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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玄陰鬼谷

    這時,日正當中。

    然而“玄陰谷”仍是一片昏昧黝暗。

    陰森,恐怖,鬼氣逼人。

    一個年青俊逸的育衫書生,如行去流水般,向這陰森恐怖的谷口淌來,一隻右手,卻籠在袖中。

    青衫書生來到谷口,驀然停住身形,舉眼向四周打量了一眼之後,一雙俊國神光湛湛,註定那面“招魂幡”。

    只見他冷笑一聲之後,陵地左掌一揚,劈出一股罡風。

    “轟隆!”一聲,塵砂飛揚,那根懸掛“招魂幡”的巨木,齊根而折,橫倒在谷口當路之中。

    隨着這一聲轟然巨響,谷口內立時飛出四條人影,一式的黑’色勁裝,頭上扎着一塊孝帕,手中各持一根哭喪棒。

    儼然是送葬的孝子般,使人一看就感到鬼氣迫人。

    四個黑衣人,瞥了倒在地上的“招魂幡”一眼之後,齊齊驚咦了一聲,面色遽變,舉眼望去,三丈之外,站着一個俊逸瀟灑的青衫書生。

    人影閃晃中,四個黑衣人,已一字形立在青村書生面前丈外之地,各將手中哭喪標上橫,怒視着青衫書生,但憤怒之中卻帶着一絲駭然之色。

    黑衣人之中的一個嘿嘿一陣冷笑之後道:“招魂幡杆,想是毀在閣下之手?”

    青衫書生冰冷已極的一點頭道:“不錯!”

    “既敢到我玄陰谷中撒野,諒非尋常之輩,報上名來!”

    青衫書生劍眉一軒,從鼻孔裏哼了一聲道:“憑你們還不配問小爺的名號!”

    這句話説得狂做絕倫,四個黑衣人一聽之下,面上勃然作色,齊齊怒哼一聲,手中哭喪棒一領,就要出手。

    黑衣人中另一個大聲喝道:“小子,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作所在?”

    青衫書生俊目中奇光頓熾,張口發出一陣高亢的長笑,聲如裂帛,直透霄漢,笑聲愈來愈高,也愈來愈厲,直如一根根尖,刺入四人的耳鼓。

    四個黑衣人,頓時面現灰敗之色,掩耳疾退不迭。

    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文縐縐的書生,竟有這等駭人功力,敢毀壞“幽冥教”的標幟“招魂幡”,必然來頭不小。

    笑聲停歇,四個黑衣人如獲大赦,舒了一口長氣。

    青衫書生笑罷之後,目中忽現駭人煞光,籠在袖中的右手,摹然伸出,駭然只有兩個指頭。

    四個黑衣人,亡魂皆冒,脱口驚呼:“怪手書生!”

    這青衫書生,正是間關索仇的怪手書生司徒文。

    司徒文右手兩指一曲一伸,兩股白氣濛濛的指風,應指出,發出“哧哧!”的破風之聲。

    淒厲的慘嗥聲中,紅光迸現,四個黑衣人中,已有兩人被指風洞穿前胸,鮮血激射中,倒地氣絕。

    另外的兩人,登時面色如死,心碎膽寒,轉身正待……

    冷哼聲中,又是兩縷指風,電疾射出。

    又是兩聲悽絕人寰的慘呼,卻是由背洞穿前胸,撲地而亡。

    “玄陰谷”內,突然響起一片尖鋭刺耳的竹哨之聲,此起彼應,直向谷內傳去,漸傳漸遠。

    司徒文冷笑一聲,一晃身形便向穀道中飄去。

    穀道昏昧無光,陰森恐怖,嶙峋怪石,黝黑崢嶸,好像是無數的幽靈鬼怪,似要羣起撲人而噬。

    入谷未及十丈,突覺一股冰寒徹骨的冷風,撲面而來。

    司徒文意動功生,護身神罡已繞體而生,那刺骨寒飈,竟然被震得無影無蹤,身形不停,進勢如故。

    “咦!”

    緊跟着這一聲驚咦,又是一股寒飈,由側方襲來,悠悠冷風之中,潛勁如山,司徒文的身形竟為之一室。

    司徒連頭都不回,右掌猛然一揮,一股歪風強勁,猛向身側丈外的一個人形怪石撞去。

    “轟!”的一聲,那怪石被擊得四分五裂,石屑紛飛中,陡地射起一條白影,凌空一旋,飄然下地,橫攔身前。

    穀道雖昏暗,但在司徒文看來,不殊白晝。

    現身阻路的,竟是一個身着銀色儒衫的中年書生。

    司徒文心頭電似的一轉,忖道:“儒魔金佛,為幽冥教四大護法,看這中年書生的裝束,莫非是名列四魔之首的‘鬼儒’西門斌,他既名列四魔之首,諒來武功必非泛泛,從剛才的兩股寒飈勁氣來判斷,內力修為也相當駭人!”

    當下神華盡斂,冷然問道:“閣下想來就是名列四魔之首的‘鬼儒’酉門斌了!”

    銀衫中年書生,見對方神清氣朗,目光清澈如一泓秋水,知道對方已到了神儀內藴的境界,而且一言就道出自己的名號,同樣的儒生裝束,心中不禁升起一縷奇怪的想法,略一頷首道:“不錯,我正是鬼儒西門斌!”

    “鬼儒”西門斌雖名列四魔之首,但平生並無大惡,亦無大善,生性怪僻絕倫,做事只憑一時的好惡,不問是非,但武功卻高得驚人,所以被列為四魔之首。

    剛才的兩掌中,他已試出這年青俊美的書生,功力竟然遠超出他的想象,頓時對司徒文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好感。

    司徒文乍見對方之面,業已看出,這鬼懦西門斌,貌相清奇,並不像窮兇極惡之徒,但何以會被列為四魔之首,心下不由狐疑起來,神色之間也平和了許多。

    但又轉念一想,江湖中多的是面善心惡之輩,對方既肯受聘為“幽冥教”護法,還有什麼可説的,面色又是一緊。

    “鬼儒”西門斌,早已從司徒文的面色中,窺出他的心意,當下微微一笑之後,不愠不火的問道:“老弟想來就是名震武林的怪手書生司徒文了?”

    “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到我‘玄陰谷’何為?”

    司徒文俊面一變,殺機立現,咬牙切齒的道:“專程來取幽冥夫人趙冰心項上人頭!”

    鬼懦酉門斌冷冷一笑道:“小兄弟未免大言不慚。狂得可以!”

    司徒文報以一聲冷笑之後,反問道:“閣下是阻止在下進谷還是要為女魔效命?”

    鬼儒西門斌沉吟了一下之後,道:“你自信能敵得過‘儒魔金佛’四大護法?”

    司徒文怨毒無限的道:“在下與女魔趙冰心,仇深似海,恨重如山,凡阻止我清結這一筆血債的,當勉力對付,決無反顧!”

    “如果你飲恨玄陰谷?”

    “哈哈,在下只知血債血償,蕩魔誅兇,不問其他!”

    鬼儒西門斌深深為對方的幹雲豪氣所折,又道:“你殺人毀幡,已成‘幽冥教’生死之敵!”

    司徒文冷曬一聲道:“幽冥邪教,早就該在武林中除名了!”

    這句話充滿了狂傲、豪邁,氣壯如山。

    放眼武林,誰敢説這種使一個大幫巨派,除名江湖的狂語。

    然而,在怪手書生的口裏説出,卻是誠非虛説,“天毒門”的瓦解冰消,就是一個明證。

    鬼儒西門斌,為之心裏一震。

    驀然

    谷內不遠,傳出一陣如野獸般的巨吼,淒厲刺耳,漸漸由遠而近,整座幽森的峽谷,全被這吼聲充滿。

    司徒文神態自若,微微仰首向谷內深處注視。”

    鬼儒西門斌突然道:“這是本教第三護法‘金面神吼’古清風!”

    “嗯!好極!‘儒魔金佛’第三位‘全面神吼’古清風,在下當然要一一拜會,真可算是緣分不淺!”

    “老弟台,你可敢與我到一個靜僻之處,作一場賭鬥?”

    “賭鬥?”

    “不錯,公平的賭鬥!”

    “如何賭法?”

    “如果我輸了,即日脱離幽冥教,如果你輸了的話……”

    “怎樣?”

    “江湖爭戰,各為其主,我不能有泰護法之職!”

    司徒文雖不明對方何以要與自己來這一場賭鬥,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不由慨然將頭一點道:“在下願意奉陪!”

    這時,那淒厲的吼聲,已愈來愈近。

    鬼儒西門斌輕喝一聲:“隨我來!”身形首先電射而起,向谷口之外飄去。

    司徒文也星旋電射般跟着疾掠而去。

    兩條一青一白的身影,以快得駭人的速度,連翩飛射。

    眨眼之間,已馳出五里之遙,雙方這一較勁,竟然無分軒輊,鬼儒西門斌,心中大是歎服,他只道自己的“鬼影飄蹤”身法,冠蓋武林,豈知對方竟然更奇。他尚不知,司徒文還未全力施展呢!

    眼前

    一道斷澗橫亙,下臨無底深淵,寬約二十丈,司徒文在十丈之外,即已看到,心中想,莫非要越澗而過。

    心念未已,只見鬼儒西門斌略不遲延,身形已騰起半空。

    司徒文豪興大發,口中突發一聲龍吟般的輕嘯,猛吸一口長氣,運足丹田內力,身形也自斜射而起。

    鬼儒西門斌身形如巨鷹掠空般一衝十丈,已臨斷澗上空半中之處,衝勢將盡之時,陡地折腰變勢,凌空劃了一道半弧,輕靈飄逸的往對巖落去,這一分身手,足可傲視江湖。

    豈知身形立定一看,怪手書生已氣定神閒的兀立當地,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種功力,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由面上一紅,尬尷的一笑道:“老弟台,我已輸了一招!”

    司徒文對鬼儒西門斌這種坦率的態度,甚為讚賞,把原先對他的看法,又改變了一些,毫不為意的道:“這也算是一招?”

    鬼儒西門斌點了點頭,用手朝前一指道:“我們且到那一方草坪之上再説!”

    到了草坪之上,兩人當面而立。

    鬼儒西門斌道:“我們的賭鬥以三場為限,這頭一場輕功,算是我輸了,這第二場由老弟台出個題目如何?”

    “題目還是由閣下出,在下勉力奉陪!”

    這武功一道,各有專精,出題的一方,當然是以自己所專為題,他這一謙讓,實際上卻是託大之極。

    鬼儒西門斌面色微變之後,沉思有頃,道:“這一場以內力掌功為題!”

    説着,用手一指三丈開外的兩方斗大石頭又道:“你我各以一方石頭為鵠的,在三丈外各以內力施為吧!”

    司徒文微微一笑,點首同意。

    鬼儒西門斌面容一整,雙掌上提平胸,一圈一放,一股悠悠勁風,向左面的那塊石頭,吹襲過去。

    這一股陰柔勁風,看起來毫不着力,勁風過處,石頭依然完整如初,絲毫也沒有異樣!

    司徒文可是識貨的人,不由脱口道:“好一手“太虛蝕物掌’,堪稱武林一絕!”

    鬼儒西門斌微微一笑道:“老弟台不愧人中之龍,竟能一語道出此掌名稱!現在就請一顯高明,在下拭目以待!”

    話雖如此,心中不無得意之感。

    司徒文不見作勢,雙掌平伸,掌心向前,對正另一塊大石,雙掌微向後張,怪事突然發生,那塊斗大巨石,竟然像是有人牽引似的,直向身前緩緩滾來。

    鬼鄖門斌連眼都看直了,他簡直就不敢相信,眼前這年紀不到二十的後生,竟然有這高的功力,能凌虛攝物。

    凌虛援物不難,但以三丈之隔。朗憑真無內力,吸引鬥大的巨石,這可真正是武林絕響了!

    那塊巨石,滾到距司徒文腳前五尺之處,便陡然停住,司徒文微微一曬,雙掌輕輕向前一按即收。

    一陣山風過處

    被鬼儒西門斌“太虛蝕物掌”所擊的那方大石,突然散了開來,變成了一堆石屑,散了一地。

    而司徒文面前的那方巨石,卻是毫無異狀。

    鬼儒西門斌心中大奇,走上前去,用手指往巨石上一劃,那塊巨石應指而開,石粉飛瀉而出,剩下一個極薄的石殼。不由面色陡變,繼而一聲長嘆道:“老弟台,功深不可測,我西門斌一生從不服人,但對於老弟台,卻是心眼口服了,我從此時起就算脱離幽冥教。”

    司徒文暗自高興,這一來,等於減少了索仇時的一個勁敵,但心中卻又似乎有些不忍起來,和聲道:“在下僥倖,不足以道,但閣下此舉,確屬明智!”

    鬼儒西門斌突然爽朗的一笑道:“賭鬥原以三場為限,現在老弟台已連勝兩場,這第三場當然不用再比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別開生面的提議。”

    “請講!”

    “你我既然都以書生姿態,現身江湖,我提議來一個別開生面的文比,以符書生本色,老弟台是否有興一試?”

    司徒文好奇的道:“如何比法?”

    “口述招式,各出三招由對方破解,如何?”

    “這確是一件別開生面的妙事!”

    兩人相對,席地而坐。

    司徒文無意之中化去一個勁敵,心中自是其樂融融。

    而鬼儒西門斌一生怪僻絕倫,行事全憑好惡,想不到會對司徒文投了緣,化敵為友。

    這也是司徒文的英風豪邁,狂傲之氣對了他的僻性。

    雙方坐定之後,司徒文興沖沖的道:“閣下請先出招!”

    鬼儒西門斌道聲:“有僭!”之後,略作沉吟道:“第一招,風鳴兩岸葉!”司徒文毫不思索的道:“月照一孤舟!”

    “現在由老弟台出招!”

    “第一招,月下飛天鏡!”

    鬼儒西門斌沉思片刻之後道:“這一招,應該用‘雲生結海樓’來破!”

    “好招式!”

    “謬讚!謬讚!”

    “現在由閣下出第二招!”

    “我這第二招叫:渡頭餘落日!”

    “在下以‘墟里上孤煙’破之!我的第二招是:夕陽依舊疊!”

    鬼儒西門斌不禁眉頭一皺,用手指在地上不停的比劃,好半響才喜滋滋地大叫一聲道:

    “有了,寒磐滿空林!”

    “好招法,天衣無縫,請出第三招!”

    “孤燈寒照雨!”

    司徒文略一思索道:“深竹暗浮煙!”

    “老弟台盛名之下無虛士,請出最後一招!”

    司徒文心下電轉道,這一招必須出奇制勝,立起身來,深思片刻;兩掌怪異至極的一陣疾掄,捲起一片彌天勁氣,深沉如海,勁風鋭嘯之中,雙掌改掄為拍,連拍出一十八掌之多,摹一收勢,道:“最後一招,雲霞出海曙!”

    鬼儒西門斌苦思了半晌,仍然無法破解這一招雲霞出海曙,良久之後,長嘆一聲,道:

    “老弟台,有緣再見!”

    聲落,人已在二十丈之外,倏忽之間,已走得無影無蹤!

    三場賭鬥。他敗得悽慘已極!

    司徒文怔了一怔之後,身形一展,又往“玄陰谷”方向馳去。

    黝暗陰森恐怖的“玄陰谷”這時人影閃晃,宛若幢幢魅影,空氣異常緊張,顯然是發生了不尋常的。

    不錯,情況的確十分險惡。

    谷口,“幽冥教”的標幟“招魂幡”,在兩個時辰之前,被人毀去,四個教中輪值巡查的二流高手,拋屍谷口。

    “玄陰谷”第一關守將,幽冥第一護法鬼儒酉門斌,與敵人同時失蹤,下落不明,迄未返關。

    現在

    由第一關通往第二關的穀道中,又發現一十四具教徒的屍身,全都是被極高的內家指風,洞胸而死,死狀慘不忍睹,死前毫無交手的跡象,這證明了來人身手高絕,真有神出鬼沒之能。

    第二關負責人,“金面神吼”古清風,坐鎮關前。

    一批批的高手,派出去搜索敵蹤,不但敵人蹤跡尋不到,反而被來人在不知不覺中取去性命。

    由於來人形蹤飄忽如鬼魅,身手高得駭人聽聞,使第關的負責人“金面神吼”古清風束手無策。

    “金面神吼”古清風是“幽冥教”第三護法,名列“儒魔金佛”四魔之三,出道以來,第一次逢上勁敵。

    本來就已鬼氣森森的“玄陰谷”,這時被一種死亡的氣氛籠罩,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般教徒,人人自危。

    由於“幽冥夫人”趙冰心新近才接掌教主,排除異己,教中原有的高手,不是被殘殺,就是失散逃亡。

    新近招納的徒眾,還未經訓練,自己原先倚為心腹臂助的轎前四醜,幽冥八煞,四鬼、八美,一部分死於怪手書生之手,另一部分則喪在“明龍磷海”之下,目前可恃的,只有“儒魔金佛”四大護法,內部空虛。情勢發發可危。

    話雖如此,一般武林人物,誰敢輕捋虎鬚。

    “玄陰谷”的神秘恐怖,在江湖中仍然震顫人心。

    鬼儒西門斌與來敵同時失蹤的消息。傳入總壇,使這毒如蛇蠍的紅粉魔頭趙冰心,大為震驚。

    她想不出,仇家之中誰能具有這等身手。

    在老一輩的“幽冥教”高手之中,也無人有此驚世駭俗的身手,極可能的是由於她毒殺前妻之子“幽冥秀才”任棄篡位稱尊,而引起有關人物的憤慨而仗義出手。

    鬼儒西門斌位居教中第一護法,名列天南四魔之首,武功並非泛泛,居然會失蹤,則來人的身手簡直不可思議。

    兩個時辰之後,警耗又傳。

    第一護法“鬼儒”西門斌下落不用。

    來敵又在第二關附近現蹤,教徒已有不少喪生。

    第三護法。金面神吼?古清風竭盡所能,仍然無法發現來人蹤跡,更不必談來人的生形相貌了。

    幽冥教主(即幽冥夫人)趙冰心氣得花容失色,然而內心卻是惶恐無比,忙傳令召集總壇高手,商討對策。

    “玄陰谷”中的氣氛,的確緊張無比。

    緊接着,又是一個驚人的警耗!

    第二關負責人“金面神吼”古清風,被來人在交手二十台之內,洞胸裂腦而死,屬下徒眾,幾傷亡殆盡。

    來敵已迫進第三關最後一關。

    這不啻是一記晴天霹靂,震得“幽冥教主”頭暈目眩。

    “金面神吼”古清風,縱橫天南數十年,罕逢敵手,竟然在人家手下,走不出二十招。

    由此推論,第一關“鬼儒”西門斌顯然已遭了不測。

    那來者的身手,簡直是太以可怕。

    她當然想象不到,鬼儒西門斌,在他反常的僻性之下,忽然對司徒文生出好感,已經賭鬥失敗,溜之乎也。

    幽冥教主趙冰心,陰殘淫毒機智,超人一等,自然也有她的一套,不論來人目的何在,她當然不甘心束手待斃。

    當下,命四魔之二的“哀牢一魔”沈精一,嚴守總壇,自己則率同四魔之末的“歡喜佛法淨”,作了一個極其惡毒的安排,然後直趨第三關。

    第三關的守將,原是“歡喜佛法淨”,這魔頭天生異稟,精於採戰之術,能連御數女而不疲,所以極得女魔的賞識,兩個時辰之前,奉召回總壇大參其“歡喜之禪”。

    誰知兩魔到達第三關前一看,幾乎當場暈絕。

    所有明樁暗卡,已悉數被挑,第三關屬下三十餘個教徒,一個個洞胸裂腦而亡,無一活口。

    “幽冥教主”趙冰心目眥欲裂,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身形籟籟而抖,雙目射出駭人至極的煞光,喃喃自語道:“好毒辣的賊子,我趙冰心與你勢不兩立!”

    “歡喜佛法淨”功力較之“鬼儒”西門斌和“全面神吼”古清風又遜了半籌,他兩人一個生死不明,一個被洞胸裂腦而死,心中已生寒意,在一旁木然不語。

    來人連闖三關,殺人近百,竟然不露形跡,半日之間,把一座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玄陰谷”攪得天翻地覆。

    三關已破,屏障盡失,往後去就是總壇。

    “幽冥教主”趙冰心愣愕了片刻之後,猛然省悟,如果此刻讓來人闖入總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心念及此,身形一晃,疾往總壇馳回。

    “歡喜佛法淨”懷着一顆忐忑的心,緊隨身後。

    回抵總壇,所幸尚未發現敵蹤。

    這女魔狠毒超逾常人,眼看自己二十多年費盡心機,才謀篡到手的教主之位,行將不保,頓生與敵皆亡之心。

    她環顧四周,慘然一笑之後,粉面殺機倏湧,往令壇正中的交椅上一坐,沉聲道:“請兩位護法聽令!”

    “哀牢一魔”沈精一和“歡喜佛法淨”同應一聲:“在!”打了一躬,肅然而立,面色沉凝十分。

    “請兩位護法,率同令壇中所有弟子,在壇外院地應敵,萬一不敵,可放來人入壇,不奉召喚,不許入壇!”

    兩魔恭應一聲:“遵教主法諭!”

    自率壇中所有五十餘弟子,出壇去了。

    “請天毒門吳堂主一見!”

    隨着話聲,走出一個玄衣勁裝的少婦,只見她生得婀娜多姿,嫵媚至極,眉眼含春,粉面帶煞,嬌應一聲道:“教主有何差造,吳柔柔恭聆法諭!”

    幽冥教主趙冰心。容包稍霽道:“吳堂王在本教誼屬客位,不敢談到差造兩字,因敝教事出非常,請煩吳堂主在令壇門外十丈靠左的花台之後伏伺,無論發生任何變故,都不得現身離壇,如聞令壇之內,有巨響發出,立即將花台後側的一朵石砌梅花,往下按落,不知可肯俯允代勞?”

    “敬遵法諭!”

    同樣打了一躬,轉身退出。

    這吳柔柔,正是“天毒門”“川陳分壇”的內堂堂主,在爭奪“金吾劍”和“幽冥真經”之役中,用金蟬脱殼之計,引走怪手書生,而被怪手書生擊成重傷,奉“天毒尊者”之命,暫時留住幽冥總壇之中。

    時已二鼓,仍不見敵人現身!

    “幽冥教主”趙冰心獨坐令壇之內,憂心如焚,她願意敵人即刻現身,萬一不敵好施展她的陰謀毒計。

    令壇內外,一片死寂,好像是末日來臨。

    就在羣魔焦灼不耐的當口……

    驀然

    一聲如龍吟般的清嘯,破空傳來,衝破了這死寂的空氣。

    羣魔心情為之一鬆之後,又緊張起來!

    他們將要面對神出鬼沒的強仇大敵。

    一個個凝神蓄勢而待!

    等待這不可一世的恐怖人物!

    幽冥教主喘了一口大氣,靜聽壇外的動靜。

    羣魔只覺眼前一花

    一條青色人影,飛瀉而落壇外院地之中。

    這羣魔心目中恐怖已極的人物,竟然是一個年青書生。

    大大的出乎羣魔意料之外,這真是令人不能置信,憑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後生小子,竟然能鬧得“玄陰谷”地覆天翻。

    那年青書生,立穩身形之後,不屑的朝羣魔一掃,厲聲道:“叫趙冰心那妖婦滾出來,我怪手書生收債來了!”

    此言一出,羣魔相顧愕然,想不到這年青書生竟是名震武林的怪手書生司徒文,難怪有這般身手。

    原來司徒文自與“鬼儒”西門斌賭鬥,連勝三場,氣走鬼儒之後,返身又向“玄陰谷”

    撲來。

    施展開“‘煙雲飄渺”身法,如一縷淡煙般,直飄入谷,一路上所遇明樁暗卡,一律以“玄天指功”除去。

    第二關與“金面神吼”古清風激戰二十回合,古清風終於在第二十招上,被指風洞胸裂腦,所屬徒眾無一倖免。

    連闖三關之後,因穀道迂迴曲折,岔道百出,所以直到二更之後,方才撲到總壇所在。

    眾魔聽司徒文出言辱及教主,不由面上齊現怒容。

    “哀牢一魔”沈精一見對方年紀輕輕,不由膽氣頓壯,嘿嘿一陣冷笑之後,摹地欺身五尺,獰聲道:“小子,你竟敢出言無狀,今天管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玄陰谷便是你埋骨之所!”

    司徒文冷哼一聲,一看這發話的,竟是一個巨口闊腮,突眼掀鼻的獰猛醜怪的老者,劍眉一挑道:“閣下報個萬兒上來!”

    “嘿嘿嘿嘿!小狗,老夫幽冥教護法,哀牢一魔沈精一便是,你可記清楚了,以免死得不明不白!”

    .司徒文見對方出言無狀,俊目中煞光頓露,在暗夜之中,有如冷電寒芒,直照向對方,沉聲道:“老狗,你既是四魔之一,想來也是惡積如山之輩,小爺代天行誅,少不得要超度你!”

    哀牢一魔沈精一,名列天南四魔的第二位,第一次被當面罵為老狗,又第一次聽到要被人超度,不由兇機頓起,獰聲喝道:“小狗,就憑你這乳臭未乾的娃兒?”

    司徒文哈哈一笑道:“不信你就試試!”

    試字方落,出手如電,一連拍出五掌。

    名雖五掌,實際上快得如同一掌同時襲向“哀牢一魔”沈精一的上盤五大要穴,掌勢凌厲詭異,駭人聽聞。

    哀牢一魔臉色大變,連退三步,方才險險避過。

    旁立的羣魔,心中寒氣頓冒。

    哀牢一魔被人一招迫退,而且大言在先,當着羣魔之面,臉上大大的掛不住,暴吼一聲道:“小子,你找死!”

    招隨聲出,同樣的回敬了五掌!

    哀牢一魔名列四魔的第二,當然也非弱敵,這五掌較之司徒文的五掌,勁力稍遜奇詭卻過之。

    司徒文原地不動,僅以單足拄地,一個身形如風中弱柳般,順着掌勢,一陣急問連晃,毫不為意的避過了對方奇詭的五掌。

    每一掌距他的身體,堪堪只差半寸,就是夠不上部位。

    這可顯出了他的功力造詣,羣魔幾乎脱口叫好!

    哀牢一魔見對方居然原地不移輕輕進過自己的五掌,不禁惱羞成怒,身形乍退又進,暴吼一聲:“小狗再接老夫幾掌試試!”

    剎那之間,只見掌影千重,如風送落花,勁氣彌天,若怒海揚波,把司徒文了個身影,全罩在掌影勁氣之中。

    司徒文施展開“煙雲飄渺”步法,如鬼魅般飄忽迷離,穿梭遊走在掌影之中,視對方的凌厲攻勢如兒戲一般。

    哀牢一魔展盡絕招,竟連人家的衣角都不曾沾上。

    心中忖道:“這小子身法大過玄奇,如此打法,枉費真力,必須改換方式!”

    心念之中,驀地撤招暴退!

    司徒文見對方後退,也停下身形。

    哀牢一魔嘿嘿一聲冷笑之後,雙掌疾掄,身形也隨着疾旋起來,一道強猛絕倫的勁氣渦流,應勢而生。

    三丈之內,全是渦流範圍。

    司徒文驀感一股吸力,把自己的身形,直往渦流中拉,勁勢之強,駭人至極,幾乎立腳不穩,心中不由一凜。

    疾運真力,穩住身形,兩隻手掌,連圈連劃,也同樣揮出一道勁氣渦流,恰好與哀牢一魔反方向而使。

    剎那之間,“噗!噗!”之聲,震耳欲聾。

    旁立羣魔,生平幾曾見識過這種怪絕的功力,一個個驚愣得目瞪口呆,由背脊骨裏直冒寒氣。

    漸漸,哀牢一魔揮出的渦流勁氣,竟然阻滯不前起來,身形也慢慢的緩了下來,頓失先前的凌厲氣勢。

    反觀司徒文,雙掌愈掄愈疾,勁道愈來愈猛,有如浩瀚的海洋般深沉,波波相連,生生不已。

    哀牢一魔的一個身形,卻慢慢往司徒文的身前移去,只見他面容淒厲如鬼,汗球滾滾而落,喘氣如牛。

    一旁的“歡喜佛法淨”,已看出情形不對,矮胖的身軀突地前欺,雙掌揚處,劈出兩道勁風。

    司徒文門哼一聲,殺機已起,勁力展至極限。

    哀牢一魔的身體,加速的向他身邊移去。

    歡喜佛法淨以數十年精修內力劈出的兩道掌風,觸及渦流,頓如泥牛入海,聲息俱無,不由亡魂皆冒。

    就在此刻

    哀牢一魔的身形,已被那股驚世駭俗的渦流勁氣,旋引到司徒文的身前不及五尺之地,面上已呈死灰之色。

    歡喜佛法淨大叫一聲:“不好!”伸手從背後撥出一對小巧的佛門方便鏟,飛身撲去!

    其餘不下五十的幽冥徒眾,被這一聲:“不好!”喚回神智,暴吼聲中,一齊湧身撲去。但,遲了!

    沒有人能從死神手裏,奪回哀牢一魔的命。

    司徒文單掌閃電般一揮。

    一聲悽絕人寰的慘嗥,應掌而起,直似要撕裂夜雲,血雨飛灑中,哀牢一魔龐大的身軀,被震飛五丈之外。

    就讓哀牢一魔剛被震飛的同時,歡喜佛法淨的一對方便鏟,已惡狠狠的向司徒文攻到,出手就是一連三招九式。

    這三招九式一氣呵成,宛若狂風疾雨,凌厲絕倫。

    司徒文不禁被迫退了兩步。

    其餘的幽冥教徒,也在這時乘機合圍。

    司徒文殺機不可遏止,大喝一聲,如晴天焦雷:“找死!”

    “坎離鐵笛”已飛快的掣在手中。

    一道烏亮的光華,如烏龍出洞般,劃空而起,摧心裂肝的嗚嗚怪嘯,也應勢而生,不啻是死亡的號角。

    司徒文奇緣輻揍,已具有百年以上的修為內力,這一含怒出於,豈同小可、單隻笛聲,就足以使那些功力較低的幽冥徒眾,禁受不起,氣血隨着笛聲翻湧。

    “鏘!鏘!”連聲,“歡喜佛法淨”的一對方便鏟,與鐵笛迎個正着,幾乎脱手飛去,不由駭然驚退。

    就在“歡喜佛法淨”一退的剎那,鐵笛已電卷向幽冥徒眾,如滾湯潑雪,當者披靡,一時之間,肢體橫飛,血而飛灑,慘嗥之聲響成一片,情況慘厲絕倫。

    歡喜佛法淨一退又上,拼命搶攻,然而卻無法阻住司徒文不斷的向那些徒眾痛下殺手。

    天愁地慘!

    鬼哭神號!

    令壇之內

    “幽冥教主”趙冰心已知來者是誰,壇外的那一片慘厲絕倫的交響樂章,她聽得一清二楚。

    但

    她仍兀坐不動,一片香唇,已咬出血來。

    她想起堂堂“天毒門”被怪手書生弄得冰消瓦解,只剩下“天毒尊者”一人亡命江湖,不由心膽俱寒。

    這惡毒狠辣的女魔,不愧蛇蠍其心,她對於壇外的一切,置若罔聞,她要照她事先的安排實施。

    在她毒辣的安排之下,一百個司徒文,也得骨化飛灰。

    她在笑,是悽然的笑,殘酷的笑!

    壇外,那淒厲恐怖的樂章,已接近尾聲,逐漸低沉下去,最後終於停止了,如一陣狂風暴雨,遽然收歇。

    但是

    另一場更為驚人的恐怖事件,又在醖釀中。

    幽冥夫人趙冰心陰森森的一笑,也許,她為她那毒絕的安排,預感高興,她要眼看怪手書生身化劫灰。

    這時

    這淫兇殘毒的女魔,反而泰然起來,大劫已成,無法挽回,她只有寄望於她的毒計來補償。

    驀然

    一個俊美絕倫的青衫書生,緩緩向令壇之內走來!

    她的毒計,將要得售了!

    對方已進入她預布的死亡陷阱之中。

    她竟然激動得有些發抖,一切如她的預料。

    那書生在距她丈外之地停了,滿臉殺氣,一雙俊目中,充滿了悲憤怨毒之色,緊緊地瞪視着她。

    幽冥教主趙冰心異常平靜的道:“司徒文,天毒門,幽冥教,全都毀在你一個人的手中,現在你可以稱心如意了吧!”

    司徒文目眥欲裂的道:“女魔,我恨不能食你之肉,寢你的皮,喝你的血!”

    幽冥教主趙冰心面色一變之後,又道:“這個,恐怕你今生做不到了!”

    司徒文聰明絕世,聞言之下,不由疑雲頓起,心中忖道:看這女魔,一副從容不迫之態,必然是有什麼毒着安排。”

    但他志在親仇,豈肯退縮,何況對方如果真的有了毒計安排,自己也絕難躲過。不過好的警覺已然提高了。

    “司徒文,你還有什麼話要説沒有,遲恐不及了!”

    “我要把你這女魔碎屍萬段!”

    “你看這是什麼?”

    司徒文一看,女魔手中,赫然握着一個大如拳頭的紅色小球,他可不識那是什麼東西,不由一怔神。

    就在他一徵神之間,女魔手中的小球已脱手擲出。

    而女魔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頓失影蹤!

    司徒文心中巨震,連考慮的餘地都沒有,身形閃電般向令壇門外倒縱,雙手無巧不巧的一揮,剛好護住頭面。

    就在司徒文身形才起的瞬息間,一聲隆然巨響,棟折梁崩,硝煙瀰漫,全身如受雷劈,被震得凌空一個倒翻,摔落令壇門外,睜眼一看,自己竟然未死!

    怒哼一聲道:“好一個狠毒的女魔!”

    身形一躍而起,除了覺得周身微感痛楚之外,別無異樣。

    他卻不知,女魔擲出的那一顆小珠,是霸道絕倫的“霹靂彈”。任你武功蓋天,也難逃形銷骨滅。

    一來,他當機立斷,身形已起在半空,減了一部分爆力,二來,他身上所者的青衫,乃是得自魏公古墓之中,水火不侵,所以他僥倖的保全了一條命。

    司徒文電國掃處,只見那女魔赫然又現身在二十丈之外,電閃般撲向靠左邊的一個花台。

    花台之後,隱伏着天毒門川東分壇的內堂堂主吳柔柔,她奉女魔之命,在聽到令壇內巨響聲起,就立刻按落台後的石砌梅花。

    巨響聲中,司徒文身影電射摔出。

    如果吳柔柔一舉手的話,司徒文絕難逃脱一死。

    然而這淫媚入骨的少婦吳柔柔,一見司徒文的面,手指竟然按不下去,她恨他,因他曾把她擊成重傷。

    但

    潛意識中,她仍然醉心於這貌如子都的怪手書生。

    她猶豫不決,就是橫不下心一按。

    如果她橫心一按,司徒文就得骨化飛灰。

    女魔在擲出霹靂彈之後,閃電般穿越地道,來到壇外院中,她要欣賞她的傑作。

    她這一猶豫,可急煞了幽冥教主趙冰心,眼看自己一番萬無一失的安排,就要好夢成空。

    如果怪手書生司徒文脱出安排,後果不堪想象。

    女魔一急之下,飛身撲向吳柔柔隱伏之處。

    司徒文見狀,一怔神之後,也飛身疾撲。

    但他卻遲了一步,那女魔已先他而到了花台之後。

    一聲尖鋭刺耳的慘號,起身花台之後,緊接着又是一聲震天的隆然巨響,令壇外,土石飛射,硝煙漫空。

    響聲未已,司徒文已瀉落女魔身後。

    一看

    花台之後,躺着一具女屍,他認出正是被他一掌擊成重傷的妖媚少婦吳柔柔,看情形是死在女魔之手。

    令壇門外,他方才停身的地方,五丈之內,地裂土崩,一座建築輝煌的幽冥令壇,已變成了一片瓦礫之場。

    司徒文怨毒至極的喝道:“女魔,你枉廢心機了!”

    幽冥教主趙冰心面目淒厲如鬼,怒視着司徒文。

    她的安排,可算是縝密毒辣,司徒文能躲過壇內的“霹靂彈”,決無法再逃過壇外預置的炸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吳柔柔一念之私,使她功虧一簣,她在盛怒之下,劈死了吳柔柔。

    司徒文雖然僥倖不死,狠仍然膽寒不已。

    幽冥教主趙冰心眼看毒計成空,氣得渾身直抖,連話都説不出來,幽冥教已註定了冰消瓦解的命運。

    她怒視了司徒文半晌之後,咬牙切齒的道:“小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聲落,兩隻纖纖玉掌,倏地遽然漲大兩倍,掌心之中竟然射出磷磷鬼火,斜舉平胸。

    司徒文心中一震,這女魔的功力,未可輕視,她保有“幽冥真經”近二十餘年,當然已修習成了全部歹毒陰功。

    當下心頭電轉,這一遭,決不能讓這女魔漏網。

    心念來已,對方的雙掌,已告平胸推出。

    司徒文既已存心,不讓對方逃出生天,一咬牙,挾畢生功勁,猛然揮出一掌,迎向那對方陰寒刺骨的掌風。

    “噗廣的一聲巨震,激盪的勁氣中,夾着星星磷火,向四外散落,女度被這掌震得連退五步。

    而司徒文的身形也一陣搖晃。

    幽冥教主趙冰心這時已存心拼命,退了五步之後,厲叫一聲,臉上頓呈慘厲至極的神色,一字一句的道:“小鬼咱倆同歸於盡吧!”

    司徒文不由一驚,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這女魔又有什麼毒着要施展,立即全神戒備。

    只見女魔,眼中陡然射出兩道碧綠光芒,全身衣裙鼓漲如球,愈漲愈大,看似要爆炸了一般。

    驀然女魔口中發出一長串淒厲絕倫的慘笑,有如夜半鬼哭,令人毛髮悚然,不寒而慄,笑聲未已……

    “噗!”的一聲,女魔的身體竟然爆炸開來,血箭漫空激射,藍星閃爍,夾着刺鼻的腥臭之味!

    籠罩了周遭五丈方圓之地,密無間隙。

    司徒文絕意想不到會有這等怪事發生,怔得一怔,只覺身上一陣如蜂螫般的刺痛,接着,腥臭之味人鼻,一陣頭暈目眩,頹然仰身栽倒。

    幽冥教主趙冰心在情急拼命之下,驀地施展“幽冥真經”中最為歹毒的“血箭毒磷”

    功,以圖背水一戰。

    這種“血箭毒磷”功,是一種兩敗俱傷的拼命陰功,施展的人,在發出這種陰功之後,真無血氣損耗極巨,至少要十年的凋息才能恢復,而被“血箭毒磷功”所傷的人,最多隻有兩個時辰的活命,任你功力蓋世,也難免被磷毒攻心而死。

    “血箭毒磷功”乃是以畢生修為內力,把本身平時吸取藴着在體內的磷毒,融合氣血,逼到周身表皮之內,然後破皮爆射而出,五丈之內,敵人絕無倖免,只要有一點被射入體內,立即循經脈遊走,最後磷毒攻心而亡。

    這種陰功,若非是遇到強仇大敵,存心以命相搏,決不輕易施展,因為施展之後,對方固然不免一死,但本身所受的傷害,也與死差不了多少,可謂歹極毒極。

    萬一對方不死,那施功的人本身只有束手待斃,因在施為這之後,本身已受重創,毫無反抗的餘地。

    幽冥教主趙冰心見自己二十餘年來處心積慮謀篡到手的教主之尊,被怪手書生弄得支離破碎。

    而且她自知,她與司徒文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在世上,就是説,兩人之中,必須有一人死去。事才算完。

    所以她不計一切後果,要除去任手書生。

    她毫不猶豫的施展出從未考慮到會用的“血箭毒磷功”。

    司徒文見那女魔趙冰心,一陣淒厲的慘笑之後,全身突然鼓漲如球,像是要爆裂開來一般,面如厲鬼。

    司徒文一凜之下,蓄勢戒備。

    他知道對方要施殺着,但決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等歹毒的武功。

    心念之中,只聽“噗!”的一聲,幽冥教主趙冰心,鼓繃如球的衣袂,竟然真的爆裂開來。

    血箭迸射,密如雨絲,夾着極其惡臭的腥風,籠罩了五丈方圓之地,這種罕絕人寰的怪現象,使得司徒文為之一窒。

    就在這一窒的分秒之間,身上已如蜂螫般,被射中了無數血箭,腥臭之味,撲鼻而入,一陣暈眩,仰身栽倒。

    幽冥教主趙冰心施展完“血箭毒磷功”之後,眼看司徒文栽倒於地,心中一喜,面上露出一絲極微的笑容。

    而她自己,也因真力損耗過巨,氣血雙虧,全身表皮盡裂,而受了重傷,身形也跟着緩緩倒下。

    女魔的衣裙,也因施展這歹毒陰功而告片片碎裂,全身幾乎等於一絲不掛,妙相畢呈。

    幸而此時此地,除了昏迷在地的司徒文外,別來他人。

    女魔趙冰心僅是因施功力而成重傷,並沒有死,她的心中十分明白,她眼看着倒地一動不動的司徒文,心中快慰已極。

    她知道對方的性命,只在呼吸之間。

    這女魔,毒比蛇蠍,她考慮到對方萬一中毒不深,如果來個臨死反噬,自己將不能倖免一死。

    她必須要予對方再加上致命的一擊。

    “玄陰谷”陰森黝暗,根本無白日黑夜之分。

    半個時辰之後,幽冥教主趙冰心已能稍作動彈,而司徒文仍然如死去了一般,一動也不動。

    司徒文躺身的位置,距離女魔有一丈五六之隔。

    雖然是短短的一丈五六,但女魔這時已無力對他再施殺手,因女魔受創之巨,已使她脆弱得如一個嬰兒。

    於是

    幽冥教主趙冰心,艱難的挪動着血漬斑斑幾近完全赤裸的嬌軀。

    一寸又一寸。

    像一尾赤練蛇,緩緩遊近它的獵物。

    手腳並用的爬行着。

    這殘毒的女魔,不能等待到兩個時辰,讓對方磷毒攻心而死,她怕他萬一突然醒轉,作臨死的反擊。

    她要親手解決對方。

    距離隨着時間縮短

    一丈

    八尺

    五尺

    ……

    伸手可及

    司徒文仍舊寂然如死一動不動。

    他是否已經死了?

    或許他只是暫時的昏迷?”

    他不知道死神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幽冥教主趙冰心得意的笑了猙獰的笑。

    她的右手中指,已指正司徒文的“太陽穴”。

    只要中指一落,大羅金剛也難逃一死。

    危機千鈞一髮。

    眼看司徒文就將要毀在……

    驀在此刻

    一聲悶哼過處,司徒文竟然睜開眼來,一看,不由亡魂皆冒,對方的手指,已然距他的“神穴”不及三寸。

    他渾身無力,神志還未完全清醒,本能的一偏頭。

    女魔的一指,竟告點空。

    她決料不到對方會在這時醒來,加以她自己傷勢極重,出指已不如平時的快捷凌厲。所以被對方一偏頭讓過。

    一咬牙,中指不收,疾點對方頭頂的“百會”大穴。

    司徘立在一偏頭讓過對方點向“太陽穴”的一指後,心知對方必不甘休,一骨碌滾出五尺開外。

    他這滾身,恰與女魔出指,同一時間。

    半寸之差,女魔的第二指又告落空,而對方已在五尺開外,下由心膽俱寒,如果司徒文此刻有能力出手的話,她知道自己決難逃一死,她已沒有抵抗的能力。

    司徒文何以在中了對方的“血箭毒磷”之後,還能醒轉呢?這也可説是無巧不成書,諸般巧合。

    原來司徒文身上所着的那一襲青色儒衫,系得自“虢公古墓”之中,本是奇珍,能避水火,普通刀劍難損分毫。

    女魔的血箭,雖然已有不少射中他的身上,卻不能穿透青衫而直接傷及他的身體,他除了被射時,感覺一陣刺痛外,並未受害,他之所以昏厥,乃是吸入了毒磷之故。

    如換常人,即使吸入毒磷,也難倖免。

    但司徒文卻因服了“九品蘭實”之故,體內潛存着一種解毒的能力,所以在昏厥了一段時間之後,吸入的解毒,已被化解,人自然也跟着醒轉。

    但他的神志,仍然不十分清楚,方才偏頭,滾身,一連避過女魔歹毒的兩指,只是一種本能的行為。

    女魔此刻萬念俱灰,心碎膽裂,駭凜的望着對方。

    此刻,她無論有多少歹毒陰功,也無從施展。

    司徒文經過這一陣折騰,人也清醒了許多,只是似感渾身痠軟無力,當他仔細一看對方時,心中不由為之一震。

    只見幽冥教主趙冰心,衣衫寸碎,露出一身斑斑血痕,形狀至為慘厲恐怖,但看到那諸般妙相時,不由使面發熱,一顆心怦怦而跳。

    女魔雖已徐娘半老,但那豐滿的胴體,高聳的玉峯,雖在血跡殷然之下,仍然充滿了誘惑。

    尤其現在裸體橫陳,更令人生非非之念。

    司徒文一看對方的形象,雖不明究裏,但可猜出,這女魔已身受重傷,於是放心的施功迫毒。

    “搜穴情脈功”奇絕武林,不到盞茶時間,體內餘毒業已驅除淨盡,試一運氣,功力竟然已完全恢復。

    一股復仇的火焰,又在胸中熊熊燃燒。

    人也跟着一躍而起,面籠殺氣,眼射怨毒之光,一步一步向仍然裸體橫陳在地的幽冥教主趙冰心迫去。

    .女魔見狀,自知難逃一死,反而引發了她兇殘之性。

    狠狠的喝斥道:“小狗,你要把本教主怎樣?”

    “我要把你剖腹剜心!”

    “哈哈!小狗,既落你手,你就動手吧!”

    “哼!小爺還有些話要問你!”

    “幽冥教主”趙冰心這時已橫了心,聞言淒厲至極的冷笑一聲道:“小狗!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

    “真的?”

    “難道還有假的!”

    “你不據實答覆小爺的問話,你就休想痛快的死!”

    “小狗!你待如何?”

    “我將點你七處陰穴,讓你飽嘗七日逆血攻心之苦,然後再把你寸謀處死,你意下如何?”

    女魔不由慘嗥道:“小狗,你好狠心!”

    “難及你萬分之一!”

    “死則死矣,何懼之有,本教主死後變厲鬼也不饒你!”

    “你説得不錯,你將是名符其實的厲鬼!”

    幽冥教主趙冰心,此刻竟然顫巍巍的站起身來!

    “小狗,我好恨!”

    “豺狼其心,蛇蠍其性,你還有什麼好恨的?”

    “我恨當年一時疏忽。留下你這禍根!”

    司徒文眼中幾乎噴出火來,沉聲道:“女魔!這則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幽冥教主趙冰心,目眥欲裂的道:“小狗,你不能稱心如願了!”

    話聲中,女魔右手倏揚,中指朝立,就向自己的右邊“太陽穴”戳去,竟圖來個自盡,但司徒文何許人也,豈容她這般容易的死去。

    司徒文冷笑一聲,右中食指,虛空一點。

    女魔痛哼一聲,舉起的右手,虛軟的垂下,眼中中射出怨毒至極的光芒,死盯着司徒文,一不稍瞬。

    司徒文臉上殺機未退,沉聲道:“女魔,你要想死,可沒這麼容易,時間還不到,在你沒有答覆小爺問話之前,你決死不了!”

    趙冰心氣得一個嬌軀簌簌而抖。

    司徒文欺近一步,厲聲道:“趙冰心,中原響兩家與你何怨何仇,你竟夥同‘天毒尊者’殺害司徒、慕容兩家數十口人命?”

    “哼!小狗,只恨當年一時不察,留下你這條……”

    “住口!你説是不説?”

    “小狗,本教主與你拼了!”

    隨着話聲,女魔的一個身形竟然直撲過來!

    司徒文俊目一睜,隨手輕輕揮出一掌。

    女魔被這一掌之勢,震的倒飛丈外,撲地慘哼不止,身上因施毒功而爆裂的皮膚,又殷殷滲出血來。

    “你到底説是不説?”

    “呸!不説!”

    “這卻由不得你!”

    司徒文右手中指一曲一伸,一縷指空虛空射向女魔。

    女魔立被點中陰穴,慘哼聲中,一個身形,突地扭曲抽搐起來,在地上翻滾不休氣血逆行,穿經走脈,全身如蟲行蟻咬。

    痛得她不住的慘號,狀如野獸臨死的哀鳴。

    “女魔,你如不説實情,小爺還有更厲害的給你消受!”

    這時,她只求速死,只有死才能解脱這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但她死不了,對方不會讓她輕易的死。

    她真成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這一翻滾,身上零披碎掛的布條,悉數落盡,皮膚內滲出的鮮血,被灰土一污染,點滿全身,更不成人形。

    她不答對方的話,她在臨死之前,仍在竭機盡智,尋思毒着,以求與對方同歸於盡。

    但,她失望了,她本來就不是司徒文的對手,現在已瀕臨死亡的邊緣,她更奈何不了對方。

    半盞茶的時間之後,她已到了聲嘶力竭的地步。

    “你到底回不回答小爺所問?”

    “不……説……不……”

    “好極,我看你能熬得住多少時間?”

    司徒文眼中煞光更熾,右手中指,伸得筆直,一股濛濛白氣,直向女魔的命門大穴緩緩飄去,透穴而入。

    這是“玄天神功”中最奇奧的“凌虛輸功”。

    這“凌虛輸功”,不需接觸身體,只借指力,把功力隔空向對方的“命門大穴”透入,實屬奇奧絕倫。

    司徒文中指,稍發即收。

    女魔本已屆力竭氣散之境,心中暗自竊喜即將解脱,卻不料司徒文竟然對她施出“凌虛輸功”。

    把少許的真無內力,隔空由“命門穴”透入她的體內,使她將休竭的氣血,又大形活躍起來!

    這一來,痛苦更甚,慘號聲也隨之大作起來!

    “小狗……你……你……好狠的……心……”

    “哈哈哈哈,狠?比起你這淫毒的女魔來,還相去天壤呢!”

    這道血攻心,真氣倒行之苦,任你鐵鑄銅澆的金鋼,也難忍受,女魔再狠,到底是血肉之軀,時間一久,哪能忍受得了,不由喑啞着聲音道:“我!我説!你問吧!”

    司徒文冷笑一聲,飛指解了她的穴道,恨聲道:“中原雙奇兩家與你何仇,而惹你下這毒手?”

    “昔年為爭奪’金吾劍’而毒死黑白道五十餘高手一案,只有中原雙奇見機得脱,也只有他倆深悉此案真相。”

    “所以你與天毒尊者,要殺人滅口?”

    女魔點首不答。

    “但中原雙奇家人何辜,而竟遭一一慘殺?”

    “斬草必須除根!”

    司徒文目眥欲裂,咬牙道:“嘿嘿!好一個斬革必須除根!”

    “天毒門,幽冥教,已被你弄得瓦解冰消,難道……”

    “哈哈,邪門魔道,滅之以淨武林,我這是除惡務盡,至於慘殺我司徒一家和慕容剛滿門,再加上無辜的無極老人這筆血債,小爺我必須向昔年下手之人一一討還。”

    “本教主就是血案元兇,現在我已是你掌中之物,你就下手吧!任殺任剮,決不皺眉!

    “本少爺話還沒有問元,你不必急着要死!”

    幽冥教主趙冰心,現在馴眼得像一隻待宰的羊。

    “話已説完,還有什麼好問?”

    “現在你坦白説出青年下手的人一共是幾人?”

    “昔年下手的,就是我一人!”

    “哈哈!那你那情夫天毒尊者呢?”

    “他僅是幫兇!”

    “如果我説下手的一共是十人呢!”

    女魔心中大駭,她奇怪對方何以知道得還樣清楚,登時為之語塞,半晌不語……

    “説!到底是哪些人?”。

    “其餘的人,已悉數死在你手!”

    “究竟是些什麼人?”

    “天毒門兩個內堂堂主和川東分壇主,本教主麾下的轎前四醜,和八煞之中的陰煞吳不非。”

    “加上你和天毒老魔,共是十人之數,對不對?”

    “告訴你實際下手的僅我一人!”

    “哈哈,你以為如此一説,我會放過天毒老魔!你想得忒也天真了,天涯海角,天毒老魔難逃報應!”

    説完,正待向女魔身前移去……

    驀在此刻

    一聲陰寒至極的冷笑,倏然傳自身後。

    司徒文電疾回身,風聲颯然中,一件光閃閃的東西,已電閃般射來,距他面門不及五寸。

    他冷曬一聲,右手兩指,電疾而出,一下鉗個正着,但覺襲來之物,勁勢極強,幾乎脱手飛去。

    他判斷這發暗器的人,功力不弱。

    拿起那東西一看,哪裏是什麼暗器。赫然是一塊手掌般大的令牌,他幾乎失聲叫出:

    “魔笛摧心令副牌!”

    又是一聲冷笑傳來

    司徒文聽風辨向,那笑聲來自適才被炸燬的令壇瓦礫堆後,他毫不猶豫的閃電般循聲撲去。

    可然作怪,竟然未發現絲毫人影。

    他停身瓦礫堆上,心頭電轉,這發冷笑聲的,竟是何等樣的人物,何以此時會在幽冥教總壇之內出現,而且……

    “天毒尊者!”司徒文脱口叫出。

    他從這一塊“魔笛摧心令”副牌上推斷出是天毒老魔。

    “魔笛摧心令”一共三面,一正一副,乃是他外祖父“魔笛摧心關任俠”昔年行道江湖時所用的信物。

    他從“虢公古墓”之中,得到一面正牌,少林了塵大師手中得回一面副牌,別一面副牌,卻被天毒門得去。

    天毒門曾利用這塊副牌行嫁禍江東之計,使他和五大門派發生了一場干戈,至今記憶猶新。

    外祖父魔笛摧心關任俠,曾經嚴囑他三牌收齊之後,便即毀去,以免流入江湖,他一直不能如願。

    現在三牌已得,正好完成這件心願。

    司徒文墓地想起,他已中了人家調虎離山之計。

    對方用令牌當暗器打出,並兩次發出冷笑,顯然是故意引他離開現場,好乘機救走幽冥教主趙冰心那女魔。

    心念動處,電疾射回,一看,幾乎氣煞。

    地上已失去了那女魔的蹤影。

    他費盡心力,想不到竟讓元兇漏網,心中悔恨不已。

    他判斷對方必然還逗留隱伏在附近。

    但,“玄陰谷”中,昏昧黝暗,日夜不分,而且地形極是複雜,他雖仗着功力,視物不論白晝,但要尋出隱伏的人,卻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當然不能-一搜遍隱秘的處所。

    他間關萬里,披星戴月的僕僕風塵,目的是為了報血仇,想不到,一時大意之下,竟令元兇漏網。

    心中悔恨到無以復加。

    如果讓“天毒尊者”與“趙冰心’兩魔就此脱走,天涯茫茫,江湖蕩蕩,要再尋仇蹤,何殊於大海撈針。

    一時之間,計無所出,倒怔住了。

    突然

    百丈之外,穀道嶙峋怪石之中,傳來一聲極為耳熟的陰惻側的冷笑,隨着一個聲音道:

    “司徒文小鬼,你今生休想出得這玄陰鬼谷!”

    聽聲音赫然是那天毒者魔所發。

    司徒文見敵蹤又現,大喜過望,怒哼聲中,如流星劃空般,朝發聲之處射去,快逾電閃雷奔。

    百丈距離,眨眼即到。

    司徒文足點滿谷林立的嶙峋怪石,飛繞附近一週,哪有半絲人影,不由氣得渾身直抖,牙齒幾乎咬碎。

    “嘿嘿嘿嘿!司徒小鬼,老夫天毒一門,被你弄得瓦解冰消,幽冥一教也告解體,若不把你挫骨揚灰……”

    聲音似近又遠,令人捉摸不定方位。

    司徒文早已不耐,截住對方的話尾道叫天毒老魔,你敢現身出來!”

    “小鬼,你不必狗叫,你即使不找老夫,老夫也不會饒過你!説完,又是一陣傑傑怪笑。

    司徒文口裏説話,心裏卻在注意聲音的來源。

    但,奇怪得很,聲音是那樣的沉悶而飄忽,使人拿不準是近抑是遠,是東還是西,有若空谷足音。

    “老魔!你出來!”

    “哈哈,小鬼,難道老夫會怕了你!”

    聲音未落,側方三丈之外的一個怪石頂上,已如鬼魁般現出一條人影,這人影出現得突兀。

    司徒文曾搜遍了近二十丈方圓的每一寸土地,毫未發現可疑之處,然而這人影竟在三丈之內現身。

    身着青衫

    白麪,

    無播,

    左面臉頰之上有一塊如銅線般大的青記。

    這人影正是“天毒門”掌門令主“天毒尊者”。

    此刻,他竟然以真面目出現。

    江湖中還沒有人見過天毒門令主的廬山真面目。

    他一直都以青巾蒙面。

    數日前,司徒文與雪山魔女返家,巧遇“天毒尊者”率眾尋仇,激戰之後,“天毒尊者”僅以身免,負劍而逃。

    他的蒙面青巾,被司徒文撕下,真面目送告揭穿,所以此刻,在司徒文面前,他沒有掩藏面目的必要。

    司徒文目毗欲裂,暴吼一聲:“老魔,納命來!”

    飛身疾撲過去。

    這一撲之勢,快如閃電。

    然而,他撲了一個空,“天毒尊者”的身形一閃而沒。

    司徒文大感奇怪,以自己的目力功力而言,決不可能讓對方在三丈的距離中逃出眼去,除非對方會借上而遁。

    他細察方才“天毒尊者”立足的怪石,竟然毫無異狀。

    他氣得重重的一頓腳,這一頓腳,卻被他發覺了蹊蹺,石下竟然有空洞的迴音,他試再一頓腳,果然所料不虛。

    這谷地之中,必有地道,否則以自己的功力而論,“天毒尊者”縱然能逃過這電閃的一撲,決不會逃出眼去。

    除非他遁入地道密窟。

    他再次的察看那方怪石,仍然看不出絲毫端倪。

    在急怒攻心之下,司徒文躍下怪石,退後三步,面向怪石,劈出一道掌風。他用了五成內力。

    “轟!”的一聲,石屑粉飛中,怪石應手而碎。

    怪石之下,果然現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司徒文心頭電轉道:“果然不出所料,這谷地之下,是有秘密暗徑,怪道方才老魔發聲沉悶飄忽,似遠又近,原來是從地底發出,這兩個魔頭,必然藏身暗道中無疑,女魔重傷之身,無法行動,老魔要想帶她離開卻是不易。”

    倏地勸凝雙掌,向洞口猛劈一掌,正想乘勢飛身躍下……

    突然……

    青影閃處,夾着一聲嘿嘿冷笑,“天毒尊者”又自身前不及兩丈之處現出身形,兀立在一塊巨石之前。

    司徒文怒哼一聲,飛身疾撲。

    他有心不讓老魔遁形,凌空掌指齊施。

    駭人的狂飈之中,挾着兩線白氣濛濛的指風,電閃射去。

    這一着,果然收效,“天毒尊者”,凌空倒射到三丈之外,方始險極的避過這一掌二指。

    司徒文略不稍停,在劈出一掌,射出二指之後,原式不變,如鷹隼般飛掠撲上,勢態凌人。

    “天毒尊者”心頭一震,向左橫移八尺,乘這移身之勢,向司徒文電射而至的身形,猛揮一掌。

    如山勁氣之中,透出刺鼻腥風。

    司徒文急切中,也揮出一道掌風,身形飄然落地。

    “噗”的一聲,兩股內力相撞,雙方身形各自一搖。

    “天毒尊者”傑傑一陣怪笑之後,右手上揚,掌中駭然持着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紅色小球。

    “霹靂彈!”司徒文在心裏暗叫了一聲。

    他不知這着魔何以也持有這種歹毒的東西。

    兩人相距不及二丈。

    半日前,司徒文曾經領教過幽冥教主趙冰心的一顆“霹靂彈”,幾乎使他命喪當場,餘悸猶存。

    此刻,天毒者魔手中又是一顆“霹靂彈”。

    原來這“霹靂彈”,女魔趙冰心耗時十年,方才製成兩粒,一粒已在令壇之內使用掉,這一粒卻存在“天毒尊者”身上,幸而是如此,否則司徒文早已喪命多時。

    如果當時兩粒“霹靂彈”都帶在女魔身邊的活,一彈無功,再發一彈,司徒文功力再高,也難逃肢殘體碎之厄。

    “天毒尊者”傑傑一聲怪笑道:“小鬼,你只要敢稍微一動,就要你骨化飛灰!”

    説着右手一揚,充滿得意之色。

    司徒文雙目似要噴出火來,肺都幾乎要氣炸。

    “天毒尊者”又道:“小鬼,如果你能歸還老夫‘金吾劍’和‘幽冥真經’,並獻出‘玄天秘篆’,老夫……”

    “哈哈哈哈!老魔,別做你的清秋大夢!”

    “天毒尊者”眼中綠芒陡熾,沉聲喝道:“小鬼,明年今日,便是你的週年忌辰!”

    “老魔休狂,區區‘霹靂彈’還不放在小爺眼下!”

    “天毒尊者”果然為之一怔,據幽冥教主趙冰心所説,在令壇之內,一顆‘霹靂彈’,這小鬼不損分毫……

    司徒文聰明絕世,見自己一句無心的狂話,果然使對方猶豫起來,不由暗自好笑,心中疾思應付之策。

    其實司徒文心中何嘗不緊張萬分,他再狂也不敢以血肉之軀來輕易嘗試“霹靂彈”的威力。

    在半日前,令壇之中,可説是諸般巧合,險極的避過一彈,僥倖不死,到現在餘悸猶存,可不敢再嘗試一次。

    但,彼此是生死對頭,怨毒已深,彈在對方手中,勢在必發。情勢危殆萬分,生死只繫於一髮之間。他心中雖感焦急,但表面上仍然鎮定如恆。,如果一個不好,自己粉身碎骨不説,血仇既不能報,而自己母、姐等人的安全,將大成問題,魔頭豈肯輕易放過。當下,故意裝着毫不為意的樣子道:“老魔,你如不信,可擲出試試看,能否傷得了小爺。”

    “天毒尊者”一派之長,毒絕江湖,這時也不禁躊躇不決起來,不知是擲出好,還是不擲好。

    這兩顆“霹靂彈”是他的情人趙冰心花了十年光陰所製成,手中是僅餘的一顆,如果萬一不能致對方死命的話,後果何堪設想,因為他不能捨地道中重傷的情人趙冰心一走了之,何況谷底暗道,已被對方發現了。

    司徒文這時,內心焦急如焚,他想不出萬全之策。

    雙方對立無語。空氣在沉滯之中,卻隱着無窮的殺機。

    驀然一聲冷哼過處,“天毒尊者”手中的“霹靂彈”告脱手擲出,咫尺之隔,眼看司徒文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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