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個學生,靈素是平凡的。她成績優秀,但是不愛參加集體活動。老師喜歡她,但也沒特別照顧她。女同學偶爾背地裏也要説她閒話,但是基本上大家都可以和平相處。
而做為一個通靈者,靈素是孤立寂寞的。
她也碰見過其他的異能人士,有一次就見一個男生在學校舊實驗室旁收一隻貓妖,還有一次是一個老者逗弄手上一支鳳鳥兒。
彼此看見了,點點頭,心照不宣,並沒有交談。
靈素雖然渴望與同行溝通,但是卻不知道説什麼。她在這行裏,宛如出生嬰兒一樣無知軟弱。
一個冬日,靈素和馮曉冉經過操場。場上有一羣男生在打籃球,賽況正激烈,人聲鼎沸。
突然一個籃球竟然越過了高高的鐵絲網,從天而降,朝靈素她們砸過去。
眾人驚呼聲中,靈素一把將馮曉冉推開,球砸到她的肩上,然後彈開去。
只是一個籃球,靈素也不覺得痛。馮曉冉倒是立刻跳着腳開始罵人。
一個高高大大的男生匆匆跑了出來,撿起球,不住地鞠躬道歉。
那小生非常之英俊。寬肩窄腰,濃眉毛,桃花眼,英挺的鼻子,小麥膚色,笑起來,牙齒雪白。簡直像電影明星。
馮曉冉閉上嘴。對着這張笑臉,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了。
男生嘴巴也甜:“兩位美女姐姐,要我怎麼道歉?請你們喝汽水?”
馮曉冉這是徹底沒了氣。身旁的靈素一言不發,神情怪異地盯着男生。
男生看向靈素,首先看到一雙黑嗔嗔、如浸在泉水裏的琉璃珠般的眸子,那光芒瀲灩,明麗動人。他心中驚豔,不禁衝她拋了一個眼神過去。
靈素立刻別開臉。
男生只當她害羞,頗為得意地笑起來。
鐵絲網另一頭有女孩子不耐煩地叫道:“王治平,你揀個球,怎麼需要那麼久?”
王治平這才幾步一回首地返回球場裏。
馮曉冉笑着拽了拽靈素,“你不會看上這麼一個繡花枕頭了吧?”
靈素冷冷一笑,“他有重影。”
“什麼?”
“我説,他有背後靈。”
馮曉冉背上發涼,再去看王治平,那小子在球場上玩得風生水起,顯然絲毫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髒東西。
靈素再見到王治平,是半個月後。
那日她在圖書館自習,埋頭看書之際,忽然感覺一陣陰風颳了過來。
她抬起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夾風帶雪地匆匆走進教室裏。那人正是王治平。
那日教室基本滿員,巧得很,偏偏靈素對面空着一個座位。王治平順理成章地走過來坐下。
他大概才運動過,一臉汗水,一張俊臉更顯得生機勃勃。旁邊已有女孩子朝這邊指點起來。
靈素看着他從書包裏拿處書本,在桌子上攤開,然後開始寫起來。
一直附在他身後的一團烏黑陰影變幻着,一隻慘白的瘦骨嶙峋的胳膊從那團混沌裏伸了出來,勾住王小生的脖子。然後一張乾癟的臉也探了出來,眼睛大且佈滿血絲,烏森森眼珠滴溜溜地各自亂轉,最後看到靈素,兇狠地瞪了一眼,彷彿在警告什麼。
靈素不動聲色地看着,也沒有采取行動的打算。
王治平感覺到她的視線,抬起頭來。
他還記得這個清麗脱俗的女孩子,又見她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自己,目光楚楚似乎在訴説什麼。他心下喜悦,習慣性對靈素輕佻笑道:“同學,似曾相識,是嗎?”
靈素暗自好笑。死到臨頭不自知,還一味搭訕女孩子,活該被鬼纏。
她低頭繼續做功課。
王治平只當她害羞,興致更高,説:“我叫王治平,經濟學院的,你呢?”
靈素覺得對面陰風愈盛,想是那女鬼發怒了。她不想麻煩,堅決不去理會王治平。
沒想王治平這人不識好歹,變本加厲。他描到了靈素的課本上的名字,自己發揮道:“靈素?這名字真是秀美靈氣,口齒留香。我猜猜,同學你是學文學的?還是藝術?”
靈素這廂只看到那隻枯手啪地印在她的練習本上,抬頭就正對上女鬼淒厲的臉,對方呼出的惡臭噴在臉上。
她厭惡地皺着眉,併攏食指與中指,點在女鬼眉心。
一道白光閃過,女鬼被灼得尖叫一聲,嗖地縮了回去,盤踞在王治平頸項間,惡毒地盯着靈素,宛如一條毒蛇。
王治平只看到靈素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忽然覺得脖子很涼,便拉了拉衣領。
靈素板着臉收拾起課本,起身往外走。
王治平想都沒想,立刻追了出去。
室外很冷,他被風迎面一吹,立刻打了個哆嗦。靈素行動很快,轉眼就過到路那頭,王治平一邊喊着,一邊衝過去。
換做別人,被王小生這樣的男孩追着跑,不知該多高興。靈素卻哭笑不得,她還從來不知道居然有比鬼都還難纏的人。
王治平邊追邊喊,路人紛紛側目。
靈素不耐煩,回頭瞪他。她看到王治平跑上馬路,脖子上掛着的女鬼就像一條黑色絲巾正在迎風飄揚。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王治平腳踏上人行道時,一截冒着火花的電線從天而降,直直往他頭上砸下去。
旁人的驚呼聲中,靈素身影一閃而過。王治平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了他一把,讓他摔了個仰面朝天,屁股生痛。
緩過神來,那截電線落在他腳邊一米之遠,還在劈啪作響着。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靈素就站他身邊,清秀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聲音低沉道:“本來見你可憐,不忍除你。偏偏你不知好歹,竟要害人性命。那就休怪我不留情了。”
王治平聽得一頭霧水,還以為靈素惱他剛才舉動,要收拾他,急忙叫道:“別別!同學!有話好説!”
靈素停下來,“你還為她求情?”
“她?誰?你説什麼?”王治平是徹底糊塗了。
靈素一笑,如旭日出雲,“等我收了她,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手輕輕一揚,王治平眼前花花一片,尚未懷疑自己是否貧血,就暈了過去。纏繞在他頸間的怨靈長嘯一聲,騰空而起,夾着厲風撲向靈素。
靈素冷笑一聲,手掌含光,從容迎了上去,在空中畫了一個圓,一下將怨靈震開。怨靈刺耳尖叫着,四下飛竄,卻怎麼都飛不出方圓五米外。那個光環緊緊追隨着它,一個猛撲,將它套住,收縮箍緊。
怨靈落到地上,打了一個滾,變成了一個穿淺藍長裙的少女。少女滿臉晶瑩的淚水,我見猶憐。
靈素看了,嘆了口氣,彈了一個響指。
王治平幽幽轉醒,看到那個藍裙少女。他還沒疑惑,只是出於憐香惜玉的本能,關切地問:“同學,你怎麼了?摔着了?”
靈素冷笑。這個男生憐香惜玉的本事,真是無人能及。
王治平伸手去扶那個少女。少女突然抬起臉來,楚楚可憐地問:“你不認識我?”
王治平撓了撓頭,“同學……你是哪位?”
少女更是悲切,一味哭泣,不回答他。王治平只有向旁邊的靈素求助。
靈素臉上一抹含蓄的譏諷,説:“你回頭看看身後就知道了。”
王治平依言轉過身去。他的身後是一副海市蜃樓:英俊的男生在球場上意氣風發,惹得芳心無數。忽然球脱手,滾到一個女孩子腳邊。他追了過去,從女孩子手上接過球,隨口一句:“同學,你這身衣服真好看。”
只為他這一句話,女孩子日日穿那條藍色裙子守侯操場邊,可是男生卻再沒留意過她。
一日,男生的球又脱手,滾得極遠。女生立刻追過去,一心想揀到球,好有機會男生説話。她一門心思跟着球跑,沒有留意到一輛車疾駛過來……
男生隨後趕去,只見車禍,不知緣由,自顧揀了球,同情片刻就離去了。
海市蜃樓漸漸隱褪去。王治平呆若木人。他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人,哪裏知道自己無意惹了這麼一樁血淋淋的情債。
靈素同那少女説:“你看看,這樣的人,值得嗎?他本就沒心沒肺,你對他情真意切,不過充當幾日消遣。最後耽擱了投胎時間,吃虧的還是自己。不論做人還是做鬼,都得往前看。”
少女抹着眼淚,點了點頭。
“你走吧。”靈素手輕輕一揮,光圈褪散。
少女衝靈素鞠了個躬,依依不捨地看了王治平一眼,身影漸漸隱去。
王治平好久才如夢初醒,一個哆嗦,又跌坐在地上。
靈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王治平找回力氣,喊道:“同學,請等等。”
靈素停下來。
王治平問:“你是什麼人?你會施妖法?”
靈素擰着眉,“我只是個學生。剛才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覺。”
説罷,揚長而去,留下呆若木雞的王治平。
然而這件事並沒有結束。
期末最後一門考試結束,馮曉冉叫靈素到段珏那裏去,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
那日極冷,雨雪交加,北風二級。
靈素交卷出來,感覺一下掉進了冰窟窿裏。她拉緊大衣,頂着風雪走在路上。
剛走到一個偏僻地方,有人喊住了她。轉過身去,看到了王治平。
王小生半個月不見,似乎瘦了些,有點憔悴,不知道是為誰害了相思。他身邊還站着一箇中年男人。那男子相貌平凡無奇,戴着墨鏡,面露凶煞。
靈素看到男子周身籠罩着一層綠氣。她嘆了一口氣。
王治平指着靈素對那個男人説:“就是她。大師,那天就是她對我施法!”
男子點了點頭,慢慢走過來,上下打量靈素。
“不錯,果真是個妖精!”
靈素啞然,不知道該罵他,還是該謝他誇獎的好。
王治平還一臉天真,問道:“是什麼妖精?”
靈素也好奇。就聽那“大師”説:“是個千年道行的狐狸精啊!”
靈素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乖乖,她還不是普通的禍水!
王治平很緊張:“大師,她是不是對我施了媚術?你快收了她啊!”
“大師”搖搖頭,説:“這個妖精道行深厚,不是普通法術能對付的。”
“那怎麼辦?”王治平大驚失色。
“不怕。”大師手一揮,“就沒有我張天師收不了的妖!”
靈素看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唱到這裏,終於開口道:“這位先生,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男子板着臉,冷哼一聲:“不用狡辯了,今天一定要收了你,省得你在校園裏為非作歹!”
靈素深覺荒唐,橫掃他一眼,不置一詞,轉身離開。
男子見狀,從口袋裏抽出幾張符,嘴裏念念有聲。符紙呼地燃了起來,帶着綠色火苗向靈素撲了過去。
靈素轉身手一揮,火苗立刻熄滅,符紙飄落到了地上。她姿勢如行雲流水,烏黑長髮在風雪中飛舞,頗有幾分凜冽冷豔,不可侵犯之姿。
男子大驚,叫道:“厲害!”緊接着又從口袋裏掏出一柄古拙的桃木短匕,一揮之間,暴長成三尺青光劍,只見精光洌洌,寒氣逼人。
這時王治平卻把他拉住了。
“大師,你不可以殺人啊!殺人是犯法的!”
男子紅了眼,將他一把推開:“我殺的不是人,是妖!就讓你看看她的原形吧!”
他大喝一聲,衝了上來,定是要將那個女孩子一劍穿心。
靈素嫣然一笑,“劍倒是好劍。”
她隨手唰地撕了一頁紙,往空中一扔,化做一隻小鶴。劍刺過來,正中小鶴。紙鶴頓時化做閃亮齏粉,消散無蹤。那個男子也被那股力量震得後退好幾步。
靈素無意戀戰,接着這個機會又想走開。沒想男子還不罷休,叫喊着“休想逃”,一邊掏出一個罐子打開,向靈素潑去。
靈素這才臉色一變,急忙後退。可是一不留神腳下踩到一塊石頭,身體失重,仰身就要倒下。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手在靈素背後扶了一把,一個什麼東西從她身後飛出去,張開結界,將那污濁的液體全部擋了下來,披頭蓋腦地反淋了王治平和那男子一身。
靈素長長呼出一口氣。
背後那個聲音道:“喂!這樣欺負女孩子,太損陰德了吧?”
王治平被那污水嗆了一口,五官都皺了起來。那位“張天師”更古怪,臉色青白,見了鬼似的不住哆嗦,兩眼翻白,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靈素驚愕地“咦?”了一聲。
身後的男生笑道:“我加了點東西,夠他受的了。”
那是個瘦瘦高高的男生,戴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卻依舊顯得俊秀斯文,讓人頓生好感。他衝靈素擠了擠眼睛,道:“同學,你心腸太軟了,對待這種東西,絕不可手下留情。”
説話間,“張天師”聲聲哀叫起來,滿地打滾,身子竟然越縮越小。靈素從來沒見過這架勢,好奇地瞅着。只見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男人身體縮進衣服裏,一陣哆嗦,一隻碩大的灰老鼠從領口竄出來,驚慌地吱了幾聲,飛快逃竄。
男生嘿地一笑,揮手彈出一樣東西,擊中老鼠。老鼠慘叫着打了幾個滾,溜進了灌木叢裏。
王治平也目睹全程,嚇得面無人色,連聲問:“這是什麼?這是什麼東西?”
男生譏笑:“老鼠你都不認得?”
靈素也笑了起來。
王治平指着他們,驚駭道:“你們又是誰?你們不要殺我!”
靈素嗤之以鼻:“殺你做什麼?你走吧,我以後不想再見你。”
王治平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走了。平日裏那麼風流瀟灑的人,這個時候也狼狽不堪。
靈素嘆口氣。這下,怕又要謠言四起了。她不惹是非,是非總是來惹她。
她對那個男生鞠身道:“謝謝你。”
男生笑笑:“舉手之勞,大家是夥伴,應該的。”
算起來,靈素還是第一次和同道中人正面接觸。
母親是從來不和這些人來往的,也從來不提。母親口裏的沈家女子總是帶着曖昧的贖罪色彩在那座南方都市裏默默生活。後來她故去了,留下一本札記,只有寥寥幾筆提到過:“沈家祖上南遷至此。祖母偶爾會懷念幼時玩耍的庭院和那青翠山林。她記憶裏,家廟香火不熄,芳香浸入衣襟……”
有家廟,那就是大家了,可是關於家脈傳承的異能,卻隻字未提。
靈素看着眼前熱情洋溢的男生,不由生出幾分親切來,便衝他一笑,道:“你幫我大忙,還不知道該怎麼謝你。”
男生一聽,嘿嘿一笑,説:“謝我倒是容易。”
靈素覺得新奇,順着地問:“怎麼謝?”
男生張口道:“你可以借我點錢嗎?”
“啊?”
男生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剛才一急,把最後兩個硬幣打那隻老鼠了。我是C大的,沒錢坐公車了。”
靈素過了會兒才長長“啊”了一聲,不禁笑起來。
男生穿着有點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靈素看他可憐,心底一動,説:“我請你吃飯吧。”
馮曉冉看到靈素身後的男生時,表情可用震驚來形容。靈素平時不聲不響的人,卻給她來這麼大一個驚嚇。
男生衝她眼光燦爛地一笑,老熟人一般,脱了鞋子,尋着菜香往裏走去。
馮曉冉一把拉住靈素,“怎麼回事?”
靈素又冷又餓,長嘆一聲:“一言難盡。”
馮曉冉來了興致:“我看他挺帥的,哪個學院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你想哪裏去了?”靈素嗔道,“回頭再和你説。你放不放我進去,我都快凍死了!”
馮曉冉拉着她不放:“説清楚了才給進去!沒良心的,談戀愛了都不告訴我!眼光倒不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温文儒……”
雅字尚未出口,就聽裏廂那男生口氣老道地説:“羊肉湯鍋,適合放點大葱蘿蔔,胡椒香菜。來,大哥,我要這塊肉。”
馮曉冉張口結舌,看向靈素。
靈素疲憊地嘆氣,往裏走去。
裏面,爐子上熱騰騰地煮着一鍋羊肉湯,那個男生早坐下正碰着一個大碗,仰頭咕嚕咕嚕把湯喝盡。完了一抹嘴巴,道:“總算暖和了。”
段珏看着好笑,説:“兄弟,今天零下三度,你也穿得太涼快了。”
“沒辦法。老闆原來説這個月發補助,結果又跳票。月光族代言人。”
“你什麼專業的,跟的哪個老闆?”
“我是C大的,原來學外語,現在讀古代文學的研究生。”又説了一個人的名字。段珏點點頭,説聽説過,挺牛的。
男生笑道:“系裏他最年輕,牢騷最多。做古文學的,總在年紀上吃虧,越是古董越權威。”
馮曉冉坐在他對面,熱情招呼道:“儘量吃吧,別客氣。靈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對了,你怎麼稱呼?”
靈素手一抬,卻啞然了。
他叫什麼?
男生嘴裏正包着一塊蘿蔔,急忙一口吞了,説:“我叫華清。清華倒過來就是我。”
他扭頭問靈素:“你叫什麼?”
馮曉冉的下巴快掉到地上。靈素温和説道:“我姓沈,沈靈素。”
華清突然停下手裏的筷子,“你姓沈?”
“是啊。”靈素點點頭。
“沈……沈慧君是你什麼人?”
靈素怔住,“沈慧君是家母。”
“難怪啊。”華清慢慢放下碗筷,對靈素莊重地點了點頭,“你是沈家現今的當家吧?”
靈素眉毛一揚,笑道:“如今沈家就我還活着,當不當家,也只我一個了。”
“是嗎?”華清聽了,面有難過之色,“還是這樣啊。”
靈素以為接下來他會同他説一點沈家事,沒想華清同學感嘆完畢,又捧起飯碗狼吞虎嚥起來。
一頓飯完畢,馮曉冉臉上已滿是黑線。靈素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又擔心被馮曉冉拷問,藉口送人,跟着華清趕緊溜走了。
走到校園大道上,靈素才有機會問:“你認識我媽媽?”
華清縮着脖子,哆嗦着説:“我師父認識,提起過。”
靈素欣喜:“你師父是誰?我能見見嗎?”
華清裂嘴笑道:“我師父是賈天師!”
靈素笑嗔,“不要開玩笑!”
華清大叫:“他老人家是姓賈!別人是管他叫天師嘛!”
靈素汗顏,“那麼,賈……天師,怎麼認識家母的?”
“這就不大清楚了。不過界內人不知道沈家的,倒是少數。但是你們大隱於市,從不和我們接觸。一度還有傳聞,説沈家已經斷了。今天遇到你,才知道沈家還在。”
“只是香火單薄。”靈素笑接上,又問,“你説界內人,又是怎麼回事?”
“你可什麼都不知道。”華清説,“你我都是界內人士。你是沈家傳人,我呢,我師從玉宸山賈道長。玉宸山是龍虎山支派,祖師張五斗。”
靈素終於聽出來一點門道:“原來是華道長。”
華清連忙道:“不敢當,不敢當。”
靈素更覺得有趣,又問:“那麼,界內人都知道沈家的淵源?”
華清笑道:“沈家可是古老名門啊。不過我只知道沈家原來在山裏,後來又遷了出來,然後沉寂了近百年。更多的,得去問老人了。”
靈素迫切地問道:“那我該怎麼認識他們?”
華清新奇,“難得沈家妹妹肯主動出來見人了。你知道‘三把拂塵’嗎?”
“什麼?”
“一家茶館,大家平時裏聚會交友的去處。哈里波特看過嗎?”
“啊?”這風馬牛不相及的,靈素完全糊塗了。
華清手舞足蹈地解釋,“那茶館本來叫‘仙客來’,後來老掌櫃退休,換了他孫子。那廝英國留學七年歸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名字給改了。一些長輩氣得不行,我是覺得好玩,再説那小子常免我點心錢……”
靈素打斷他,“這間幾把拂塵……”
“三把。”
“好吧,三把那個什麼,該怎麼去?”
華清説:“你從沒去過,找不到的。約個時間,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