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蘭這才聳聳肩,滿街找人去啦!
由於丐幫設有蘇州城外,那舊祠堂內的分舵被挑,分舵主朱祿又被洪蔽盛怒之下一腳踢死,使得散佈蘇州城內各處的丐幫弟子,頓時成了羣龍無首,這幾天象沒頭蒼蠅似地到處亂飛。
其中只有少數一二十個小叫化,被楊心蘭找去,穿上前後寫着紅字的白袍,當“尋人啓事”的活動廣告,每天大街小巷走動,一連四天下來,各嫌了二十兩銀子,在他們來説,可真是一筆意外之財。
消息不胚而走,早已傳開了、全城的小大乞丐都聞風而至,也想找這差事幹幹。可惜第四天就結束了,使得大夥兒白高興一常大家正感到失望,再也碰不上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不料“財神爺”又來了,而且人數不限,還管吃管祝不到一個時辰,楊心蘭已“滿截而歸”,帶回來近百名大小乞丐。
浩浩蕩蕩來到舊宅前,只見大門上方橫貼着一張白紙,歪歪扭扭寫着“一統幫”三個大字!
更妙的是大門兩旁,還豎有幾支招魂幡,地上散落不少紙錢。如果不是認清確實是那舊宅,楊心蘭幾乎以為走錯了地方。
大門居然敞開,一眼望進去,就可見到大廳竟佈置成了靈堂!
你娘咧!杜小帥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嘛?
楊心蘭衝進就拉開嗓門又叫道:“人來啦!人來啦!快出來迎接啊!……”叫的就象妓院門口迎客的龜奴。
突見一人從大廳走出,身穿白袍,袍上以紅色寫着“罪人”兩個大字。
而臉上蒙着黑布面罩,頭戴做出兩隻牛角的怪帽,看起來有夠古怪的。
他在階台上一站,雙手高舉大喝道:“‘一統幫’幫主在此,快快跪拜!”
楊心蘭先是一怔,一聽出是杜小帥的聲音,差點沒笑抽了腸。
跟進來的近百名大小乞丐,卻毫不遲疑,紛紛跪拜下去,如同回教徒在膜拜,還拜得有模有樣的。
楊心蘭搶步上了階台,弄笑:“帥哥,你真的抓狂(發瘋)啦?”
杜小帥理都不理她,逞向跪拜的那些大小乞丐朗聲道:“你們大家聽着,我這‘一統幫’又叫‘濫幫’,濫就是下三濫的‘濫’。本幫幫旨,是姦淫擄盜,偷拐騙詐,外帶殺人放火,無惡不和。如果你們不願加入,絕不勉強,加入後不願幹了,隨時可以退出,還可以領十兩銀子遮羞費……”眾乞丐都呆了,聽得莫名其妙,這怎麼扯上了遮羞費,遮的那門子“羞”?
杜小帥也自知説溜了嘴,於笑道:“噢,我説錯了,是遣散費。至於薪水嗎,每人一天五兩銀子,還管吃住,另有獎金。好了,就這麼簡單,願意加入的就把腳舉起來!”
你娘咧!只聽説舉手的,那有要人學腳?
有夠稀奇的。
但眾乞丐還真聽話,不但舉腳,還坐在地上把雙腳朝天高高舉起。
杜小帥點點頭,謔笑不已:“好極啦,大家把腳放下……”等眾乞丐把腳放下,改成盤坐的姿式後,他睨眼斜笑道:“至於我剛才説到的獎金,要想得到就更簡單了,你們會不會哭?”
只聽眾乞丐齊聲應道:“會!”
杜小帥捉狹:“那我問你們,如果‘一統幫’幫主被天打雷劈死翹翹了,你們會怎樣?”
眾乞丐左顧右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蠢蠢不知如何回答。
杜小帥斥笑:“真‘驢’啊!才説過你們就忘了,哭呀!”
盤坐在前面的一名乞丐問道:“他死了關咱們屁事,咱們為什麼要哭?”
另一個乞丐附和:“是啊,那怎麼哭得出來。”
杜小帥瞄眼:“喲,你們以為銀子是白拿的?告訴你們,這就是每天的固定工作,你們不但要哭,而且要哭得死去活來,愈傷心愈好。我從哭得最傷心的人當中選出前三名,每人獎金二十兩,好了,現在就開始哭吧!”
眾乞丐一聽哭得傷心還有獎金,不用再催,馬上來個大合唱,齊聲號啕大哭起來,尤其有些經常“客串”,為人送喪當“孝男”的,更是駕輕就熟,哭得呼天搶地,痛不欲生,真象寡婦死了獨生子……不,比個寡婦還傷心哪!
哇佳佳,從乞丐哭成了一片,場面真有夠感人的!
杜小帥對自己一手導演的場面非常滿意,轉身向笑彎了腰的楊心蘭嘲惹道:
“兄弟,請進去參觀靈堂,瞻仰‘遺容’吧!”
楊心蘭心知大廳內必定又有花樣,跟進去一看,果見廳內掛滿“輓聯”,寫的盡是些罵人的句子,如什麼“幫主吾遜遺臭萬年”,“臭幫主罪該萬死”,“快滾下十八層地獄”,“願幫主永世不得超生”……等等。
而正面黑色布幔上,橫貼着的字條“字容宛在”下,大紙上畫了個豬頭,臉上還蒙着黑巾,下面排列着“一統幫幫主遺像”七字。
楊心蘭見了,忍不住大笑:“帥哥,你真是天才,‘一統幫’幫主見了不氣死才怪!”
杜小帥逗惹:“如果氣不死呢?”
楊心蘭脱口而出:“就就來找你算帳!”
杜小帥嗤嗤笑道:“歡迎之至!”
楊心蘭終於恍然大悟:“帥哥,原來你是搞的這個飛機啊!”
杜小帥洋洋得意地唱了起來:“我總有一天等到你……”楊心蘭眼珠子一轉,故意漏他的氣:“如果他根本不理你呢?”
杜小帥邪笑:“安啦!這個我早已經想到了,咱們這裏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暗中監視中,‘一統幫’幫主很快就會知道。就算他要擺擺譜,不由親自出馬,也會派一批殺來。那時候嘛……對了,你知道‘螳啷捕蟬,黃雀在後’吧?”
楊心蘭嗔笑:“哼!你就把我看得這樣沒水準,連這個都不懂哦!”
杜小帥指指她,又指指自己道:“咱們兩個是‘蟬’,來的殺手是‘螳了螂’,你猜‘黃雀’是誰?”
楊心蘭想都不用想:“我師父!”
“你並不笨嘛!”杜小帥哈哈大笑起來。
楊心蘭白眼道:“那當然!”
想了想,眨着眼:“是不是等對方的人闖進來了,咱們在裏面,我師父在外面,來個裏應外合?”
杜小帥訕嘲:“你娘咧!剛誇了你一句,你馬上就給我泄氣,這還有啥搞頭!
來來來,附耳過來。”
楊心蘭只好走近,把耳朵湊過去。還裝模作樣把耳裏掏掏,撩開遮住耳朵的亂髮,表示洗耳恭聽。
杜小帥剛要説出他的錦囊妙計,不經心的一瞄,奇道:“咦!兄弟,你怎麼象女生一樣還穿耳洞?”
楊心蘭暗自一驚,急忙捂住耳朵避開道:“黑白講!人家那有穿耳洞,是,是……”幸好正在扯不清時,大院裏的哭聲突然停止,解了她的圍。
兩人知道有事了,趕到廳外一看,只見院中站着個身材魅武,蓄着兜腮鬍子,站在那裏如同半截黑塔似的中年乞丐。身上大概背掛了七八隻麻布袋,顯然是丐幫中身份極高的長老,或是較大城市的分舵主吧。
他的突如其來,使得那些如喪考妣,痛哭流涕的大小乞丐,不由地停止哭聲,一個個象老鼠見了貓似地“衰樣”。
杜小帥走出來在階台上一站,問道:“喂!要飯的,你是想加入‘哭喪隊’,還早跑來找碴的?”
中年乞丐向他怪模怪樣打量兩眼,聲如洪鐘地喝問道:“閣下是什麼人?”
杜小帥指着前胸兩個紅字嘲惹地:“罪人!”
中年乞丐怒道:“他媽的!少裝瘋賣傻,老子的脾氣可不太好,快説你這究竟是什麼人?”
杜小帥捉弄謔笑:“好吧,你既然要聽,我就説了。我是‘一統幫’,也就是‘濫幫’的幫主。不過,我已經死翹翹下了十八層地獄,現在只是行屍走肉而已,所以你不必把我當‘人’,我根本不是人!”
中年乞丐不悄道:“哼!我看你倒有自知之明!”眼光向四周一掃,撇嘴:
“這些人好些不是你這‘濫幫’的弟子吧?”
杜小帥呵呵弄笑:“差不多哪,我這‘濫幫’是下三濫的‘濫’,這些要飯的也好不到那裏去,這叫臭味報投,物以類聚嘛!”
中年乞丐怒斥道:“胡説!丐幫是天下第一大幫,怎麼是你這‘濫幫’能相提並論!”
杜小帥憋笑:“説的也是……”
中年乞丐盛氣凌人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杜小帥尚未及糗他,楊心蘭已搶着道:“哼!不過是丐幫的小護法,神氣個屁!”
中年乞丐暗自一怔,目光轉向楊心蘭,驚詫地問道:“你認識我?”
楊心蘭眼皮一翻:“我不必認識你,不過聽説丐幫有個姓勾的護法,外號‘火爆浪子’,一頓要吃三升米。所以光長個子不長心,以至把他家幾畝田吃光了,最後滄落到討飯,每天討的又不夠吃,只好用偷的,結果被人抓住了打個半死。幸好丐幫幫主經過,代為説情救下了他,把他帶回君山。看他天生力大無窮,體壯如牛,就教他練武功,一步步升成了幫中四大護法之一,那個人大概就是你吧!”
中年乞丐果然正是丐幫中,四大護法之一的勾寧,他聽楊心蘭如數家珍,一口氣把他的底細全抖了出來,不禁更覺驚詫道:“小兄弟,你是不是作過身家調查,對我的身世比我自己還清楚?!”
楊心蘭得意地笑着:“沒什麼哪,只不過是我見多識廣罷了。”
哎呀呀!剛謙虛一句,接着下面就自吹自擂起來。
勾寧真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了。
他是奉了丐幫幫主密令,趕來蘇州分舵辦事的,那知到了城外舊詞堂,連外鬼影子也不見。
分舵的人全上哪裏去了呢?
趕到城裏,連想找個丐幫弟子問間都找不到,好不容易遇見個瞎子眼的老叫化,偏偏又不是丐幫的人,不過從他口中,得知全城的大小乞丐都被人僱去了。
這是怎麼回事?
勾寧匆匆找來,還沒進大六,就聽得宅內傳出一片哭聲。尤其大門上貼着,赫然是“一統幫”,真讓他大吃一驚。
想不到鬧得天下武林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使得各門各派人心惶惶的“一統幫”。竟是公然設在蘇州城內?這也太奈張了吧!
進來一看,哇噻!滿院地上坐着痛哭的近百人,竟然全是衣衫襤褸的大小乞丐,難怪到處不見他們的影蹤,都跑到這裏來參加痛哭比賽啦!
他這麼闖來,可使近百名大小乞丐都嚇得一驚,連哭都給忘了。
因為他們發現勾寧的身上,交叉揹着八隻麻布袋,而蘇州會舵主朱祿,只不過是七袋而已,可見此人大有來頭。
尤其他們既未向分舵報備,也未經朱祿批准,就私下跑到這裏來賺外快,已經違背了幫規。以為勾寧是來“臨撿”的,差點嚇得昏羅!
而勾寧也同樣吃驚,想不到全城的丐幫弟子,竟公然加入了“一統幫”。
這是什麼世界嘛!
他搞不清楊心蘭的來歷,只得上前一抱拳道:“不知道這位小兄弟如何稱呼?”
楊心蘭一副吊兒郎當道:“我可不是你們丐幫的人,我姓楊,你受怎麼叫就怎麼叫,青菜(隨便)哪!”
勾寧又把雙手一拱道:“威來是楊兄弟,請問……”楊心蘭斜睨着:“咱們有話進去説吧。”
杜小帥知道丐幫是友不是敵,而且楊心蘭對此人的來歷瞭若指掌,絕不可能是“一統幫”派來的奸細,便微微點了下頭,轉向院中的大小乞丐交待道:“你們繼續哭吧!”
眾乞丐應了一聲,又放聲痛哭起來。
勾寧隨着他們進入大廳,一見廳內的情景,不禁詫異道:“這是怎麼回事?”
楊心蘭瞄眼:“先別管這個,説説你是來幹嘛的?”
勾寧又不是三歲小孩,人家問什麼他就答什麼,面有難色道:“這……”楊心蘭即向杜小帥使個眼色:“帥哥,把我上回託老酒鬼交給你的那玩意,拿出來給他瞧瞧。”
杜小帥抽抽嘴角,便從懷裏摸出那面“狗頭令牌”,舉向勾寧面前。
“狗頭令牌”一亮出,勾寧立即雙手抱拳,恭恭敬敬道:“屬下勾寧聽命!”
楊心蘭訕邪:“現在你可以説了吧!”
勾寧恭應一聲,即道:“不瞞二位説,在下此來蘇州,是奉了敝幫幫主密令,來見此地分舵的舵主朱祿……”柱小帥與楊心蘭不禁互瞄一眼,憋想:“差勁!
丐幫向以耳目眾多聞名,消息居然如此不靈通,連設在城外舊祠堂的分舵被挑,朱祿又被洪蔽一腳踢死,早去了極樂世界都不知道,還有啥搞頭!”
只聽勾寧接下去道:“據敝幫幫主接獲的可靠消息,‘一統幫’這次勞師動眾來到蘇州,甚至連他們幫主都親自前來坐鎮,是為了那‘血旗令’……”杜小帥暗自一皺眉間,曾聽師父神駝子説過,兩百年前,天下武林大亂,各門各派互相殘殺,造成一場空前潔劫,前後經歷十幾年,使得各大派元氣大傷。
後來由於少林掌門出面,邀各大門派掌門人至嵩山會商,決議由九位掌門人以鮮血染成一面三角形“血旗令”,交由少林寺負責保管,今後各派若有爭端,即憑“血旗令”調解處斷。
換句話説,任何一派見了“血旗令”,就要乖乖聽話,否則就是其他上派的公敵。
爭紛平息後,九大門派多年來相安無事,但二十年後被人潛入少林寺,將“血旗令”盜出,只是從此不知它的下落,也沒有再出現過。
顯然盜旗人的目的,並不是想據為已有,憑“血旗令”號今天下武林。
而是要解除各大門派的禁忌,不再受“血旗令”的約束,誰也不甩誰,愛幹啥就幹啥。
事隔一兩百年,武林各大門派的人,恐怕早就忘了“血旗令”這回事。
現在突然聽勾寧提起,尤其與“一統幫”有關,哎呀呀,這可麻煩啦!
他不由笑得有點苦:“一統幫‘志在統一天下武林,唯我獨尊,所以對’血旗令‘志在必得。如果能尋獲,便不須運用武力,就可號令各大門派了。”
杜小帥嘲訕:“難怪最近蘇州城這麼熱鬧!”勾寧繼續又道:“‘一統幫’幫主也知道,要尋獲‘血旗令’,比大海里撈針還難。所以他一方面搜尋,一方面用武力大開殺戒,更遍發‘生死貼’,定下十一月十三日濛濛谷之約,目的是想逼出‘血旗令’,再全力奪齲如此一來,天下武林各大門派就得聽他的了。”
杜小帥抽翹嘴角:“你娘咧,真美得冒泡!”
楊心蘭急問道:“那你來找朱舵主,是幹什麼的?”
勻寧道:“朱祿在此地主持分舵主已有一十年,他對蘇州城內的情況瞭若指掌,至少平時已注意到,有那些地方或那些人物可疑。敝幫幫主派我來,就是來協助他全力搜尋那搶在‘一統幫’之前找到‘血旗令’。如果不能把它護送回少林寺,就把它毀掉,絕不能落人‘一統幫’幫主手中!”
楊心蘭瞄眼:“你還不知道,此地的分舵出了事?”
勾寧搖搖頭道:“不知道,我一來就去分舵,結果祠堂裏不見一個人影……
分舵出了什麼事?“楊心蘭便將分舵被挑,朱祿受制於“一統幫”,結果被洪薇盛怒下一腳踢死的情形説了一遍。
勾寧聽畢,一張苦臉:“那我這邊獨腳戲就唱不起來了。”
楊心蘭黠笑道:“帥哥,咱們要不要……”不等她説完,杜小帥已憋笑:
不等她説完,杜小帥已憋笑:“參加”尋寶遊戲‘?省點力氣吧,咱們自己的’生意‘都忙不過來呢!”楊心蘭瞥了勾寧一眼,擔心道:“可是,萬一,‘血旗令’被‘一統幫’尋到……””杜小帥截口訕笑:“你娘咧!又不是罈子裏抓烏龜,就那麼容易尋到?再説嘛,只要咱們的‘老黃雀’捕到了‘螳螂’,然後來個直搗黃龍,擒賊擒王揪出那‘豬頭’,看他們還玩個屁!”
楊心蘭點了點頭,不自覺地道:“説的也是……”杜小帥把手一伸:“拿來!”
楊心蘭乾笑着:“什麼拿來?”
杜小帥正經八百地賊位道:“你仿冒我的口頭語,侵害專利,得賠償我的損失啊!”
楊心蘭斥笑道:“黑皮奶奶,少來!”
一旁的勾寧看在眼裏,要不是楊心蘭女扮男裝,一別吊兒郎當的小叫化模樣,還以為他們在打情罵俏哩。
勾寧憋了老半天,這時終於忍不住了,向杜小帥抱拳道:“恕在下冒昧,這位兄台可否以真面目相示,或將大名賜告,以免失禮……”杜小帥捉笑:“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誰?”
勻寧恭恭敬敬道:“不敢。在下已將一切和盤托出,兄台當不致對在下有所顧忌和懷疑吧?”
杜小帥嗤嗤笑道:“貴幫有位外號叫‘醉龍丐’的,不知老兄認不認識?”
勾寧肅然起敬道:“他是敝幫的九袋長老,在下自然認識。”
杜小帥笑道:“我叫他老哥哥,他稱我小兄弟。我姓杜,你老兄就隨便叫好了。”
勾寧有些為難道:“這……以輩份而論,在下要叫李長老一聲師伯。而在下可能比閣下虛長几歲……”杜小帥斜睨道:“我看這樣好了,既然你比我大,就叫我老弟好啦。”
勾寧忙謙道:“那如何使得,這要讓李長老知道……”楊心蘭比個揮蚊子的手勢:“好啦,好啦,這筆帳就這樣算吧。我問你,老酒鬼趕回君山去了,你有沒有見到他?”
勾寧搖搖頭道:“沒有,敝幫幫主是接到‘生死貼’,急召李長老回君山商討對策,在下則奉命趕來蘇州,大概在路上錯過了吧。”
杜小帥眼珠子亂轉,邪媚道:“勾大哥,咱們這裏的這番佈置,就是為了對付‘一統幫’,尤其是他們的頭兒。人手正不夠,你有沒有興趣湊個熱鬧啊?”
勾寧笑問道:“是不是你們剛才説的什麼‘老黃雀’,還有什麼‘螳螂’的?”
杜小帥與楊心蘭憋笑不已,將他們的錦囊妙計説了出來。
儘管舊宅裏哭聲震大,吵鬧得附近一帶居民心神不寧,己提出嚴重抗議,幾乎要告他們妨礙安寧了。但“一統幫”方面還真沉得住氣,老神在在的龜閉着。
出乎意料,倒是陸續來了不少地方上的混混,以及名不見經傳的江湖人物,居然送來花圈奠儀,甚至表示慕名要投效“一統幫”,真弄得他們蹄笑皆非。
杜小帥肚裏暗笑,卻還得正經八百地記錄下各人姓名和連絡地址,並且填寫一張履歷表,註明武功門派和專長,然後回去等候錄取通知。
你娘咧!又不是應徵招考,還有板有眼,真象那麼回事哩!
也有人大失所望,就是前些日子裏,常來這裏狎玩“幼齒”的老不羞們,才相隔不到兒天,怎麼這兒竟變成了“難民營”,院子裏全是些臭要飯的在哭喪?
“一統幫”又是啥玩意,該不是色情行業搞出的另一種花招吧!
其實,杜小帥他們心裏有數,已看出上門來的一批批人中,很可能混有“一統幫”的人,跑來一探虛實。但對方既未明目張膽採取行動,他們也只好裝聾作啞,屍當有看沒有見了。
天一黑,杜小帥宣佈收工,每人發放五兩銀子“工資”,並且選出哭得最傷心逼真的三人,各頒“獎金”二十兩,以資鼓勵。
事先説好管吃管住,杜小帥惟恐“一統幫”夜裏闖來,使這批大小乞丐遭到池魚之殃,所以臨時改變主意,每人加發二兩銀子,讓他們食宿自理,明日一早再來“打卡上班”。
勾寧在君山是丐幫的四大護法之一,除了幫主之外,他可是高高在上,拽得象二五八萬似的。尤其他這“火爆浪子”的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發火,大家都對他敬畏三分,惹不起他。
可是到了這裏,他可矮了半截,人家小夥子不但跟李長老稱兄道弟,平起平坐,手上還有“狗頭令牌”,實在有夠大牌的,自己只好靠邊站啦。
“民生問題”由他去負責解決,上街買了大包小包的熟菜,一些包子饅頭,外帶一罈好酒,又提又抱地往回走。
剛走到距巷口不遠,突見兩個醉漢,勾肩搭背,踉踉蹌蹌,一路又哼又喝的迎面走過來。
勾寧雖然身為丐幫四大護法之一,但他當年被幫主收留帶回君山,多年來幾乎從未在江湖上走動,所以江湖閲歷實在有待加強。
正因為他是陌生面孔,江湖上認識他的人有限,幫主幫特地選派他來蘇州。
眼看個醉漢走路東倒西歪,橫衝直撞,好象路是他們家開的,不讓別人走,直向勾寧撞來。
要照他“火爆浪子”的脾氣,早就衝上去把兩個醉漢踹粘在碎土上。但因有杜小帥在上面壓着,他可不想惹事,只好忍了口氣讓開一旁,以免被他們撞個滿懷。
就在兩個醉漢踉踉蹌蹌走近他身旁,正要擦身而過的一剎那,突見兩人身形一分,一左一右,出其不意地欺身而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各將一樹鋒利短匕插進了他的兩脅。
哇噻!好狠毒的殺人手法!
這是職業殺手的殺人手法中,最狠毒的一種。
兩把利刃從脅下插入,直達心臟部位,使被殺的人連叫都叫不出聲,而且刀身不帶血槽,真是殺人不見血,絕難活命。
兩人一得手,連看都不看溝寧一眼,認為他是死定了,立即輕輕一笑,雙雙疾奔而去,卻不知後面還有隻“老黃雀”!
勾寧雙手抱的掉的掉落一地,人卻僵立在原地,挺得象根木頭,卻沒倒下。
幸好他左手捧着酒罈,使得那殺手這一刀刺偏了些,距離心臟僅差半寸,沒要了他的命。
他不禁驚怒交加,急忙運功護裝期”“幽門”兩穴。上封“華蓋”,下閉“氣海”,不使真元散失。
雖然求生是人的本能,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功力再深,遭到這種毒手,已是穩死的,只不過是拖延一下對間而已。
勾寧憋想:“我要死也得死在兩個小兄弟面前,讓他們知道我是怎麼死的,不能倒地這裏啊!”
明知一牽動真氣,鐵定死得更快,這時他也顧不得了。突然運足全身功力,拔腳就向長巷狂奔。
一口氣奔至舊宅,剛衝進大門,就已撲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杜小帥聽見聲音從大廳衝出,一眼見到勾寧撲倒在大門口,不由揪了個包子臉,一個箭步射去,驚呼:“勾大哥!……”未聽他出聲,又見兩脅下各插一把匕首,直沒至刀柄,杜小帥癟苦了心。
急忙蹲下伸手一探鼻息,正好,尚未斷氣。
雙手急將勾寧託抱起來,向聞聲赴來的楊心蘭交待道:“快把大門關上。”
楊心蘭趕緊關上大門,加上門槓。回身跟着杜小帥,穿過佈置成靈堂的大廳,將昏死的勾寧直接抱回房。
整個室內燈火全滅,這是為了防範“一統幫”來突襲,以免敵暗我明,情況不利。
好在杜小帥已練成夜眼,沒有燈也照樣能在黑暗中看得見,他把勾寧放在牀上,楊心蘭已點了燈過來。
一見勾寧傷勢沉重,杜小帥二話不説,先做“快樂的捐血人”……雖未必快樂,捐血可是真的。
從懷中抽出“心匕,割破手腕,撬開勾寧的嘴,足足滴進約一酒杯綠色鮮血。
但杜小帥不敢貿然動手,將脅下兩把匕首拔出,憤聲道:“你娘咧,真有夠狠!”
楊心蘭家學淵博,見多識廣,舉着燈站在一旁道:“這是四川一帶職業殺手的手法啊!”
杜小帥露出苦臉:“四川離這兒好幾千裏,他們還跑的真遠!”
楊心蘭道:“可見‘一統幫’真不簡單,連幾千裏外的殺手都能找來,難怪他們的勢力愈來愈大了。”
杜小帥抽動嘴角沒説話,收起“心匕,默默注視着勾寧的變化。
綠血簡直比仙丹還靈,勾寧服下不到片刻,已緩緩甦醒過來,睜眼一看,見杜小帥坐在牀邊,楊心蘭剛舉燈站在一旁,不禁驚喜叫道:“杜兄弟,楊……”
杜小帥一彈耳朵:“先別説話,等我把你脅下兩支‘翅膀’除掉再説。”
勾寧這才想起,兩脅下被人各插入一把鋒利匕首,但他不明白,自己怎會仍然活着,照理説應是死定了啊!
杜小帥見綠血已生神效,才敢動手拔出匕首,捉笑:“勾大哥,如果很痛,你得忍着點兒。”
勾寧點點頭,一面運功,一面咬緊牙關。
杜小帥上了牀,兩腿跨開跪着,使勾寧的身體在他兩跨這間,保持五寸距離,不致坐壓上去。
只見他伸出雙手,緊緊握着兩把匕首的刀柄,忽然笑道:“勾大哥,我説個笑話給你聽。”
你娘咧!在這節骨眼上,他居然有心情説笑話?!
勾寧剛作好心理準備,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只莫名其妙地點點頭。
楊心蘭白眼一翻,恨不得踹這小子兩腳!
杜小帥笑的賊:“有一回,我下河裏去抓魚,發現兩個大姑娘正在河裏洗澡,她們脱得光溜溜的,邊洗還邊哼嚕着小調……”又是上一百零一個笑話。
勾寧正聽得出神,突覺兩脅傷處一痛,匕首已被杜小帥拔出。他這才明白,説笑話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埃不過……這個笑話也説得太爛了些!
楊心蘭也憋然大悟,幸好沒有衝動,否則只好自己翹起屁股,讓杜小帥踹回兩腳了。
杜小帥隨手丟開一把匕首,將勾寧的衣衫撕開,用另一把匕首再將手腕割破,讓綠血滴在他的傷口處。
勾寧剛才昏死過去,並不知道服下了約一酒杯綠血,才能起死回生把命保祝這時見杜小帥割破了自己乎腕,將鮮血滴在他傷口,且血是綠色的,不禁大感驚詫,但又不知該不該問。
杜小帥在兩處份口,各滴了十幾滴綠血,又將手中那把可匕首丟開,惹笑:
“勾大哥,判官的生死簿上已經把你開除,鬼門關不收你啦!”
勾寧忙道:“多謝杜兄弟救命之恩,只是,只是……”杜小帥瞄眼道:“只是我的血怎會是綠色,對嗎?”
勾寧剛説了一聲:“是礙……”
楊心蘭已弄笑道:“他是個‘怪胎’!勾大哥,先別問這個,是什麼人向你下的毒手?”
杜小帥下了牀,斥笑道“兄弟,你真‘遜’啊,這還用問,自然是咱們的‘老相好’哪!”
楊心蘭給他個大白眼,回敬一句:“你才‘遜’!”
溝寧不敢撐起身,仍然躺着,便將遇襲的經過説了一遍。
最後沮然嘆口氣,自責道:“唉!當時只怪我自己太大意,疏於防範,才讓那兩個王八蛋有機可趁。”
楊心蘭撇嘴:“怪了,師父化了裝守在附近,怎麼不出手?”
勾寧道:“當時那兩個王八蛋出手太快,根本來不及救助。”
杜小帥呵呵笑起:“我看哪,咱們的‘老黃雀’是去捕‘螳螂’了!”
楊心蘭眨了眨眼:“你是説……”
她的話還沒説完,突聞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已出現在房門口。
只見此人的一身打扮,既象大户人家的老蒼頭,又似飯館裏的店小二。
楊心蘭一時沒看清楚,呆問:“誰?”
來人尚未開口,杜小帥已迎了上前,惹笑:“大師出馬一定成功的羅?”
楊心蘭一聽,才知來人是洪薇喬扮。
因為她去滿銜召集大小乞丐,回來時已不見了洪薇,所以這身打扮一時未能認出,不禁驚喜叫道:“帥父!”
洪薇老神在在:“那還用説,抓鱉去!”
杜小帥知道洪蔽已探出“一統幫”藏匿的地點,急向撐身欲起的勾寧道:
“勾大哥,你安心養傷,等我們回來!”
勾寧來不及説話,杜小帥與楊心蘭已衝出房,隨着洪薇匆匆而去。
洪薇整日在舊宅附近一帶東摸摸,西找找,竟然都沒有發現行跡可疑的人物活動,這倒使她蠻意外的。
沒辦法,她只好守着這棵“老樹”,等候兔寶寶的出現。
除了楊心蘭去滿銜找來的大小乞丐,凡是出入那條長巷的閒雜人等,洪薇都細心觀察,認為可疑的,就悄悄做做“跟屁蟲”,尾隨跟蹤一番。
不但沒有兔子來撞樹,她自己的腿反而快跑斷啦!
直到“哭喪隊”收了工,勾寧去街上買吃的喝的,突然發現兩個鬼鬼崇崇的傢伙,踮着腳尖出現在巷口外附近。
果然不出所料,當勾寧滿載而歸,懷裏抱着酒罈,手上提着大包小包地回來。
那兩個傢伙便裝成醉漢,踉踉蹌蹌向勾寧迎面走去洪薇看在眼裏,想先按兵不動,要看他們搞啥飛機。
勻寧説的沒錯,這兩個傢伙出手實在快得離譜,別説是洪薇根本沒打算現身相助,就是想搶救也來不及。
兩個傢伙一得手,便溜啦!洪薇也顧不得勾寧的死活了,立即盯上了兩隻“老兔子”了。
她不敢跟得太近,一路躡手躡腳地跟到城南,遙見兇們進入一座巨宅。
洪薇老來成精,不再象年輕時的衝動,頭一歪、屁股一扭,趕快回去找幫手羅!
這個“賊窩”可是既花銀子又費事,幾乎搞得人仰馬翻,東倒西歪才搞到的,可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失去麼“擒賊擒王”的大好機會,不被錘死也會被“念死!”
老少三人急急趕來,掩近巨宅一看,只見大門上方一塊黑底金字的橫匾,提着蒼勁有力的“醒園”兩字。
杜小帥黠笑道:“洪老前輩,這是什麼地方?”
洪薇不屑道:“賊窩!”
“真是廢話!”雖然想得有點癟,杜小帥還是瞄眼道:“這個我知道,我的意思是説,瞧這宅子如此氣派,洪老前輩可曾摸清這家主人的來頭?”
洪薇略帶謔嘲:“咱們現在就是‘摸’!”
這會兒可輪不到杜小帥充老大,發號施令了。
看在洪薇七老八十,再神氣也神氣不了幾年的份上,讓她過過癮也好。
分派兩個小的繞向宅後,她自己則由宅前潛入,使對方顧此失彼。
他們的目標,是罪魅禍首的幫主和宋一刀,如果這裏真是“賊窩”,自然戒備森嚴。任憑老少三人輕功身法再高,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一探,那恐怕不太可能。
所以洪薇決心由宅前潛入,即使驚動擔任戒備的人,也可吸引住對方的注意力,好讓杜小帥和楊心蘭由宅後摸進去。
只要引出“正點子”來,他們三人立即會合,來個“大車拼”,非拼死他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