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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曠古奇學

    宮仇登上一座突兀的峯頭,竊喜正是參修寶-的好所在,突地,一團灰影,把他的目光定住了。

    五丈之外,一塊形如卧虎的怪石上,背對着他,坐着一個灰色人影。

    從裝束上看,似是一個道士。

    宮仇心中微感懊喪,心想,此地既已先有人在,另覓地頭吧。

    心念之中,正待馳離……

    突地

    那灰袍道士發出一陣激盪長空的長笑。

    笑聲中,隱含無比的殺機。

    宮仇惑然停住將起的身形,目光緊盯向那道士的背影。

    那道士一斂笑聲,冷森森地道:“來的敢是宮仇?”

    宮仇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對方連頭都不回,就能一口道出他的來歷,而他對對方卻一無所知,當下狐疑萬分地道:“閣下何方高人?”

    道士答非所問地道:“宮仇,你我相遇,算是有緣,非但是你覺得意外,本道爺也感到十分意外!”

    宮仇劍眉一蹙,冷然道:“閣下説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太巧而已,本道爺正要找你,而你……”

    “找在下?”

    “不錯!”

    “有何見教?”

    “向你借件東西!”

    “什麼東西?”

    “腦袋!”

    宮仇登時氣往上衝,怒聲道:“你到底是誰?”

    那道士起身離石,轉過面來,赫然是一個瘦首磷峋的中年道士。

    宮仇大是駭然,自己與對方素未謀面,而對方卻認得自己,開口就要借腦袋,這是從何説起,一窒之後,再次道:“閣下到底是誰?”

    倏地

    身後傳來一聲冰寒徹骨的冷笑,道:“小子,你不認議他?”

    宮仇聞聲大震,回顧一下,不由寒氣直冒,發話的赫然是“九心狐閻芸香”。

    冤家路窄,想不到狹路逢仇,由於“九心抓”的現身,他忽然穎悟到那道士是誰,冷冷一哼道:“千面狐柴生山!”

    “嘿嘿,小子,你還有見識!”

    那道士,果然是“千面狐柴生山”所幻化。

    宮仇自知決非雙狐之敵,但他卻不屑於逃避,當然,要逃避也未必能如願,當下把心一橫,道:“你倆意欲何為?”

    “九心狐”栗聲道:“把你小子生撕活裂,為三妹報仇!”

    宮仇暗忖,如果不幸死在仇人手下,的確死不瞑目,可是事逼此處,除了抵死相拼,別無他路可走。

    心念之中,目光一掃現場,盡是錯雜的怪石,這地形以之拼戰雙狐,對自己倒是有利,當下“刷!”地亮出長劍,背靠一方巨石。

    “千百狐柴生山”狂妄的一陣大笑道:“小子,你妄想抵抗,那是自不量力,還是束手聽候處置的好!”

    宮仇俊面一片鐵青,目中仇焰熊熊,冷哼了一聲道:“大言不慚!”

    “九心孤”轉頭向“千面狐”道:“大哥,速戰速決,別惹了那怪物來!”

    “千面狐”道了聲:“好!”

    欺身上步,右手曲指如鈎,斜斜向宮仇抓去,這一抓着去極是緩慢,而且乎乎無奇,其實中藏無數變化,令人防不勝防。

    宮仇一看來勢,就知這一抓的厲害,一招“流星射鬥”揮掃出去。這一招“流星射鬥”,寓守於攻,凌厲絕倫,是“醜劍客”劍笈中除“梅花劍法”之外,最具威力的一招。

    “千面狐”被迫中途變勢,改抓為拍。

    “波!”的一聲,宮仇持劍的手腕一震。

    電光石火之間,“千面狐”的手爪又告抓出,快得令人咋舌。

    宮仇右手劍已不及變勢,左掌疾翻,施出了前半招“投石破井”,這一招“投石破井”

    前半招是守,密無間隙,後半招是攻,穿胸洞腹。

    “砰!”的一聲,掌爪相接,雙方俱是一震。

    宮仇右手劍反削而回。

    “千面狐”收爪暴退……

    一道排山勁氣卷處,宮仇被震得撞向丈外的另一塊巨石。

    出掌的是“九心狐閻芸香”。

    “千面狐”三次出手,竟未能收拾下宮仇,心裏老大不是意思,就當宮仇身形未穩之際,冷喝一聲:“小子接招!”

    隨着喝聲,一股狂風匝地捲了過去。

    宮仇震劍相迎,劍氣竟然擋不住掌風,當堂退了八尺,手腕肢麻難當。

    “千面狐”一聲陰笑,欺身直進,招出如風。

    宮仇奮劍接鬥,怎奈對方功力太強,劍勢無法展開,被迫得節節後退,在怪石夾峙中東繞西晃,片刻工夫,轉出了十丈之遙。

    “千面狐”始終不下殺手,好整似暇的招招相連,使官仇沒有絲毫喘息的餘地,存心要讓宮仇力竭倒地。

    宮仇五內皆裂,雙目盡赤,怎奈技不如人,無力扳轉劣勢。

    這種打法,可説極盡殘忍侮弄之能事。

    “九心狐”似乎十分欣賞“千面狐”的傑作,步步相隨,語意森森道:“大哥,待這小子血湧力盡之際,賞他兩指,讓他嚐嚐‘八脈齊放’的滋味?”

    “千面狐”邊打邊道:“好主意!”

    宮仇雖不知“八脈齊放”是什麼回事,但可以料想得到必是一種極歹毒的手法,怒、恨、羞、急,使他幾近瘋狂。

    幾次,他想施出“醜劍客”的“梅花劍法”,但當他念及自己曾默議“醜劍客”為師,答應他“醜劍客”不死,如果一旦拆穿謎底,將無面目見他於地下,同時,“梅花劍法”雖凌厲,可擋不住雙狐聯手,最終還是難免不幸,所以他勉強抑制了這念頭。

    “投石破井”一招,他更不能施展,否則將使仇人大快……

    心念之中,又追逐出了五丈之多,逐漸接近峯沿邊沿。

    “千面狐”攻招更緊更密,就是不下殺手,有心逼使他力竭倒地。

    氣竭,力枯,逆血陣陣翻騰,掌中劍已不成章法,眼前金星亂迸。

    死亡的陰影,已襲上他的心頭。

    “不能,我不能任仇人宰割,縱不能活,卻不能這樣死!”

    一個聲音在他心裏大叫,一股莫名的力量,使他作最後的掙扎,衰竭的劍勢,突地芒尾暴漲,連攻了三招十八劍。

    “千面狐”意外地被迫得後退一丈。

    而宮仇,也就在攻出了三招十八劍之後,元神耗盡,“哇!”地張口射出一股血劍,人也搖搖欲倒。

    不能倒下去!他在心裏狂喊着。

    “千面狐”獰笑了一聲,緩緩進迫。

    “九心狐”得意地一笑道:“小子,你死之後,還得碎屍,以慰視三妹在天之靈!”

    宮仇意識已陷模糊,只是倔強的意志與無邊的恨毒,支持他不倒。

    隨着“千面狐”的進迫,宮仇步步後退。

    轉眼間已到了峯沿,即使“千面狐”不下手,以宮仇目前的情況,跌落下去,勢必粉身碎骨不可。

    就在此際

    “九心狐”突地沉聲道:“大哥,算了吧!”

    “千面狐”一翻眼道:“什麼,算了?”

    “小妹我欠他一筆人情,今天放過他,算是互不相欠!”

    這人情當然是指宮仇向“青袍蒙面人”請求放過“九心狐”而言,其實,宮仇是別具用心,不願自己要殺的仇人,死在別人之手。

    “千面狐”頓了一頓,道:“也罷,下次碰上再説!”

    宮仇以劍拄地,冷傲至極地道:“閻芸香,在下不領你這份情,今日不殺我,他日我必殺你倆!”

    “九心狐”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倒是憨不畏死,本人言出不改,錯過今天,要殺你易如反掌,隨時都可以辦到,你等着瞧吧!”

    説完,向“千面狐”招呼了一聲,雙雙下峯而去。

    宮仇眼望雙狐的身影從視線中消失,心裏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蹣跚的移身到一根石筍的陰影下,盤膝而生,服藥療傷。

    一個時辰之後,氣血歸經,功力重行恢復。

    此地既有“雙狐”的蹤跡,看來是不能久留之所,於是,馳下峯頭,向更幽深荒寂的山中奔去。

    經過半天奔馳尋覓,他終於找到一個十分隱僻的山洞,洞中倒是乾燥,他略略清理一番,坐了下來。

    心頭,忍不住泛起一陣難言的激動。

    他展開了那幅載有下半部“一元寶-”的靴里布,聚精會神地看了一遍。

    這一看,使他驚喜欲狂,這不但是真的,而且奇奧絕倫。

    他不願再去想“青袍蒙面人”慨然把這寶笈讓給他的原因。

    他完全沉浸在驚喜之中,憧憬着練成蓋世身手,快意恩仇。

    經過一陣激動,心情慢慢地又平靜下來,從頭再看,一遍又一遍,他被那玄奇莫測的武功沉迷住了。

    夜,在不知不覺中來臨,洞中漸呈昏暗,終至漆黑一團。

    他捲起了布片,想……深深地想……

    他領悟了一個道理,這下半部“一元寶-”,全是實用的劍掌身手指法訣竅,而上半部卻是增元練氣之門,這些訣竅,上下相通,順理成章,如果不修習上半部,下半部等於無用,因為下半部是根據上半部運氣使勁的法則而生,彼此相生,互相為用。

    於此,他才明白何以自己修習了上半部之後,內元已相當深厚,但卻發揮不出威力,而照寶笈中運功使氣之法,用之於其他的招式,卻格格不相入。

    他已把全部的口訣,熟記於心,此刻,他只靜坐揣摩,而不必再參看口訣。

    全部口訣,包含了一劍招,二指法,三掌功,和一式身法。

    雖然把式不多,但卻無一不是奇絕武林之學。

    尤其那一招劍法,是全部武功中的翹楚,稱為“一劍降魔”,威力之強,簡直難以想像。

    日以繼夜,他完全沉醉在那些奇招絕式之中。

    渴了,以山泉為飲。

    餓了,採野果為食。

    奇的是他並不感到睏倦。

    上半部所載的增元練氣之法,因為下半部而發揮了全部功能。

    也因為他曾以兩年的時間,修習了上半部,所以練下半部時,事半功倍,一切都好象是順理成章。

    以往,這兩半部寶笈,曾分別數次易主,但沒有聽説誰練成功,原因是從未有人同時獲得上下兩部之故。

    他父親南宮靖與二叔何一凡,號稱“無敵雙劍”!

    臨死贈笈的半個師父“醜劍客”三十多年前,有第一劍手之譽。

    他母親生前一直期望他習劍,成為傑出劍手!

    現在,這些尊長都已長眠地下。

    因之,他對寶笈所載的這僅有的一招曠世劍法“一劍降魔”,特別用心鑽研,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在最短的時間裏,參悟最玄奧也最艱深的武學。

    七日七夜!

    在他的感覺裏,似乎只是一個時辰,或許更短,因為從開始參修以迄完成,他的意念一直沒有離開過寶笈。

    上半部寶笈,他只參修了八成,最後的兩成,將能使他進入武人至高境界,成為金剛不壞之身,但,需要五年的時間,當然他不能再等五年,才着手索仇,武林風雲瞬息千變,誰知五年之後是什麼境況?

    第八天早晨,一個俊逸飄灑的少年佩劍書生,如行雲流水般地飄向山外。

    他,就是絕藝已成的宮仇。

    從他僅比旁人澄澈的目光來看,誰也不知道他懷有冠蓋當今武林的絕技,神儀內藴,是武學登堂入室後的必然現象。

    象上半部寶-一樣,他在修習完成之後,把它毀去,是以全部“一元寶-”實際上已不存在,如果説有,那就是深藏在他的腦海中。

    他目前心如止水,意似古井,經常呈現在眉目之間的恨戾之氣,也消失了,因為他已練成了絕世神功,氣定神閒,六合歸一。

    正行之間,忽見不遠處的一座谷口,人影幢幢。

    宮仇大感奇怪,這深山組谷之中,何來這多武林人。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展開新習成的身法,如一抹淡淡的輕煙,向那谷口晃去,顧盼之間,已被他敏近到距谷口人羣不及十丈之處,目光掃處,不由怦然心震。

    聚集在谷口的,僧道俗俱全,總數不下五十之多,其中,也有“金劍盟”的弟子。

    這些人何所自來?

    有什麼圖謀?

    他忽然想起盟主諸葛瑛對自己説過,各大劍派已與“金劍盟”聯手,共同對付“醜劍客”,莫非就是眼前這一批人?

    但,此刻他們又在聯手對付誰呢?

    心念末已,只聽一個聲音道:“道長,我們進谷?”

    另一個聲音道:“謝施主,貧道之意,以謹慎為上,好歹等‘金劍盟’三位護法來到!”

    那被稱做謝施主的聲音又道:“憑我們這多劍手,難道對付不了一個受傷的人?”

    “施主聽説過兩年前“張仙祠’的故事否?”

    宮仇心中一震,兩年前“張仙祠”的故事,當然是指搶奪上半部“一元寶-”,聯手對付“黑白雙屍”的事而言,難道這谷中……

    就在此刻

    人羣略有移動,露出了當中一個空隙。

    宮仇的目光從空隙掃向谷內,視力所及,不由大是激動。

    距谷口約莫五丈的穀道中央,七個猙獰恐怖的白骨骷髏頭,按北斗星序排列。

    七星骷髏,是“黑白雙屍”的標誌。

    不問可知,谷中必是“黑白雙屍”的獨生女兒陳小芬無疑、“雙屍”毒發死於“張仙祠”,是他親手埋葬之後焚祠,死了當然不會復活。

    不過,“雙屍”之死,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在武林中還是一個謎,因為沒有第二個人看到“雙屍”的屍體。

    陳小芬在獲悉父母死亡的原因之後,徑向“黑心國手”索仇,怎會被這些高手追蹤,而且聽説話聲她似乎已受了傷,這就難以想象了。

    他身受“白屍”輸功贈笈之恩,這件事可不能不管。

    由這些各門派的高手顧忌的情況來看,“雙屍”在武林中的名頭確實不小。

    他已明白了事情的梗概,不想再耽下去,抽身掠走,繞了一個半弧,打算從別的地方入谷,究明真相……

    正當他登上一座小峯之際,突然瞥見數里之外兩條黑影,風馳電逐而來,心中不由一動,方才聽谷口人言,在等待“金劍盟”三護法,可能來的正是奉“太上”之命,參與各劍派搜殺“醜劍客”行動的三個弟子之中的二人。

    來人身法極快,眨眼功夫,已馳近了裏許,這時可以看出是兩個黑衣蒙面人,一大一小,從體形上,判斷來者可能是首座護法孫平章,與末座護法譚文龍。

    在“趙氏廢園”之中,譚文龍奉令試宮仇的武功來路,宮仇竟不堪其一擊,功力之高,可以想見。

    宮仇心中大是振奮,他可以一試“一元寶-”所載的一劍、二指、三掌的威力,究竟大到什麼程度,同時,希望有機會向各劍派説明絕谷之中“玉虛真人”和分屬各派的數十劍手致死的經過。

    心念之中,彈身迎着來人奔去。

    一大一小兩個蒙面人,突然中途收勢停止下來。

    宮仇恰在這時迎上了兩人,見狀忙借樹身陷住了身形。

    兩人似在等待什麼,頻頻掉頭回顧。

    那身材瘦小的蒙面人忽地開口道:“爹爹,我們此行能穩操勝算嗎?”

    宮仇一聽,不由怦然心驚,那話聲不但耳熟,而且還懸個女的,從稱呼上判斷,兩人是一雙父女,這證明自己推斷完全錯了,幸虧沒有現身,否則將非常尷尬。

    那聲量高大的道:“當然,你最好少説話,別露出破綻!”

    身材瘦小的默然了片刻,象是蹩不住以地叉開了口:“怎麼還不來?”

    “快了!”

    “一準能除去‘白屍’嗎?”

    “嗯!以大護法的身手,再加上為父的從旁協助……”

    “‘白屍’似乎不畏毒?”

    “笑話!”

    “那以前‘張仙祠’之役,為什麼毒她不死呢?”

    “今天她再逃不脱了!”

    宮仇大是駭然,這一對蒙面人赫然是“黑心國手”和他的女兒黃淑惠。

    為什麼他父女兩人要紛成“金劍盟”護法的形像呢?聽話因似在等待首座護法孫平章,然後武功與毒雙管齊下,對付“白屍”。

    宮仇殺念陡起……

    突地,黃淑惠含情脈脈的神情。浮上了心頭,他已想到受“白屍”之恩,應該成全她女兒陳小芬為父母復仇之志。

    於是,他悄沒聲地縮身退走,展開驚世駭俗的身法,向穀道的側面飄飛而去,工夫不大,他來到谷壁之頂。

    由上下望,壁平如削,深可數十丈。谷地中央,坐着一個白色人影。

    他相了相地勢,然後提氣輕身,不借外物,凌空旋飛而落,這種身手,可謂傾古凌今,武林中難聞難見。

    身形甫及谷地,那白色人影業已驚覺,陡地站起身來,冰寒刺耳地道:“什麼人?”

    “陳姑娘……”

    “啊!宮少俠,是你?”

    陳小芬散去“先天大化易色”之術,回覆本來面目。

    宮仇一看對方,不由皺了皺眉,只見她玉容慘淡,白裏泛青,嬌軀搖搖不穩,眸光渙散,竟是中毒極深的樣子。

    陳小芬詫然道:“宮少俠,你怎會來到這裏?”

    宮仇微微一笑道:“谷口有數十高手環伺,在下看到‘七星骷髏’標記,判斷定是姑娘被困谷中,所以入谷一探,同時也聽説……”

    “聽説什麼?”

    “姑娘身中劇毒!”

    “不錯,我闖‘生死莊’,向‘黑心國手’報仇,他中了我一掌,而我卻中了奇毒,真氣登時散了一半,是以跑到這裏,想運功迫毒……”

    説到這裏,眼中倏射恨極之色,咬牙道:“那老狗毒藥確實厲害,我……恐怕不行了!”

    嬌軀晃了幾晃,栽了下去。

    宮仇大急,喚道:“陳姑娘,陳姑娘……”

    毫無反應,她已毒發昏迷了。

    宮仇心念疾轉,谷口羣雄,虎視眈眈,“黑心國手”父女與首座護法孫平章以三護法的面目出現,目的當然是對陳小芬志在必得,如果動起手來,難免多有殺傷,各劍派的高手是無辜的,同時萬一不巧,被對方傷了陳小芬,豈非憾事。

    再則陳小芬業已毒發昏迷,非立即救治不可。

    正自忖想之際,耳畔突傳破風之聲,遠遠三條黑影,朝谷底奔來。

    宮仇當機立斷,不顧男女之嫌,一把挾起陳小芬,展開絕世身法,向巖頂縱去,借腳尖點壁之力,迴旋而升。

    十個盤旋,已登上了數十丈高的谷壁之巔。

    三黑衣人行動並不太快,三人作三路,並排欺近,顯然是在搜索“白屍”存身之所,以三人謹慎的行動而言,確是不敢小覷“白屍”。

    令人不解的是那些彙集谷口的數十高手,沒有半個跟着進來。

    宮仇選擇了一個避風而隱秘的處所,放下陳小芬,取出身邊的“闢毒丹”,託開陳小芬櫻口,塞了進去。

    陳小芬被“黑心國手”毒傷,而宮仇卻拿得自“黑心國手”的“闢毒丹”施救,這倒是件非常有趣的事。

    谷中,三人展開搜索,連一草一木都不放過。

    藥力生效廠陳小芬面色逐漸好轉。

    就在此刻

    谷口方向,傳來陣陣喝斥之聲,間雜着斷續的慘嚎。

    宮仇大是駭然,是誰在與誰交手?

    陳小芬秀眸半睜,虛弱地道:“這是什麼地方?”

    “谷頂!”

    “宮少俠,小妹我不知該如何感謝你?”

    “陳姑娘言重了,在下曾受令堂妹思,這算得了什麼!”

    “那些人呢?”

    “有三人在谷內搜尋你,其餘的守在谷口,不過……”

    “怎樣?”

    “谷口似乎發生了什麼事,你聽那殺伐之聲……”

    陳小芬側耳聽了一會,道:“好象是?”

    宮仇這才覺悟到自己的功力已較原來不知高了多少,自聽得極為清晰的聲音,陳小芬竟然要仔細聽才聽得出來。

    “陳姑娘現在感覺怎樣?”

    “有點暈眩!”

    “還需要運功迫出殺毒!在下……”

    “怎麼樣?”

    “想到谷口探查一下!”

    “你會再回頭嗎?”

    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直盯在宮仇面上,象是有一種無聲的迫切期待。

    宮仇被那種異樣的目光看得心頭一陣盪漾,忙道:“也許……在下就此別過了!”

    陳小芬坐直了嬌軀,以幽似怨地一掃宮仇,期期艾艾地道:“宮少俠……我……我……

    我”

    “怎麼樣?”

    陳小芬粉腮微紅,良久,才鼓起勇氣道:“我有句話要向你説明!”

    宮仇微感一愕,道:“請講!”

    陳小芬嬌羞不勝地低垂目光,道:“宮少俠援手之德,小妹我畢生不忘!”

    “姑娘忒謙了,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倒是在下欠令先堂的殊恩,無由報答。”

    “是少俠抱我脱離險地……”

    “不錯!”

    “自古男女授受不親……”

    宮仇心頭一震,道:“姑娘,事有從權,禮有達變,我輩武林兒女,只要心地光明,似乎不必注重那些小節,不過,在下仍向姑娘表示歉意!”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姑娘的意思是……”

    陳小芬眼皮一抬,一雙深邃的眸子,凝視着宮仇,幽幽伯道:“宮少俠,也許你不齒先父母的為人……”

    “不,在下從來沒有這種想法!”

    “小妹別無所求,只希望今後無論天涯海角,能記住小妹我這個人!”

    “陳姑娘……”

    陳小芬眼圈一紅,止住宮仇的話聲,道:“小妹此生,誓孑身終老!”

    宮仇內心一陣怦怦亂跳,俊面一陣熱辣辣的,道:“陳姑娘,你……你這種做法……”

    陳小芬苦澀地一笑道:“宮少俠,我不奢望你的愛,不過,我……我……”

    話聲一頓之後又道:“只待親仇了斷,便當跳出這十丈紅塵,少俠請便吧!”

    含幽帶怨,歡語還休,人非木石,誰能遣比。

    宮仇本來平靜的心湖,被激起了一陣漣漪,但,他能説什麼呢?在他的意念中,從未有過這種想法,而且,母親的遺言,“青袍蒙面人”的警告,使他心如止水。

    也抑住了內心的激動,被然道:“陳姑娘,請原諒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辜負了你一片盛情,再見了!”

    説着舉步使待離開,忽地又想起了一件事,急從懷中取出墨綠小瓶,倒了三粒藥丸,送了過去,道:“陳姑娘,這是‘闢毒丹’,能克百毒,只要一粒在口,百毒不侵,你下次一向‘黑心國手’索仇之時,也許有用!”

    陳小芬粉靨之上,立時呈現一片激越之情,伸手接了丹丸,不自禁地握住了宮仇的手,眸中散發着使人一見難忘的光輝,略不稍瞬地痴望着宮仇,櫻唇一再-動,但卻發不出半絲聲音。

    滿腹纏綿意,盡在一握中,的確是無聲勝有聲了。

    宮仇不由傻了,柔荑握處,似有一股異樣的暖流,竄向全身,只覺心旌搖搖,綺念橫生,俊面登時緋紅起來。

    尤其,那櫻桃初破般的香唇,熱情似火的眼眸,使他幾乎不克自制。

    陳小芬突地淚水盈睫,向前挪了半步,把螓首伏向宮仇的胸膛,夢吃般地道:“仇哥,我愛你!”

    處女身上特有的幽香,燻人欲醉,使他透不過氣來,朦朧的語調,直扣心絃,他忍不住用手去撫摸那如雲秀髮。

    倏地

    兩個聲音響在他的耳邊:

    “孩子,佩有同樣玉鎖的人,是男的結為兄弟,是女的結為夫妻……”

    “小子,我把她交給你了,如果你和另外任何女子交往,老夫隨時取你性命……”

    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輕輕推開她的頭,道:“陳姑娘,珍重!”

    陳小芬先是一愕,繼而粉腮一變,道:“仇哥,你吝嗇叫我一聲芬妹嗎?是的,我曾説過,我不奢望你的愛,只要愛你,這就夠了,何必一定要取相對的代價呢!”

    宮仇苦着臉道:“陳姑娘,我很對不起你,希望你能諒解……”

    陳小芬立即打斷他的話道:“不,談不上諒解兩字!”

    慘嚎之聲,不斷傳來,而在谷內搜索的三個黑衣蒙面人,似乎好整似暇,對谷口方面的變故,置若罔聞,這其中定有蹊蹺。

    宮仇早已按捺不住,匆匆向陳小芬道:“陳姑娘,你餘毒未盡,最好能及時運功把它迫出體外,我走了,再見!”

    説完,不待對方回答,一抱拳,彈身飛掠而去。

    他似乎在逃避某一種事實。

    陳小芬望着他一瞬而逝的背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淚水順腮而下。

    她深深明白愛的真諦,愛是犧牲,而不是佔有,同時,男女愛悦,必須兩廂情願,絲毫也不能勉強,她不顧少女的矜持,向他示愛,卻不要求相等的代價,芳心是非常苦澀的,但,她能勉強他也愛她嗎?

    宮仇如釋重負,又象欠了一筆債,在矛盾的心情下,奔向谷口。

    搏殺之聲,隨着距離的縮短而更加清晰,但欲斷還續,似乎已近尾聲。

    宮仇身形一緊,如電閃般劃去,到了谷口上方,居高臨下,現場情況,盡人眼底,只見寥寥數人,圍着一個青衣人,猛攻很撲,地上,橫七豎八俱是屍體。

    暗道一聲,奇怪!什麼人膽敢向“金劍盟”與各劍派的高手尋釁,而且從死傷的情況來着,那青衣人似乎存心要殺盡這些高手。

    劍芒打閃,又一個人栽了下去,發出一聲栗人的慘哼。

    就在此刻

    場中一個淒厲的聲音道:“醜劍客,你終有惡貫滿盈的一天!”

    “醜劍客”三個字,使宮仇猛吃一驚,難道場中那青衣劍客是冒名行兇,但他的目的何在呢?殺各劍派的高手……

    心念及此,倏有所悟……

    他迅快地戴上面具,飛縱而起,向現場旋飛瀉落。

    “呀!”驚叫聲中,人影霍地分開。

    又是一個“醜劍客”。

    宮仇目光掃處,只見屍體狼藉,血流成渠,五十餘高手,只剩下寥寥十人,而十人中,“金劍盟”的人佔了八個,就是説各劍派的高手,只有兩個活口。

    目光移向那青衣人。

    他幾乎失口驚呼,衣飾,身材,臉容,和自己完全一樣。

    青衣人乍見宮仇現身,連退了幾個大步,冷喝一聲道:“你是誰?”

    宮仇片言不發,揮手之間,眼前現出五朵斗大的梅花,梅花的影像尚未在眾人眼前消夫,長劍業已回鞘,象是根本不曾動過一般。

    “醜劍客!”

    有人栗呼出聲。

    但,場中兩個一模一樣的“醜劍客”,誰是真的?誰是假的?

    場中十人,全怔住了。

    宮仇目中寒光一露而隱,冷漠至極地道:“你是誰,何以要冒老夫之名?!”

    青衣人再退了一個大步,陰惻側地道:“巧極了,老夫正要找你這冒名的無恥敗類!”

    宮仇怒極反而哈哈一笑道:“這些劍手全是閣下的傑作?”

    “不錯!”

    “什麼原因而使閣下施這殺手?”

    “是這些不自量力的要搜殺老夫!”

    宮仇幾乎氣破肚皮,對方竟然大言不慚地咬定自己是“醜劍客”,這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青衣人接着又道:“朋友,念你無知,老夫不為己甚,把那面具撕下來。”

    宮仇嘿地一聲冷笑道:“閣下,撕開面具的該是你!”

    “你找死?”

    “這話是你閣下替老夫説的!”

    青衣人暴喝一聲道:“亮劍!”

    宮仇冷若冰霜地道:“老夫亮劍你就沒命了!”

    青衣人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無恥狂徒,老夫超渡你!”

    兩個“醜劍客”,使得在場的幾個殘存高手,目瞪口呆,駭異莫名,只有青衣人心中明白,宮仇只明白一半。

    由於方才宮仇露的那手“梅花劍”起首式“梅開五福”,使得那青衣人心存凜懼,是以口雖強項,卻未立刻出手。

    宮仇兀立如出,落寞之中,含有一份無形的威凌。

    雙方都戴着面具,是以無從看出彼此的表情。

    青衣人冒充“醜劍客”,不問其目的是什麼,單隻看各劍派伏屍的高手,就足以證明他的劍術造詣已達到了驚人境地。

    宮仇緩緩地向前移了三步,冰寒冷漠地道:‘閣下這等行為,不管是什麼動機,已經該死而有餘了!”

    一字一句,徐徐吐出,令人不寒而慄。

    青衣人仰首向天,哈哈一陣狂笑道:“憑你?”

    宮仇冷哼一聲,又向前跨了兩步,雙方距離已縮短到不及一丈,栗聲道:“出手!”

    場中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

    青衣人突地撮口發出一陣尖鋭高亢的嘯聲。

    宮仇不由心中一動,對方發這嘯聲,必非無困,極可能是召援,或是……

    心念未已,遠遠傳來一個嘯聲相和。

    宮仇腳步再向前移,冷厲地道:“出手,否則你沒有機會!”

    這句狂傲得世間少有的話,使青衣人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顫,如果對方沒有超人之能,單隻現場的數十具屍體,難道還不夠説明一切?

    宮仇目中陡然射出兩縷青光,沉聲道:“老夫數到三就要出手,閣下別自誤!”

    一!

    青衣人身形一動,場邊的幾個殘存高手,竟然緊張得額上冒汗。

    二!

    青衣人手中劍徐徐上揚,雙目精芒如電,顯見其內功精湛無比。

    三!

    青衣人冷哼一聲,抖腕之間劍尖顫成無數芒尾,挾以刺耳的嗡嗡之聲,罩身襲向了宮仇,象是數十柄利劍,同時攻出一般,凌厲迅捷,武林罕見。

    一聲栗人的慘嚎起處,寒芒頓斂。

    宮仇長劍斜斜下垂,沒有人看出他如何拔劍?如何出手?

    青衣人長劍仍保持刺擊之狀,不言不動……

    “砰!”

    青衣人突地栽了下去,一顆頭顱滾出丈外,鮮血從頸腔裏狂噴而出。

    場邊的幾名高手,一個個面如土色,驚魂出竅。

    這種身手,已近乎玄奇,的確是聞所未聞。

    宮仇徐徐上步,用劍尖朝青衣人頭面一挑,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揭了開來,細一審視,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脱口道:“是他,‘金劍盟’末座護法譚文龍!”

    “呀!”

    場邊兩個劍手,同時發出了一聲驚呼。

    八個“金劍盟”屬下劍手,魂飛魄散,觳觫不已。

    “金劍盟”何以要命末座護法譚文龍,假扮“醜劍客”,屠殺同路的各派到手?

    “黑心國手”父女何以扮成護法身份,矇混各派劍手?

    “金劍盟”聯合各派劍手,共同對付“醜劍客”,卻又命譚文龍冒充“醜劍客”慘殺各派劍,用意何在?

    他聯想到絕谷之中,“玉虛真人”等四十餘劍道高手的離奇死亡。

    也想到諸葛瑛無意中透露的話風,她斷言“醜劍客”已死……

    他把前後發生的事,歸納起來,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是陰謀,殘酷而卑鄙的陰謀。

    “金劍盟”不擇手段,毀滅武林中各劍派的精英,以遂其“本盟之外無劍士”的瘋狂野心。

    他望着譚文龍的無頭屍身,哈哈狂笑起來。

    “趙氏廢園”之中,譚文龍奉“太上”之命試他的身手,他不堪一擊,短短十日之間,對方死在他一個照面之下。

    奇蹟!的確是做夢也估不到的變幻,連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他想到了從現在起,將可逐步地快意恩仇,讓仇人一個個躺在劍下……

    笑聲更加高吭了,如瘋如狂,似要撕裂聲空。

    場邊十個高手,在笑聲中跌坐地面,呈現痛苦萬狀之色。

    驀地

    一條人影,電瀉入場。

    宮仇一斂笑聲,目光朝來人一掃,赫然是一個黑衣蒙面人,不言可喻,對方必是八大護法之中的一人,方才譚文龍發嘯告警,原來就是呼求接應。

    黑衣蒙面人目光一掃現場,再轉向宮仇,象突逢鬼魅似地連退數步,驚呼一聲:“醜劍客!”

    宮仇冷冷地道:“不錯,八大弟子中,你排第幾?”

    黑衣蒙面人驚悸地再退了一步,手按劍柄……

    破空之聲傳處,三條人影,自谷內疾掠而出,赫然是那入谷搜殺“白屍”的三人。

    現場的情狀,使三人齊齊驚“哦!”出聲。

    宮仇目光掃向後來的三個黑衣蒙面人,向其中身材較小的發話道:“孫大護法,幸會!”

    首座護法孫平章全身陡然一震,駭然道:“閣下到底是誰?”

    “你看不出來,還是明知故問?”

    “武林中已無‘醜劍客’其人!”

    “嘿嘿嘿嘿,孫平章,‘醜劍客’永遠不死!”

    “閣下……”

    宮仇陰冷至極地道:“你三人以三護法的名義,入谷搜尋‘白屍’,而實際上卻以未座護法譚文龍,冒充老夫形貌,屠殺同行的各派劍手,另一護法為應援,可惜,這些鬼蜮伎倆,不值老夫一顧……

    這一番話,使得四個黑衣蒙面人齊齊目露駭悸之色。

    兩個碩果僅存的各劍派代表,突地搶步上前,其中之一道:“老前輩,若非您揭破奸謀,中原四大劍派,勢非土崩瓦解不可,但是……”

    “你倆何派門下?”

    “晚輩青城!”

    “晚輩武當份家弟子!”

    “嗯,寄語各派掌門,兩年前‘玉虛真人’一行,離奇慘死,是老夫於骨埋葬,至於死因嘛……”

    説着,目光射向那高大的黑衣蒙面人,森冷地道:“榮養段主‘黑心國手’當會答覆!”

    宮仇一口叫破“黑心國手”的身份,使在場幾個“金劍盟”特級高手,一個個心浮神搖,寒氣直冒。

    首座護法孫平意陡地拔劍,向四大劍派僅存的兩名高手削去。

    拔劍,出手,快得猶如一瞬,兩劍手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鼠子敢爾!”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孫平章連退數步,宮仇長劍徐徐歸銷。

    場中,至少有兩人是傑出的特流劍手,但黨無法看出“醜劍客”以什麼招式,一下擊退了首座護法孫平章。

    宮仇仍若無其事地向“黑心國手”道:“段主閣下,‘王虛真人’等的離奇死亡,是你的傑作吧?”

    “黑心國手”行藏已露,索性讓下面巾,現出本人面目,老臉陣陣抽搐,栗聲道:“閣下意在何為?”

    宮仇冷漠地道:“沒有什麼,你只説出‘玉虛真人’一行是否被你毒死的!”

    “你到底是誰?”

    “醜劍客!”

    “你不是?”

    “這就奇了,老夫的身份還用你來猜疑?”

    首座護法孫平章與另一護法,突在此時猝然出手,雙雙掄劍換雷霆萬鈞之勢,一左一右攻向宮仇。

    以兩人蓋代的劍術,聯手合擊,威勢之強,駭人聽聞。

    “鏘!鏘!”兩聲暴響,兩護法各退了三個大步。

    宮仇長劍斜舉胸前,嚴若天神。

    兩護法心中的駭異,莫可言宣,在傳説中,三十多年前“醜劍客”被認為是第一劍手,但決不會玄奇到這般地步,而且,“醜劍客”分明已死於“玉虛真人”劍下,目前的“醜劍客”,到底是什麼來路?何以要和‘金劍盟”作對?就有些難以想象了。

    宮仇忽地一晃身,眾人只覺眼一花,劍尖已抵在“黑心國手”的胸口。

    以“黑心國手”的功力,竟然連念頭都來不及轉。

    “黑心國手”身側的黑衣蒙面人厲叫一聲:“醜劍客,你想怎麼樣?”

    宮仇寒聲道:“黃姑娘,老夫不會殺他,殺他的另有其人!”

    黑衣人駭極地退了兩步,這簡直是邪門,“醜劍客”竟能一語道破她的行藏。

    宮仇手掌微微一揮,蒙面巾應手而落,露出一張滿含驚怖的芙蓉美而一她,正是“黑心國手”的女兒黃淑惠。

    他想起黃淑惠對自己曾微露恩情,堅約到她莊上一晤,內心不由下意識地一額。

    “黑心國手”全身簌簌而抖,栗聲道:“醜劍客,你待把本人怎樣?”

    “沒有什麼,説出毒殺‘玉虛真人’一行數十劍士的經過!”

    “胡説!”

    “嘿嘿,這是‘金劍盟’排除異己的手段之一,而你是幫兇!”

    兩護法再度振劍出手,似乎根本不顧“黑心國手”的死活。

    宮仇被迫回劍應敵。

    金鐵震耳交鳴聲中,兩護法又被雙雙震退,而“黑心國手”卻乘機倒退八尺,揚手虛空向宮仇一揮,無聲無色。

    宮仇忽感一縷異香觸鼻,立時驚覺,身形陡地劃了兩個半孤,就這電光石火之間,已吞服了一位“闢毒丹”,動作奇快,誰也看不出來。

    “黑心國手”見對方毫無反應,不由寒氣大冒,黃淑惠也是粉腮慘變。

    宮仇奇醜的面上,毫無表情,不屑地道:“區區之毒,能奈老夫何?”

    “黑心國手”是當世岐黃能手,也是用毒權威,出手無空,想不到“醜劍客”居然不畏劇毒,這使各人心中,又加上了一層恐怖神奇的色彩。

    宮仇目中精芒暴射,兩股青光,迫視在“黑心國手”面上,凝聲道:“黃有道,你説是不説?”

    “黑心國手”厲聲道:“不説又待如何?”

    “那是你承認了?”

    “放屁!”

    “黃有道,老夫説過不殺你,但未説不廢你,你再敢出言不遜,老夫先廢了你!”

    “黑心國手”連退三步,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老臉一片慘厲。

    驀在此刻

    一個陰森刺耳的聲音道:“説與不説都是一樣!”

    隨着話聲,五丈之外的一株巨樹之後,晃悠悠地轉出一個身穿寶藍儒衫,頭戴藍色文生巾,面蒙藍布的怪人來。

    所有的人,全為之一怔。

    藍衣蒙面人停身三丈之外,又道:“兩年前‘玉虛真人’在失蹤了三十多年之後,重返武當,聲言已劍劈了‘醜劍客’,言下大有以天下第一劍手自居之概,各派劍手亟欲證明這事的真偽,於是聯袂赴秘谷查證,‘金劍盟’得悉這消息之後,立派黃有道在谷口預置慢性毒藥,各派劍手中毒而不自知……”

    兩護法與“黑心國手”幾乎是同時怒喝道:“你是誰?”

    藍衫蒙面客冷寒陰森地一字一頓道:“索血書生!”

    這恐怖意味極濃的名號,加上那象是發自地底的聲音,的確令人股慄。

    “索血書生”,這名號在武林中可説前未之聞。

    首座護法孫平章栗聲道:“索血書生?”

    “不錯!”

    “本座要你變流血書生!”

    喝話聲中,身形疾似鬼魅幻影,劍芒閃爍,罩身襲向了“索血書生”。

    藍影晃處,孫平章這一擊落空,“索血書生”已換了一個位置,這種身法,的確令人咋舌,單隻能避過“金劍盟”首座護法的閃電一擊,就足以表明身手已到了驚人地步。

    “索血書生”好整以暇地道:“因有‘醜劍客’老前輩在此,本人不擬出手,以示尊崇!”

    聲落,一晃而逝。

    宮仇卻大是震驚,這“索血書生”到底是什麼來路?何以對“醜劍客”如此尊敬?又怎會對兩年前“玉虛真人”等的死因,宛若目見?

    難道他就為説明這件慘案而現身?

    如果説,這“索血書生”與真正的“醜劍客”有所淵源,有一天,自己這個後繼的“醜劍客”,與他對上了面,豈不尷尬煞人?

    首座護法孫平章審情度勢,一個“醜劍客”已無法對付,再加上一個神奇莫測的“索血書生”,後果難料,心念幾轉之下,斷然作了決定,以目向各人示意。

    另一護法向呆立一旁的八個“金劍盟”弟子一揮手,道:“帶八護法的遺體回總盟!”

    八名劍手,巴不得早點離開這恐怖的場所,轟應一聲,由一人負屍,一人揀起頭顱,急奔而去。

    首座護法孫平章冷笑向宮仇道:“閣下,後會有期!”

    宮仇冷眼一掃四人之後,道:“黑心國手父女可以離開!”

    黃淑惠急拉她父親一把,道:“爹,我們走!”

    “黑心國手”目注首座護法,似乎在請示行止。

    孫平章一揮手道:“黃殿主可與令千金先離開!”

    “黑心國手”很恨地瞪了宮仇一眼,偕同黃淑惠踉蹌奔離。

    孫平章橫移故步,與另一護法並肩而立。

    宮仇面向那兩個面無人色的“青城”“武當”弟子,一擺手道:“一切經過,你倆皆已目睹,將所見稟告各劍派掌門,去吧!”

    兩人施了一禮,如飛而去。

    宮仇這才向兩護法道:“你倆可以回去一人,傳語你們‘太上’,‘醜劍客’不日奉訪!”

    兩人均面蒙黑巾,臉上神情無法知曉,但露在外面的眼睛,已泛散着駭極之色。

    宮仇語冷如冰又道:“你倆誰離開?”

    兩護法互望了一眼,手中劍徐徐上揚……

    宮仇語含不屑地再次道:“或者你倆全留下?”

    兩護法各各暴吼一聲,仗劍攻出,這一出擊,不殊生死之鬥,兩人均挾以畢生修為盡力而發,勁勢之強,令人觸目驚心。

    宮仇見狀,也不由感到一陣駭凜,在他沒獲練成下半部“一元寶-”之前,別説兩人聯手,八大護法中只要隨意一人,他都接不下一個照面。

    身形一扭,奇詭絕倫的脱出兩人劍圈。

    兩護法如影附形,金刃劃空厲嘯,向宮仇直竄過去。

    宮仇冷哼一聲,舉劍相迎。

    一縷青光,從千層劍浪之中的朵朵烏雲,接着是一連串金刃碰撞之聲,兩護法各退到八尺之外,喘息可聞。

    宮仇徐徐轉身,面對那不知名的護法,以栗人的聲調道:“你!排行第幾?”

    那護法象是無法抗拒地脱口道:“第四!”

    “好,四護法,你留下!”

    下字出口,腳步已然跨出……

    一步!

    兩步!

    距離縮短成了五尺。

    暴喝聲中,劍氣撕空,首座護法孫平章閃電般從後進擊。

    宮仇連頭都不回,身形似幽靈般地一晃,避過這迅雷奔電的一擊,人已到了四護法的身側伸手可及之處。

    四護法厲吼一聲,振腕攻出八劍。

    宮仇一招“雪梅含苞”,把八劍硬封了回去。

    雖然同是一招“雪梅含苞”,但在他修刀習半部“一元寶-”前後,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這一招純屬守式,可是之後,抖劍再……

    一聲冷喝去後,是半聲慘嚎。

    四護法長劍脱手而飛,一股血柱沖天而起,屍身緩緩栽倒。

    確是武林罕見的劍手。

    首座護法孫平章,猛攻而至。

    宮仇緩緩舉劍,斜斜迎去。雙刻相交,緊粘在一起。

    彼此內力透過劍身,湧向對方。

    宮仇以八成內力相抗,雙方竟然不分軒輊。

    片刻之間,孫平章額頭汗珠滾滾而落,這證明他出了全力相拼。

    由徒而知師,“金劍盟太上”的功力,必已到了驚世駭俗之境。

    宮仇驟加兩成內力,一振劍……

    首座護祛孫平章跌跌撞撞退了七八個大步,蒙面巾呼的飄起,一股血箭,射出一丈之遠。

    宮仇寒聲道:“孫平章,在老夫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快滾吧,寄語你們‘太上’,老夫不日專程拜訪!”

    孫平章重重地哼了一聲道:“總盟之內,將為你先捆墓穴而待!”

    語畢,踉蹌離去。

    宮仇長劍歸鞘。

    “青袍蒙面人”的形影,似乎又浮洋在眼前,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寒意,如果説對方確是“金劍盟太上”,自己是他的敵手嗎?能順利刃仇嗎?

    他似乎一直在暗中屬隨着自己,假如有一天,形跡敗露……

    他為什麼概然把下半部“一元寶-”讓給自己呢?難道他願意別人練成不世身手?如果説因為沒有上半部做基礎不能修下半部,以他的身手,儘可以窮索上半部,又何患不得手呢?

    謎!

    難解的謎,恐怖而又神秘的謎!

    如果説“青袍蒙面人”不是“太上”,那一切假定都被推翻,那他是誰呢?

    想象中,他不可能是另外的人,許多形跡,還明他是“太上”……

    心念之中,不禁困惑地搖了搖頭,舉步離開。

    轉出山區,官道在望,他摘下了面具,回覆他瀟灑俊逸的本來面目,不疾不徐順着官道馳去。

    他在暗自盤算:

    先我殺母仇人“天狼尊者”?

    還是赴大洪山無憂谷尋“武林一老吳不非”?

    “三狐”已去其一,另兩狐要找起來恐怕相當費事?

    或者逕返總盟,設法引出“太上”,一決生死?

    “二仙”自上次在“懷玉山莊”一現之後,杳如黃鶴,又是可遇難求……

    除“一老”“二仙”“三狐”及“金劍盟”太上之外,還有些什麼仇家呢?

    ……………………

    一路之上,只覺心煩意亂,大有無所適從之感?

    目前,最使他頭痛的是那幽靈似的“青袍蒙面人”,在他精神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他幾經思慮之後,決心先證實“青袍蒙面人”的真正來歷。

    有三方面可以進行,第一,從盟主諸葛瑛的身上設法。第二,要拜弟馮真説出實話,第三,到“懷玉山莊”訪賈亮,不擇手段要他説出來。

    這三個方案中,第二個是從馮真着手,是上策,但一時之間,要找到馮真可不是件簡單的事,可行的是第三個,逕投“懷玉山莊”,訪“長江廢人賈亮”,至於第一個山諸葛瑛身上下手,那是不得已的對策,極可能弄巧成拙。

    於是

    他取道奔向“懷玉山莊”,沿途特別注意探聽馮真的下落。

    他自己也考慮到這些方法可能徒勞,“青袍蒙面人”隨時都可能現身,但他不得不一試,若由此而逼出“青袍蒙面人”與他當面解決,也不失是上策。

    眼前,不盡的江水,滾滾東流,遠川凝碧,連接春黑壓壓的一片莽林,官道在江灘與川林的夾峙中筆直沿伸出去。

    日薄西山,官道上已不見行人。

    宮仇望着這山先水色,鬱積的心胸為之一暢。

    驀地

    道旁樹叢之中,似有一物在蠕動,發出簌簌的聲響。

    宮仇不期然地止住腳步,目光掃處,象是一個人影,當下毫不猶豫地彈身過去,冷聲喝問道:“什麼人?”

    那人影停止了蠕動,但沒有回聲。

    宮仇劍眉一蹙,欺近前去,用手撥開枝葉。

    “呀!”

    他不由脱口驚呼了一聲。

    眼前,是一個渾身血污的女子,兩額如被劃了一個十字,皮肉翻轉,面目全非,慘厲如鬼,斜倚在樹杆上。

    宮仇栗聲道:“姑娘怎會……”

    那女子以糾如蚊蚋的聲音道:“宮……近衞長!”

    宮仇心頭巨震,頗聲道:“你是誰?”

    “周……娥……”

    “近衞四鳳!”

    “是……”

    “近衞四鳳周娥”虛弱地應了一聲,創口又滲出鮮紅的血水,重疊在業已凝固轉紫的血瘢上,其狀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近衞六鳳”一向追隨盟主諸葛瑛寸步不離,竟然在此被人殘傷,的確是令人想象不到的事。

    宮仇惻然注視了“四鳳”一眼,道:“你傷在何人之手?”

    “藍衣蒙面人!”

    “什麼,藍衣蒙面人?”

    “是的!”

    宮仇駭然了,他想起了那自稱“索血書生”的藍衫蒙面人,難道就是他了他為什麼要對“四鳳”施這毒手?“金劍盟”一向對於異己的武林人,都以金刃劃對方之面,如今這手法應用回“金劍盟”屬下的人身上,似乎有以牙還牙的味道。

    十二龍鳳近衞,個個身手不弱,在武林中同列一流劍手,那這下手的人,功力必然奇高,憑此,極可能是“索血書生”所為。

    “四鳳”艱難地舉手朝林中一指,道:“盟……主她們……”

    宮仇更加駭然,大聲道:“怎麼樣?”

    “在……林中……”

    宮仇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林中一片死寂,沒有半絲聲響,難道全已遭了毒手不成?

    但盟主諸葛瑛的身手,自己曾領教過,較之八大護法,並未遜色多少。

    心念之中,栗聲道:“你暫且在此等候,我去看看!”

    猛一彈身,便朝林中飄去。

    欺近不及二十丈,赫然又是一個血污狼藉的女子,躺在地上,面龐與“四鳳”一樣,被劃了兩個十字。

    宮仇心臟一陣緊縮,頭皮微微發炸,暗道:殘而不死,好辣的手段。當下急剎身形,上前細一辨認,道:“你是三鳳李芬?”

    那女子無力地睜開眼來,微弱的目光注閃,嘴唇-動,竟發不出聲來。

    宮仇咬了咬牙,朝裏奔去。

    十丈之外,是一塊五丈見方的空評,被包裹在濃密的林木之中。

    場中

    一籃一黑兩個身影互相對峙。

    宮仇隱身樹後,目光一掃,頓時心跳怦怦,血行加速。

    那藍影正如自己所料,一點不差,就是那“索血書生”。

    黑衣文子,赫然是“金劍盟”盟主諸葛瑛,只見她美賽天仙的粉面一片蒼白,那令人不敢逼視的美眸,渙散無光,長髮紛披,衣裙不整,嬌軀搖搖欲倒,顯然已受了極重的內傷,口角血漬猶存……

    宮仇正待現身入場……

    突然

    一個意念,浮上了腦海,“金劍盟”上代盟主,是自己的血海仇人之一,自己屈身“金劍盟”,是為了便於查探仇蹤,難道真的要替仇家效力?

    同時,“索血書生”對“醜劍客”極為尊崇,雖然不知對方之所以如此的原因,但,憑這一點,自己就不該與他為敵。

    再就是“索血書生”既能輕易地避過“金劍盟”首座護法孫平章迅雷奔電的一擊,證明身手奇高,自己若不施展“一元寶-”所載武功,勢非其故,如若施展,豈非自暴身份?……

    心念末已,只聽“索血書生”以冰寒刺骨的聲調道:“盟主閣下,貴盟標榜‘本盟之外無劍士’,殘害武林同道,手段之辣,人神共憤,受害者累百盈千,本書生自誓要代受害者索回所流的血……”

    諸葛瑛嬌軀見了兩晃,嘶聲吼道:“你……到底是誰?”

    “索血書生!”

    “武林中沒有聽説……”

    “從現在起,武林中會有這個名號了!”

    “你……意欲何為?

    “索血!”

    短短的兩個字,以那種陰森刺耳的語調説出,令人有毛骨驚然之感。

    諸葛瑛退了兩步,嬌軀搖搖欲倒,栗聲道:“下手吧!”

    “索血書生”哈哈一笑道:“盟主,本書生尊重你的地位,所以與你功力相搏,既然承讓,本人雖殘但不算酷虐,照例……”

    “怎麼樣?”

    “依照貴盟的規矩,以金刃劃面!”

    諸葛瑛粉腮立時起了一陣抽搐,眼中盡是怨毒之色。

    “索血書生”一揚手,手中已多了一柄八寸長短的利劍。

    宮仇全身起了一陣寒慄。

    謝葛瑛“哇!”地嗆出一口鮮血。

    堂堂“金劍盟”之主,此刻竟然無力反抗,任人宰割。

    宮仇雙季緊握,額上冒出了大精的汗珠,出手?不出手?這兩個問題在他腦海裏翻騰,出手,違反了初衷,也非本願,自己也是向“金劍盟”索血者之一,不出手,諸葛瑛將在眨眼間被毀。

    他想到自己當初被“金劍盟”暗算道擒,若非諸葛瑛力排眾議,一再破例優容,自己決不會活到現在,大丈夫恩怨分明。

    他也想到她對自己那一份含蓄的情愛……

    “索血書生”的短劍,緩緩向對方面門遞去,他似乎要在下手之前,讓對方飽嘗那恐怖的滋昧。

    “住手!”

    “索血書生”聞聲回顧,栗聲道:“是你?宮仇!”

    宮仇這一驚非同小可,“索血書生”竟然能一口道出他的名字。

    諸葛瑛乍見宮仇之面,似感到意外的驚怔,激動至極地暗啞地喚了一聲:“宮仇!”

    “砰!”地一聲跌坐地面。

    宮仇目注“索血書生”,明知故問道:“閣下何方高人?”

    “索血書生!”

    “嗯,第一次聽到!”

    “宮仇,你做了“金劍盟’近衞長?”

    “不錯!”

    “甘願受婦人女子支使?”

    “噫,這似乎與閣下無關?”

    “當然,不過本人看作象個人物,不料這般沒意氣!”

    宮仇冷冷一哼,道:“閣下説話已經離了分寸?”

    “索血書生”目中精芒暴射,厲聲道:“宮仇,本人替你不值!”

    宮仇心中大是惑然,不知“索血書生”為什麼要對自己説這番話來?真是吹皺一池春水,干卿何事?當下冷笑了一聲道:“這是在下自己的事!”

    “那你錯了!”

    “錯在何處?”

    “你成了幫兇!”

    "幫兇又如何?”

    “你流人的血,別人一樣流你的血!”

    “在下不在乎!”

    “宮仇,本人給你忠告……”

    “怎樣?”

    “離開“金劍盟’!”

    “人各有志,閣下這話不嫌太過份了?”

    “這是忠告!”

    “用不着!”

    “有一天你會噬臍莫及的?”

    “無勞掛齒!”

    “索血書生”發出了一長串冰寒的笑聲,道:“言止於此,現在你走開!”

    宮仇心中大奇,對方何以不對自己出手,而要自己離開?這是什麼原因?自己的是“金劍盟”的一分子呀?

    諸葛瑛突在這時站起身來,栗聲道:“宮仇,你……走!”

    宮仇劍眉一挑,道:“我走,為什麼?”

    “你不是他的對手!”

    言語中充滿了關愛之情,秀眸中呈現一種異樣的光輝,使宮仇大受感動。

    昨天,他以“醜劍客”的面目,劈了盟中兩大護法,今天,他冒生命之險來救盟主,這種矛盾的行為,他自己也無法解釋。

    “索血書生”再次道:“宮仇,滾,下次碰見我必殺你!”

    宮仇怒聲道:“何不現在?”

    “這一次本人放過你!”

    “為什麼?”

    “給你一個機會!”

    “不必!”

    “你要為這位盟主賣命?”

    “這……在下職責所在!”

    “哼,近衞長,嘿嘿,宮仇,你未免太不自量了,你的身手較之貴盟主如何?”

    “那不關閣下的事!”

    “你豈非找死?”

    “不見得!”

    “索血書生”厲聲道:“宮仇,今天我不想殺你!”

    宮仇傲然道:“閣下未必就殺得了我!”

    “你想證明?”

    “悉聽尊便!”

    諸葛瑛急聲道:“宮……宮……宮仇,你不是他的對手,你走,別管我,把情形稟告‘太上’,還有‘三鳳’‘四鳳’業已遭害……”

    提到“太上”,宮仇眼前立時浮現出“青袍蒙面人”的形影,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心中有一種説不出的感受。

    “索血書生”便朝宮仇上盤抓去,這一抓之勢,詭辣得世無其匹。

    宮仇-愕,正思忖該杏施展“一元寶-”的武功,如果施出,行跡立即敗露,如果不的話……

    心念末已,對方手爪已抓實了左邊肩頭,一股暗勁,似被八形劇力猛推,登時踉蹌退出八尺之多。

    “索血書生”利刃再揚……

    “砰!”的一聲巨響,宮仇和身橫裏撞去,與“索血書生”撞個正着。

    雙方各退了一步,

    宮仇一個斜跨,擋在諸葛瑛的身前。

    “索血書生”暴喝一聲:“宮仇,你逼我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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