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映罪一個飄身,花舞蝶飄,逸向天縱橫。
天縱橫睥睨般的視線,一值斜眱着商映罪。
商映罪感到被天縱橫的視線刺穿了一樣,倍感心寒。
零散的天縱橫──
而後是,不斷從虛空底湧出的天縱橫。
無數無盡的天縱橫。虛虛然的天縱橫。幽緲的天縱橫。
“天地俱他,凝一化千,在之不在”。
[魔],無所不在!!!
商映罪厲叱一聲,突然急走起來,化如一抹深紅。
流·逝·的·深·紅。
[晚韶華]。[驚紅魘]的秘式其十一。
天縱橫的虛影,不斷地被那一線流紅穿透着。
“崩!”
巨震的鬨然間,[魔·幻]俱失,[魔]還尊身。
天縱橫一直沒有離開原地。
商映罪人則從天縱橫的正對面,換到天縱橫的右前方。
“好!好!好!”天縱橫不怒反笑,異常歡愉。
這三個一連串的“好”,可讓商映罪冷到了骨子底。
“好個商映罪!居然能連破某[魔臨天下]兩式!料不到某身邊,竟有你這樣的卧虎藏龍──好極!‘異道’之中,有你這等奇才,某真該歡愉呀…這一來,某亦用不着寂寞。”
天縱橫氣態非凡的説着。
商映罪沉沉的開口道:“【殺紅樓】必取代【魔之宗】──成為‘異道’第一!”
“哈…”天縱橫一聽,愈發地暢笑道:“某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可發此豪語。”
忽然的,商映罪,退。她赫然而退。退往宇天伶處。
“柏立‘紅女’與首席‘殺僕’,拜見首席‘天女’!”宇天伶、朱殿這方才知道──原來,【魔之宗】內允為[魔]之下第一把交椅的[四妖]之首的──[罪],就是他們的首席“天女”。他倆不自禁地躬身面禮起來。
“際此兇危之時,還恁地多禮。你倆尋死不成?快出招吧!”商映罪再不敢保留。[枉凝眉]、[恨無常]、[分骨肉]。[驚紅魘]三式合一,全力出擊。瞬息,商映罪宛若融·化·了·的·某·種·液·體──隱密的紅──剝落的斑麗。
“以身行法,渾沌之態;驚鴻欲逝,飛紅若魘;其勢洪然,天下何敵!”──[驚紅魘]的精義、密奧。較之[血夜大法]以沛然莫御的聲勢,席捲天地的情態來看,[驚紅魘]更像是美人眉梢的一點愁──斑落而遲暮──歲月凋零之間,依依有着鮮然的躍動之感。[血夜]是破壞式的全盤戰據。而[驚紅魘]卻是緩緩流溢的春水,將所有一切都囊括進來,而後進行腐蝕;宛如胃液的泌解。
宇天伶一個悠悠轉轉,[紅樓魘]之[獨卧青燈],朱殿肥大的身子,一跳,[殺魘],兩隻大手,狂拍天縱橫。
三人這一出手,天縱橫笑得益發開懷,“爾等好生有幸,得以見識某的[魔·極]!”
[魔·極]。魔之極。極盡之魔。
天縱橫伸手往自己的身後,一拉──
一個滿臉是睥睨情態、嘲諷深味的“天縱橫”,便分了出來。
天縱橫再往後一拉,又一個分身,誕生。
於是──
復·制。復·制。復·制。……
簡直像是惡·童·的·頑·笑·與·及·遊·戲。不住的,有“天縱橫”從天縱橫體內分裂出來。像是“他”是一個可以違逆自然法則,比“神”還要神的──魔力狂放、無邊無域──萬有之主宰。
商映罪原本還算冷清豔然的臉,突然的,就變了色──滌空妝顏──殘白。
現場諸人亦都看傻了眼。誰人可以想到天縱橫的魔功,居然幻異至斯!!!
方先的[魔·幻],天縱橫還是無數的──詭異至極的飄渺之身──虛之天縱橫。然則,如今的[魔·極],卻是個個具實;似真有千百個“天縱橫”。“以一化千,象之變異;秘幻無方,方外魔極!”
[魔·幻]還可説它是個幻術;換言之,即最高明的武藝之騙術。然而,這[魔·極]卻絕能用這等言論,便可帶過的。充斥場內,完全封鎖商、朱、宇三人去處──化身萬千──的天縱橫“們”,着着實實銘入眾人的眼域內。作假不得。
一則以虛,一則以實。卻同樣是天縱橫絕代魔藝[魔臨天下]的法門之變!
商映罪似是自知無可抵禦[魔]這蓋代一招,忽然的,再往後退。且[驚紅魘]三式合一,一個化變。[枉凝眉]聚起的一對眉狀邪勁,欲發未發。[恨無常]改擊為拍,擦到朱殿的後背。[分骨肉]則往宇天伶的後腦,印了過去。
這一變招,可讓宇天伶和朱殿吃足苦頭。
朱殿被拍得一跌,不自禁地衝向天縱橫。[殺魘]的千軍征伐之氣,盡喪無遺。
而正行招[獨卧青燈]的宇天伶,實不愧是【殺紅樓】“紅女”的第二把交椅!她就勢躺了下去。雙掌擊實,[金簪埋雪],人滾車輪式的翻起來,一股凝厚的指勁,破空射出。
人疾退之。
天縱橫“們”驟爾聚成一行列。重疊、重疊、重疊、……“複數”的天縱橫。天縱橫像是一道彗星,拖着長長──“天縱橫”匯起──的身影。一掌拍出,即千萬掌。[枉凝眉]的邪氣,立即被驅散一空。
被[恨無常]勁力打入的朱殿,遽地忽左忽右、忽前忽後,搖盪起來。且漸漸的劇烈抖栗起來。而後,濛濛然。簡直像是一個軀體要“氣化”了。朱殿看着自己的身體,莫知所以。只一臉無知的駭然。緊接着,朱殿的前衝之勢,變為倒飛。
同一時刻,朱殿的體內,鑽出一股氣勁,妖魅般地射往天縱橫。
“借體之勁,無常而發,難防至矣。”[恨無常]的“無常”,具備這奇異質性。
“天縱橫”這時才將[枉凝眉]化去。卻又遭遇[恨無常]的盪漾之勁。“他”赫地一笑。一直線重疊的“天縱橫”,散開來,分以左右,張開一圓弧,往外彎遊而去。[恨無常]的無常真力,卻無以“無常”天縱橫,迅速逸失於虛空間。
而“天縱橫”這時組成的,是一重疊圓陣,將倒飛的朱殿裹起來。掌勢欲發。
朱殿駭了個臉青齒顫。他明白若讓“天縱橫”這一掌打實,他今生再也休想目睹另一次晨曦。他連忙就要滾倒。可身在半空的他,不但無力可使;且還因被商映罪的勁力“借過”,而損傷不少。這一忙用勁,立即血噴長空。
所幸,宇天伶的指勁,凌虛指來。
天縱橫“們”又散開來,彗星般地拖着影身,讓開指力,旋繞到宇天伶身後。
宇天伶被迫陷入一個殺陣之局底。
朱殿大喝:“女兒,讓我們爺倆並肩一戰!”往天縱橫“們”撲襲過去。
朱殿喊得熱切,像是一股熱流温温然地灼開心底的冰然。宇天伶欲淚的,眸子底是晶亮的光如。她一聲嬌喝,足插入地,人驀地急速旋轉開來,[逝水雲飛],跳躍的,彷佛是一闕奇妙的樂曲,錚錚然的,逗着所有人的視線。
一節又一節的邪異指氣,以宇天伶為中心,像是爆破的星雨光芒,往外灑去。
紅顏欲淚傷,紅樓飛雲逝。
[紅樓魘]──【殺紅樓】內,排名第二的絕藝!果有其真厚的實底。
宇天伶四周都是“天縱橫”。而她這一舞動,指勁亂飛,雲裳翻動,直若仙人。
天縱橫“們”齊伸出右手的食、中指,凌空就是一挾。淡然的,像是做一件頂不費力的事兒。“天縱橫”兩指一錯,“呯!”勁力的擦碎聲,爆揚。雪塵狂湧──蒙茫茫的一片。
宇天伶所有指力,悉數被扼殺於圓陣裏。
而──忽然的,宇天伶一聲慘嘶:“啊!”
從她體內,湧出一股撕分之勢,暗潮般襲向天縱橫。彷佛要排浪逐濤。
“天縱橫”分分合合,剎那底,人又重疊起來。且平空劃出一道掌的圓弧。
宇天伶陷入險境。她極力擋禦天縱橫不動而威的無盡魔氣,以作牽制。
而朱殿的一撲,竟是個虛勢。他忙就地一滾,欲急速竄離。
宇天伶忿極,銀牙咬碎,欲詈無暇。可憐她還相信她的爺,會與她聯擊………
老奸巨猾的朱殿,忽爾放軟勢子,倒地滾開之後──赫然!
朱殿前衝的部位,卻是宇凌心所在點──焚書隱約燦着──宇凌心看着朱殿。
朱殿立即停頓。動也不動的。焚書已鎖定他。朱殿自知絕非對手。唯有佇足。
而宇凌心亦沒有出手動朱殿。只是以瀰漫殺機,將之封固。
發完指勁的宇天伶,自然停下旋勁。
天縱橫“們”緩緩地收束。彷佛在擠壓着什麼一樣。
宇天伶[紅樓魘]絕式盡發──[相逢夢歸]、[千里東風]、[黃梁一載]!
一時間,夜空之下,滿滿是她疾走的身影,與及飛翻的指勢。
天縱橫“們”只“各自”齊齊搖出掌幕,頂容易地將指勁,再次封殺殆盡。
然後,掌一推!
沛然之勢,淹滅而出,洶然湧到!
宇天伶毫無招架之力,立即被震得老高。
“天縱橫”又是天縱橫。他魔身歸一。復原。
宇天伶被擊得倒飛,轉風輪似的。
驀然──!
一道迅快的人影,接實宇天伶。
另一方面,退離的商映罪,衝往鐵毅、雲飄、月心瞳、夢幽音處。
雲飄、鐵毅對視一眼,刀劍齊然奔出。
[天·地·無·限]。
兩人意欲攔下商映罪。
一式[虛花悟],商映罪顯然想立即脱出現場。因之,出手便是一記狠招。商映罪雙手開作花狀──惡之繁華──她的雙手,不住開闔着。每一次的開闔,便有一道蓮花般的真勁,穿空流出,掩天蔽地的,射往雲飄、鐵毅。
[鐵·雲]二人面對不久前曾一戰,卻已判若兩人的商映罪,不禁壓力沉重起來。
商映罪的邪力,宛若異物,任意從身體的各個孔道,鑽蝕而入。且最後橫梗於胸際,不斷地蠢動着。兩人俱是意欲一“吐”為快。然則,他們亦明白這一“吐”,恐怕會將自己的心,都給“吐”了出來。好個駭異、陰冷至極、無孔不入的邪功!
鐵、雲二人趕忙調息運氣,急切中,撫去軀體內翻攪着欲嘔感。
[天·地·無·限]第五式[悍雷逐空]!
雲飄光之劍遊遊走走,[寰宇逐空厲嘯嘶],緩緩的,“嘶嘶嘶…”聲澈響。
劍在狂咆──劍·之·嘯!
鐵毅的暗,悍雷霸煞勢驚天,氣態威猛異常,有若出閘猛虎,捲開森重黑輝。
[悍雷驚天]!
宛若雷聲隆隆而作──緲緲忽忽──暗之刀的折轉間,有着隱然的怒雷之動!
商映罪霜寒着臉,兩手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飆飆急動,彈上半空,化出花形勁氣,襲落而下。此時的商映罪,再非妖然惑魅的[罪]。而彷佛一隻被隱密和黑暗供奉着的琉璃水瓶──透明以致於無暇,像是純然的光。
刀和劍交織成一片闊然的蒼宇。
無邊無際似的。
暗之刀狂雷般劃過光之劍鋪成的一片晃晃的亮。
[悍雷逐空]!
商映罪必須快刀斬亂麻!否則要讓猶在與朱殿、宇天伶爭鬥的天縱橫尋上來,她必敗無遺。因為天縱橫的發言,早讓商映罪的心,埋下惡根──敗亡之意。她明白這一點。所以今日已不能與[魔]一決。當舍則舍。果明的決斷,才能讓生命的延續,充滿曙光。於是,她長吸一口氣,體內真勁,迅忽流動,[虛花悟]。商映罪腳踩空虛,人緩緩的浮了起來。雙手化出的華狀之勁,撲簌簌地,照鐵、雲蔓延而去。
刀影推着劍光──
瞬忽間,墨黑晶亮以及清白純瑕兩重色調,浪起、浪落,森謐地淹去──沉暗之雷與光之穹空的競逐──
三人交會!
氣勁劇烈地轟炸起來。
彷佛巨震。
空間產生角度極大的傾斜。
時間之河被完全地擊潰──失序替代時序,成為新的規律。
煙塵瀰漫。地面的雪,宛如被狂風激掃而過,紛紛蕩飄起來。
就在那一刻──恰是宇天伶被震飛,且讓人於半空攬入懷中的時候!
煙塵落定。
鐵毅、雲飄兩人臉色灰敗,顯得有些踉蹌。
而商映罪則猶氣定神閒。然而,她終究失去逃生的機會。兩眼殺機,冷冷的爍。
天縱橫的語聲,傳來,“你走罷…”
出人意料之外──!
[魔]居然肯放走她。商映罪沒回頭,“不知──這又是什麼意思?”
“看你竟能於一招之內,傷得這兩個小子,功力着實不差。的的確確是個好對手!更何況,你竟膽敢叛某,某便敢留你!自此而後,【魔之宗】便無你[罪]這號人物。哈哈…照某看,以你而今的功力,若能解決你〈邪〉〈魔〉相軋的後顧之患,相信要獨步〈邪系〉系統,絕非難事!到時,某倒要看看是‘魔天縱橫’可以翻雲覆雨呢?還是,你商映罪──如此,某便稱你是[邪]又何妨──足可天翻地覆?”
商映罪依舊不回頭,“是麼?那麼映罪會盡快達成天宗主的意欲。再來請教!”
“好!映罪啊…今番就任你逸去。某等着你。等你足以有與某一競‘異道’之首能耐的那日到來!哈哈哈…”也只有天縱橫有此胸襟。居然肯放棄拔苗除秧的機會。不僅如是,且還反倒去培植出一個強勁的對手。[魔]之狂霸,有若於斯!
商映罪自去了。
自此,脱走【魔之宗】的商映罪,便公然而正式的,帶領着【殺紅樓】,從陰暗處浮上台面。武林中的“異道”之爭,亦逐漸的焚燃起來。且【朱大家族】所有產業,一經變更,悉數撤換為【殺紅樓】的名下。一旁的朱大管等人,亦趁此時眾人注意着商映罪之際,悄悄的溜了。且日後成為【殺紅樓】拓展商務的重要根柢。一時間,【殺紅樓】成為江湖裏炙手可熱的〈邪系〉大派!
而商映罪亦從[罪]變為[邪]──
“邪浸蒼穹”的[邪]。
那驟然間冒出來,接住宇天伶的人,赫然便是“亂”。
[驚天之亂]──識一青!
沒想到識一青竟然去而復返,並且適時的截到宇天伶。
宇天伶“哇啦”一聲,嘔出血來,濺在識一青胸膛襟領上。
識一青兩瞳子底是深深的怨恨。他直直睬着宇凌心。毒蛇之牙指住獵物一樣。
“你不但沒有幫她──居然亦沒有救她!你居然沒有!”
宇凌心沉默。
“是你,宇凌心!………”
“是你阻礙了我和天伶的結合。是你!………”
“是你從我的身邊奪走天伶。是你!………”
“沒有你,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和乾脆。只要沒有你!………”
“我對自己立誓,有一日非要你死決不可!………”
“還不能下山行走之前,我識一青便這樣對着自己説──”
“我一定要殺了你!”識一青烙印般火辣辣地説。
咬牙切齒、眥裂髮指的──“而今,是時候到了!”
天縱橫晶芒似的烏黑,像是夜空之上的星兒,燦閃亮輝,耀眼非常。“原來你沒走!瞧你元神具足──好傢伙,居然方先那一擊,並未讓你受傷。這可真好。一日內,某居然連續被矇騙二次。哈哈…”[魔]的殺機,一張。天地俱墨。
宇天伶哀哀的道,:“相公──你真的沒有出手!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你不顧及天伶,也該護着我肚裏的小孩啊…”悽白的臉,宛若罩上一層清冰。透涼涼的。有種宛欲飛逝的飄忽感。
“你潛進‘俠者莊’,究竟是為了什麼?”好半晌,宇凌心沉沉的問。
這一問,可惹人側目至極。連天縱橫亦疑疑惑惑地眄着宇凌心。難以置信。
識一青更是狂怒,“你竟如是冷血──難道這問題的答案,會重逾你的骨肉?”
“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這小生命?”宇天伶墜落一樣的,深深切切地訴着。
宇凌心搖搖頭。“不是不關心。而是──不能關心。”
“你好狠的心!”識一青緊攬住宇天伶,“天伶,你也認清楚了罷…所謂名滿天下的[俠],就是這樣的人!你也該死心了。當初是我棄你不顧,遠走天涯,去習練武藝。那是我不對。但而今不會。我不會再讓你給別人搶走了!”好若誓約。
躺在識一青懷裏的宇天伶,掙扎着要爬起來。
“不。別亂動呀…天伶。你的傷勢──”
“放開──我。天伶不信。我不信相公會這樣。放──開!”宇天伶堅決的。
識一青脹紅着眼──迷迷然的怒意──將宇天伶攙起,放開手。
“相公,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們母子倆這末的狠?為什麼啊…”宇天伶顫巍巍的。她似欲走向宇凌心。然則,歪歪斜斜的,彷若隨時都會崩倒。“對──了,是因為──他麼?因為他──回來了,所以──你便可以──不用理會──我──”宇天伶的顏色,看來頂像吸盡星霜的月,冷冷白白的,不帶點風貌,就只是靜靜式的憔悴着。“是麼,相公?
是因為他──天縱橫──不──是‘你的一心’,對麼?”
宇凌心無言。
天縱橫斜瞅着宇天伶。眼神底,是重量十足的殺意。
“相公,怎麼──直到今日,你還待瞞──天伶?”宇天伶喘息愈發的粗重。
“………”
“你是不──是和他相──戀──對吧?沒──錯吧?”她終於還是説了出來。
[俠]與[魔]的戀!!!
“你們這兩個──怪物!”忿恨的、幽怨的、深愁的,她喊道。
各種各樣的眼神──或迷惑或恍然或鄙夷或難以相信或洞燭一切──都瞟在宇凌心、天縱橫身上。被譽為當代武林四大宗師之二的[俠]、[魔]倆人,居然有這等龍陽之癖?!
宇凌心淡然的,只是臉色約莫較皙白些。
而天縱橫卻依然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梟然樣。像是什麼也擊不倒他。
“天伶今日總算──看個明白了。你和他──就是這麼齷齪──相公你怎麼不説話?這可是──醜聞呀…會讓你的[俠]之美譽──碎個一乾二淨的──你不着急麼──急吧?你應該很急的──你還揹負着‘俠者莊’呀…你怎麼──還不説話?”
宇凌心就只是緘默着。
宇天伶眼底流動着森森一如土狼利牙般的瘋狂之色。“你當天伶不知道麼?你的三妹,會這般痛恨天縱橫──還有小妹這樣子愛和你作對,──可都是其來有自的──對不?你亦清楚的罷…她們都是在吃醋啊…吃你的醋──也吃他的醋──”
隱密越發的暴露着。鐵、雲、月、夢四人以及在場許多人,都覺不堪入耳。
“三妹──對你──可是繾綣戀深的啊…這──我早便知道──一清二楚──還是──她自個兒──告訴天伶的──這絕沒錯的。甚至──亦用不着她那般氣囂囂的──對我説──‘二哥不是你的──他是我的。’──光是看她對你一副迷戀的模樣──就可明白──尤其她──常喝醉之後──你這個做二哥的不知道她才──夜半宿醉罷…她怕極了讓你知道──我總得替她──想法子遮掩着──偷偷摸摸──渾像個──小偷──嘻哈哈…‘俠者莊’就是這種樣──對了,她曾經跟我説──當年導使桓一心離開‘俠者莊’──的栽贓計畫──是她和大哥的傑作──她可得意得很咧…意外麼,最偉大的──[俠]?!”
宇凌心的臉色,漸漸褪去一層皮肉。像是隻剩下骨子底的悲愁。
“你的小妹麼…則是成天日的和你作對──因你是她──的情敵──你──”
“夠了!”宇凌心沉沉、沉沉的説道。
“夠了嗎?不──天伶不覺得──夠了──我還要説,你要殺我──就來呀…”
宇凌心向前走了一步。
在他身前的朱殿,蹬蹬蹬的後退。
識一青左手探後,握住驚天槍。
天縱橫一雙魔機漾然的眼,則來回逡巡於識一青。
似又是另一場決戰的起端。
宇凌心走出一步後,問道:“那麼,你肚裏的孩子,又是誰的?”悲痛的灰白。
“什,麼?”宇天伶震撼。濃稠的秘密,給切出了個缺口──開始流溢。
宇凌心看向識一青。無比的哀澀。
識一青愕然不已。他轉頭看向宇天伶。一臉的難以相信。
宇天伶慌張的,“你説──什麼──這孩子、這孩子當然是──你的──”
“但你可知,我已──不可能為人父。”
“什──麼?!”
“我早已失去為人父的資格。不論是精神──或者,是肉體──都沒有。”
宇天伶楞住。完全的。
“你以為我只是沒有愛你的資格。不,你錯了。我連‘那裏’都是不行的。我──宇凌心,整個人都是不行的。都,不,行!懂嗎?我根本就沒有可能使你受孕。我早就暗運玄功,將自己的‘種’給廢了。你的丈夫,有象無精。你明白嗎?”
宛若青天霹靂,宇天伶整個人呆住了。
“所以,你肚裏的孩子,沒可能是宇某的。沒可能!”宇凌心近乎殘酷的宣佈。
現場一片深默。
所有人的視線,都投諸於宇天伶以及識一青身上。
“這是真的嗎,伶?”識一青滿臉的錯愕,未敢相信。
宇天伶惶惶然的,未語。
“你──還有別的男人!?”恨得牙癢癢,識一青這麼説。
眾人一愕。還有第三個人?
識一青自言自語:“我從未碰過你………從未、從未過………那孩子,是誰的?”
宇天伶悽清霜冷的,搖搖頭。
識一青哀莫大於心死,“原來,一直以來,天伶你始終都是在利用我!你説要和我共築一個美滿而幸福的小巢,是騙我的。你説要為我生下好多個漂亮的寶寶,是騙我的。你説要名正言順的成為我的妻,才肯讓我碰你,這也是騙我的。………都是騙我的。你,都,在,騙,我!哈、哈、哈…這簡直是一場鬧劇。我──識一青和那些跳樑小醜,有何區別?哈哈哈…原以為你愛的是我。只是迫於乃父的強逼。且我因學藝的緣故,遠走他方,而導致你萬息俱寂,只得從人去了。但不是。不是、不是的──原來不是的。”
宇天伶無話可説。她只能靜靜、靜靜的。彷佛一股莫大的哀愁之潮,將之覆滅。
識一青費盡千辛萬苦的説道:“你什麼都不用説麼?原來──真是如此。你真的無話好説了──不。你不用再説了。你肚裏的嬰孩,就説明了一切。你還能有什麼好説的?沒有了、沒有了………”
宇天伶欲語無從。
“最後,看在我對你如許痴心的份上,你能否告我,到底那人是誰?”
宇天伶沒有反應。
“説啊…説啊…説啊!”識一青兩手捏住宇天伶的肩骨,使力的搖晃着。
宇天伶狀極痛楚,隨着識一青的勢子擺盪着。
“我知道那孩子的爹是誰──”一個聲音這麼説着。
宇天伶大驚失色。原本慘白的神色,瞬間,恍若死去幾日的屍,益發深白着。
“爺,你居然──”宇天伶喊。
原來發聲者,就是宇天伶乃父──朱殿!
“你知道?”識一青覷着朱殿。
“我知道。咳。”
“説!”
“這個嘛…老夫有些條件兒。”
“你説。”
“咳,老夫要識先生全力護送我,到安全的地點!”慢慢的,朱殿走往識一青。
“沒問題。”
“爺,你居然這麼狠?”
“女兒啊…這不是狠不狠的問題。而是活不活得下去的問題。性命攸關啊…”
“你、你、你──”
“算爺對不住你羅…咳、咳!”朱殿説道。
識一青兩眼盯着朱殿,冷冷的,“你可以説了。”
“是。”朱殿拱手道,“答案終究得揭盅。這孩子的父親,就是迂──”
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驟爾間,宇天伶飛快地挐出暗藏懷裏的匕首,猛衝過去。用力一摜,將匕首深深地直插入朱殿的左半身腹背。趁朱殿不備,宇天伶狠命地捅了他一刀。
朱殿痛得狂吼:“賤婆娘!”回身就是一掌奔去,硬生生砸入宇天伶的胸坎。
本已負傷甚重的宇天伶,登時被擊得噴血倒飛,足有五公尺。
“爺──我就算──死──亦要──拖你一起走!”
“哈、哈、哈…”
“爺,你狠──天伶就要──比你──更狠──因為我是你的親生女兒麼──”
識一青撲前,緊緊抓着朱殿,問;“那人究竟是誰?迂?什麼迂?迂什麼?”
“那人是──”朱殿顛顛倒倒的,宛似一個全身機關都被拆散的木娃娃。
宇天伶又掙扎得爬起來。她眼底的殺意,撐持着她那和破碎支離的身體。
“──是──迂──迂──”歪歪、斜斜、歪歪、斜斜、歪歪、……
終於!
朱殿氣絕當場。
宇天伶見朱殿橫生生的往後就倒,喜開了顏,像是殘零之花最後一分的美靨。
“這個秘密,只有天伶知道了。除了──”
“這孩子──不是你──也不是──他的──”
“──不是──只有──我──”宇天伶的眼眸底,閃爍着晶亮的秘密。
“那,我,呢?!”憤怒自識一青眸子騰騰地焚燒起來。“我──在什麼位置?”
宇天伶的身子,軟軟倒下,“天伶對不起──你的厚愛──來生──再──”
“不用──”識一青搖頭。他走向宇天伶,擁着她,“不用來生。現在就可以。”識一青的手,按上宇天伶的頭。“既然,生時,你不是我的。可死後,卻也要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伶,我會將你當作菩薩一樣供奉的。生如是。死後亦如是。”
宇天伶悽悽的笑了。“可憐這個孩子呀…未出生──便死了──也好──乾乾──淨淨的──不用受我的累──染着──壞的名聲──”宇天伶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十分之憐寞的,“孩子──做母親的──亦──對不起──你──讓你──從被期待──到被詛咒──為孃的,又怎捨得──你還是──隨娘去了罷──好麼──希望來世──娘還有──機會──見着你可愛──的面容──而不只是──在夢底──”
識一青看着宇天伶,兩眼深深的慟。
“一青──謝謝──真的──謝謝你──最後還──肯送天伶──一程──”
“用不着説謝──因為,我真的愛你──再見了,伶!”
一掌按實,勁力狂輸。
宇天伶瞬忽間,斃命。
執弟之手,共度此生。
天縱橫瞅着宇凌心。
白頭不悔,但願百世。
天縱橫睨着宇凌心。
若違此誓,千刀萬剮。
天縱橫望着宇凌心。
………
宇凌心和天縱橫。
“接下來,是我──們的事了。”
天縱橫點頭,“是也該輪到我們了。”
“………”
天縱橫淡淡的,但卻有千絲萬縷般的哀愁,密密繞着。他問:“你待怎地?”
搖搖頭──很遙遠的,像是一輪日緩緩、緩緩的跌入山的邊線之下──宇凌心欲語無從。彷佛備極艱辛的。他的心思,溶液般地晃盪於瓶身似的體內。只是,連綿的細緻的靜,在空氣間,恣意而輕然的幽盈。而後,他説:“你們都退下!”
於是,‘俠者莊’所有人全數退離。
至於,識一青則早抱着宇天伶的屍身,去得遠了。誰也沒有阻擾他。
現場只剩[俠]、[魔]、[鐵·雲]、[香魂]、夢幽音。
“一心,我想──總該做個了斷!”
“了斷?”
宇凌心點點頭。堅決而果斷。
天縱橫的眸裏,緩緩地升上了些什麼──黑暗之光──“為什麼?”
“因為,我是[俠]。而你是──[魔]!”
“這與當年‘僧·魔·一·決’有何別異?那時你不動手,今日卻………”
“因為,娘。”
天縱橫精光閃爍的眼,蕩過一縷明悟。“宇老太麼?”
宇凌心點點頭。
“你變了。這樣的路,以前你是不會走的。”天縱橫懂了的。
“我是變了。我必須變。因為,這就是我。”
“好。那末,我似乎也沒什麼──唉…”
“誰都會變的。沒有變,或者來説,就是種退步。”
“不變是退步?哈哈…真地好笑。凌心你──”
“一心──不,你已經是天縱橫,你既已明白,就該知再無轉圜。”
天縱橫不無悲涼,“是。我明白。我明白你一切都是為了‘俠者莊’,一切都是為了宇家。為了讓宇老太晚年不致受人非議,而必須和我一戰。唯有一戰,方能祛除今日所有發生的──醜聞。江湖人善忘。且江湖人期待我們這一戰已久矣…只有‘俠魔之戰’發生了,才能夠免除武林波濤不盡的譭譽。你生,則我亡。‘俠者莊’自是從此興盛。你死,則我勝。
那麼,‘俠者莊’至少還能是個悲傷的正義之地,永受‘正道’人士的景仰與哀息。你便是這麼想的,對不?”
宇凌心沒有説話。只是深深、深深的,以藴藏於眼底深處的繾綣,注視天縱橫。
彷佛是傾盡一生一世的最後一眼!
──瀕·死·的·最·後·一·眼!
“這樣做,真的值得?”天縱橫苦澀之極的問。旋即一笑,道:“又會有什麼不值?我還不懂你麼?你這人呀…一輩子活在義理的光環之下。行為處事莫不徹底恪守‘人不負我,我絕不負人’的準則。即使──罷了。”語音低迴。
“縱橫兄,日期?”宇凌心眼裏充斥着痛楚。排山倒海的情緒,湧上心頭。
“縱橫──兄?日期?哈,日期?”
“你──”
“哈、哈、哈,天地之大,某何所容身啊…宇兄你自行決定便了。到時,某自會到的。
執弟之手,共度此生。白頭不悔,但願百世。若違此誓,千刀萬剮。你負我,某便負盡天下人。這是絕難避免的江湖大劫!”語罷,忽爾去了。
轉眼不見。
現場只餘一片揮霍式的滿滿的空茫。
誰也沒有開口。
之後──
夢幽音聽着她的“鐵大哥”與大哥的大哥[俠]宇凌心的對話。
“二弟,大哥與你打個商量,如何?”
“是。大哥請説。毅可從自當從。”
“你大哥相中了你的妹子。”
“幽音──相中?”鐵毅錯愕不已。這“相中”兩字可是大大的“有問題”………
“兄弟也沒有想岔了。大哥‘相中’的是──幽音的根骨。難得異常、難得異常。宇某人繼自【正意集】的[正意浩然功],正需要傳人哩…若是二弟不反對的話,大哥想留你們住些日子,以授幽音這套我門絕藝。”
“這──”鐵毅轉頭問夢幽音:“幽音,你意下如何?”
夢幽音訥訥的,並不反對,也無贊成。
宇凌心笑了──淡淡的哀愁之笑──“你們且住下了。一切而後再議。如何?”
“是。承大哥美意。毅與飄師弟自是恭敬不如從命。”
雲飄、月心瞳也點頭稱是。
“這便好。如此,大哥今日甚是累倦。先行一步。”
“是。大哥慢走。”
宇凌心慢慢的走往回廊。
“呃…宇大俠──”
宇凌心回頭看着喚他的月心瞳,“月女俠,何事?”
“這、這──嗯,瞳兒想知道的是,你和[魔]約戰的日子,究竟是啥時候哩?”
雲飄氣急的,“瞳兒,你──這之後──非得現在問不可麼?”
月心瞳馬上嘟高了嘴,“有什麼關係嗎?又不會死──”
“你!”
宇凌心勸解的,“不。無妨的。決戰的日期麼…”出神的,望着夜空遼遠的闊。
“你看。”月心瞳飛白了雲飄一眼。
雲飄簡直頭痛得要迸成兩半。
“就訂在中秋日罷…”宇凌心語畢,自去了。
只有遺憾遺恨遺愁的氛圍,分外鮮明的流淌下來。
“俠魔之戰”至此正式約定!
這將是繼十幾年前的“僧·魔·一·決”後,又一次的武林聖戰!
關乎正義與異端的聖戰!
而身為這約束的見證人──鐵毅、雲飄、月心瞳、夢幽音,心底盈繞奇妙情緒。
某種既期待又失落的情緒。
弔詭的。
四人見人去場空,不由一陣欷吁。
俠·魔·戀──《武謎》的第一大謎,已然或解。
可還有不少謎哩…比諸[鐵·雲]師父“元尊無極”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
還有究竟鐵毅、夢幽音、夢殤情,以及雲飄和月心瞳這兩對到底會是怎樣子的?
別急──
這個謎《鐵雲》三之《戀之歌》告訴你!
跋記華麗之逝、戀戀之舞、星霜之渡
《俠·魔·戀》總算很順利的在一個月內(大致的)完成了。於還算輕鬆愉快(筆者難免有些打混的)的節奏,將《鐵雲》第二卷,從意識的深淵裏,掘將出來,化為文字。接下來,將會繼續處理《鐵雲》的終卷《戀之歌》。如此一來,這或者是筆者第一次結束的系列作品。然則,説《鐵雲》是系列,未免有些奇怪。因為,明眼人一看,便知今次[鐵·雲]兩人在《俠·魔·戀》的故事裏,僅僅是串場的人物。這麼説來,又豈能算是所謂系列?然則,便像作者在第一卷《鐵雲》的後記説的一樣,《鐵雲》將會是一個江湖。而非系列。換言之,在作者本身的意欲底,有意思將《鐵雲》發展成延續性的平面背景………當然,這隻還在構思中便是。在這裏似亦無必要預先説明。等一切定案再説罷…
那麼,筆者在此想談談關乎於魔幻寫實。魔幻寫實(抑或稱之為魔幻現實)是西方世界一個文學流派,於拉丁美洲暢起,而後推廣至全世界。於筆者的理解底,那是一種結合魔幻場景、狀態(提供誇張、暗闃、荒莽式的背景)與及寫實手法(專注人於各種境態底的反應之摸索),融而為一的奇妙小説。就我自己來説,算是十分偏愛的某種領域。而筆者曾為《孤獨人》第一部冠以“中國式的魔幻寫實”(近來有一名作家輩亦為作品加上同樣的註記。只是,究竟他的“中國式魔幻寫實”意何所指,不甚了了),本意欲着能將武俠小説禁升為一種文學的流派。而非僅僅是某種類型小説的劃分。以還其於想像和具體之間,幽回百繞的風·華·之·翼。
當然,必得強調的是,中國的武俠小説,和拉丁的魔幻寫實,雖則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兩者卻還是有着絕對性的差異。那不可抹消的本質之異,便在於意·境與情·境。魔幻寫實,往往是一種生命情·境的抒發。比如,因為存在不可逃脱之孤寂、荒謬、迷幻,於是有了馬奎斯的《百年孤寂》。《百》書中,全篇籠罩於一種絕對式的絕望。彷佛人生的體現與及再涉,作者馬氏讓讀者們歷經着生命的荒蕪以及悲哀──無窮無盡的。那是情·境。非同於意·境。意·境是更深沉更輕盈(至少在筆者認為裏)的──或者説是生命姿式罷…一種“悟”的姿態。那並非情·境般的意欲説些什麼,而將人性纖毫畢露地描敍出、投影出。
意·境是什麼都沒有的,可似乎亦什麼都涵括了的;彷佛一場空,任你自去悠遊。換句話説,情·境有意義、有標的;而意·境卻是存之於無,不過是夢裏的餘燼,帶到現世裏,以是瞬生、瞬即歿,終究灰飛煙滅,看似一無所獲,實則點滴在心頭。
武俠小説的意·境,就表現在“武”之上。就像筆者過去一再強調的,“武”才是武俠小説的真正精華所在。亦是足可與魔幻寫實此一手法堪堪比擬,且或者更勝一籌的重點部份。諸君不見──《覆雨翻雲》,浪翻雲劍道師法自然,成乎洞庭湖;《笑傲江湖》,令狐沖以敗求生,以無勝有;《倚天屠龍記》,張無忌因忘招而悟習得太極劍拳;古龍武俠裏隨處充斥着的精神一擊;《四大名捕》系列,無情憑藉智慧,將殘身之廢變為高手之列,以“明器”稱譽;………等等,無非都是意·境的顯現。設想,若讓忠厚篤實的郭境,去習專講臨場發揮,尋敗求勝的[獨孤九劍],不啻於將[北俠]拋至空虛,郭氏終究只能是個廢物。於是,武俠以武説人,將武藝與人性結合起來,而似若無意,卻又大有所指。這種説與不説之間,任人自去體悟的妙處,正是意·境啊!
所謂情·境,乃以千言萬語説盡千言萬語──生存之態自在其間。
至於意·境嘛…則是於無語之間化若千言萬語──禪與道的空間。
那是──華麗生命的流逝。
那是──戀戀情海的躍舞。
那是──星霜無盡的寂謐。
意·境便是這種玄而玄之、奧密難解的東西。筆者於《俠·魔·戀》中亦投諸不少。且甚或明眼人如可看得,當能從[魔]天縱橫[魔臨天下]的各種招式底,知解某些後現代小説的特質,也算是某種遊戲的況味罷…
總而言之,筆者冀望着或有那麼一日,“武俠”能成為一個手法。一個表現文學、體驗人生的手法。而不再是被輕賤的、隨意的歸入類型小説類,豪無應有的重視。當然,這在目前的象牙塔文化裏,還有一段相當相當長的路要走的罷…
89/7/1、3、6
約略訂於87年;似在《鐵雲》稿竣之後
再度起寫於89,5,15(一);欲與《孤獨人》第二部同步進行改章名於89,6,17(六);【四】驚天一戰為驚天之亂改章名於89,6,18(日);【十】魔易為邪
改章名於89,6,28(三);【八】亂醉顛易為怨愁結寫畢於89,7,3(一);貓在聲音底飛揚着戀戀之意自校於89,7,15(六);訂成於同日
(注)關於息、力、氣、勁、功、氣府等等,比較詳盡的敍述,可參照《天涯前傳》之二《行刀天涯》。當然羅…關於這部份,作者本身很懷疑有多少人會真正的感到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