真會收到他想要的效果嗎?
蹲得腳痠的廖婉玲難得的發出嘆息聲。她根本還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就被人關起來,想想還有點冤呀!
潔白如新的雙人牀,綴着紫色小花的乾淨牀單,兩張沒躺過的新枕頭,連玫瑰色的蕾絲窗簾都散發出陣陣的清香味,若非行動受到限制不能任意走動,二十幾坪包含衞浴的房間實在是五星級的享受。
只是她沒想到當個無所事事的閒人這麼悶,除了一台老是重播節目的高畫質液晶電視,一天二十四小時她面對的只有一室空寂。
以前一個人關在房裏寫稿不覺得無聊,她可以創造出無數的人物陪她打發時間,在小説的世界裏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不愁找不到出路。
可是此刻的她卻坐困愁城,想念着給她温暖的男人,不曉得他是否如她一樣寂寞。
真的令她相當訝異,分開不過才短短兩、三天,她竟因不習慣少了他的氣味而無法入眠,寢食難安的擔心他會不會發生什麼事。
即使她非常不相信現代的愛情制度,可她不得不承認她是愛着他,從他們相親的第一眼開始,只是她不認為愛情會幸運地來敲她的心門,因此極力壓下心頭冒出的心型泡泡讓它化為烏有。
若非他持之以恆的追求瓦解她的心防,這段令她猶如踩在雲端上的感情恐怕就要錯過,她再用一生來懊悔未能及時把握。
「啊--好無聊呀!誰來跟我説説話,就算是鬼也無妨。」她快被一室的冷清逼得撞牆了。
「鬼説鬼話-聽得懂嗎?-要再把玻璃敲碎就別指望有人替它換上新的。」冷風一吹凍死她。
一道冷嗤的男音驀然出現在安靜如墳場的房內,慵懶地一回頭的廖婉玲仍用雙掌託着下巴,整個人像懷春的少女那般曲膝坐在鋪上棉被的地板。
即使身不自由她還是不會虐待自己,把磨練當考驗的隨遇而安,一天又一天地等着媽祖顯靈。
「打破它是因為我有逃走的慾望,誰知道底下竟拴了兩頭站起來比人還高的惡犬。」害她以為會被撕成碎片,腳一跨出又趕緊縮回來。
她也很怕死好嘛!不以身涉險。
「那是專門訓練追捕大型動物的獵犬,我勸-不要輕舉妄動,-們的牙比刀口還鋒利。」曾有咬死兇猛山豬的紀錄。
嘖!還真好心呀!這算是警告還是威脅?「叛徒,你這幾天睡得好吧!」
「我不是叛徒。」臉皮抽動了一下,情緒激動的於海峯忍着不朝她咆哮。
他這幾天睡得不好,非常不好,根本沒辦法躺下來休息,眼前浮上的是好友的憤怒神情,以及他堅持不肯妥協的決裂。
為什麼會搞到這種地步呢?讓他這個幫兇內疚得難以闔上眼,心裏想着該如何化解目前對立的局勢,不能再袖手旁觀。
「好吧!猶太先生,你只是比較喜歡看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那般血淋淋的畫面。」她能諒解他的無能為力,十二位門徒十二分寵愛,誰都想獨佔神的專寵。
「-很刻薄。」很像某位民宿主人。
「多謝讚美,這是我的榮幸,畢竟我沒多少消遣,身為囚犯的我得自找樂子打發多餘的時間。」她做出榮耀的表情,以施恩的嘴臉賜座。
於海峯的嘴角再度抽動了下,有中風的跡象。「-一定要這麼『樂觀』嗎?」
字字不帶血只帶暗箭,射得他千穿百孔、滿目瘡痍。
「難不成你要我大吼大叫像個瘋子,對着每隻兩條腿會走動的狗大喊救命呀!我被綁架了。」啐!沒知識也不懂常識。
走狗。
「-……」好,他忍她,誰叫他有過在先,「-想不想離開?」
因為他的緣故她才受到牽連,他有責任保她平安無事,否則她一出事他會一輩子被惡夢纏身,也羞見好兄弟信任的眼神。
「想。」廢話,誰願意當囚鳥。
回答得真爽快,她就不會稍微猶豫一下下嗎?「我會想辦法幫-脱離目前的狀況,-得再忍耐幾天。」
「幾天?」她問的是確切的數字。
「我哪曉得是幾天,-當我是神呀!好好好,-別用眼白瞧人,我儘量、我儘量。」不是瞪,是一種期望落空的蔑視,讓人有身為蟑螂的感覺。
「儘量消毀我的意志,讓我承受不了壓力往下跳入狗口?」他的保證好像不夠份量。
「那-想怎麼樣?要我剁幾塊肉下來幫-引開底下的狗,還是直接犧牲我讓狗吃飽,-們就不會追-?」這女人的日子過得太好了。
「嗯,這主意不錯。」廖婉玲點頭,可以試試。
「不錯!」她還真敢應和,冒險與她「私通」她就該感激涕零了。
這些天門外都有人日夜看守,即使他是於家的二少爺也一樣沒有通融的特權,一再被拒於門外無功而返,想要交談兩句比登天還難。
觀察了兩天下來他決定使出賤招,將瀉藥下在看守者的咖啡裏,趁他們腹痛如絞和馬桶聯絡感情,他才得以潛入。
很不簡單的任務,但也是不得不出的下策,父親的一意孤行已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不管誰來勸説都沒用,執意要關到若白肯屈從為止。
大哥為了這件事和父親鬧得不歡而散,雖然不甚贊同父親的激烈手段,但一涉及貞雅的未來幸福他還是忍憤退步,不再多言。
現在就只剩下他孤軍奮戰了,而她還不知好歹的話,他就放她自生自滅,讓她對着牆壁一個人發瘋好了。
「他好嗎?你家那個老頑固沒刁難他吧!」語鋒一轉,廖婉玲的語氣軟了幾分。
怔了一下,於海峯隨即瞭解她口中的「他」是誰。「我不清楚。」
很無奈,卻是事實,那邊的防守比這邊嚴上十倍不止,一共有三班二十四人輪流看守,個個壯碩如健美先生,表情冷得像剛由冰窖爬出來。
他不曉得父親從哪找來這些與傭兵無異的保鏢,但價錢肯定不低,光看他們僨張的肌肉就知物超所值,一拳的重量起碼有百來斤。
「什麼叫你不清楚,這裏是你們於家的地盤,你會不知道他好不好?」聽起來像神話,很難令人信服。
別説得他好像是地頭蛇似的。「我是姓於的沒錯,但這個家不由我當家主事,我的身份是人家的兒子。」
父親決定的事他無法令其改變,在某些方面他真的力不從心。
「難道一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人要存着希望。
「很難。」於海峯照實明言。
「有多難,他打算把我們關到什麼時候?」至少有個期限。
於海峯苦笑地望着剛修好的玻璃窗,「等到若白娶了貞雅之後,他大概就會放了。」
而若白將一輩子也走不了,成為父親掌控下的棋子。
「貞雅是誰?」這個名字一直被提起,像是一道解不開的魔咒。
「我妹妹。」一個不天真但情願活在夢裏的傻女孩。
「你妹妹?」喔,那就可以理解,為人父親的私心。「她很漂亮吧!」
「比-好上一點。」漂亮,而且完美。
廖婉玲瞪他,説話沒技巧。「不要拿我做比較,我相信若白的相親對象中不乏比她出色的美女,難不成他每一個都不中意?」
她指的是他父親。
於海峯表情陰鬱的搖着頭,「他不會讓他娶貞雅以外的女人,就算有再好的對象出現,他也會要我從中破壞,不讓他有和其他女人發生感情的機會。」
「你?!」果然是秦檜後世--小人。
「一開始我真的是認為父親的作法是為了他好,我也極力配合扯他後腿,讓他每一段相親都中途夭折……」
可是後來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父親不只是不容許他愛上別的女人,甚至是男人的基本需求也受到控制,只要稍微跟他走得近的女人都會平空消失。
久而久之他也發現其中的怪異,一邊虛與委蛇地幫父親監視若白的相親結果定期回報,一邊追查父親的動機是否真為女兒的幸福着想。
最後他終於得到一個結論,父親的目的是想將若白永遠留在身邊,為了一個沒人知道的理由,他認為若白應該是屬於他的。
「病態。」那個人有病。
看了她一眼的於海峯繼續説下去,「除了我以外,他還派了另一組人員監控若白的一舉一動,隨時回報好方便他掌控。」父親並不是那麼信任他。
所以他總要做做樣子玩點小動作,讓一些不相干的女人退出戰局,父親才會相信他這顆棋子還有利用的價值,不至於一下子將若白逼得走投無路。
到現在為止,他還是不清楚父親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隱約有個謎霧就在前方,但他沉重的雙腳始終到不了。
「你很可憐。」有那樣的父親。
「可憐自己吧!囚犯。」有翅難飛。
「我恨你。」她幸悻然的一瞪。
同情他的廖婉玲也同情自己,心裏更加思念咫尺天涯的那個人,希望他一切安好。
身還在,心已遠揚,飛到心愛男子身邊。
只是,她突然好想吃炸豆腐餅,她的專屬廚師在哪,快把她的男人還回來--
「啊!-怎麼哭了?我什麼也沒做啊!別哭了,-哭得好醜。」
嗯!這是什麼?
鼻涕?!
該……該死的女人,等這件事過後他一定掐死她,她以為他是沒脾氣的軟柿子嗎?
哼!還哭,-哭到斷氣也沒人理-,別想我會代替某人安慰。
「好啦!好啦!別哭了,我幫-去瞧瞧他好不好?-不要再把眼淚鼻涕往我身上抹。」真的很髒。
「我也要去。」沒見着人她不會安心。
「-?」於海峯瞄她一眼。
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