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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節

    林妲很為難,不知道要不要把媽媽的發現告訴詹濛濛。她真怕告訴了之後,詹濛濛又會搞出一套理論,説陶沙和Lucy串通好了來騙她娘倆的,她知道自己經不起詹濛濛的理論敲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小信心,一下就被敲打光了。

    但如果不告訴,又怕詹濛濛在小三路上越走越遠,等聖誕節Lucy帶孩子回來探親的時候,大奶和小三打鬧起來,出了人命就糟糕了。

    考慮再三,她還是決定把媽媽的發現告訴詹濛濛,畢竟自己的信心是小事,而Lucy和詹濛濛鬧起來是大事。

    詹濛濛聽了她的彙報,一點都不相信:“這又是悶悶搞的煙幕彈吧?”

    “肯定不是,如果Lucy是悶悶的老婆,她怎麼會願意幫着老公騙人?”

    “不興Lucy也是一個變態的?説不定想把你騙到手,一起搞三P呢。”

    “別噁心人了!你不相信,那就等聖誕吧,她會帶着女兒回國探親的,你那時就知道她究竟是誰的老婆了。”

    “啊?她聖誕要回國?那我更要把Simon抓緊點了。”

    “你——怎麼這樣?這會拆散Lucy的婚姻的!”

    詹濛濛義正詞嚴地説:“她那個婚姻難道不該拆散嗎?Simon在美國走投無路,回到國內來打拼的時候,她在哪裏?她躲在美國享清福。現在Simon找到富翁老爹了,自己也當上了CIO,她就急着回來採摘勝利果實了?這種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女人,Simon早該甩掉她了!”

    她見詹濛濛的歪道理一套一套,自己怎麼説也説不過,只有無可奈何地苦笑作罷。

    而她自己的事,仍然沒什麼動靜,估計想要有進展還得靠她主動,不免有些傷感。

    正當她思謀着怎樣才能既主動又不丟面子的時候,陶沙給她打電話來了:“今天有空嗎?”

    “有啊,怎麼了?”

    “願意跟我一起吃頓飯嗎?”

    “當然願意,在哪?”

    “你選。”

    她選了個離他住地不遠的小餐館,約好那裏見。

    她精心打扮了一番,雖然穿的都是家常衣服,但化了個淡妝,加上心情愉快,自我感覺比平時漂亮多了。

    她按時來到小餐館,看見他在餐館門外等她,穿得很休閒,不像Simon,上班不上班都是穿得那麼筆挺。

    他看見了她,就迎上來:“搭車來的?”

    “嗯,你呢?”

    “我騎車。”

    “從公司直接過來的?”

    “嗯。剛下班。”

    兩人進了餐館,找個僻靜的地方坐了,她問:“怎麼想到請我吃飯?真難得啊!”

    他笑了笑,拿起菜單,邊看邊説:“再不請你,Lucy要罵我了。”

    “哦,是奉Lucy之命啊?”

    “也不全是。我每天一個人上餐館,都膩味了,想找個人陪陪我。”

    她有點不高興:“你當我三陪啊?”

    “這不就一陪嗎?哪裏有三陪?”

    “一陪我可不當!”

    “一定要三陪?”

    “我也不三陪。”

    “那你要幾陪?”

    “我一陪都不陪。”

    他笑着説:“那就我陪你,行不行呢?”

    “你幾陪?”

    “你想要我幾陪?”

    “我要你三陪。”

    他又一笑:“哪三陪?”

    “陪吃,陪喝,陪聊。”

    “沒問題。”

    兩人點了菜,繼續神侃。她問:“你工作怎麼樣?還喜歡嗎?”

    “挺好的,幹回老本行。不過同事都是小年輕,看見我這麼大年紀了,還在幹這個,都挺同情我的。”

    “你幹嘛要幹這個呢?可以叫Simon幫你找個——高級點的工作。”

    “如果你嫌我這個工作太丟人了,我就叫他幫我找個高級點的工作。”

    “我不嫌棄,就怕你自己覺得——委屈。”

    “是我自己選的,怎麼會覺得委屈呢?”

    “不委屈就好。”

    飯菜送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

    聊了一會,他才説到正題:“我聽Lucy説,你媽媽給她打過電話——”

    她趕緊替媽媽申明一通,説媽媽打電話是為了還車的事。

    他半開玩笑地説:“哦,只是為了還車?我還以為是在——調查我呢。”

    她也半開玩笑説:“可不可以調查你呢?”

    “當然可以調查。你媽媽願意調查我,説明她——對我有興趣嘛,我深感榮幸。”

    “我媽對你有興趣?”

    “你別誤會,是興致的興。”

    “我知道是興致的興,你的意思是我媽對你有——興致的興那個興趣?”

    他微笑着搖搖頭:“你呀,揣着明白裝糊塗。”

    “我真的不是裝糊塗,我一直都沒搞懂,你跑到美國去,到底是對我媽感興趣,還是對我感興趣。”

    “也就是説,你一直都在吃你媽媽的醋?”

    “我沒吃她的醋,就是想搞明白你到底對誰感興趣。”

    “如果我説我對誰都不感興趣呢?”

    她一愣:“那你怎麼不早説?”

    “早説了就怎麼樣?”

    “就把你趕出去!”

    “就不興讓我幫幫你們?”

    “你對我們倆都不感興趣,那你幫我們幹什麼?”

    “幫誰就一定要對誰感興趣?”

    她啞巴了,愣坐了一會,放下筷子,説了聲“我吃飽了,你慢吃”,就起身離開了餐館。

    她聽見他在身後叫她:“Linda,Linda,你別跑嘛。”

    她不聽他的,加快步伐往家走。他騎車追上來,在她身邊下了車,推着車跟她走,邊走邊説:“開個玩笑嘛,怎麼就當真了?”

    “哪有這樣開玩笑的?”

    “那算我錯了,給你道歉行不行呢?”

    “我覺得你根本不是開玩笑,你的確對誰都不感興趣,這次請我吃飯也是被Lucy逼的。”她招來一輛的士,坐了進去,看見他騎車在後面追了一陣,然後就被甩掉了。

    回到家後,她還在生悶氣,不怪詹濛濛説他變態,是真的很變態!把我約出去,就為了告訴我他對我不感興趣?他趕到美國去就是為了學雷鋒?早知如此,在美國就不應該接受他的幫助,這次也不該輕易答應去赴約,更不該那麼不設防,把自己對他的興趣都擺在臉上。

    她剛到家一會,他就追來了,在敲門。

    她知道是他,不給他開門,站在門後聽動靜。

    他一直在那裏耐心地敲,敲敲停停,停停敲敲,把隔壁的宋老師都給敲出來了,在外面問他:“你是找林妲嗎?”

    “是的。”

    “她可能不在家,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出去了。”

    “我知道,但是她已經回來了。”

    “哦?回來了?那她怎麼不給你開門?”

    “我惹她生氣了,來賠禮道歉的,但她氣還沒消呢,不肯給我開門。”

    宋老師熱心快腸地説:“那我來幫你勸勸她。林妲,這是你男朋友吧?人家已經上門來負荊請罪了,你就給他開開門吧。”

    她無可奈何,只好把門打開,對宋老師説:“謝謝您。”

    宋老師勸説道:“都不小了,要鬧矛盾也關在自己家裏鬧,別在樓道里鬧,讓人家看見不好。”

    “好的,謝謝您。”

    他擠進門來,笑嘻嘻地説:“好大脾氣啊!一點面子都不給我留啊,當着餐館那麼多人,就甩下我跑掉了。”

    “誰叫你亂説的?”

    “我説了是開玩笑嘛。”

    “不許你開這種玩笑。”

    “那我再不開了,行不行?”

    她見他滿頭大汗,想起他第一次來她家的情景,沒好氣地説:“去洗手間擦把臉吧。”

    他去洗手間擦了臉出來,站在那裏,有點手足無措,她指指客廳的沙發:“坐吧。”

    “我們還是去——你媽媽卧室吧。”

    “幹嘛?現在又不熱,還要吹空調?”

    “坐這裏——待會濛濛回來——”

    “她回來怕什麼?”她雖然這樣説着,但還是站起身,往媽媽卧室走。

    他也跟了進來,沒話找話地説:“你媽媽——真的很有氣質。”

    “你是不是想説我媽媽不漂亮,但不好意思説,所以就用個‘有氣質’?”

    “誰説的?有氣質的肯定漂亮,但漂亮的不一定有氣質。”

    “是嗎?那氣質到底是什麼?”

    “我也説不清,可能就是一種——風度和境界吧。”

    “那我媽媽是什麼風度和境界?”

    “你媽媽——她聰明智慧,淡泊名利,不拜金,不畏權,不卑不亢——”

    她故意誇張地説:“哇,你把我媽説得這麼好,那你還説對我媽不感興趣?”

    “覺得好就是感興趣?那這個世界上我感興趣的人太多了。”

    “對很多人感興趣不行嗎?”

    “不行,只能對一個人感興趣。”

    她見他一直看着她,覺得他説的“一個人”應該就是她這個人,便大膽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沒氣質?”

    “誰説的?我覺得你——很有氣質。”

    “但你從來沒説過我有氣質,總説我媽有氣質。”

    “你是你媽媽的女兒,你跟她——很像,我説你媽媽有氣質,就是——説你有氣質嘛。”

    “那你每次説我媽媽有氣質的時候,怎麼從來沒説過‘你跟你媽媽一樣’呢?”

    他笑了一下,説:“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想説你有氣質,但我説不出口,我説你媽媽有氣質,一下就説出來了。”

    “為什麼會這樣?”

    他想了一會,説:“你説我爸媽人很好,但你從來沒説過我人很好,難道是因為我人不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她故意説:“你就不好!你一點也不好!我為什麼要説你人很好?”

    “但是你有氣質,你很有氣質,我就是説不出口。”

    “你這不是説出口了嗎?”

    “你逼的嘛。”

    她還想説什麼,他低聲説:“別逼我了好不好?我嘴笨,心裏有很多話,嘴裏都説不出來,有時説出來就變成反話了。你這麼聰明的人,難道看不出來,還非得逼我説出來不可?”

    “你不説出來,我怎麼知道?”

    他看了她一會,站起身説:“你剛才沒吃飽吧?我來做晚飯吧。”

    兩人到冰箱裏查看了一下,還有點青菜豆腐雞蛋什麼的,他拿了幾樣,到廚房去做,她也跟過去,問:“要不要幫忙?”

    “不用,但是要你在這裏三陪。”

    “哪三陪?”

    “陪站,陪看,陪聊。”

    “行。”她真的站在廚房陪他聊天,“你怎麼到哪裏都是下廚啊?”

    “生來就是下廚的命。”

    “很小就學做飯了?”

    “嗯,很小就學做飯了。”

    “這麼悲慘?”

    “也不算悲慘,我們那代人嘛,跟你們不同,我們那時爸媽都忙,抓革命,促生產,誰也不興把家務事放在革命工作之上,所以午飯都是我做,後來長大點了,晚飯也是我做。”

    “Simon也是你一代的人,怎麼他就不做飯?”

    “他爸是幹部,家境比較寬裕,他媽不用工作,有時家裏還請保姆,哪裏用得着他做飯?”

    “他爸到底是幹部還是富翁?”

    他一笑:“幹部和富翁有什麼區別嗎?現在的幹部有幾個不是富翁的?”

    “我的意思是——他爸到底是退休的八級幹部,還是‘神州’的藍總?”

    “都是。”

    “怎麼可能都是呢?難道他爸當了一輩子幹部,退休後才開公司幹發達了?”

    “就不興他兩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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