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參天。
是座原始林。
陽光?
偶而才透射進來。
小賭一行仍是五人。
游龍醉丐雖然喜歡這羣小小子們,但是,此時的丐幫更需要老而不死的他坐鎮指揮。
“二哥。”
“嗯?”
“不太妙!”
楊威回過頭,笑問:“怎麼?被這原始森林的陰森味兒給嚇壞了?”
三寶也笑謔:“小心啊!聽説這種沒入走過的原始森林,常會有修練千年的各種樹精、獸精、石精,化作各種恐怖的山魅、山魈什麼的,會出來吃人哪!”
“啊!小飛飛,看你背後!”
“哇!”
小飛雪被四平如此突來的一句,嚇得飛身躲在小賭背後,緊緊地揪着小賭不放。
楊威笑叱着:“小四,好了,別亂嚇唬人,等一下沒被山魅、山魁嚇死,倒被小飛飛的驚叫聲,嚇掉了魂。”
眾人雖是笑鬧一番,卻沒趕走小賭心中的那種不安感。
那感覺,自他踏入江湖以來,曾經應驗過兩次,也許是小賭的第六感特別發達吧,但何嘗不是一個敏感的學武者,對外在危險的一種自然警覺。
“二哥,是真的有事……”
話聲未落,忽然
“嘶!”
一陣輕微的破空之聲傳來,跟着是一片森冷的點點寒光,罩向眾人。
“小心!”
楊威、小賭和小飛雪,阿時揮掌擊向寒光,三人同時離鞍,撲向寒光來處。
三寶、四平二人,一個滾翻,躲向馬腹。二人一落地,雙腳微蹬,身子貼着地面,也急躥向暗器發出之處。
一陣淒厲的馬嘶,五匹大馬躲避不及,頓時像刺蝟般,全身被釘滿,十字形銀亮耀眼的飛鏢。
待五人撲到一株十餘人圍抱的大樹旁時,居然沒看見任何人影。
小賭等人,又靜靜地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地仔細探查四周的動靜,依舊沒有異樣。
以小賭等人此時的功力,雖然不至於飛葉傷人,但在二三丈以內若有人跡,也難逃幾人的法耳。
若非來襲者早已逃逸,就是武功出奇的高,令眾人難以察覺出他的行蹤。
待小賭確定,不再有其它情況後,五人才折返馬匹中鏢之處。
楊威仔細檢查馬匹身上的飛鏢,然後懷疑地皺起眉:“難道,會是忍者?”
小賭和三寶、四平,正在打點着原來放在馬背上的行李和水囊等物品。
聞言,他抬起頭好奇地問道:“二哥,什麼是忍者?”
楊威再一次地舉目四跳林問,仍舊是空山寂寂。
“我聽師父説,在東瀛有一種武士,經過很嚴格的訓練之後,可以利用他身邊任何東西來掩藏自己,以達到刺探秘密,或刺殺敵人的目的。由於他們在訓練之時,需要常常數日不食不動,訓練之後,不生情感,至死不語。手段有時相當的殘酷,能完成訓練,被派上任務的,便稱為忍者。”
三寶咋舌道:“哇塞塞!有人能數日不食不動?那也不拉屎、尿的嘍?”
“不錯,這種事對常人而言,不可思議!但是,這也是忍者名稱由來的一個原因,因為凡是忍者,就要受此種不仁道的磨練,以達到忍人所不能忍的境地,才有資格出師。”
小賭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忍不住笑道:“他奶奶的,忍者有屎不拉,有尿不撒,所以叫忍者,虧他們想得出來,不過,你不是説,他們是東瀛武士嗎?怎麼會跑到這裏來作怪呢?”
“據我聽師父説,在巾原雖然少有忍者出現,但是隻要了解他們的聯絡方式,便可花錢僱用他們當殺手,而他們辦事的失敗率,據傳言是零。”
小飛雪也咋舌道:“哇峨峨!失敗率為零,那未兔太可怕了吧,居然沒有人能躲得過他們的暗殺?”
揚威沉重地點點頭道:“我想,這一定又是至尊教的把戲,只是不知他們是怎麼和這羣忍者搭上線的?”
四平有些不服地問:“乞丐師兄,你又是怎麼知道,這事是忍者乾的?”
楊威拈起一支飛鏢道:“因為這種十字星形飛鏢,正是忍者專用的暗器之一,還有他們的遁地湮霧彈也很厲害八以後碰上,千萬要小心些!”
眾人終於自馬背上解下所有的物品,打點好準備上路。
對這幾匹馬兒,眾人雖有些難過,但此時危機四伏,也沒啥時間為它們收屍。
楊威再一次交待:“小賭,再一次好好發揮你那神經兮兮的第六感吧,咱們可是需要得很,還有大夥兒記住,千萬別落單。好了,走吧!”
一行人便小心翼翼,繼續往荒涼的小徑而去。
直至天黑,忍者都沒有再出現。
楊威便選擇一處四野空曠的地方,作為晚上歇息的處所。
小賭等人隨便吃過乾糧後,便分坐五個方向,背向火堆,面朝外地打坐起來。
一切仍是那麼的平靜,如果不是因為五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揹着些行李,用雙腳走上一段不少的路,也許眾人會以為早上被襲擊的事,是自己的幻想。
原始森林中的夜,沉靜得令人窒息,連點蟲聲都沒有,除了火堆偶而跌落一些柴火的聲響外,這裏簡直像是被世界遺忘的一角。
小賭功行一週,此時心境異常的空靈,巳然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耳際,忽然一絲極細微的聲響傳來,有點像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可是,小賭絕對確信,那是有人隱身到丈外樹上的掠空聲。
他緩緩地睜開雙眼,緊盯着左前方那株大樹。
黑夜中,什麼也沒有。
但是,小賭在全神貫注地疑視下,終於被他看出了一點端倪。
黑黝黝的大樹上,一個人蜷着四肢,像貓一樣,動也不動地隱在樹上,微屈的身子,竟也隨着風中擺動的樹枝,一晃一晃地上下搖動。
難怪,早上眾人會搜索不見人影,不聞聲響。
這忍者的忍功的確是到了家。
就在小賭發現敵蹤的同時,小飛雪也感覺到,像有什麼東西落在她正前方的那棵樹上。
隱約間,好象樹上多出了一團黑忽忽的東西。
卻又有點像自已看花了眼。
小飛雪便拿出在家時,爹爹教她,見影隨影、無影隨風的基本探敵的方法,凝注心神,緊緊盯住那團黑漆漆的玩意兒。
許久,那團黑影突然向右膨脹些。
於是……
小賭和小飛雪二人,同時大喝出口,單手倏揚。
樹上傳來兩聲悶哼,原本隱身樹上的忍者,見行蹤敗露,同時發出暗器。
兩隻碗口大的紙風車,呼嘯着射向二人。
同時,又是一片銀光閃爍,罩向眾人。
火堆邊的五人,各自撲向自己所見的目標。
小飛雪一掌撥開迎面而來的紙風車和飛鏢:“貯推出一招"寒風起兮",掃向正逃退中的忍者。
小賭身形一閃,紙風車和飛鏢均告落空,同時,小賭一記穿雲指,彈嚮往左遁去的忍者。
兩名忍者為了躲避小賭和小飛雪的攻擊,無法繼續脱身,只有翻身一滾,讓開了攻擊。
無巧不巧,剛好一名忍者迎向三寶。三寶見他自投羅網,龍騰掌中最精奧厲害的殺着"龍騰無極",毫不客氣地推向前去。
收不住勢的忍者,硬是被掌力劈中,人往上噴起。
忽地,黑壓壓的樹柯,又躥出一人,接走被三寶一掌劈上天空的忍者,又説上幾句小賭他們聽不懂的話,便迅速地失去了蹤影。
而小飛雪追擊的那名忍者,躲過一掌之後,便被楊威在早上拾自馬屍上的十字星形飛鏢射中右肩。
那名忍者見同伴被救之後,忽自懷中掏出一物,猛力往地上砸去。
只聽轟隆一聲,濃湮四起。
待湮霧散去,一切又恢復如方才那種沒出事的樣子。
眾人總算噓了一口氣。
在與忍者第一回合的遭遇戰中,小賭他們算是小勝一場。
幾個人,這才放下了心,回到火堆旁坐下。
四平用袖子抹了抹額頭,説道:“他奶奶的,原來忍者就是這麼個玩意兒,還挺刺激的嘛!”
小賭兩腿平伸,兩手向後撐着地,看着楊威興奮道:“哇峨峨!二哥,真有意思,真夠勁,這些忍者果然是有兩刷子。”
楊威也鬆口氣道:“以前我也沒有和這種舶來品動過手,難兔有些緊張,下回再遇上,可就沒那麼容易就讓他們走啦!”
小飛雪也樂得呵呵笑道:“我賞了那隻大野貓一隻寒冰銀芒,他非得凍到明天午時之後,才會解凍-!”
眾人想起那二名忍者,隱於樹上的模樣,果真像只大野貓,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忍者在小賭等心頭,製造一整天的神秘壓迫感,便在笑聲中,消失無形。
此時,夜己經過了大半,小賭等人便又各自打坐調息一番。趁着曙光微露之際,眾人便踩着露珠,迎着朝陽,滿心希望與喜悦地繼續穿越森林而去。
天色大亮,小賭一行人,漸漸地離開陰森的原始森林。
此處,雖然依舊是在山林之中,但已經不再有原始森林中,那種陰暗而不見天日的感覺。
眾人坐騎已失,但好在輕功不差,在此種明亮平坦的地方,放足而奔,也是別有一番情趣。
也許是陽光、微風的影響吧!
小賭他們早-開,前一晚上那種緊張兮兮的心情。
有説有笑,自在的嬉鬧着前進。
來到一處山崖,剛好有一方大石,半縣在山道上端,佔去一半山路。
眾人只好小心的一個二個側身而過。
忽然,"咻!”一聲急響,小賭本能想拉回正側身在石邊的三寶,但已經來不及了。
一支箭直奔三寶心臟。
四平眼見自己的哥哥就要命喪箭下,不禁急得大叫:“哥!”
小賭想也沒想,右臂一伸,攔在三寶身前。
箭,不偏不倚,穿透小賭的右上臂。
走在最前的楊威,看見放箭的人,就在左前方樹上。
他怒得騰身而上,降龍十八掌中的一招"回龍轉身",人在空中如陀螺一般,一轉身揮掌而出。
那棵樹,被楊威一掌劈掉大半,樹上那人,也中掌擊落深崖之中。
“哇!”
慘叫聲,由響亮到微弱,到消失無蹤。
小賭中箭,穿肉而過,痛得他滿臉煞白,下唇也咬出血來,卻是哼也不哼一聲。
三寶往後退回到較寬的路面之後,急忙撕下衣襟.綁在小賭傷口上方。
他見小賭為了救他,手臂被箭貫穿,早就急得眼淚也掉了下來。
小飛雪本是過了巨石,又急忙回來,探視小賭的傷口。
三寶不斷地自責:“都是我不好,小賭,都是我不好。”
小賭有些痛苦地咧嘴一笑:“小三,你幹嘛,我還沒有死,你就迫不及待地給我老人家哭喪呀?”
三寶一抹淚,含淚笑罵道:“他奶奶的,你是真死了,我也不要如此辛苦,演場五子哭墓給你看。”
小賭想笑,但是隻能痛得他齜牙咧嘴,冷汗直流。
小飛雪一看箭傷,恨聲道:“好可惡,他們居然這麼狠;用有倒鈎的箭,還好是穿肉而過,否則就更慘了。”
楊威和四平也圍上來,一看,我的乖乖,可不是嗎!
箭鏃上,帶有雙邊倒鈎,如果這箭沒有射穿小賭的臂,那不管是往後拉,往前拉,小賭受的罪,可要大上好幾倍。
只見小飛雪自行囊中,取出一柄銀匕首,削斷箭鏃,要楊威和四平拉緊小賭右臂,這才説道:“小賭你忍一忍,很痛,一下子就過去了。”
小飛雪巳經急得鼻頭、額頭都微微見汗,早就忘了該如何安慰人啦!
她伸手握住箭尾,猛力一抽,把箭身自小賭臂上抽出來。
小賭痛的一陣痙攣,硬是沒哼出半聲,真是條好漢。
小飛雪很快的捏碎一粒雪玉迴天丹,敷在小賭臂上。
小賭頓時覺得,原本像火燙的傷口,一陣冰涼,疼痛馬上大減,舒服極了。
小飛雪又掏出一瓶藥膏,用銀匕首挖出一些透明的藥膏,仔細地覆在雪玉迴天丹之上,這才用一卷幹-的繃帶,將小賭的手臂細細地包紮起來。
為了怕小賭的手臂震動,會影響傷口,又拿出自個兒用的絲絹,折成三角形,穩穩地將小賭的右臂吊在胸前。
這才滿意地噓口氣:“好了,隔天換藥。待會幾,順便在路上,採些內服的草藥,煎後喝下去,大概一個禮拜就會全好啦!”
眾人總算放下一顆心,鬆了口氣。
“啊!”
小飛雪又是一聲驚呼,嚇得眾人提神戒備。
“小三哥,你也受傷啦!”
原來,剛才那一箭,不但貫穿小賭的右臂,而且箭頭也劃破三寶胸前。
只因為三寶自己在為小賭的傷擔心,所以,倒不覺得痛。
此時,小飛雪這麼一叫,他自己低頭一看,我的乖乖!胸前早就被染濕了一大片。
於是,小飛雪又拿出一條很千-的布巾,擦去三寶胸前的血漬。一不小心碰着傷口,三寶這才知道痛。
小飛雪又在懷裏,拿出另一個紫玉小瓶,拔開塞口,傾倒些粉末狀的金創藥在三寶胸前的傷口上。
而且再次用那種透明的藥膏,抹在藥粉外,才為三寶包紮。
四平一旁見着好奇,便問小飛雪:“小飛飛,那漳明的東西是啥玩意兒?好象很好用嘛。”
小飛雪正替三寶綁繃帶,聞言笑道:“那是龍涎膏,專門用來治外傷,可以使傷口痊癒後,看不出傷痕。小四哥,你要不要試試看,很靈哪!”
“試?怎麼試?我又沒傷?”
楊威便謔笑道:“我用小飛飛的銀匕首,在你身上割一刀,不就有傷了嗎?”
四平一聽,鬼叫一聲:“我最最偉大的乞丐師兄啊,我可沒得罪你,你怎麼忍心拿這麼善良、純真的我來開刀呢!”
小飛雪替三寶紮好了繃帶,站起來對着四平扮個鬼臉:“是嗎?你善良,你純真,那天下就沒有人不善良,不純真啦!”
楊威更是故作正經八地抓着四平的手臂,很慎重地道:“小四,我娘從小就教我,不可以謊話,所以,我這句話一定要告訴你。”
四平見楊威如此正經,有些愕然地反問:“什麼話?”
“你實在是很不要臉!”
四平一聽,臉都綠了,飛起一腳踹向楊威。
可惜,老套啦!被楊威輕鬆地躲過。
其它人也都拍手大叫罵的好!
“哎喲!”
這才讓人想起,在場有兩位傷兵。
慘,真夠慘!
這是小賭自出道以來,最為痛苦的一次遭遇。
直到小賭等一行人,離開那座不具美好回憶的森林為止,忍者一直未再現身。看來他們的忍性、耐性都是一流的,真他媽的不愧是蘑菇太郎。
自從離開那座森林後,周遭的景緻,逐漸失去了蒼翠,而顯露出黃禿禿的大漠風味。
此時,小賭等人正站在古北口,關防要塞的長城頭上。
他以為,那時候的長城,沒事就可以上去觀光一下,才怪!
小賭他們是揹着守衞軍士,偷偷摸摸潛上長城,過一過那種獨立蒼茫的癮兒的。
要偷偷摸摸的,總得要找個比較偏僻沒有人的地方。
所以,這裏也是個很適合突襲的地點。
自小賭受傷後,楊威對周遭環境,更加的注意。
他也有些自責,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居然沒照顧好弟弟,心裏實在很過意不去。
所以,當一個全身黑衣勁裝-頭纏黑色頭巾、手持武士刀的忍者,忽然現身突襲時。
楊威的烙仇竹,已經如閃電般,撲向黑衣忍者-
時,如山的棒影,重重疊疊地裏住忍者。
而這名忍者,翻、騰、撲、掠、閃、擊,動作好不利落、快速。看來忍者的功夫,並不下江湖中一流以上的高手。尤其,那種別出蹊蹺的武功招式,獨樹一格,有別於中原武林。
饒得是,見多識廣的揚威,也堪堪與他鬥個平手。
就在眾人聚精會神的觀戰時,自右邊牆頭上,又殺出一名忍者。
只見他雙手持刀,凌空劈落,大有一刀劈碎天地的氣勢,也算得上是名家刀法。
小賭本能地屈左手一彈,穿雲指賞他一記。
硬是將那忍者的長刀,彈偏一段,躲過這致命的一擊。
小飛雪閃身向前,迎住這名忍者,一招"寒風飛雪"三大式中,最厲害的"風雪交加"第一次使出,籠罩着忍者。
但見,掌風如淒厲寒風,呼嘯有聲,掌風、指影,如北風怒吼中的飛雪,襲向人身。
那名忍者,略微一頓,左腳前,右腳後,側身而立,單手持刀,另一手輕搭刀柄。
“哈哈……殺!”
忍者大喝一聲,一刀劈入小飛雪的招式中。
刀勢凌厲,居然貫穿小飛雪的掌風、指影,直劈小飛雪而來。
小飛雪人如浮雲隨風,輕飄飄地往後飄去。
忽然,一抹冷芒,起向虛無,幻出一輪閃亮的光影,如東昇的玉兔,橫攔長刀。
噹的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忍者的長刀,應聲而斷。
正當忍者猶兀自一愣之時,另一抹光亮卻虛無的弧影,已經無聲無息的來到這名忍者身前。
待這忍者警覺,急忙縮身閃避,但巳經遲了。
隨着這抹弧光劃過,一聲慘叫傳出,這名忍者已經攔腰被切成兩半,花花綠綠的肚腸流泄一地。
一旁的小飛雪,雙手依舊空空,看不出她方才是用什麼玩意兒,輕輕鬆鬆地幹掉這名忍者。
而小飛雪眼見自己的成果,嚇得一聲乾嘔,回身撲進小賭懷中,梨花帶淚地哭着:
“哇!小賭,我殺人啦!他為什麼要死得那麼的可怕?”
小飛雪這一撲,剛好壓在小賭的傷口上,痛的小賭咬牙切齒,可是他了解第一次殺人那種心悸的感覺,所以他沒有推開小飛雪,他用未受傷的左臂,輕輕地拍着小飛雪,體貼地安慰她。
“小飛飛,別難過,當兩人以性命相搏時,出手總不會太留情,所造成的結果,也就相對的殘酷,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現在,你知道闖江湖,其實是很不好玩的吧!”
小飛雪抬起那張淚汪汪的小臉,癟着嘴點點頭。
“哇!”
又是一聲慘號。
小賭和小飛雪轉過頭去,見剩下那名忍者,被楊威一棒揮飛,又被補上一掌。
砰一聲落地後,掙扎一下,便雙腿一伸,回老家去了。
楊威走過來,三寶忍不住讚道:“乞丐師兄,你的蹀踱虹橋可精彩極了,看來,你也學全了嘛!”
楊威笑道:“還不是上次在天壇時,看小賭傳藝的心得。”
其它人會心一笑,卻聽得有叱喝聲傳來。
“是誰?膽敢擅闖關防要地?”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傳來。
小賭輕叫一聲:“快溜!”
眾人便自長城上,掠下身去,正式地出關去也!
黃沙滾滾。
大漠荒荒。
一望無垠的黃色大地上,偶而有一根、二叢、三小堆要死不活的雜草,無可奈何的-延殘喘着。
那景象,就像一個糟老頭,要禿不禿的腦袋上,頂着一二根勉強算是頭髮的頭髮。
唉,蒼涼啊,蒼涼已極!
沒事的話,哪個神經病會到這種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無聊地方來逛街。
別説風光景緻和關內不同,就地名也真他奶奶的有看頭。
什麼錫埒圖庫倫旗、喀爾喀左翼旗、喀啦沁中旗、克什克騰旗、卡啦卡啦旗、嘩啦嘩啦旗、三八三八旗……這個旗,那個旗,偏偏滿地黃沙,就是沒插上半支旗。
還有名叫愛力森頭山的山,有木頭山,不知道有沒有呆頭山?
反正,一切稀奇古怪你想不到的名稱在關外,隨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小賭他們,便順着這些奇奇怪怪的旗啊山啊的往東北長白山脈的方向走。
關外的地名,雖然千奇百怪,但關外人,卻個個豪爽、大方。
每當小賭他們,在日落時分,只要向經過的蒙古包借住,不管言語能溝通不能溝通,當主人的,都以最大的熱情來招呼他們。
有酒、有肉,你一大口,我一大口,不分彼此。
還有些人家,更要自家中的女人們唱歌跳舞一番,以娛佳賓。
所以,小賭他們暫時忘掉中原武林種種令人討菇、煩心的事,快樂地享受這些温暖的友情。
是日,小賭他們離開一家姓塔莫喀爾的關外人家,繼續往東北方向而行。
正午,陽光曬得人頭皮發麻。
放眼四周,無一處陰影可以納涼。
可憐習慣寒冷氣候的小飛雪,熱得香汗淋漓,偏偏又脱不得,扇不着,説有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小飛雪口中不禁唸唸有詞:“雪呀!怎麼不下雪呢!”
看樣子,真是有點曬昏了頭。
小飛雪仰起頭,眯着眼看着太陽,祈求道:“太陽公公,你最好心,為什麼不早點下班,回家納涼休息呢!”
然後,無奈地轉頭回望,也不知遣想找什麼?能找什麼?
“噫?"小飛雪拉拉四平衣袖:“小四哥,你看,地會動呢!”
四平好玩地順着小飛雪指的地方看去:“地怎麼會……”
只見黃沙地上,正有一道土龍,緩緩地向眾人立腳處移來。
連日來的許多遭遇,使四平也有了戒心,揚聲叫道:“小心,土龍。”
應聲中,四條黃色人影,拔起大片黃沙罩向五人。
四平首先一招"鬼影幢幢"劈向小飛雪剛才發現的那道人影。
“澎!”
“澎!”
“澎!”連響,高沙後的忍者,被劈中三掌,跌落地面。
楊威和小飛雪護着受傷的三寶和小賭,穿破黃沙,騰空而起,在空中和其它三名忍者,交換數掌才又飄然落下。
四平已經盯住了那個受了傷的忍者,見他落地之後,便往沙地中鑽,想來個土遁以求退路。
於是,躍身在那道土龍痕跡之前,十成十的草力猛吐。
轟隆一聲,激起一陣更大的沙塵,那名土遁的忍者,也自沙中被擊翻出來,當場斃命。
其它三名忍者,一見黃沙偷襲失敗,落地往外滾去。翻滾,三枚黃褐色丸形暗器,同時向小賭等人襲來。
小賭屈指,便要彈向暗器。
楊威見狀,大叫一聲:“使不得,是火器,快躲!”
雙掌猛力地推開三人,自己也躍身伏向地上,但是,三枚彈藥已在空中互相撞擊,爆炸開來了。
楊威躲得仍是稍稍晚了一步,被爆炸威力掃中了背部,摔跌出去,昏倒在地。
小賭見狀,雙眼泛紅,大叫:“二哥!”
顧不得自己右臂的傷,追向逃竄的三名忍者。
小飛雪心急楊威受傷,但也怕小賭有失,緊跟着掠身追去。
一抹冷芒,映着烈陽,飛射向前方一名忍者。
“哇!”
“哇!”
二聲慘叫,同時響起,一名忍者被小飛雪由頭到腳劈成兩半。
另一名忍者被小賭的穿雲掌,震得粉碎。
另外一名忍者,嚇得魂飛魄散,一頭鑽進沙地中,也想借地遁而逃。
小飛雪抖手,射出一條寒光。
潛逃的土龍地道上,灑開一大灘刺目的血跡,而這血跡的正中,正插着一柄精光四射,雕工精緻的寶劍。
劍身還兀自輕輕的晃動,發出微微的嗡嗡之鳴聲。
小賭剛好趕到,便拔起寶劍,與小飛雪回身探視楊威。
只見四平和三寶正圍着楊威在擦淚,驚得小賭以為楊威已經斷氣了。
“二哥!”
急忙一探楊威的鼻息,還好,雖然微弱,但總還是有。
“啪!”
“啪!”
小賭給三寶和四平一人一個響頭。
“他奶奶的,你們兩個哭什麼,害我以為……”
此時,楊威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小賭趕忙地低下了身來,在楊威的耳邊説道:“二哥,你可不能死,小飛飛馬上給你治傷,你忍着點。”
這才注意到楊威背上的傷勢。
不看還好,看得小賭也是眼眶一紅,差點掉下淚來。
原來,楊威的背上,被火藥燒得皮翻肉卷,有些地方還沾着衣服碎片,有些地方沾着沙子,情況之慘,令人慘不忍睹。
小飛雪也是雙眼含淚,在三寶和四平的幫忙下,抖着手,將衣服碎片,一片片地挑起,剔出來。
有時,衣服沾着皮肉,還得用銀匕首把肉割下來,她雖然已經儘可能的小心,儘量地放輕動作。
但是昏迷中的楊威,仍是痛得一陣陣抽搐,一陣陣痙攣,還好他是昏迷着,若是醒來,恐怕也早痛昏。
小飛雪剔完碎衣之後,又用水囊裏的清水,仔細地為楊威洗去傷口上的沙子,才開始為他上藥包紮。
汗水和淚水不斷地自四人的臉上往下流。
小賭一邊以衣袖抹臉,一邊恨恨地咒罵着:“他奶奶的,死忍者,臭忍者,老子們和你們無冤無仇,他媽的為了錢,你們如此狠毒地爛打,外帶耍陰的。好,好,有種的你們再來,我任小賭不把你們全宰得一干二-,我就從此不叫任小賭。他奶奶的,混蛋,王八蛋,殺千刀的至尊教,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至尊教,我們與你有何仇恨,非得如此趕盡殺絕。你狂你狠,好,我就不信扳不倒你,他奶奶的。”
小賭可真是火大極了。
到底至尊教為什麼會如此恨他?難道,真的只是因為他救過丐幫嗎?還是,有其它什麼原因?
小飛雪為楊威包紮妥當後,又餵了一顆雪玉迴天丹給楊威服下。
楊威依舊昏迷不醒,只是不再痛苦地呻吟。
“小賭,小威哥的傷很重,要找個地方讓他好好地休養,而且你的傷口又裂開,也得重新調理一下才行。”
小賭舉目四望,除了黃沙連天以外,哪還有什麼東西。
“除了二哥,咱們誰也沒出過關,這下可好,倒變成瞎子騎盲馬?瞎闖亂撞,要咱們往哪兒撞去?也罷,照二哥説,咱們要往東北去,咱們只好拼個命往東北趕趕,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户人家再説!”
於是,四平小心翼翼地背起昏迷中的楊威,一夥兒人加快了腳程,往東北方向飛馳而去。
黃沙,依舊還是黃沙。
一間不太小的蒙古包。
蒙古包內,燈光有些昏黃。
在帳篷中央,是個方形的火炕,正烤着一隻羊。
此時,楊威安穩地趴在牀上,沉沉入睡。
有小飛雪這位未來的神醫,他的傷勢已經不會再惡化了。
小賭等人,便與一個六旬青衣白髮的瘦小老頭,圍坐在炕旁。
“洪老爹,謝謝您,真的很謝謝您。要不是您的話,只怕我們還是不辨方向地在亂闖亂撞呢!”
洪老爹呵呵笑道:“小兄弟,咱們見面也算緣分,若不是我養的羊走失,我也不會找到那個方向去呀!”
原來,小賭他們雖然認定了目標,是往東北方向走,可惜,那目標只是他們認為是東北方而已。
走到後來,太陽下山,一羣人還在沙漠裏打轉。
剛好被出去找羊的洪老爹遇上,這才將他們帶回自己地住處來。
小飛雪好奇地問:“洪老爹,你為什麼一個人,孤伶伶的住在關外呢?我看關外的漢人不多嘛!”
小飛雪天真的一問,卻問到了老人家的傷心事。
只見,洪老爹盯着火炕上的烤羊,視而不見的發起呆來。
許久,洪老爹方嘆道:“唉!也有二三十年了吧!”
洪老爹看着小飛雪、小賭、三寶和四平,他們一個個臉上都流露着純真、無邪的氣息,令老爹覺得童稚是上天賜與人類,最美的一樣東西。
洪老爹眨眨眼,拿起切肉的刀子道:“來未來,咱們邊吃邊談,你們有興趣,老爹就講個故事給你們聽。”
原來,洪老爹原名洪天雲,家住在嶺南。
家中經營糧行,由於父子二代,刻苦的經營,糧行也就越做越大,開起了分店未。
洪老爹二十五歲那年,他爹替他討了一房媳婦,是他們鎮上有名的美女。
初時,夫妻倆也還是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很,由於糧行的生意;越做越好,洪老爹便漸漸將大部分的精神,放在糧行的生意上。日久,對嬌妻難兔有些冷落,因此夫妻倆,逐漸有口角發生。
但因為洪老爹知道,自己不能常陪太太,所以總是對自己的太太有一分愧疚,便處處讓着她,或是買些金銀手飾來安慰她。
終於有一天,他太太趁他外出洽談生意,有三天不在家的機會,卷帶細軟和一個經過鎮上的流浪漢私奔。
洪老爹的父親,因為受不了這種醜聞,被活活的氣死,洪老爹在此雙重的打擊下,便散掉大半家產,遠走他鄉到關外來。
初時,只養着幾隻羊作作伴,沒想到一晃眼,二三十年的時光過去,原來的幾隻羊,也變成了一羣羊,在此地,也算是小有財產。
但是,洪老爹鑑於過去,金錢並不能帶給他幸福,所以乃時常將羊送給附近其他的牧人,或是接濟些貧困的人,因而贏得了好好先生的稱呼。
看着別人開心,洪老爹自己也開心,日子倒也過得其樂融融,也就不再作回鄉的打算了。
“老爹,那你還會不會恨你的太太?”
三寶傻兮兮地問洪老爹。
洪老爹淡然笑道:“沒什麼好恨的,當年的我,何嘗不是因為被錢奴役,想要賺更多的錢,而忽略了太太,如果不是我自己的野心而冷落了太太,也不會引起太太的出走。
説來自己也有錯,又如何去怨別人呢?”
幾個人微微點頭,暗覺洪老爹的心胸倒是很寬大。
洪老爹頓了頓,又道:“任兄弟呀,你們可要記住老爹的話,有錢固然很好,但是要懂得支配錢,別讓錢來支配你才好,對錢要能看開些,所謂千金敬盡還復來,如此日子才會過得快樂些。”
小賭等人,深刻地體會這番話,默默地吃着肉,喝酒。
飯後,小賭要小飛雪去歇着。
他親自坐在揚威的牀邊,守護着他。
小賭聽着帳篷外,屬於沙漠之夜的種種聲息。
腦中,回想着自他踏入江湖起,許許多多的事情。
開封、花家父女-小飛雪、楊威……他們相識的種種經過。
不期然的,馮達闖進他的腦海,連帶地想起逍遙劍風自儒、斷魂劍冷雲和終南山之約,至尊教……
許多事,許多瑣碎的事,在小賭腦海中,一件件地被分析着,被整理着。或許,小賭他想整理出什麼來吧!
忽然,原來有韻律的沙漠聲響,有着些微的變化。
小賭機警地,將他的暗器骰子握在手中。
“呼!”
一支紙風車,射在小賭身前地上。
就在聲音出現的同時,小賭也一揚手,打出三粒骰子。
在一聲悶哼聲中,小賭拔起地上的風車,取下上面的字條。
小飛雪和三寶他們也都機靈地醒來。
“什麼事?小賭。”
小賭揚手中的鏢書,輕輕念出來:“七日之後,正午,在東南方的死亡谷,一決高下。”
署名是:伊賀.荒木三郎。
一手工整的楷書,使小賭對這個寫鏢書的,頗為感到興趣。
因為,小賭覺得,有時人的字可以反應出一個人的個性,像要寫出這麼一手字的人,就要有相當的修養。如果他是敵人,也必是個夠分量的敵人。
“小賭,你看這個荒木三郎,會不會就是忍者的頭子?”
“有可能!”
“那我們要赴這個約嗎?”
“赴!當然要赴,我還愁找不到他們,他們可就自個兒送上門來!”
七日之後。
正午。
死亡谷。
陽光依舊耀目。
谷內,處處可見牛、羊的枯骨。
“小兄弟呀!死亡谷是個很怪異的地方,三面有石壁圍着,一股風自唯一的缺口吹進去,又熱又猛,還呼嘯地打着旋兒,只要迷途走進谷的牛、羊,從沒有能活着出來的,你們去那裏做什麼?”
洪老爹關照的聲音,盈盈在耳。
印證此時谷內的情形,不正和洪老爹所言一樣。
谷內旋轉的風,獵獵地吹着眾人的衣裳。人若是不稍加註意,是很容易被這旋風帶着打轉兒。
五名黑衣忍者,早就一字排開,等着小賭他們到來。
除了為首一名未曾蒙面外,其餘忍者一式黑衣、黑頭巾、武士刀。
小賭他們,來到與忍者們相距的一丈之遙之處,停下腳來。
為首那名忍者,操着生硬的漢語道:“我,荒木三郎!”
小賭也傲然道:“我,任小賭。”
“楊威。”
“寒飛雪。”
“席三寶。”
“席四平。”
“好,你們很強。”
小賭呵呵笑道:“你們也不懶嘛!殺得我們傷痕累累。哀哀叫的。”
荒木三郎毫無表情道:“伊賀,在我大日本國,最強。在中原,沒輸過。你,任小賭很強。”
小賭頗為陶醉地呵呵直笑。
接着他説道:“還好啦!若再差一點,就死在你們手中,不過,你約我們到此,不會只是誇我們很強吧!”
荒木三郎踏前一步,慎重地説道:“我們,以武士的精神和你們決鬥。”
“武士精神?你是説不用偷襲、暗殺的嘍?”
“不錯!”
小賭不信地側着頭,睨着荒木三郎:“暗殺、偷襲都不成,正式決鬥,你們會有指望嗎!”
荒木三郎冷冷地道:“這是武士道,我們為伊賀之魂復仇。不為錢,所以決鬥。死,也是武士。”
小賭是不太懂這些,但是他看荒木三郎的面上,那股慄凜地肅殺之氣,就像個一心殉道的虔誠之徒。
原本戲謔嘲弄的心情,逐漸收拾起來。也以一種莊嚴、肅穆的心情,來面對着荒木三郎。
小賭不懂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但他敬重一名真正的武士,不論他是否為異邦之士,不論他是敵人與否。
“荒木三郎,你想要如何決鬥?”
“一對一,至死方休。”
於是一名黑衣忍者站出身來,向荒木三郎單膝下跪,恭敬地肅手垂頭為禮。
荒木三郎點點頭,這名忍者往前又走幾步,靜靜地等待着。
小賭示意四平:“小四,小心點,玩命的-!”
“我會小心的,我可還沒娶老婆,死不得的啦!”
四平從容地迎步上前,向忍者抱拳為禮:“請!”
這忍者,居然也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緩緩地抽出了腰間的武士刀,雙手握刀,平舉於腰。
兩人便如鬥雞般,對立起來,緩步繞圈而行。
四平不敢託大,左掌平託靠腰間,右掌如大無畏手印,掌心朝外。龍騰掌的起首式,同時兼顧攻守地應用。
氣氛便隨着他們兩人間的對立,而漸漸拉緊。
“哈……殺!”
黑衣忍者,倏地喝氣開聲,一刀橫掃四平。
四平方聞喝聲,刀已經近腰,好快的刀法!
於是,四平硬隨着刀影,掠向左方,同時,一掌劈向武士刀,一掌化成數十個掌影,直取忍者上半身一十二處大穴。
“嘶!”
“澎!”
同時響起。
四平被武士刀,在腰際劃出一條三寸長的血痕。
忍者,被四平劈中三掌,當場斃命。
“小四!”
三寶急忙扶回四平。
忍者那方,沒有人動,也沒有人説話,彷彿剛才並未發生任何事,好象並沒有看見同伴死亡一樣。
如此的鎮定功夫,如此的無情,的確是非一般中原武士可比擬的。
另一名忍者接着走了出來,以同樣的跪姿,向荒木三郎行過了禮之後,站出身來。
三寶和他,也是互相尊重地見過禮。
但是,三寶並未如四平般,和忍者對峙。
他知道,忍者的刀法非常怪異,不出刀則已,一出刀必定凝聚全身的功力,做必殺的一擊。
於是,他一上手便採取主動,以幻影步配合幽冥掌,身形飄忽地閃晃開來。
這名忍者一樣是雙手握刀,但是刀尖下指,他見三寶身形飄忽,也倏地揚刀斜劈,一刀落空,半側身,武士刀又順勢下劈向三寶。
他的攻勢也是凌厲巳極,武士刀破空,帶起了咻咻不絕的聲響,甚是俱有聲勢。
但是幻影步、幽冥掌為賭國之鬼陰勝的獨家絕學,二者配合施用妙不可言,威力更是驚人。否則陰勝當年,憑什麼在江湖上闖下如此大的名號。
但見三寶的人繞着忍者打轉,就在這忍者一刀落空,正待再度揚刀的-那間。
鬼影幢幢幽冥掌中的殺着,已遞向這微乎其微的空隙。
“噢!”
這名忍者,沒躲過三寶這一招,口中吐着鮮血,緩緩地伏倒於地,步上與前一名忍者相同的路。
他的武士刀亦被震脱,劃過一道弧形,剛好插落在荒木三郎的跟前。
此時的荒木三郎看着他跟前這把武士刀,臉上微微地現出激動的神色。一瞬問,又平復。
另一名忍者再上。
小飛雪足若浮雲,彷彿沒有着地般地來到這忍者面前。
“我用劍,隨時會出現,你要小心!”
荒木三郎嘰哩呱啦説了一大串蕃仔話,大概是在翻譯小飛雪剛才説的那一句話。
荒木三郎又以生硬的漢語説道:“小女孩,八里的刀,也是隨時出現。”
於是,這名叫八里的忍者,也是九十度鞠躬。
只見八里左手按鞘,輕輕頂開扣刀的彈簧,以右手持刀柄,刀未出鞘,身形微躬,全神貫注地凝視着小飛雪。
反觀小飛雪,雙手自然下垂,一身月白的輕羅衫,被死亡谷的風拂得衣抉飄飄,秀髮飄飄,彷彿一位,正待乘風歸去的下凡仙女。
兩人,一動也不動,互相對峙有半炷香之久。
突然,熱風捲起一陣沙塵,漫向二人。
就在此時,二道寒光,同時沖霄而起。
“當!”
一聲脆響,小飛雪的劍,挾着劈天裂地的聲勢,削斷八里的刀,又削落八里的一條左手臂。
“嗯!”
只是一聲悶哼,八里並沒有大叫出口。
他猛然退開了四五步,方才穩住了身形。痛苦地,八里緩緩地轉過身去,看着荒木三郎。
忽然……他舉起了手中的斷刀,刺向自己的小腹,八里緩緩地跪倒於地,右手奮力地往橫一拉,硬是剖開了自己的肚子。
荒木三郎又是嘰哩呱啦地説了一大堆話,突然將刀抽出,猛力地揮向了八里,將八里的首級斬落。
小賭等人看了,俱都一震!
小飛雪憤怒地道:“喂!荒木三郎,你怎麼這樣的殘忍,為什麼要砍下自己手下的頭?”
荒木三郎嚴肅地説道:“武士切腹,必須要有人為他落首,他的靈魂,才能以武士之魂超脱。”
這幾句話講得很慢,所以字正腔圓。小賭他們全都聽懂了,也為這難得的奇聞,感到一絲不忍。
剩下唯一的一名忍者,忽然以日語開口,,向荒木三郎嘰哩呱啦地説了一大堆。
荒木三郎抬頭望天,終於點了點頭。
那名忍者,便背向荒木三郎跪下,抽出腰問短的武士刀,同時取出一方白布,包住部分刀身,留下三四寸的刀刃。
在小賭等人,還沒有弄清楚怎麼回事時,那名忍者已經舉刀刺向了自己的腹部,像剛才的八里一樣,切腹自殺。
荒木三郎,又是一刀砍下了他的首級。
這名忍者的首級,向前滾動兒下,剛好面朝上,彷彿瞪視着小賭他們一般,讓小賭五人心中一跳。而這名忍者臉上的表情,很平靜,很自然,好象他切的是別人的肚子。
小賭他們實在是體會不出,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精神感召,使一個自殺的人能如此平靜、超脱。
荒木三郎有些微傷感地開目道:“任小賭,只剩我們了,來吧!”
“荒木三郎,我佩服你們,你們都是真正的武士。”
荒木三郎很驕傲地道:“不錯,我們是武士。”
於是,荒木三郎和小賭互相恭敬、尊重地行禮。
荒木三郎沒有猶豫,抽刀揮刀,一氣呵成,威力龐大卻不霸道八以一種渾圓一體的刀勢,罩向小賭。
小賭腳下,並不怠慢。
蹀踱虹橋配合着穿雲掌,也慢慢地迎向荒木三郎-
那間,二人攻守交換過十餘招。
小賭衣衫,已被劃破了兩處,看來稍微吃虧。
於是,小賭加快了身形。
原來在右的人影,倏地閃向了左邊,雙掌更是如舞雲袖,飄飄然,不帶風聲,看似軟弱無力地拍向荒木三郎。
荒木三郎在驟然問,覺得四面八方的空氣,突然沉重地向他擠壓過來,彷彿天地全在這一瞬間縮小,想將他壓碎般。他奮力再度揮出長刀,好似硬要將縮小的空間,割出一條隙縫來。
但刀勢只出一半,小賭第二輪的穿雲掌又驟然壓到。於是,荒木三郎手中長刀,應聲折斷。
荒木三郎奮力大吼一聲,擲刀射向小賭,人被一重重巨大無形的掌力,擠壓得肢體爆裂,倒地而亡。
他擲出的長刀,在穿過重重掌力之後,已經毫無力道。小賭輕易地便躲過了斷刀。
死亡谷,熱風依舊,打着旋風,帶起陣陣黃沙。
小賭等五入,立於五座新堆的墳前,默默祝禱。
小賭對着荒木三郎的墳頭,低低地念着:“荒木三郎,你是我小賭這生最佩服的敵人,如果你我換個地方相遇,我想我們一定能成為朋友,但願幾位都能以武士之魂,得到永生的超脱,能夠到達你們生前希望達到的地方。我們走了,請各位安息吧!”
人,走遠了。
獨留五座新墳。
黃沙,依舊是黃沙。
有誰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這些事情。
懷念,是放在心裏的。
死亡谷,依舊是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