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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那豹聞言,立即騰身又起,朝梅影撲來,同時吳巧也縱起了身形,循聲飛追。

    原來梅影一劍逼退了豹子,倏見通天狐吳巧撲出,她身形一閃,就隱在一處矮樹間。

    但她卻關心着雲霄的生死,就慢慢地向雲霄身邊挨近,冷不防,從地上夾起那昏迷的雲霄,撒退就跑,這樣才驚動了那吳巧,縱豹追來。

    梅姑娘這時,真成了急急如漏網之魚,用出了全身功力,直向谷底奔馳。

    還好,那雲霄在經過一陣顛簸之後,總算還過來一口氣,只覺是被人夾着飛跑,睜眼看去,認出來是梅影姑娘,心中不禁大喜,忙道:“影妹妹,快放下我!”

    梅影一聽雲霄説了話,芳心也大為寬慰,鬆手放了他,深情款款地道:“霄哥哥,你好了嗎?可把我急死耍……”他一言未了,遠遠傳來豹鳴之聲。梅影探手拉起雲霄,慌不迭叫道:“快跑!那老妖精追來了。”

    雲霄道:“盡跑也擋不了事,來!咱們用石頭砸她!”

    梅影應了一聲:“好!”兩人就閃身到一處亂石堆後,伏了下來。

    那通天狐吳巧雖然雙目失明,但她那聽覺卻是敏鋭得很,加上那隻豹子,不但眼能辨得秋毫,而旦嗅覺更是特別的靈。

    一人一獸,相互偎依,不一會的工夫,就近了上來。

    也就是當兩人方伏好身軀,通天狐已驅豹趕到,那豹子仰天嘯了一聲。

    通天狐吳巧道:“花兒,你已發現了敵人嗎?快撲上去,不能放走一個……”她話聲未落,梅影已然揚手打出來兩塊蓋形石子來,夾風發出一聲鋭嘯,直打向通天狐。

    通天狐聽風辨位,已知敵人是打來了一塊石子,激發起她那兇悍之性,“哇”地怪叫一聲。

    那豹子本來作勢待朝梅姑娘撲去,聽到了通天狐的一聲怪叫,也不知又出了什麼事情,忙即上住了前衝之勢,伏身在地。

    在這時,就見通天狐凌空縱起,大袖揚處,已接住了那兩塊石子,厲喝一聲:“還給你!”

    喝聲中,又是大拍一揚,兩石齊被擲回。

    梅影聽那風聲,就知對方的內功修為,比自己高得多,她可不敢硬接。

    就這一瞬間,通天狐回了石子,身形跟着欺進,就撲向梅影的伏身之處。

    梅影真沒想到瞎老婆有這麼快,眼看人已撲到近了,立時慌了手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雙手舞起,抓起來地上的石子泥塊,或是枯枝草根,一齊都向通天狐扔去。

    剎時間泥風石雨,齊罩而下,聲勢雖然凌厲,但卻失了準頭。

    通天狐吳巧揮起兩隻衣袖,擋架着那石子泥塊,一面卻哈哈大笑道:“好丫頭,你就這點能力了嗎?我看你今天怎能逃出手去?!”

    她這時因為那石子泥塊如雨飛來,自己眼睛看不見,鬧不清敵的真正位置,打算用話激對方出聲,自己就可以一撲而中了。

    哪知,她這點鬼心思,瞞不了刁鑽的小姑娘,她就是一聲不哼。

    就在這時,雲霄抽冷子一石飛到,正打中她腰中“笑穴”,通天狐捱了一下,微微一怔,陡地揚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笑個不停不歇,而且笑得手舞足蹈。

    梅影見狀,一時還不知瞎老婆是中了穴道兒,還在一個勁地亂扒亂扔,不一陣工夫,已將通天狐打成了個花斑狼頭,頭上也見了血,渾身上下,都沾滿了泥污。

    但是,她仍然狂笑不休,小姑娘不禁一怔,轉頭一看雲霄。

    雲霄笑道:“她已被我打中了笑穴,不笑死不歇,非得笑個肝腸寸斷不行!”

    梅影笑道:“這就是你們天山的絕技呀!”

    她雖是這樣的説,但眼看着對方那可笑的樣兒,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那豹子先是一聲低吼,跟着又是一聲慘叫,倒地亂滾起來。

    原來那豹子吼出來一聲,方躍起來向梅影撲去,被雲霄貫注真力,抖手打過來一根枯樹枝。

    須知雲霄的天罡神功,已練到了摘葉傷人之境,這一根樹枝,無疑就是一柄利刃,正又打在制命之處,那豹子怎生受得了?

    慘嘯聲中,倒地也就只是滾了幾滾,不動了。

    通天狐吳巧心雖然明白,無奈穴道被制,卻由不得她,仍是狂笑不止。

    笑着笑着,連聲音都變了,她是由歡笑在被打中穴道之後,變為狂笑,笑得聲竭力嘶,又變成了苦笑。

    先是捧腹大笑,接着身子一陣搖晃,栽倒地上,卻又成了伏地修笑了。

    她一邊笑着,一邊還叫着:“鋭兒!你把娘想得好苦喲!哈哈!哈哈!想得我好苦喲……”梅影總是個女孩兒家,心腸軟,慢慢地,她已感到這瞎老婆子太可憐了,而動了側隱之心。

    倏地又聽她叫道:“哈哈!哈哈!我老婆子因在這青靈谷五十年,為的是要等你回來,怎麼你真的如那……哈哈……小子……哈哈!所説的那樣,哈哈!死了……死了嗎?

    那我還等什麼呢?……”她慘笑着,數落着,陡地發狂般,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厲聲叫道:“姓雲的小子,還我兒子來!”

    喊聲中,倏地一縱身,向雲霄伏處那一堆亂石上撞去。

    雲霄以為對方穴道已解,朝自己拚命而來,趕忙地一閃身。

    但聽轟然一聲響,接着就是她淒涼一聲慘叫,撞了個血花四濺,眼看是活不成了。

    天色已黑,夜幕早垂,幸好天際還有一彎新月。

    雲霄望着地上的一人一豹兩具屍體,長嘆一口氣,道:“好險啦!我這是兩世為人了!”

    梅影的一雙秀目,有一點潤濕,慨嘆道:“這老婆婆也太可憐了。”

    雲霄道:“你可憐她,她卻不可憐你哩,幸虧她雙目失明,否則咱們兩個,今天誰都別打算活!”

    梅影忽的想起了一事,道;“雲哥哥!你認識那桑鋭?”

    雲霄搖搖頭道:“我怎會認得,他早在十年前就死了。”

    梅影道:“你怎麼知道的呢?”

    雲霄道:“是一個武林前輩和我説的,他是死在天蠍教八位護法尊者的手中。”

    梅影又是一聲慨嘆道:“可憐天下父母心不論正道邪派,母子之情,才是最真最純的了。”

    雲霄道:“所以為人子者,當以孝親為第一,天下之愛,也只有母愛最偉大。”

    他頓了一下,又道:“就以這位瞎老婆説吧,當年的花氏三狐在江湖上,可説是作盡了壞事,但誰又知道她竟是這樣的舐犢情深呢?”

    梅影卟哧一聲,笑了起來道:“你幾時學來了這副冬烘樣兒,此時非説教之時,眼前我們到哪裏去呢?”

    雲霄道:“我們這不是進了青靈谷嗎?當然是要到谷深處探它一探才對。”

    梅影道:“要探谷就快動身呀……”

    雲霄道:“咱們先調息一陣,休息過來了再去不遲,我猜從現在起,危機一步接近一步,大意不得。”

    於是,兩人就找了一處乾燥隱蔽之處,坐了下來,不一陣工夫,全都渾然忘我。

    就在這時,在他們周圍出現了不少的黑衣人,似在搜索着什麼!

    陡地有一人驚叫了一聲,道:“在這裏了,怎麼已遇害了呢?”

    他這一聲喊出,立有五六個人循聲撲了過來。

    又有一人打量了一陣,望着那倒在地上的一人一豹,道:“我猜他們必是人豹拼鬥,最後同歸於盡的……”一人道:“我看你這位狗肉和尚,真的是浪得虛名,就以通天狐的能耐,會鬥不過一隻豹子……我猜她是受人暗算而死!”

    先前一人道:“你説的有些道理,不過,卻難令我心服。”

    青靈谷底,一片燈火明亮,在一塊曠地上,搭蓋了數十棟木屋,這裏正是天蠍教的一處分壇。

    夜幕方降,遠遠先是響起了豹吼之聲。

    此地崇山密林,是常聽到猛獸的嘯聲,不足為奇。

    繼之而來的,就是淒厲的狂笑聲,刺耳難聞,且還是一聲連着一聲。

    這一來,立時引起了天蠍教中的一陣騷動,先派出去了護壇四將軍,循聲去看,去了大半時辰,並沒有任何動靜,連個報信的人,也沒有回來。

    接着又派了護花四使者,還有那三位護法尊者,狗肉和尚化因,陰司秀才冷焰,浮生子丁南。

    不過,當他們方起身時,花蕊夫人叮囑:“你們可知在本谷的另一邊,住的是什麼人嗎?”

    眾人全為之瞠目,花蕊夫人道:“她是本教護法祖師桑鋭之母,也就是當年名震江湖的通天狐吳巧,你們此去,可得小心點,最好能避着她。”

    七人領命,循聲飛來,卻見地上倒着一個老婦,腦漿進裂,死狀甚慘,另一邊卻倒着一隻花豹。

    從衣着上看,他們認出來那老婦乃是通天狐,所以狗肉和尚化因,認為是人豹相拚而死。

    陰司秀才冷焰的心眼較多,在江湖上是以好滑見稱的,他一眼就看出來,那豹是被重手法貫注在樹枝上扎死的,所以他疑心是發現了敵人。

    他一聽狗肉和尚説出不服的話來,笑道:“你別不服,可看那花豹腹上一截樹枝,內力如不到摘葉傷人之境,只怕難斃了此豹。”

    狗肉和尚化因打量了一陣,道:“真不含糊,陰司秀才真有兩手,不過,你可看出那兇手的來歷嗎?”

    陰司秀才冷焰沉思有頃,道:“我猜必是雲霄那小子來啦!”

    狗肉和尚化因道:“只怕未必,青靈谷算得上天下隱密的所在了,不信他能找得到。”

    陰司秀才冷焰笑道:“岔鎮七星谷也夠隱密的了,且還有死亡毒藤依為屏障,人家還不是照樣進去了,不是公主去得快,四妖只怕早都見了閻王。”

    狗肉和尚冷哼了一聲,道:“我就不信他一個黃口孺子,會有這麼高的能耐。”

    陰司秀才冷焰道:“我也有點不信,咱們不妨搜一下看,我猜一定走得不遠。”

    於是,他們低議了一陣:由狗肉和尚和浮生子各率領着兩位護花使者,分頭包抄,以谷中一處赤水坑為中心,逐步收縮。

    哪知道,就在他們停身處不足五丈,矮樹叢中就坐着雲霄和梅影兩人,把對方的話,聽了個清楚。

    雲霄伏在梅影耳邊,説出了他想好的對敵之策,梅影點頭笑了笑,倏地一長身,閃電一般,縱上樹去,雲霄此際也縱上了另一棵樹。

    天蠍教中的人,這時是分頭包抄圍捕雲梅二人。

    雲梅二人卻是分頭暗中跟隨,看他們搗的什麼鬼。

    陰司秀才冷焰在江湖上,可是個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道了。

    他在四凶之中,以智囊見稱,也是狠毒兇殘得失去本性的人。

    他支配出去所有的人,細加搜索,而他卻不負搜索之責,專門在谷中忽來忽往,準備呼應支援,一路上盡力設法穩藏身形,繞着這一片樹林搜尋。

    倏地從夜風中傳來一聲長嘯,那是浮生子丁南的聲音,許是發現了敵蹤,陰司秀才冷焰迅疾奔了過去。

    可是,在他飛馳了一匝之後,竟沒有找到那浮生子在什麼地方。

    夜風吹起了落葉,簌簌發響,四下裏黑影幢幢,鬧不清是人是樹。

    陰司秀才冷焰乃是久經風雨的人物,以情形推斷,準知道了南多半碰上了敵人,也許已遭了毒手。……他先穩下心來,寧神調息,一邊細聽周圍有否動靜,果然被他聽出在左側山坡那邊,隱隱有異聲隨風傳來。

    他抬手亮出了古銅笛,摸了摸身上十二支白虎丁,騰身而起,勁朝山坡那邊,直飛縱過去。

    目光到處,只見一道白光宛如龍蛇飛舞般,把個浮生子圍在中間。

    他這時才明白丁南嘯聲突停之故,敢情因對手太強,無暇分心求援,心中微微一凜,疾撲過去。

    那道劍光突然飛開老遠,丁南慘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陰司秀才冷焰見狀,振吭大呼道:“朋友休走”那劍光乍落又起,挾着清嘯之聲,投入到密樹叢中。

    以陰司秀才冷焰那等眼力沒有看出來對方的面貌,隱現間,只看出紫衣飄飄,是個女子身子,就已不見了。

    冷焰心念一轉,暗忖道:“這是什麼人,竟有這樣高的劍術造詣?憑天蠍教的兩大護法,會看不到對方的真面目?”

    念頭一動,冷哼了一聲,橫空追撲而去。

    這一帶的樹林高大綿密,身入其中,光線暗淡,令人感到四下裏,浮蕩着陰森肅殺的氣氛。

    就在這時,驀地東北角上,也傳來一聲長嘯,嘯聲淒厲刺耳,一聽就知是有人遭了毒手,死前的慘叫。

    陰司秀才聞聲,心中倏地吃一驚,暗道一聲:“自己日常慣於算計人,今天怎麼糊塗了。竟然輕入險地,如果中了敵人埋伏,那才冤呢!”

    心念動處,方打算轉身向林外縱出,倏覺一股勁風襲到,微微一凜,疾然斜閃開去。

    他聽風辨位,身形方穩,右掌猛掃出,勁氣颯颯,威猛異常,同時,他那左手古銅笛也疾如電光石火,戳向對方中盤,口中卻冷喝一聲,道:“是何方朋友,亮出萬字來。”

    他出手得夠快,但對方也絲毫不比他慢,但仍是一聲不響,掄劍疾攻。

    但見那道寒光陡然如靈蛇亂掣,剛一出現,便化為十數點暗白寒芒,迎面急灑而來。

    陰司秀才冷焰萬沒有想到對方一出手,竟是這等毒辣招數,而劍上功力之深,卻是平生罕見。

    就在雙方招數剛一接觸,倏地遠遠又傳來一聲慘叫,兩下里都似一怔,一齊錯閃開去。

    兩人這一錯開,相距已在兩丈以外,漆黑之中,又是誰也瞧不見誰。

    陰司秀才冷焰在江湖上,以陰險狡詐見稱,向來絕不打沒有把握之仗,眼前的情勢,使他心中在不覺間萌生怯意。

    對方那人,突然發出咯咯兩聲嬌笑。

    冷焰等了一會,並不見對方説話,心怔:“今晚就算沒有擒住此人,但好歹也得查出她的來歷,也好向教主交代,不然,總得弄到一點線索,以後也好着手偵查。”

    當下冷笑了一聲,道:“本尊者陰司秀才冷焰,效力在天蠍教護法壇下,尊駕敢不敢報出個姓名來。”

    四周圍寂靜無聲,好似對方那人已經遠去。

    冷焰又厲聲道:“你連一句話也不敢説,難道就只會笑不成,以本尊者看來,江湖上那些下五門的小賊,也比你硬朗得多。”

    這兩句話説得是夠難聽的了,以冷焰的想法,對方必定非得出口罵不可,心忖:

    “目下就怕她不開口,只要説話,任是破口大罵,總能套出一點線索來。”

    哪知,他等了一陣,四下毫無聲音,真像那人業已遠揚了似的……這一來,陰沉兇險的陰司秀才冷焰,可就沉不住氣了。方打算不顧一切,前撲過去,突然間,左前方一丈多遠處,發出一個嬌脆的聲音道:“你陰司秀才只配到陰曹地府去,在人間只有害人,記着,我早晚就要送你去……”話聲方落,跟着又傳來一陣衣襟帶風之聲,轉眼間,已出去了七八丈處。

    剎時間,把個陰司秀才驚呆了,從口音上去聽,敢情對方是個妙齡少女。

    但目下他卻不敢多想,立即施展身法,奔出林外,到了那浮生子丁南跟前,從地上挾起來,連看也不看,便疾馳而去。

    不大一陣工夫,他已回到那一片木屋區,恰在這時,狗肉和尚化因也到了,後面那四位護花使者,只剩了三位,而那化因肋下,也挾着一人。

    狗肉和尚一看到陰司秀才,就先震問:“老冷!丁尊者他怎麼啦?”

    陰司秀才冷焰嘆了一口氣道:“他已吃了大虧,眼下離死不遠了……你肋下挾的何人?”

    狗肉和尚化因道:“鐵拳趙德,他也被人傷了!”

    陰司秀才冷焰道:“你們所遇的人是什麼樣兒?”

    化因道:“還不是那小子云霄……你所碰上的是誰?”

    冷焰道:“是個年輕的女娃兒……”

    “哪是梅嶺雙嬌中的老二,吃了虧啦,是不是?”

    耳邊陡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二人轉頭看去,見是他們的教主花蕊夫人,連忙施禮。

    花蕊夫人道:“你們快去套車,護着那歐陽姑娘連夜趕回總壇去,記着,一路上可要特別小心,我在這裏對付他們。”

    青靈谷立時起了騷動,就在天將拂曉時,從另一個出口處,飛馳而出一輛馬車。

    這時的雲霄和梅影二人,戲弄了一陣那些天蠍教中的人,也覺有些累了,正然靠在一處休息。

    小姑娘的心中,卻是有些甜蜜蜜的,雖然他們只是肩挨着肩,但那一股男人的氣息,使她着了迷。

    不知什麼時候,在他們身前,站立着一個白髮美婦。

    梅影在迷惘中,只覺身前有個人影晃動,倏地睜眼一看,驚叫了一聲,喝道:“你是誰?”

    她這一聲出口,也驚醒了雲霄,抬頭看這位素衣美婦,雖然眉發皆白,全面目仍甚動人,一時搞不清是敵是友,呆呆的發起怔來。

    那白髮美婦被梅影一問,微微笑,道:“你先別問我是誰,你可是徐綠華的孫女兒嗎?”

    梅影陡地站起身來,翻手探了探身上長劍,嬌叱道:“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白髮美婦笑道:“好個嬌縱的丫頭,你要是的話,趕快離開這小子,如果不是,那我可就要對不起了。”

    梅影心高氣傲,聞言早就氣得秀眉直豎,但她怒極反笑,咯咯笑道:“我就這樣聽你的話嗎?你總得讓我心服才是呀?”

    白髮美婦笑道:“你要怎麼樣才心服呢?不妨説出來聽聽!”

    梅影道:“我先請教一下你的大名,然後嘛,還是領教一下你的武功絕學,那樣我才能心服!”

    雲霄的江湖經歷,可是要比梅姑娘多得多,早看出來對方不是等閒之人,忙阻攔道:

    “影妹妹,不可輕易和人動手,我看你還是迴轉梅嶺去吧!”

    梅影嬌叱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如就這樣一走,梅嶺一派的牌匾算是被我砸了,以後還能在江湖上行走嗎?”

    白髮美婦笑道:“對呀!人誰不愛惜羽毛,小姑娘,咱們如何動手法呢?”

    梅影道:“你還沒有告訴我姓名呢?”

    白髮美婦道:“老身姓名你日後自知,目下先不必説。”

    梅影道:“那你一定認識我阿婆了?”

    白髮美婦道:“嗯,但現在不必提,你也用不着套我的話,快説怎麼打法吧!”

    梅影先探手摸了一下劍,再一看對方並沒有帶着兵刃,於是想了一下道:“我想先請教一下掌法,以十招為限,請教你的內家功力,咱們點到為止,怎麼樣?”

    白髮美婦笑道:“好個狡猾的小丫頭,你倒先留了退步,既然這樣,你就動手吧!”

    她説完話之後,仍是悄生生地站着,既不運功調力,也不去起門户。

    雲霄卻有點不放心,打着招呼道:“影妹!小心點呀!”

    梅影冷哼了一聲道:“我知道啦!就你羅嗦!”

    她在説話聲中,冷不防,縱身舉掌,朝對方迎面切去。

    她這一掌,卻是用了八成以上的功力,招法手法奇奧異常,腳下所佔方位,也十分的靈活。

    那白髮美婦微微一笑.上身陡地向後一仰,退開了大半尺,宛如白雲舒捲一般,甚是自然,速度不快不慢,但卻含有無上玄機。

    梅影忽然感到自己這一招精微變化,竟因對方這後仰之勢而全被化解,登時感到駭訝。

    但她還是不服氣,口中冷哼了一聲,手掌微微縮退數寸,方打算另施殺手。

    可是,那白髮美婦的上半身,像被她手掌磁力啄住似的,隨着她那縮退之勢,也向前移動了數寸。

    梅影驀地一聲嬌叱,奮力發掌擊去。

    她這時用上了十成力道,掌發處,勁力如山湧出,聲威肅殺已極。

    但那掌力到處,白髮美婦早已橫移開去,她這一擊就走了空招。

    梅姑娘心中越發地生氣,立即人隨掌走,衝出去數尺,嬌軀倏地疾轉,再向那白髮美婦撲去。

    這一來,她盡展所學,纖掌起處,施展出怪異詭奇的手法,掌劈指掃,錯眼之間,已經攻了有五六招。

    但見那白髮美婦素衣飄飄,晃來閃去,身法既穩又快,宛如行雲流水一般,十分好看,並無驚世駭俗的工架,卻具有無限神效,她梅姑娘掌發如風,毫無一點用處,連人家的衣角,也沒有沾上。

    轉眼已超過了十招,梅影已打上火來,仍然不肯停手,翻手竟抽出劍來,手揚處,灑起漫天寒芒,攻勢之烈,一似碰上了強仇死敵,要與對方同歸於盡樣的。

    白髮美婦似乎已被激出了火氣,霜眉一挑,突然反手齊出,左手先粘開對方的長劍,右手迅快拍了一掌,口中同時喝道:“好個不知進退的丫頭,你當我收拾不了你嗎?”

    她右手出處,迅快如電,梅影任是有劍在手,也無能為力。

    “蓬”的微響了一聲,梅影的嬌軀,隨着對方掌力,飄飛出去七八步遠,掉在地上。

    白髮美婦冷冷地道:“你現在可服了麼?”

    梅影此時只覺得心血上湧,心知已受了重傷,連動彈都難,哪還能説話,只好靜靜地躺在土地上。

    就在那白髮美婦語聲未了,雲霄倏地縱起身來,厲聲喝道:“你可是花仙仇貞,姑娘和你有什麼仇,竟下這樣的毒手。”

    來人正是天山三仙之一的花仙仇貞,聞言冷冷地道:“誰要她不知進退,就是你今日也難逃公道。”

    雲霄道:“我雲某人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

    仇貞道:“誰説沒有?你阻礙天蠍教的發展,還説沒有仇?”

    雲霄朗聲笑道:“原來是為天蠍教而來,請問,貴教搶走了我家的人,我也不能過問嗎?”

    仇貞道:“是你破壞我們大事在前,再説,搶走歐陽姑娘的,可也是你雲家的人呀?”

    雲霄道:“但他已受了你們的誘惑,失去了本性。”

    仇貞道:“那隻怪你們雲門世家的武功徒具虛名,功夫沒有練到上層境界,自甘效命,能怪誰呢?”

    雲霄道:“你今天找上了我,打算怎樣?”

    仇貞冷冷一笑道:“眼前有兩條路,任你選擇其一,一是投降本教,二是我斃了你……”雲宵朗聲哈哈一陣笑,道:“你未免把癲仙的徒弟,看得一文不值了,降是不能降,死也不怕死,就算真的死在你手,也只怨學藝不精,未能盡掃蕩妖氛之責!”

    雲宵笑道:“你打算怎麼樣取我的的命呢?”

    仇貞道:“咱們不妨打個賭,我要討教你的手法,方才那小丫頭攻了我十招,我也攻你十招,怎麼樣?”

    雲霄道:“不知是如何的賭法?”

    仇貞道:“你如接得下我十招,我立即解散天蠍教,如果你接不下,哼哼,你就來世再逞雄吧!”

    雲霄沉思了一下,道:“好,一言為定,就請賜招吧!”

    仇貞微微一笑道:“你小心了,老身這就發招出手啦!”

    雲霄凝聚全身功力道:“你儘管施為吧!”

    “好!”仇貞口中嬌喝一聲,素衣微飄,踏前一步,倏揚纖掌迅快劈出。

    雲霄立即施展出師門絕學天罡十二式,掌劈指掃,以攻為守。

    但見兩人手掌翻飛,衣襟飄飄,身形盤旋進退,快逾閃電,眨眼之間,變化了七八種掌勢。

    仇貞嬌喝一聲道:“果然好身手,盡得了癲老頭的真傳,再接我第二招。”

    她這一招施出,用的是“萬花迎春七訣”中的一招。“春回大地”,掌勢奇異已極,乍覺毫無勁力,宛如春風和暢,但那勁氣只一近身,使人覺得悶壓壓的有氣無力。

    雲霄不禁心頭一震,急急使出“萬象三式”中的絕招來,表面上似是奮力進志,其實乃是明攻暗退,錯眼之間,已脱出對方掌力籠罩範圍之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花仙仇貞冷哼了一聲,跟蹤追上,第三招出手,“春寒料峭”,掌勢出處,地上砂飛石走,四周兩丈之內,木折草偃,真有點像似春初寒風刺骨痛一般,聲熱威猛,人襄罕見,足見她已存下斃敵之心。

    雲霄心知在這種情形下,不排命是不行了,於是大喝一聲,不管一切,施展出天罡十二式中絕學,與之對抗。

    但見掌風呼嘯,人影晃搖中,劃風生出一聲聲尖鋭的嘯聲,刺耳驚心。

    花仙仇貞不禁微一皺眉,心忖:“我要連個小娃兒都制不了,天蠍教是真該解體了!”

    念轉處,頓時清嘯了一聲,驀地雙掌迅快劈掌迫得雲霄向橫側閃開,她跟着就又衝了上去。

    雲霄也是貫注了真力,發掌劈掌,他的掌勢挾起陣陣震耳嘯風之聲,聲威之強,也算武林罕見。

    又是數招過去,都已超出了十招了,雙方仍然戰在一起。

    雲霄沉不住氣,朗聲叫道:“十招已過該歇手了吧!”

    仇貞此際卻是一聲不哼,趁着雲霄發聲不防之際,驀然用了一招“手揮琵琶”,掌力出處,“蓬”的一聲,把雲霄身軀震飛起一丈來高……又是“咕通”一聲響,雲霄摔下來,翻滾開七八尺遠,就此僵卧不動了。

    花仙仇貞雖然一掌擊倒了雲霄,但已超出了預定的十招,已是第十二招了,她心中也覺着有些慚愧,抬手抹了抹頭上的汗,自言自語道:“這不能怪我不守信,天蠍教怎能為你一人而解體,小子,你認命吧!”

    她語聲甫落,白衣飄閃間,人已沒入密林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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