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仙娘娘甚快掠往東月樓,直登樓頂。
此時三更方過,桃紅、李紅、梅紅三婢女在等不着公主之下,亦不敢睡覺,忽見娘娘到來,紛紛蹲下為禮。
娘娘道:“把該叫的都叫來!”
順手將上官大吉置於品酒桌上。
三婢女同感驚愕:“公子受傷了?”
娘娘點頭:“他有夥伴,叫來便是,他不礙事。”
説完,徑自抱着女兒進入閨房。
三婢女知道狀況危急,留下李紅照顧上官大吉,桃紅和梅紅分別找向小被以及飄雨,也好有所照應。
小被最早知消息,急忙跟梅紅奔往樓閣。
忽見兄弟一身是血,且奄奄一息,大為緊張,趕忙運勁救助,結果及發現他體內自有內勁療傷,始安心不少。
他問梅紅:“到底是誰傷了他?”
梅紅直搖頭:“是娘娘帶回的,我不清楚,娘娘在裏頭,公主似乎也已受傷。”
小被急道:“傷得如何?”
“不清楚,我還沒進去……”
小被問不出結果,只好放棄。
心想着他們倆突受重傷,必定遭受強大高手,否則憑大吉身手,豈會被傷成這模樣?還好有娘娘搭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娘娘身手必定甚高,會是前次受困機關,後來遭她突襲那位?……且找機會問她便是……
至於那位兇手,會是誰?
他始終未想及大吉是娘娘所傷。
心念一閃。
忽覺飄雨不在,她本是跟蹤月兒公主,如今她已出事,那飄雨豈非?……
他不敢想,登時蹦起,急問:“飄雨在哪?”
梅紅道:“桃紅已去找她,很快即回來。”
“多快?要是回不來怎麼辦?”
小被越想越不妥,急忙叫梅紅照顧上官大吉,徑自往樓梯奔去。
然而,他方奔至樓梯口,忽見飄雨匆匆趕回,他虛喘大氣,安心不少。
飄雨急道:“大吉受傷了?”
急奔而上,後頭跟着桃紅。
小被道:“已不礙事,你去了哪兒?”
飄雨急往上官大吉探去,他臉上血跡已被梅紅抹去,瞧來不再可怖。
見人呼吸均勻,飄雨始較安心,這才有心情回答小被所問,她道:“去了攬青樓。”瞧瞧小被,轉瞧上官大吉,又道:“他怎會受傷?”
小被道:“可能碰上強敵,你可覺得異樣?”
飄雨道:“是有不對勁,我去了攬青樓,本是見不着娘娘和公主,後來東溜西鑽,無意撞入一間青碧秘室,那裏邊一扇門本是閉着,我只叫一聲,石門突然大開,娘娘現身,還問我是誰?
我覺得奇怪,方才她明明還誇我琴技彈得好,怎生一轉眼就不認得?我回答是公主朋友,到這兒找公主。
她説公主怎會來此,我説是她帶公主來的,她突然揪住我,斥我説謊,我説一切實情,還説娘娘不會叫公主帶大吉到聽香水榭?
她乍聞聽香水榭,臉色一變,便丟下我,徑自追去,誰知……才一刻鐘不到,就傳出災情……”
小被納悶不解:“有這回事?娘娘明明認得你,突然不記得?”
“她的確如此反應。”
“你認為,大吉跟公主,是誰所傷?”
“這……”
飄雨本以為有可能是娘娘本人所傷,因為時間短暫,但想想,亦有可能是有人先傷了兩人,娘娘再趕去救人,一時間,也沒了主意。
小被亦覺如此問不大好,改個話題:“你覺得,娘娘是不是剛出關?”
“好像吧……”
飄雨道:“可是……她的確帶走公主啊,否則我怎會跟去?”
小被還未想通關鍵,忽聞上官大吉呻吟中已幽幽醒來。
兩人趕忙湊上去,問長問短。
上官大吉仍腦袋混沌,胸口悶疼,吟痛而語:“這是哪裏?……”
飄雨笑道:“公主樓閣……”
話未説完。
上官大吉張開眼睛,迷糊中見及飄雨花容,復聞“公主”兩字,直覺把她誤會成公主,登時尖中:“別過來!”閃着身子想躲。
他還以為公主仍光着上身要跟他做愛呢!
此動作嚇得飄雨驚惶失措,眼看他掙扎欲落桌底,急忙欲扶。
上官大吉更尖叫:“別過來!”嚇得飄雨愣詫當場,上官大吉終於滾摔桌底,跌得唉唉痛叫。
小被看在眼裏,嗤嗤笑道:“非得這樣,你才高興麼?”
伸手扶起上官大吉。
飄雨苦着臉:“他怎那麼對我?……”
飄雨頓有所悟,伸手扳正上官大吉臉面,喝道:“我是飄雨,不是你仇人!”
“不要過來……”
上官大吉在她伸手之際,以為公主又甩耳光,急得閉眼甩頭,猝又聞及飄雨。
心念一通。
始自張眼再瞧,果是飄雨方始虛氣:“真是你?……我還以為是要命的公主……扶我躺下,疼得很啊……”一味地搶往桌面。
飄雨瞧得想笑:“你是被公主揍成這模樣?”
上官大吉苦嘆:“不是也差不多啦……”忽又驚惶尖叫:“別過來!”急忙欲逃,復又滾落桌下。
飄雨見狀,還以為他得了神經病,斥笑道:“有完沒完?”
話未説完。
上官大吉仍叫別過來,甚至露出祈求神色,目光則落於身後,飄雨猛回頭,月仙娘娘面色冷肅已立於門口,她方知曉上官大吉躲的是娘娘,非自己也。
小被直覺有異,還是扶向上官大吉,笑道:“別急,是娘娘把你救回來的……”
“正是!”
上官大吉猛點頭,始終躲在桌底下,不肯爬出來。
小被登時迷糊不解。直道怎會怎會,然而大吉又怎可能欺騙自己?可是,若真如此,娘娘又如何傷人?
他和飄雨一副莫名不解眼神,直往娘娘瞧去,想曉得確切情景。
月仙娘娘冷聲説道:“不錯,是我傷他,他不該擅闖禁區。”語氣雖冷,卻不見兇態,似乎已原諒上官大吉。
小被不解:“娘娘傷人又救人?……”
上官大吉吶聲説道:“她神經病!……”
月仙娘娘一樣冰冷,斥道:“少耍嘴皮,小心我剁了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上官大吉暗道:“我還想問你,到底怎麼回事?出爾反爾的傢伙!”
月仙娘娘冷道:“你又是誰?”
小被道:“在下是他的朋友,中原丐幫少幫主。”在皇后面前,他不得不抬高自己身價,以免讓人看扁。
“丐幫少幫主?”
月仙娘娘凝眼瞧來,似乎信了,冷道:“他的事,你全知道?”
小被道:“除了聽香水榭之事外,在下大概都能回答。”
“你們為何而來?”月仙娘娘問。
“這……呃……”
小被考慮此事關係上官大吉,得由他決定回不回答,轉頭往他瞧去。
上官大吉冷道:“要回我家武學,有何不對!”
月仙娘娘斥道:“再給我小點聲,小心我劈死你!”露出長輩教訓姿態,迫得上官大吉猛縮桌底,不敢再胡亂吭聲。
小被道:“我們的確是為武學而來,其實這問題,上官大吉早和您談過,您為何重複追問?”
“我根本未問過此事!”月仙娘娘斬釘截鐵地説。
上官大吉又伸出腦袋,想大吼,卻又懼於威風,轉為小聲:“你明明派公主帶我去聽香水榭,不信你不會問她!”
娘娘冷斥:“她不省人事,我如何問得!”
飄雨道:“公主為何如此?”
“誰知道中了什麼邪!”
飄雨又問:“就在晚上時,娘娘可曾前來帶走公主?”
“沒有!”
“怎會?”
飄雨道:“在下和桃紅、李紅、梅紅姑娘都看着您把公主帶走啊!”
“真有此事?”
月仙娘娘瞧向三婢女,想得到答案。
三婢女立即頷首,直道不敢誑言。
月仙娘娘不禁心緒大亂:“怎麼可能?我當時還在閉關,根本未出房門一步!”
飄雨道:“娘娘是否得了健忘症,亦或夢遊症?自行走出而不自知?”
月仙娘娘冷道:“你看我像得此症之人?”
飄雨怎麼看都不像,只好搖頭。
娘娘更肯定説道:“自始至終,我都沒出過門,而且未曾得過健忘症或夢遊症。”
小被忽問:“娘娘可有孿生姐妹?”
“你這是什麼意思?”月仙娘娘仍回答:“我是獨生女,根本沒有姐妹,更無孿生姐妹!”
“這就奇了!”
小被道:“飄雨和三位姑娘明明看到娘娘將公主帶走,您卻説沒有,那不是見鬼了?”
上官大吉亦道:“昨天你在攬青樓接見我,五更天又跑到聽香水榭跟我研究武功,難道你全忘了?”
月仙娘娘冷斥:“沒那回事!還是那句:我根本未出門一步!”
小被道:“在下相信娘娘所言,既然娘娘未出門,他們又碰上如此許多怪事,唯一理由只有一個——有人冒充娘娘,耍得我們團團轉!”
此語一出,點醒在場諸人,然而卻讓他們更是驚訝,不信,卻又不得不信。
月仙娘娘更自怔愕:“真有此事?”
做夢都沒想過,會有人冒充自己。
小被道:“除此之外,已無更合理解釋。”
飄雨驀有所悟:“對啊!那位娘娘一臉慈祥,根本和這位娘娘一臉(兇相不敢説出),一臉英挺,有着截然不同風格啊!”
桃紅、李紅、梅紅三丫鬟此時亦自明白,晚上時,娘娘為何如此慈祥得幾乎變了樣?原是有人冒充啊!
月仙娘娘仍不肯信:“怎麼可能,你們或許會被矇騙,公主是我女兒,她怎一點發現都沒有?”
飄雨道:“或許她有發現,只是一時未聯想而已,早上她回來,已自不高興,直到二更天,您才把她帶走,這就是證明吧!”
月仙娘娘喃喃念道:“真是如此麼?……”
漸漸接受這種想法,忽而盯向上官大吉,冷道:“你把真實狀況照實説一遍,若敢隱瞞,小心我割你舌頭!”
上官大吉正擔心,若真的冒出另一位假娘娘,那自己所做一切,豈非罪孽深重,不禁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説起。
月仙娘娘冷喝:“你還擔心什麼?最可惡的事,我都看過,還在那裏油腦油舌麼!”
上官大吉被喝,終於瓦解防線,畢竟最壞之事都被發現,他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始説道:“當時,是你要我到攬青樓會面,還問我原因,我自主説出家父武學藏在……”
“住口……”
月仙娘娘突然喝道:“武學之事,不必再説!你只説重要的即可!”
雖然丫鬟忠心,但有關她和上官太極一段往事,還是少讓人知道較妥,是以她才出言喝止。
上官大吉似能會意,立即轉了句子:“當時娘娘問我藏在何處,我説了,娘娘説好改天再帶我去。後來要我帶言,請公主過去聊聊,我喝到三更始醉倒,由小被扶我上牀,誰知三更一過,公主即跑來要我跟她去聽香水榭,終於……終於……”
那找到秘籍,及發生關係,他掙扎一陣,未敢説出。
娘娘自能會意,要他繼續説下去。
他始道:“後來公主返回,娘娘又現身,跟我討論武學,還説什麼近日將把最重要的口訣傳給我,我樂得高興,然後您就走了……”
“然後呢?”月仙娘娘追問。
上官大吉道:“後來已是第二天早上,公主一來,兇巴巴即變個人似的,打我巴掌,我莫名説是她帶我來此,她偏不信,我只好叫她去問娘娘,一問即沒回來。
後來飄雨才説她在生悶氣,我也莫可奈何,接下來該是飄雨比較清楚。”
飄雨接口道:“後來過了晚膳,蓮香姑娘又傳話要公主去見娘娘,公主不肯,蓮香回去覆命,結果娘娘不久即親自前來帶人。
起初公主還鬧彆扭,可是後來娘娘不知用何方法,弄得公主服服貼貼,也就跟您一同到了攬青樓,我覺得有些反常,想跟去瞧瞧。
豈知到了攬青樓,碰不上半個人影,於是東尋西找,誤闖娘娘閉關之所,娘娘一出來,問及狀況即走,不到半時辰,一切都發生了……”
上官大吉一臉委曲:“然後我劈哩叭啦被揍一頓……”偷瞄娘娘,又把目光縮回。
月仙娘娘冷斥:“沒宰了你,已算你走運!”
上官大吉不敢吭聲。
隨又吭聲:“若非真有其她娘娘,我豈會如此?……”忽又想到什麼:“該不會……您是假的吧……”
若是沒有那位娘娘,那該多好!
“大膽!”
月仙娘娘嗔斥,迫得上官大吉猛又縮腦桌底,她想出手揍人,可是想,自己的確也有嫌疑,始冷道:“我若是假的,何需毀去秘圖!”
這倒讓眾人無話可説。
小被道:“不錯,那人假冒目的,似乎只為武學秘籍,第一次叫大吉去,是想套出口訣,可惜大吉説了她卻不知秘籍藏在聽香水榭,始叫公主前去引大吉,然後找出聽香水榭。
後來大吉保留重要口訣,那人才第二次派公主去套話,還好,娘娘親自趕去,阻止對方詭計,實是不幸中之大幸。”
上官大吉低哼一聲道:“我看是大不幸……”
“你説什麼?”
月仙娘娘嗔喝,逼得上官大吉又縮躲桌下,直道沒什麼,娘娘瞄他一眼,始放過,轉向眾人:“那人真是如此像我?”
飄雨道:“先前覺得很像公主,現在見及娘娘,方知幾乎一模一樣。”
小被道:“所以我才問娘娘是否有孿生姐妹?還好沒有。”
桃紅道:“那人似乎穿着娘娘衣服,奴才曾見過那衣衫,故而才未發現真偽。”
梅紅道:“奴才雖覺得她太過温柔,不同平日風格,可是,奴才怎敢疑心娘娘呢?”
“我平常很兇麼?”
月仙娘娘自言,隨又自嘲一笑:“也好,否則此次不就百口莫辯了!那人會是誰?怎那麼像我?……”
小被道:“這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能還會在宮中,娘娘該準備逮人才是。”
“有道理!”
月仙娘娘就要下令封鎖全宮。
飄雨忽道:“或許咱不該打草驚蛇,那人既然能唯妙唯肖地冒充娘娘,更可能冒充其他人,咱何不來個將計就計,等她現身再逮捕她?”
月仙娘娘道:“話是有理,但她應該知道我已現身,以及種種狀況,她可能開溜了。”
飄雨道:“若已開溜,您現在下令逮捕亦無用,但她目的在武學,若未得到,可能沒那麼甘心走人。何況在此談論,猜出有人假冒之事,她未必知道,所以,可能的話,她會利用機會現身也説不定。”
小被道:“極有可能!我看娘娘還是照樣裝兇,表明對立狀態,而且要快。”
月仙娘娘會意,突然瞪向愉瞧過來的上官大吉,嚇得他又苦叫:“別再找我行不行!”
話未説完,娘娘暴喝如雷:“你敢傷我女兒,找死!”
猝然欺身過來,一掌打得紫檀木碎裂如粉,四散飛射,上官大吉躲得如龜縮,月仙娘娘復嗔喝:“誰敢再去聽香水榭,殺無赦!”
發飆及喝吼幾聲,始掠入閨房,抱起昏迷不醒女兒,快奔出來,又喝:“誰都不準離開此一步!除非公主相安無事!”
暗地又細聲道:“公主可能中邪法或迷魂之毒,你們有經驗,找時間研究。”説完,兇悍掠下樓梯而去。
她一走,眾人仍自怔愣當場,心靈同樣念頭——娘娘本來就這麼兇麼?
上官大吉見人走遠,才敢伸出烏龜腦腦,戰戰兢兢説道:“你們終於看到她潑辣模樣了吧?我卻是嚐到那滋味……”
小被、飄雨轉眼瞄向他,似笑非笑,總帶點同情。
上官大吉自我解嘲,道:“你們現在不會堅持要我追她女兒了吧?……”
飄雨呵呵笑道:“有何不可!難得你如此聽話!”
小被笑道:“你不覺得,得此美人為妻,任何代價都值得嗎?”
上官大吉猛搖頭:“沒那回事,這足以斷送我一生幸福啊!”
桃紅為之不平,斥道:“你敢批評公主和娘娘?待我告狀去!”
李紅、梅紅更一鼻子吭氣,嚇得上官大吉趕忙求饒:“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其實,她們只要不發威,還是挺迷人的!呵呵,挺迷人的!”
猛裝讚美笑臉,卻擠出一臉委曲模樣,惹來一陣笑意。
飄雨擔心他傷勢,也就不忍再逗他,要他好好把傷養好,近日還有大事要辦,上官大吉正好藉此避開窘境,於是跳開他們,找向一角,盤坐起來,開始運功療傷。
小被和飄雨則趁機討論月兒公主到底是怎麼回事,然而人已不在,無法診視狀況,瞎猜無益,只好把話題再轉回那冒充女子身上。
飄雨道:“卻不知那人怎會在此出現?難道她早已跟在咱後頭?”
小被道:“或許吧!”他苦笑不已:“若被人跟蹤如此之久,卻未發現,她要取咱性命,豈非易如反掌?”
他想不出,天下還有哪個女人有此高深武功?
飄雨道:“也許咱忽略了,你猜,上次在地牢碰上的是她嗎?”
小被搖頭:“不清楚,方才又忘了問……反正遲早會水落石出,我比較擔心月兒公主的發展。”
轉向桃紅:“你可知娘娘會把人帶回哪裏?”
桃紅道:“該是攬青樓吧!”
“有秘道相通?”
“該是有。”
桃紅道:“可是我不清楚。”
飄雨道:“此時既然用計在等假冒出現,應該不急行動,以免露了行蹤,咱還是在此等消息好了。”
小被無奈點頭:“也只有如此啦!”
桃紅道:“我倒可以關心之名四處走走,我去探探看。”
小被心念一亮:“這倒是好辦法,不過,你要小心些!如果碰上的話,沒有必要,不要拆穿她。”
桃紅頷首:“我曉得!”
交代梅紅、李紅打點招待小被和飄雨之後,她已拜禮離去。
小被轉瞧飄雨,再瞧上官大吉,忽而輕嘆一聲:“算了。”似放棄某種決定。
飄雨道:“你也想跟蹤?”
小被點頭:“那人找向桃紅可能性極大,要是我,在不明狀況之下,也會先找人探探消息,可是大吉有傷在身,我不能冒險。”
上官大吉忽而傳話過來:“人在哪裏?我可以跟蹤!”
顯然他只聽一半,便急着想找人算帳。
飄雨瞄眼:“怎麼?送去給人當肉包子打啊?”
“呃……”
上官大吉乾笑:“其實我的傷並沒想象中嚴重,不至於那麼慘吧!”
其實,他根本不知受傷如何分等級,但覺自己還能説話,亦能行動,便以為無關緊要,這全是他服了八苦老人的續命金丹,保住元氣之功效,否則此刻早就奄奄一息,九命去了八命矣。
飄雨道:“你不行,不要拖累別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被她這麼一説,上官大吉只好打消念頭,畢竟自己的確有傷,別真的拖累別人才好,頹然一嘆,還是運功療傷吧!
小被考慮結果,仍是留在當場,飄雨自陪在一旁。
兩名宮女亦無心思睡覺,坐在附近有一眼沒一眼監視四周,準備耗到天亮。
四人立時靜默下來,各有所思,但皆繞着最近發生問題揣想。
且説桃紅在離開東月樓之後,唯一目標也只有往攬青樓行去。
她想那神秘人既然冒充娘娘,自不會捨棄攬青樓不用,自己前來碰碰運氣,説不定會有結果。
她特別留意四周景象,裝找尋公主模樣,其實卻在打探神秘人下落。
可惜一路直抵攬青樓,但無動靜。
待她立於攬青樓門前,輕叫幾聲娘娘,並無回答,正開門欲進入時刻,忽有冰冷聲音傳來。
“這麼晚,你還來作啥?”
桃紅猛抬頭,已發現月仙娘娘臉面冷森,立於七丈開外,直瞪過來。
“呃……奴才想來探探公主狀況……”
“她已睡去,沒事少來煩她!還不快退去!”
“是……”
桃紅直覺碰上真娘娘,只好聽話,轉身而去。
娘娘忽又叫道:“等等!”
“娘娘還有事?”
“上官大吉傷勢現在如何?”
“好多了,可以説話,還會笑!”
“那還好!”
娘娘冷道:“這個混蛋,也敢非禮公主,我不殺他,算他走運!”
桃紅此時卻睜大眼睛直瞪這位娘娘,她本以為她是正牌貨,然而她卻説出公主被非禮之事,照娘娘個性,是不可能向任何人抱怨,以及説出自己女兒不名譽之事,然而這個娘娘卻説了。
她是冒牌貨!
桃紅心頭如此想,卻難掩緊張心情,顯得十分不自在。
尤其,她發現冒牌貨幾乎跟娘娘長得一模一樣,唯一差別是衣服樣式有所不同,但那只是些微差距而已。
“你在看什麼?”
冒牌娘娘發現桃紅直盯自己,已冷森喝來。
桃紅頓覺失態,趕忙掩飾説道:“娘娘的釵頭鳳,何時戴上的?娘娘已經很久沒戴了……”直接挑明,反倒讓冒牌娘娘較無疑心,冷道:“方才替公主治療,頭髮亂掉,你又闖來,臨時才用,虧你眼睛那麼利!”
“奴才不敢!”
桃紅趕忙下跪:“請娘娘恕罪!”
冒牌娘娘冷道:“這次原諒你,上官大吉他們還説些什麼嗎?”
桃紅道:“他們似乎準備想開溜。”
“當真?何時?”
“奴才不知。”
“他們已探得全部武學?”
“奴才不知武學之事,不過奴才聽説什麼,還差一點點口訣。”
“他們不想得到全部才走?”
“奴才不知。”
“他們恨我吧?”
“好像是……”
桃紅道:“他們似乎因此才想走人,連什麼口訣都不要……”
冒牌娘娘輕嘆道:“其實我又何嘗想傷他,只是他太過分了……看來,我還得親自跟他説去……”
桃紅聞言暗喜——至少確定這傢伙明天不會開溜。
她道:“可要奴才轉話?……”
“不必了。”
冒牌娘娘道:“都已鬧僵,傳話更糟,我會找適當時機跟他談談,你走吧!把門帶上!”
説完,自行先離去。
桃紅應是,直到對方走進暗處,她始敢起身,恭敬退出,帶上大門,一副欣喜卻又急急壓抑模樣,不敢走得太快奔回東月樓。
小被、飄雨、梅紅、李紅等人正待一窩蜂擁上來問個究竟。
桃紅卻冷冰冰道:“我見過娘娘了,她説公主沒事,你們可以安心去睡了。”眼皮卻眨不停,暗示別讓可能跟蹤而來的冒牌娘娘看出破綻。
眾人會意,各自演戲,梅紅、李紅雀躍而喜,隨後進屋休息。
小被冷哼:“母老虎,要是大吉出差錯,跟你沒完沒了!”
桃紅冷道:“你們就留在外邊,娘娘命令不準下樓,我也沒辦法,我會把枕被搬出來。”
小被冷道:“不必了。”
桃紅還是進去,搬出三套枕被,置於檐亭下,也好讓三人休息。
她邊佈置,邊細聲説道:“我碰上了冒牌娘娘了,她仍在攬青樓,我説上官公子要開溜,她很緊張,説什麼找個適當時機要跟上官公子談談。”
小被暗喜:“既然如此,自該安排!”
桃紅道:“我還説,你們因娘娘太兇,要放棄重要口訣,其他都和事情經過差不多,有機會再談。”
她已整理寢具完畢,冷哼一聲,已走人雅居,不再出來。
小被和飄雨對望一眼,自知收穫不少,乾脆各自躲於被牀上,低聲交談。
飄雨道:“現在,該如何引她現身?”
小被道:“當然是以大吉為餌,她急於想獲得全部武功,自必很快即會找來。”
飄雨道:“可是大吉還有傷在身……如若對方是在地牢碰到的那位,恐怕逮她不易……”
小被沉吟道:“卻不知娘娘武功如何?看她身手,似乎不夠……”
飄雨道:“我看,還是等大吉傷勢好了再説!”
不知何時,上官大吉已移位過來。
他那移位倒是特別,並未起身,仍是盤腿打坐狀,靠着兩腳和着臀部勁道,有若青蛙般直跳跳地蹦過來。
他聞得飄雨説話,立時笑答:“我傷已好多啦!”
飄雨瞧他還在蹦,不禁斥笑他皮,道:“吃了仙丹妙藥不成,才兩個更次不到就蹦了!”
小被道:“他的確吃過仙丹妙藥!”轉瞧大吉:“只不過,你也太臭屁了吧!剛才吐得要死不活,現在即在耍寶?”
上官大吉乾笑道:“可是,我覺得真的好了啊……”
“我試試!”
小被突然彈身而起,一個巴掌奇快無比摑來。
上官大吉登時驚叫:“你怎打我?”
急於想退,卻覺胸骨痠疼,小被一巴掌印在臉頰,他唉呀閉眼尖叫,卻不疼?
小被輕輕笑起:“這叫恢復?動作慢得可跟烏龜比賽。”收回手掌。
上官大吉尷尬一笑:“至少臉不疼嘛!內力夠……”突又唉呀尖叫,伸手撫臉頰:“你打我?”
小被已收回偷襲右手,輕輕笑道:“現在疼不疼?”
“你怎如此魯莽?我只不過開開玩笑罷了!”
上官大吉抱怨苦笑不已。
小被笑道:“有一種人會拿自己嘴巴開玩笑!”
上官大吉道:“什麼人?”
飄雨只説兩字:“笨人!”
“呃……”
上官大吉窘笑道:“我笨嗎?”
莫名挨耳光,想來的確夠笨。
他擺擺手:“算啦算啦!不談傷勢,只要不太嚴重,我還可以應付,倒是公主的病,我看沒那麼簡單,得及早救治,而且,我認為解藥一定是那人身上,非得趕快把藥找出來才行。”
飄雨挑眼一笑:“看來你對公主已暗生情愫,開始關心哩!”
上官大吉稍窘:“情愫可以亂生,婚卻不能亂結,隨你怎麼説,她的確因為我,着了道,不幫她,實在説不過去。”
飄雨笑道:“幫啊!你説如何幫呢!我們一定配合,老實説,我也很喜歡她呢!她絕非你想象中的那麼兇!”
“這樣還不兇?難道要我斷手斷腳才符合標準?”
上官大吉苦笑,直搖頭:“罷了罷了,永遠無法想像的威脅,暫且不去想,還是想想害慘我的冒牌娘娘吧!”
小被道:“你覺得該如何逮她?”
“不是要引誘?”
上官大吉道:“我看,找個時間,我偷偷潛回聽香水榭,她該會跟過去,畢竟武學根要就在那裏。”
小被道:“可是那是禁區,你不怕娘娘再收拾你?”
上官大吉道:“怕啊,不過,也只有如此,才反應出我在唱反調,冒牌貨自然會出現支持,至於娘娘要是真的再亂來,我也不客氣,準備還手啦!”
“恐怕你還手照樣打不過人家呢!”飄雨道。
上官大吉乾笑:“會嗎?若真如此,也只有自認倒黴了。”
小被道:“反正倒黴的是你,我支持這行動,至於飄雨,還是一旁掠陣好了。”
飄雨斥笑:“我那麼不管用嗎?”
沒人回答,只是笑聲不斷,飄雨再斥幾聲,也就承認,無奈跟着笑起。
三人幫作秘謀某事模樣,若冒牌娘娘潛在暗處,必以為他們暗自在商量開溜計劃。
商量過後,三人紛紛各自找地方休息,且等明日早些到來。
上官大吉仍自盤坐療傷,畢竟能治妥一分,對他多一分好處。
不知不覺,功行三週天,晨已升,他始收工,耍耍招式,但覺好了許多。
桃紅還是準備盆水,讓三人盥洗,而後再送出餐點,三人匆匆進食。
雖然上官大吉急於進行計劃,但大白天,似乎不易進行。
於是又拖拖拉拉,或而下棋,或而弄琴,或打坐療傷,好不容易熬至傍晚。
眼看時機已差不多,桃紅、李紅等人又故意疏於防範,他逮着機會,登時潛潛閃閃往聽香水榭潛去。
大約花了兩刻鐘,地頭已抵,
他東張西望,但覺無人,始敢推開門扉,一溜煙往裏頭鑽去,復把房門帶上。
暫時擺脱人羣,他有股自在感覺,但行至寢房,見及軟柔牀鋪,不禁浮起公主美麗容顏,以及纏綿韻事,迫得他臉面熱紅,直道不要想不要想,蹲往密圖,卻發現已被毀去。反正無聊,也就坐下來,撿着碎片在拼圖,趁機亦複習所背之武學是否完整。
背了一遍,但覺一字不漏,自是欣喜直笑——原來自己腦袋還不算太差啊!
他,若非童年潦倒,説不定十一二歲即已當上宰相呢!跟那甘羅拜相差不多。
他拼着、湊着、幻想着,一副陶醉模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頓覺背後有人逼近,猛一轉頭,昏黯夕陽餘輝下,仍見及月仙娘娘挺立門口,不管來人是真是假,登時嚇得他躲向牆角,急喝道:“你來幹什麼?”
“這是我的住處,我當然能來!”
月仙娘娘冷道:“我倒想問問,你來幹什麼?”
“我……呃……東西掉了,所以回來找找……”
“沒經過我允許,你也敢來麼?”
月仙娘娘一臉兇相:“昨夜懲罰還不夠嗎?”
“在下罪該萬死,可是……娘娘要我賠償,尤其要恢復這個被我挖凹的深洞……”上官大吉蹲指地下,那口昨夜被自己撞凹之洞。
月仙娘娘斥道:“都已經被你挖壞,怎麼賠?除非你能再找到碧青石,我看你滾吧,這事不必你再費心!”
上官大吉暗喜道;“原來是冒牌貨,那凹洞明明是被我撞凹,我説挖的,你也信?”
逮着冒牌貨,心頭一陣竊喜,卻不動聲色説道:“不行,我弄壞的,我就要負責賠償,否則對我男性尊嚴有所損傷!”
月仙娘娘冷斥:“我説不用賠就免賠,要賠,連你家武學一併賠,畢竟那塊秘圖亦被毀去,它也是屬於這房間的一部分。”
上官大吉道:“不行!那是娘娘自行毀去,我不賠!”
“你敢!”
“不賠就是不賠!”
“那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冒牌娘娘登時伸手,就欲發掌教訓。
上官大吉見狀驚叫:“不好啦!來人啊!殺人啦!”
冒牌娘娘大喝:“你叫什麼?你敢亂叫?還不給我閉嘴!”
上官大吉突然邪笑:“我為什麼不能亂叫!你這個冒牌貨已被拆穿,還在那裏耍娘娘威風!”
“大膽!”
“我膽子本就不小!”
“可惡!我先收拾你!”
冒牌娘娘掌勁頓劈過來。
上官大吉自有計劃,趕忙撞窗而出。
砰然一響。
撞得窗牖暴裂,他已溜出,張聲便喊:“來人啊!冒牌貨在此啊——”
冒牌娘娘功夫竟然不弱,猛探追前,竟然迫近不及七八丈。
她冷笑:“任你鬼叫,也沒人相信!”
登時一掌劈出,本想制住上官大吉,豈知他卻藉此掌勁託送,掠過十餘丈寬清池,逃向庭園那頭。
冒牌娘娘當真動怒:“你倒給我玩真的,看老孃如何收拾你!”
她不再只顧裝娘娘,猛地一喝,身若天馬,奇快無比暴射追來。
剎那間,已逼近上官大吉不及五丈,她喝着“躺下”雙手一旋一帶,嘯風乍起,盡往前頭轟去。
上官大吉本在引人為主,但忽覺背面勁風大作,知道非比尋常,不敢再以背頂,趕忙轉身,雙掌凝力對去,他本受傷在身,經過一天一夜打坐療傷,已自好了六成,此時全力施展,威勢自也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