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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殘肢怪刃

    由於這一攪擾,使他一時無法定下心來!

    他由衷的感到對不起尉遲瓊姑娘,人家好心關懷體貼送飲食來,卻被自己大意誤傷,但不知傷勢如何?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他才又定下心來,重新繼續行功。

    前後共是一百個周天,感覺到全身罡氣蓬勃,收發由心,意動則氣動,驚喜莫名的站起身來!

    睜眼看處,海上曉霧初開,已是第二大的早晨。

    身前-

    “南痴愚駿釣叟“老臉含輝,盯視着自己。

    瓊姑娘,粉臉含春,眉眼帶笑,緊傍着她的爺爺。

    楊志宗疾行幾步,首先向南痴老人行了一禮,然後目視着瓊姑娘,長身一揖,歉然無限的道:“昨晚在下失手,誤傷了姑娘,十分愧疚,不知……”

    尉遲姑娘展顏一笑道:“不妨事,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

    “南痴愚駿釣叟”接口道:“以後在江湖上你倆互相幫扶的時間還多,別在下在上的鬧那些虛偽了,乾脆就以兄妹相稱吧!“

    尉遲姑娘粉臉一紅,偷瞥了楊志宗一眼,緩緩低下頭去,撥弄着裙帶,芳心之中,升起了一絲綺念。

    楊志宗冷漠的臉上,全無表情,僅恭謹的應了一聲:“晚輩遵命!”

    “娃兒,現在你就試試看,這一夜的工夫,你學透了幾成、”

    楊志宗汕汕的應了一聲:“是!”

    轉身面對三丈之外的一叢石筍,凝視有頃,驀然雙掌齊揚一道里風,鋭嘯而出,隱挾風雷之聲。

    單這出手之勢,就使一旁的祖孫吃驚不少。

    “轟隆隆!“一聲震天巨響中,三丈之外的一叢石筍,根根折斷,石屑灑了一地,塵沙蔽天而起。

    “南痴愚駿釣叟”激動得全身發顫,道:“娃兒,夠了,老夫精研一個甲子的絕學,被你六個時辰領悟,這是一種奇蹟,老夫復有何言,可惜你……”

    楊志宗聰明逾恆,聞言知意,恭謹的道:“晚輩已有師承,所以無法再棄師別投,但老前輩授藝之德,晚輩永記不忘,如有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南痴愚駿釣叟”略一額首道:“娃兒,那瘋和尚可曾對你説些什麼?”

    “半悟老前輩囑晚輩敬告兩句話!““什麼兩句話?“悠悠青梗關不住,破鈉芒履了前因!”

    “南痴愚駿釣叟”突然仰天發出一陣激盪風雲的狂笑,笑聲清脆雄渾,如裂金石,半晌始停,像是自語般的道:“好!好!瘋和尚既然已重下青梗峯,再入江湖,我這痴愚人説不得也只好重做馮婦了!”

    這話楊志宗當然聽不懂!

    “南痴愚駿釣叟”激動平復了之後,道:“娃兒,現在隨老夫回草舍,有些話要和你談談,今天你就可離島,老夫命瓊兒駕舟送你一程!““是!“一老二少,又回到了那草舍之中,尉遲瓊自去準備小舟,楊志宗與老人在草堂中對坐飲酒。

    楊志宗突然想起一事,道:“老前輩昨日所説的傳在下武功是為了一個賭約……”“哈哈!你不問,老夫也要告訴你!“楊志宗奇異的看着老人,靜待下文。“南痴愚駿釣叟”感慨萬千的道:“娃兒,事從十五年前説起,你可曾聽説過武林中有三個怪人?”

    “晚輩曾聽先師提及武林中三位異人,叫作雙奇一異!”

    “嗯!這雙奇一異指的是什麼人你知道嗎?”

    “雙奇就是指您和半悟若前輩二位,那一異是否指的那號稱天下第一人的‘西嶽之主凌夷風’?”“不錯,娃兒見識還算豐富!”“聽説這位一異凌老前輩武功確實……”

    “你聽老夫説,十五年前,雙奇一異會於巫山神女峯,印證武學,之日三夜,老夫與半悟兩人不幸雙雙落敗……”

    “啊!”楊志宗不由驚啊出聲。“西嶽之主凌夷風遂以天下第一人自居!”“後來呢?”

    “老夫二人落敗之後,西嶽之主曾言二十年後,老夫與半悟和尚仍非其敵,相約再聚神女峯!”

    “現在距約期還有五年!”

    “不錯,老夫與半悟下得巫山之後,各自分手,覓地隱修,老夫隱居烏石島,瘋和尚則遁跡青梗峯!“

    “老前輩所研創的‘乾元真罡’難道還不敵那……”

    “老夫所練的‘乾元真罡’十年前才算完全成功,當時僅具有現在的半成之功而已,而瘋和尚的拂穴功也是近十年練成!“

    “五年之後,兩位又將履約與西嶽之主凌夷風重會巫山神女峯,再爭那天下第一的名號?”

    “哈哈!娃兒,賭約只是為爭一口氣而已,誰還會去要那虛名,何況這件事江湖中無人知曉!”

    “現在老前輩已告知晚輩了!”

    “這其中自然有道理!““晚輩洗耳恭聽!”

    “三年前,半悟和尚突然來訪,説是接到西嶽之主凌夷風的傳書,凌夷風本人已因練功不慎而走火人魔……”

    “那這二十年後的賭約是不是取消了?”

    “如果取消了,瘋和尚又何必徒勞跋涉!”

    楊志宗被弄得滿頭玄霧,訝然道:“西嶽之主即已走火入魔,難道還能履約?”

    “命他的唯一傳人代為履約!”“他的傳人是誰?”

    “目前不得而知,只説五年之後,在華山候教!”“兩位老前輩是否要履約?”“老夫與半悟和尚都是近九十歲的人了,怎能與後生晚輩互爭長短,豈不被武林中人恥笑!”

    “老前輩將做何處置?”

    “老夫與半悟生平俱未收徒,雙方約定物色資稟上乘的人,各授予一項絕藝,並由老夫以千年靈鱉之血,助長其功力,然後代老夫二人赴約!”

    楊志宗聞言已明白了幾分,心頭電轉之處,脱口道:“老前輩傳授晚輩絕學的用意就是在此!“

    “不錯,娃兒,以你兩度奇緣所獲,已不需老夫犧牲千年靈鱉來助長你的功力,雖然稍有因人成事之嫌,但雙方並無仇怨可言,只是印證一下武學而已!”

    楊志宗不由豪氣頓生,能會一會這號稱武功天下第一的西嶽之主的傳人,也不錯,使目之中,不禁流露湛然神光。

    老人又道:“瘋和尚一生遊戲風塵,突兀滑稽,玩世不恭,青梗峯十五載幽居,可真難為了他,可是這和尚真也滑禿,他自己不向你説明,反而賣關子要你來尋老夫!”

    楊志宗淡然一笑之後,突然正色道:“晚輩得蒙老前輩慨賜千年靈鱉之血,解去身中的奇毒,恩同再造,又蒙傳授絕藝,晚輩誓以所學掃蕩妖魔,為蒼生造福,以報大恩於萬一,至於與西嶽之主的傳人履約一事,晚輩在江湖中隨時聽候召示!”

    “不過娃兒你如仗所學為惡江湖,老夫不會放過你!”“晚輩理會得!”“如此一言為定,屆時老夫將親出江湖卜……”

    尉遲瓊姑娘恰在這時走進屋來,嬌聲道,“爺爺,小舟已弄妥帖了!”

    “好,瓊兒,你送他離島吧!“

    楊志宗立起身來,向老人行禮作別,道:“老前輩,晚輩在江湖中隨時聽候宣召!”

    “娃兒,保重,你就隨瓊兒去吧!”

    楊志宗這時對這位老人,似有些依依不捨,老人不但賜贈千年靈鱉之血,解去他身受奇毒,而且還傳了他武功。

    兩小一先一後出了茅屋,一箭之外,已傍岸繫了一條小舟,登舟之後,楊志宗輕聲向尉遲瓊道:“有勞瓊妹操舟相送!”

    “嗨!用不着説這麼多客氣話了,坐穩,我要發舟了!“説着,兩隻玉掌,向岸邊虛虛一拍,那小舟箭也似的離岸向海上射去,接着玉掌交互向後斜拍,小舟輕若一片葦葉,穿波逐浪而去,既快捷又穩當。

    這種別開生面的操舟法,看得楊志宗驚奇不已。

    楊志宗望着海天深處,俊面之上一片黯然神傷之色。

    他想起了伴他同來南海的紅衣女上官巧,竟慘遭風浪吞噬,如今自己所求得遂,而伊人何處,已成一了人間天上。

    尉遲姑娘見楊志宗那付沉痛的面孔,不由脱口問道:“宗哥。你在想什麼?”

    一個人當他被一種痛苦侵蝕着心靈時,如果你不把它點明,也許他能默默的忍受,如果一旦被揭開,可就不同了!

    楊志宗經這一問,眼睛頓時濕潤起來,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停了半晌之後,才冷冷的道:“我在想一個人!”

    “是誰?”“與我同來南海的伴侶!”

    “是男的還是女的?”“和你差不多!”

    尉遲瓊粉臉之上,立時飄過一絲嫉妒之光。“她長得美嗎?““哦!““她現在哪裏?““浪花深處!““什麼?““她已葬身魚腹!”

    “真的?”“來時我們是兩人,現在歸去只有我一人!”

    瓊姑娘歉然的一笑道:“宗哥,原諒我問出使作痛苦的話!“説着低下頭去,玉掌拍擊更速,舟如箭發。

    楊志宗搖搖頭,不再答話,他已深深地陷在痛苦的回憶裏!

    兩個時辰之後,小舟泊岸。

    楊志宗一躍離舟,轉頭向尉遲瓊道:“瓊妹,容再相見!”

    尉遲瓊一顆芳心紊亂已極,離情別緒,使她有不勝依依之感,明醉藴淚,凝視了楊志宗半晌,幽幽的道:“宗哥,珍重!”

    她有千言萬語,但説不出口,他們從見面到分手,只有短短的兩日啊!雖然是此心已屬君,但怎開得了口!

    楊志宗望着滿臉幽怨的尉遲瓊,心中暗道:“瓊妹,我將辜負你的一番心意了,巧妹因我而死,我只待本身事了,將一死以酬知己,望你勿效春蠶作繭。”

    心念之中,再度一揚手道:“瓊妹請回,並代我致意尉遲老前輩……“尉遲瓊明豔如春的粉臉,這時佈滿了愁色,顫聲道:“宗哥,有一天我會來尋你的!”

    説着一袖掩面,一手催舟,如飛掉舟而去。

    楊志宗望着逐漸隱人浪色之中的小舟,微喟了一聲,展開身形,疾若流星般劃空而去。

    他自服下“天鵬彩卵”之後,原先存於腹中的那粒“牛龍蛟內丹”,已完全消溶滲人經穴之中,頓獲百年功力。

    以他現時的功力,施展輕功身法,真個是疾苦風飈,快如電閃,與一個月前的他,已判若兩人。

    兩日之後,他到了桂林!桂林為西粵首邑,以山水之勝名聞天下。楊志宗找了一間招商客寓住下,夜深人靜,孤燈獨對之下,他拿出了“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一陣翻閲。

    一股駭人的煞光,自眉眼之間透出。他在深思一件重大的事

    寧靜的桂林城,突然被恐怖的氣氛所籠罩。

    “殘肢令”……

    這令人喪膽亡魂的怪令出現在桂林城。

    不久前轟動了整個武林的“殘肢令”竟然在桂林出現。

    這亦刀亦鋸的怪兵刃,第八次出現江湖,每出現一次,必有一個人被殘肢而死,沒有一次例外。

    接到“殘肢令”的人,最多活不出三天。

    以往的七次,已有七個名聞江湖的高手,被殘肢令斷魂,但卻沒有一人能道出“殘肢令主”的面目形象。

    這的確夠恐怖,夠神秘!

    這一次第八次!

    接到這催命怪刃的,竟然是名滿兩粵的十八家鏢局的總鏢主“鐵臂神猿蔡精一”,卻出乎人意料之外。

    “鐵臂神猿蔡精一”主掌兩粵十八家鏢局,武功則可列為武林頂尖高手,威震兩粵,黑自道中人,均畏之如虎。

    單隻手下具絕佳身手的鏢頭,不下百人之多。

    而“殘令膠”竟然光顧到他的頭上,令人震驚莫名。

    令主是誰?

    在武林中是一個謎。

    雖然江湖傳言,“殘肢令主”曾自稱是“甘露幫”幫主,但“甘露幫”幫主早於二十年前,死於武陵山中。

    由於“殘肢令”在桂林城出現,於是那些以前追蹤“殘肢令”的黑白道高手,又紛紛撲奔桂林。

    “鐵臂神猿蔡精一”昔年也是參與血洗“甘露幫”的人物之一,想不到二十年後,敵人來索取血債。

    鑑於歷次“殘肢令”送達的對象,證明這恐怖的人物即使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至少也與“甘露幫”有極深關係。

    “鐵臂神猿蔡精一”於接到這催命符般的“殘肢令”後,驚恐莫可名狀,飛令調集鏢局中拔尖高手五十人維護宅院。

    他存心要與這神秘而恐怖的人物,傾全力周旋。

    這一次的“殘肢令”送達方式,與以前幾次略有不同。

    是由一個自稱“殘肢使者”的奇醜少年登門送達。

    當時“鐵臂神猿蔡精一”曾派手下四個門徒跟蹤,但這奇醜少年“殘肢使者”功力竟高得出奇,輕易的擺脱了追蹤的人,由這“殘肢使者”的功力,可以想見“殘肢令”本身的功力是如何的驚人了!

    由四個奉命追蹤的門徒回報,“殘肢使者”在他們八目所視之下遽而失蹤,這種功力幾乎近於邪術。

    於是

    桂林城附近的武林人物,聞風湧向“鐵臂神猿”的宅第。

    他們都想一觀“殘肢令”的廬山真面目。

    在第三天的正午時分,一個面目冷漠的俊美少年,也到了“鐵臂神猿蔡精一”的宅院。

    他是誰?

    他就是南自南海鳥石島歸來的楊志宗。

    “鐵臂神猿”身為兩粵十八家鏢局之主,交遊之!“,任何江湖人物登門,他都得接待,這是幹鏢行買賣的規矩。

    蔡宅正院之中,華筵大張,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江湖人物,楊志宗也混雜其中,以他這區區無名之輩。當然不會受到什麼禮遇,也不會被人注目,他坐在普通席上。

    各處的鏢師,已於第二日星夜馳回,人數近五十之間。

    這些鏢師,都是“鐵臂神猿”認為百中選一的高手,所以才被長令召回,把一座宅院佈置得像鐵桶似的。

    酒席中,在紛紛談論着“殘肢令”以往出現江湖的事蹟。

    空氣在緊張之中透着恐怖。

    “鐵臂神猿蔡精一”年已六十開外,精神矍鑠,從接到“殘肢令”的那一刻起,他一直坐候在廳堂之中。

    今天是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大。

    二日來,他一直處在焦急與恐怖之中。

    他度時如年,他盼望今天能僥倖脱得“殘肢令”的魔手,則他將解散鏢局,永遠退出江湖。

    雖然蔡宅之中,擁滿了不一下三百的江湖人物,但仍然掩不了那一片愁雲慘霧,每個人的心絃都扯得很緊。

    像是暴風雨欲來之前的片刻,空氣沉悶得使人窒息。

    楊志宗,面色冷漠得使人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不時的遊目四顧,也不時的把那冷電般的目光,放到廳中那垂頭喪氣的“鐵臂神猿蔡精一”的身上。

    廳前橫樑之上,插着一把長僅尺半,一邊是鋒利的刃口,一邊是森森巨齒的怪兵刃,精光雪亮。

    那就是兩日前送達的“殘肢令”!

    怪兵刃散發着奪目精芒,使人看了不寒而慄。

    它不啻是死亡的標誌,而且象徵着

    神秘!

    恐怖!

    血腥!

    慘酷!

    任何一個人的目光接觸到它時,都會不自禁的打一個冷額,從心底泛出寒氣,緩緩低下頭去。

    驀然-一

    一個美如天仙的黑衣少女,從院門走人。

    她的美豔,使得羣豪為之心中一動。

    但這黑衣少女,粉臉之上,卻佈滿了怨毒至極的神色,眉眼之間,殺機隱泛,這又使羣雄為之一愕,不知這少女此刻的來意如何?

    楊志宗一眼瞥見這黑衣少女,心中不由一震,忖道:“她不是‘黑鳳凰趙麗珍’嗎?怎的也會在此現身?

    只見那黑衣女子,徑自穿過席間,向廳堂走去。

    她來的太過突兀而且神色異常,羣雄疑念頓起,莫非她就是?

    “鐵臂神猿蔡精一”首先變色立起,接着所有座中人,也跟着紛紛立起身來,空氣驟呈緊張。

    黑衣少女見狀,先回眸向院中羣雄微笑點頭,然後停身廳堂之中,瞥了一眼頂上的“殘肢令”,粉臉更寒,一頓之後,向廳中的“鐵臂神猿”一拱,脆聲道:“小女趙麗珍冒昧造訪,清蔡前輩原諒!”

    “鐵臂神猿”大聲喘了一口氣,緊張之色頓消。

    座中羣雄也跟着紛紛落座,但兩眼仍緊緊注視廳堂。

    楊志宗劍眉不由一皺,暗道,“怎的她會突然前來拜訪,看她的神色,莫非也與‘殘肢令’有關?“

    “鐵臂神猿蔡精一”面色沉凝的道:“趙姑娘,老夫今日有事,如果姑娘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請改日再來如何?請恕老夫

    黑衣女悽然一笑之後,無限悲憤的道:“我正為‘殘肢令’而來!“此語一出,舉座皆驚,這少女竟為“殘肢令”而來!

    楊志宗心頭不由巨震,黑鳳凰趙麗珍,竟然專門為了“殘膠令”而來,這真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松林墓地中的那一段往事,又電閃心頭:“黑鳳凰趙麗珍被白麪殭屍怪芮木通搶去身懷寶物,覆被擊成重傷,他曾為她施行‘推人過宮’,他的手指,幾乎觸遍了她的嬌軀的每一部分。”

    黑鳳凰含情脈脈的雙眸,撩人情絲的話語,還未曾在記憶中消失。現在他們又重逢了……

    “鐵臂神猿蔡精一”訝然道:“姑娘是為了‘殘肢令’而來?”

    “不錯!“

    “老夫願聞其詳!”

    “家父‘雲龍三現趙亦秋’喪命在‘殘肢令’下,小女子誓要報此血仇,誅滅此獠!”

    説完,粉面陡現駭人煞光!

    “哦!”

    羣雄不由議論紛紛:“原來這黑衣女子是風聞‘殘肢令’在此現身,為父報仇來的,但她的功力是否能敵……”

    在座羣雄全在心裏替她打了一個問號。

    楊志宗有如焦雷轟頂,“黑鳳凰趙麗珍”竟然是“雲龍三現趙亦秋”的女兒,真是做夢也想不到。

    “雲龍二現趙亦秋”在“甘露幫血海深仇錄”內,已被除名,這證實了他已在“殘肢令”下喪命。

    只聽“鐵臂神猿蔡精一”哦了一聲之後,道:“如此姑娘請進小坐,老夫初聞令先尊被害之時,也曾憤慨莫名。沒想到這魔頭竟然光顧到老夫頭上!

    “蔡前輩做何打算?”

    “盡力周旋!“

    “小女子今天誓以此身與這惡魔一拼,雖死不惜,以慰先父在大之靈!“説着,隨步人廳中,在側座坐下。

    “黑鳳凰趙麗珍’身方落座,美國顧盼之下,忽然一眼瞥見坐在院中席上的冷麪少年楊志宗。

    芳心一震之後,突然又作無比的憤怒。

    冷哼一聲,離座而起。

    “鐵臂神猿蔡精一”緊張的道:“姑娘發現了什麼?”

    黑鳳凰隨口答道:“沒有什麼,只是一個熟識的朋友,我去去就來!”

    説話中,已向廳外走去。楊志宗見黑鳳凰滿臉怒容的向自己走來,心中為之一愕,驚詫的看着黑鳳凰漸行漸近的雨影。

    黑鳳凰走到楊志宗席前一丈之地,俏生生的立定身形,凝視半響之後,才從鼻孔裏冷哼出聲道:“楊志宗,我有話和你説!”

    楊志宗冷冷的道:“姑娘有什麼話請講吧!“這時周圍的人,都把既羨慕又妒嫉的眼光集中在這一對金童玉女似的少年男女身上,不知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糾葛。

    “我們到外面去談!”

    ‘在這裏説還不是一樣?”

    “不!“

    “好!“

    楊志宗道了一聲好,隨即立起身來。

    兩人一先一後出了蔡宅的大門。

    轉眼之間,他們已停身在城外的一簇楓林之中。

    楊志親首先發話道:“姑娘有何見教?”

    “楊志宗,我來問你,身為武林人,最重要的是什麼?”

    楊志宗茫然道:“信義兩字!”

    “那你為什麼棄重傷的我而不顧,一去無蹤?”

    “在下那日……”

    “若非紅衣女上官巧及時現身的話,我已被宵小……”

    楊志宗恍然而悟對方怒氣不息的原因。

    但提到紅衣女上官巧,他的心不由一陣劇痛,一個刁蠻潑的情影,又浮上心頭,然而他永遠再看不到她了!

    她已葬身在南海的滔天巨浪之中,永伴波臣。

    他一時之間,完全沉緬在痛苦的回憶中,忘了答話。

    黑鳳凰柳眉一豎,厲聲道:“楊志宗你得還我一個公道!““公道?”

    楊志宗驚奇的反問一句,又道:“姑娘這話未免……”

    “怎樣?”

    “在下當日失信於姑娘,乃是情不由己!”

    “你且説説看!”

    “當日在下離開姑娘之後,本擬儘快的僱車來接姑娘,不料中途突遇仇家,險些一命不保!“

    “真的?”

    “在下當日不自量力,既先對姑娘援手於前,又何必失信於後?”

    黑鳳凰緊繃着的俏臉,開朗了不少。她對這冷摸的少年一見傾心,當日在墓地之中,楊志宗對“白麪殭屍怪芮木通”那一股不畏死的幹雲豪氣,深深打動了她的少女芳心,而且她在重傷昏迷之時,楊志宗曾為她施行推穴過宮。

    一個黃花少女,被一個陌生的少年男人,觸摸了全身,雖説是療傷,但畢竟事非尋常,她覺得除了以身相許外別無他路。

    所以她才説出這種強詞奪理的話來!

    她很想表明心跡,但卻羞於啓齒!

    她曾把這事告訴了她的師父紅巾蒙面人,紅巾蒙面人答應為她做主,如果楊志宗確是寡情無義的人,他不惜把他毀去。

    楊志宗語冷如冰的道:“姑娘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走了!”

    黑鳳凰粉面又寒,看樣子是自己落花有意,但對方卻是流水無情,那冰冷的言語,有如利箭射向她的芳心深處。

    “你要走了?”

    楊志宗心裏暗道:“奇怪,難道她還要留住我不成?”但俊面上依然毫無表情,淡淡的道:“不錯,我該走了!”

    説着,轉過身形,腳步方舉-

    “你回來!”

    楊志宗驚詫不已的止步回過身來,道:“姑娘還有什麼事?”

    “你……你……”

    黑鳳凰一張粉臉變化着極其複雜的表情,似有什麼話難於啓齒,你了半天,竟然説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想向他表明心意,卻提不起勇氣,但又不甘心看着自己暗中心許的他,就這樣一走了事,一時之間,倒窘住了。

    楊志宗本來對於這武功非凡,面貌如仙的黑鳳凰印象不惡,但今天知道了她的身世以後,那一點印象消失了。

    更何況,他的心已隨紅衣女上官巧而去,他之所以活着,只是為了未了的心願,他的感情已核竭了。

    黑鳳凰窘了片刻之後,無話找話的道:“紅衣女上官巧妹妹説她認識你?”

    “不錯!”

    “你遇到她了嗎?”

    楊志宗黯然的一點頭。

    “她人呢?”

    這句話勾起了他的滿腹傷心事,慘然一笑道:“她死了!”

    “什麼,她死了?”

    “是的,死了!

    “是怎麼死的?”

    楊志宗語帶悲哽的道:“被海浪吞噬了!”

    黑鳳凰心細如髮,從楊志宗不輕易激動的表情上,她看出這冷漠的人和紅衣女上官巧關係決非尋常。

    她悲痛紅衣女之死,因為紅衣女曾在松林墓地之中,對重傷無助的她,施過援手,使她保全了少女的清白。

    但另一個意念,卻又使她感到一種近乎可鄙的快感,她想自己將可單獨佔有楊志宗,心情矛盾至極。

    由此可以看出,愛情是徹底自私的。

    黑鳳凰心念百轉之後,突然下了最大的決心,她知道機會不可多得,不顧少女的矜持,粉面含羞的道:“你似乎很討厭我!”

    楊志宗不由一怔,但立時就會過意來,冷冷的道:“人生的機遇,有細天際的浮雲,偶然的相遇,又偶然的分開,我們之間談不上討厭兩個字!”

    這話説得黑鳳凰一顆芳心候往下沉。

    這不啻告訴她“妾雖有意郎本無心”!

    時近黃昏,夜色漸濃,晚風吹得楓林沙沙作響。

    楊志宗冷漠無情的話語,深深地刺傷了黑鳳凰的處女芳心,她仰頭望着天邊第一顆出現的星星,感到無比的空虛。

    突然……

    她想起自己星夜馳赴桂林的目的,是為了要會見“殘肢令主”,為自己的父親報仇,萬一錯過的話,豈不一

    心念之中,向楊志宗狠狠的一瞥,道:“我們之間的這一筆帳,遲早要算的!”

    説完風馳電掣而去。

    楊志宗望着黑鳳凰逝去的身影,搖了搖頭,苦笑一聲,喃喃自語道:“是的,我們之間有一筆帳!”

    他所説的帳與黑鳳凰所説的帳,完全是兩回事。

    接着,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夜幕裏。

    且説“黑鳳凰趙麗珍”關切她父親“雲龍三現趙亦秋”被“殘肢令”以殘酷手法殺死的大仇,深恐錯過了機會。

    她把身法展到極限,電掣般朝城內蔡宅馳去。

    復仇的意念,沖淡了楊志宗給與她的刺激。

    正行之間,一條黑影,有如輕煙般從她身旁不遠處飄過,瞬眼即沓。

    黑鳳凰看得心驚膽顫不已,這種奇快的身法,她只從她師父紅巾蒙面人那裏見識過一次,“莫非這快得出奇的身影就是?“

    心念動處,身形又加快了一成。

    “鐵臂神猿蔡精一”的宅院中,罩滿了愁雲慘霧。

    隨着時刻的消逝,恐怖的氣氛越來越濃。

    宅院之內,燈明如晝,但仍覺陰森恐怖。

    那斜插在廳檐上的“殘肢令”在燈火的輝映下,更顯得閃亮刺目,森森的寒茫,意味着死亡和血腥,使人心悸神搖。

    “鐵臂神猿蔡精一”,不住的打量着包圍在他四周的五十個鏢師,和那些聞風而來的江湖豪客。

    表面上他存心和這使人聞名喪膽的“殘肢令主”一拼,但內心卻惶恐無限,似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壓迫着他。因為傳聞中,“殘肢令主”的武功,神鬼莫測。雖然整個院落之內,都是不俗的高手,但他仍有孤立無助的感覺,他想:“自己恐怕也逃不掉這悲慘的命運!”

    死亡的陰影,老是隱現心頭,揮之不去,使得他坐立不安,這種被恐怖慢慢啃噬的滋味,比死還難受百倍。

    聞風而來的羣豪,這時也顯得焦灼不安起來!

    氣氛緊張得使人透不過氣來!

    遠遠傳來二大二小的四聲梆聲!

    時間是二更二點。

    馬上就是三更,但“殘肢令主”還未現身。

    廳內廳外,鴉雀無聲,所有數百雙惶恐的目光,不停的向夜空中探索,但除了寒星點點外,什麼也沒有。

    驀然

    遠遠的夜空中,飄來數聲冰寒至極的陰笑。

    笑聲如一柄利劍,插進眾人的耳鼓。

    死寂的空氣被衝破了!

    羣家一個個面目失色,心跳加速,屏住了呼吸。

    “鐵臂神猿蔡精一”面色如死,手心中竟捏出汗來!

    那五十個鏢局中的高手,全部刀劍出鞘,蓄勁而待。

    陰笑聲時斷時續,但一次比一次近!

    氣氛緊張得似要爆炸!

    無邊的恐怖,籠罩着整個宅院。

    “蔡精一,索債的人來了!“

    聲音不大,但卻冷得有如出自死人之口,聽得所有羣家,一個個頭皮發炸,毛髮直立,心寒膽顫,橡是世界末日來臨似的。

    接着眾人眼前一花,一個左袖空空的白髮獨臂老者,已如鬼魅般的現身廳檐之下,那柄殘肢怪刀已被他持在手中。

    “鐵臂神猿”顫聲叫道:“你……你……你是……”

    所有羣豪,一個個呆若木雞。

    連那五十個負責保護“鐵臂神猿”的鏢局高手,一時之間,也不知所措,痴痴的瞪着這恐怖人物。

    “老魔,姑娘與你勢不兩立!“

    嬌喝聲中,一條嬌小身影,凌空瀉落。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廳外傳出一聲悽絕人寰的慘嗥。

    接着一條人影沖天而去。

    那條嬌小人影也跟着飛射而去。

    那五十個鏢局高手,驚醒過來時,眼前已失去“殘肢令主”的蹤跡,暴吼聲中,紛紛縱身上屋。

    羣豪一陣鼓譟之後,齊湧向廳中。

    只見“鐵臂神猿”兩臂被齊肩削落,胸前被洞穿一孔,倒卧在血泊之中,死狀之慘,令人不忍車觀。

    總領兩粵十八家大鏢局的“鐵臂神猿蔡精一”仍然無法逃過“殘肢令”的毒手,他是“殘肢令”下被殘斃命的第八人。

    “殘肢令主”如何出手,竟然沒有一個人看得出來,這種身手,簡直是匪夷所思,如非目見,誰敢相信。

    那出聲叱喝,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友的嬌小人影,正是“黑鳳凰趙麗珍”,她一步來遲,“殘肢令主”已得手而去。

    黑鳳凰眼含恨淚,心懷怨毒。捨命苦追。

    她是“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的弟子,身手在武林中已算是頂尖高手,這一亡命緊迫之下,竟然追了個首尾相連。

    眨眼之間,已越出城外。

    前面的人影,冷笑一聲,身形突然加快。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長。

    黑鳳凰使出渾身勁,仍然無法把距離縮短,瞬息之間,距離已拉長至五十丈開處,她急得出聲厲叫:“惡魔,有種的停下來接姑娘幾招!”

    但前面的“殘肢令主”恍若未聞,剎時消失在一片樹林之中。

    黑鳳凰電閃也似的投身人林!

    這片樹林,正是她一個時辰前離去的楓林。

    驀然

    她發現林中空地之上,立着一個孤零零的人影!

    “惡魔,拿命來!”

    嬌叱聲中,長劍已出鞘,連人帶劍,快若飈風的向那人影撲去,疾勁凌厲的攻出八劍,快得有如一劍。

    那人影閃電般向側橫移五尺,順手拍出一掌。

    “波!”的一聲,黑風凰被一股駭人聽聞的罡風,震得連人帶劍倒翻到兩丈之外,一閃身又待……

    當她看清這人影是誰時,不由呆了!

    “咦!是你!”

    “不錯,正是在下,姑娘何故對在下出手?”

    “你怎麼還沒離開?”

    “嗯!”

    原來這人影正是楊志宗。

    就在這時,另一條人影已如鬼魅般的悄悄掩人了楓林,了無聲息。

    黑鳳凰清楚的記得楊志宗的功力,差她甚遠,何以方才劈出的一掌,會有這般嚇人的勁道,她茫然了!

    她不知楊志宗方式才的一掌,用了幾成勁道,但她自忖:“我自己可能接不下來。”一時之間心念百轉:“難道他以前是假裝武功平平,但他為什麼要隱瞞武功呢?以剛才的一手來説,在當日自己身負重傷之時,他若以內力為自己療傷,易如反掌,但他卻為自己推穴過宮,自承無力為自己療傷,這是為了什麼?”她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之後,移步到楊志宗身前,道:“先前我誤以為你是那惡魔,所以向你冒昧出手,幸而你功力深厚,否則,豈不使人遺恨終身!”

    “姑娘以為我是誰?”

    “殘肢令主!”

    楊志宗心中一震,脱口道:“殘肢令主?”

    “不錯,你曾見有人人林嗎?”

    “沒有!“

    “這就怪了,我親眼看見那惡魔人林而逝,難道……”

    “姑娘為什麼要追?”

    “那惡魔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決不放過他!“楊志宗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冷漠的道:“什麼樣的仇?”

    黑鳳凰無限怨毒的道:“家父‘雲龍三現趙亦秋’喪命在‘殘肢令’下!”

    “哦!但姑娘你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的對手?”

    “江湖傳言,‘殘肢令’的武功神鬼莫測!”

    “哼!若不是我的那件東西,被‘白麪殭屍怪’搶去的話,憑他“殘肢令主”來上十個,也得陳屍當場!”

    楊志宗不由驚奇萬分,不知她説的東西,是什麼樣的東西,竟有這般威力,看來她的話,當非虛言。

    這東西既然引動“白麪殭屍怪芮木通”這等不世的魔頭出手搶奪,不言可喻必然是稀世珍寶。

    當日“白麪殭屍怪芮木通”搶奪之時,楊志宗曾在一旁親眼所見,但事後,卻又不好意思追問黑鳳凰。

    現在既經對方提起,不由好奇的道:“究竟是什麼樣東西,姑娘敢誇出大言?”

    “告訴你也無妨,烏木寶錄真訣。”

    楊志宗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幾乎失聲而叫。

    “烏木寶錄”是師門遺物,也是二十年前導致“甘露幫”血案的導火線,恩師臨死遺言,要自己無論如何設法尋回這半片“烏木寶錄真訣”,配以自己身邊的另一片“烏木寶錄真解”,練成上面的五招絕學,方可談得上報仇雪恨。

    想不到今天無意中得知師門造寶的下落,更想不到的是竟然又被師門最大血仇之一的“白麪殭屍怪芮木通”得手。

    “白麪殭屍怪”是“甘露幫血海深仇錄”首頁所載“陰、陽、醜、怪、婆”五個頂尖仇家之一。

    但又轉念想到,烏木寶錄深奧絕倫,如果沒有真解,沒有人能參透得出真訣……

    楊志宗只顧沉思,幾乎忘了還有黑鳳凰在側。

    “咦!你怎麼不説話了?”

    “我……我在想……”

    “想什麼?”

    “烏木寶錄既然這麼珍貴,姑娘為什麼帶在身邊?”

    “因為上面所載的武學,艱奧至極,先父竅二十年歲月無法參透,我想去請教我師父紅巾蒙面人參詳,也許……”

    “令師一代奇人,也許能參悟出來亦末可知!““但現在已落人‘白麪殭屍怪’之手!”

    “令師知道這件事嗎?”

    “他已派出十二名海鷗使者查訪‘白麪殭屍怪’的下落!”

    楊志宗心中又是一動,忖道:“我必須加緊查訪,一定要趕在海鷗令主紅巾蒙面人之前,把它尋回!”

    楊志宗激動得無以復加,但在他生性冷漠的腸上,卻絲毫末顯露出來,他不顯旁人無從覺察。

    如果此刻,黑鳳凰知道她一心屬意的人是誰的話,恐怕早已拼個你死我活了,但她做夢也不會想到。

    “趙姑娘,我要走了!”

    黑鳳凰粉臉候寒,語言微顫的道:“你要走了?”

    “是的,我該走了!”

    ‘哼!沒有那麼容易!

    楊志宗大惑不解的道:“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楊志宗,你真的不懂?”

    “在下不明白!”

    “我們之間的那筆帳!”

    楊志宗冷漠的臉上飄過一片疑雲,訝然間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帳?”

    “你敢再狡辯的話,我先殺了你?“

    黑鳳凰粉臉頓現殺機.手摸劍柄,看樣子如楊志宗不説出一個所以然來的話,她真的就要出手。

    如果是在一個月以前,楊志宗決不是她的對手,但現在楊志宗兩次奇緣巧遇,本身已具備了百年功力。

    而且又得到兩位蓋世奇人,各傳了一記絕學。

    黑鳳凰如果真的出手,準討不了好。

    楊志宗聞言之下,怒氣頓生,冷笑一聲道:“趙麗珍,你且説説看,如果事實俱在,我楊志宗絕不賴帳,無須你出手,我會自了,如果你無事生非的話……

    “怎麼樣?”

    “你要殺我,恐怕辦不到!“

    “好,我問你,以你剛才向我拍出的掌力看來,你的內力修為已有相當火候,你不否認吧?”

    “微末之技,談不上火候!”

    “如果以你的內力修為替一個人療傷,是否舉手之勞?”

    “尚可勉強而為!”

    “那當日我被‘白麪殭屍怪’擊成重傷,你不以內力為我療傷,反而以推穴過宮手法,觸追我周身穴道!”

    楊志宗至此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在當時他確實是無能為力,他獲得絕高功力只是近日的事,但他不想分辯。

    “不錯,難道我這樣做是錯了嗎?”

    “你意存輕薄!”

    楊志宗肺都幾乎氣炸,自己好心救人,卻落得個“意存輕薄”,當下氣呼呼的大聲叫道:“趙麗珍,你講不講理?”

    “我為什麼不講理?”

    “難道我救你救錯了?”

    “你捨近求遠,意存輕薄!”

    “哈哈哈哈!趙麗珍,我楊志宗如果是那種人,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什麼壞事做不出來!”

    黑鳳凰一時為之語塞,她之所以如此苦苦糾纏,目的是要楊志宗就範,因為她的身體已被他觸摸過,她只有嫁給他。

    但她的做法,卻得到相反的效果,莫説楊志宗一顆心已隨紅衣女之死而告冷卻,即使沒有,他也不會愛她。

    黑鳳凰美若天仙,卻動不了楊志宗的心。

    現在他已知道了她的身世,他不能愛她。

    兩人各懷不同心思,在這黑夜荒林之中,默默對視。

    黑鳳凰心痛如割,對方對她竟然毫無半絲情意。

    天下的事物,尤其是愛情,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似乎那得不到的東西,才是十全十美的,珍貴可愛的。

    她現在正是這種心理。

    意志薄弱的人,在得不到所追求的東酉時,會摧殘自己,做消極的抗議,僅剛強的人,得不到所要的東西時,也不許窮人得到,會把這東西毀去。

    黑鳳凰是屬於剛強這一類型的人。

    “趙姑娘,在下忠告你一句話,希望你凡事三思而行,在下自問心懷坦蕩,對姑娘決無輕薄的意圖!”

    其實這一點黑鳳凰怎會不知,不過因為她太愛他,而他卻流水無情,只是一種藉口而已。

    “楊志宗,我不問你居心如何,這筆帳如何算?”

    “我們之間沒有帳!“

    “你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這種強詞奪理的話,使楊志宗再也忍耐不下,冷冷的道:“你準備怎麼辦?

    黑鳳凰銀牙一咬:“我要殺你!”

    楊志宗氣得哼一聲道:“憑你的身手還辦不到!”

    “你不妨試試看!“

    聲落,嬌軀猛地彈擊,一口氣刺出八劍。

    楊志宗身影連晃,避過這凌厲無比的八劍,喝道:“你真的要下手?”

    “難道會是假的!”

    黑鳳凰口中説話.手卻未停,又是數劍攻出。

    楊志宗悶哼一聲,單掌一揮,劈出一道罡風,這一掌,他用了五成勁道,但卻已相當驚人。

    黑鳳凰卻是識貨,掌中劍改劈為圈,楊志宗五成勁道的一掌,竟然在她這一圈之下,被消卻於無形。

    楊志宗微感一凜,對方的劍勢,又告罩體而來。

    這下他可動了真怒,“呼!“的一掌又告劈出。

    掌勁之中,已用上了學自“南痴愚駿釣叟”的“乾元真罡”,匝地理風,暴卷而去,勢如駭浪驚濤。

    黑鳳凰的劍勢,竟然被震得倒卷而回,迫得她忙不迭的收劍暴退,她驚奇對方的功勁竟不亞於她出道以來所逢的最大勁敵“白麪殭屍怪芮木通”。

    愈是這樣,她就愈覺得對方可愛,而恨意也就更濃。

    這種因愛生恨的心理,是很難解釋的。

    楊志宗一掌迫退對方之後,並未跟蹤進擊,他只是氣她無理取鬧而已,並未存心傷她。

    黑鳳凰羞怒交集之下,粉面失色,眼圈微紅,顫聲喝道:“楊志宗,我與你拼了!”

    寒芒展處,奇奧無比的猛攻而出,招緊式密,如風雨速至,挾着刺耳的破風之聲,卷向楊志宗。

    楊志宗一時之間,被迫退了三步之多,邊退邊想:“若不給你一點厲害嚐嚐,你決不會知難而退!“

    心念動處,右掌揮出一股如山勁道,把黑鳳凰迫得連人帶劍向後直退,身形電閃欺近,左手虛空拂去。

    這一手是“北瘋半悟和尚”所傳的“流雲拂穴”。

    黑鳳凰再恨,也無法避過這奇奧無比的一拂。

    如果拂中,黑鳳凰就得當場倒地。

    驀然

    一聲低沉但卻攝人的語音傳自身後:“娃兒住手!”

    楊志宗硬將拂出的勁勢收回,電閃向側一飄身。

    星目轉處,只見丈外之地,立了一條人影。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這人影欺近到自己身後丈外之地,而不被自己發覺,這一身功力,真是駭人聽聞。

    細一打量,來人赫然以紅巾蒙面,正待……

    “師父!”

    一聲嬌叫,黑鳳凰已掠身拜倒紅巾蒙面人之前。

    “珍兒起來!“

    楊志宗疾行兩步,長身一揖道:“晚輩楊志宗參見前輩,孽龍潭畔承前輩援手,使晚輩不致葬身地穴之中,謹此當面謝過!”

    “咦!娃兒,是你,哈哈!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黑鳳凰趙麗珍,依言立起身來,眼圈一紅,撒嬌似的道:“師父,他……他欺負我!”

    紅巾蒙面人緩緩説道:“珍兒,為師的自有主張,不過男女愛悦,最好是雙方彼此投緣,一絲也不能勉強,你是聰明人,當能想透其中道理!“楊志宗心中暗道:“紅巾蒙面人説話倒是在情理中!”

    黑鳳凰像是受了無限委曲般的,香肩一陣抽動,以抽掩面,背轉身去,竟然傷心的哭出聲來!

    她何嘗不知道愛是不能勉強的,但情難自主啊!

    紅巾蒙面人,不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場面顯得尷尬異常。

    片刻之後,紅巾蒙面人突然道:“娃兒,你叫楊志宗?”

    “是的,晚輩叫楊志宗!”

    “你師承何門?”

    “晚輩目前不便奉告,尚祈鑑諒!“

    “嗯!”

    紅巾蒙面人嗯了一聲之後,忖道:“奇怪,這娃兒的武功招式,憑自己的江湖閲歷,竟然看不出端倪來,還有一月之前,他武功平平,何以突然之間變了一個人?”

    兩道神光湛湛的電芒,從蒙面紅巾的兩個小孔中,逼射過來,宛如黑夜裏的兩顆寒星,一不稍瞬的凝視着楊志宗。

    楊志宗被看得不由有些扭促起來!

    “娃兒,自你在孽龍潭畔,得服‘牛龍蛟內丹’之後,是否另有奇遇,不過如你認為另有隱衷的話,你可以不必回答我!”

    楊志宗毫不猶豫的道:“是的,晚輩又巧獲‘天鵬彩卵’!““娃兒,奇緣福分,集汝一身,願你好自為之!““謝謝前輩!“

    黑鳳凰聞雙方一答一對的話語,不由拭乾了眼淚,轉過臉來,忖道:“師父與他好像很熟悉的呀!“

    紅巾蒙而人,把目光從楊志宗的身上,移向漆黑的蒼空,久久無語,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黑鳳凰與楊志宗之間,已成了僵局,誰也不會開口。

    靜寂之中,略微帶了些蒼涼的氣氛。

    良久之後,紅巾蒙面人緩緩收回目光向黑鳳凰道:“珍兒,你碰見‘殘肢令主’沒有!

    “

    “徒兒已和他朝過面,是一個白髮白鬚的但因功力有限,徒兒竟把他追丟了!““嗯!“

    楊志宗心內不由一陣激跳。

    “師父,您看這‘殘肢令’是否真的是當年‘甘露幫’幫主‘古道熱腸楊震寰’本人?

    “目前還無法斷定,據江湖傳言,楊震寰本人確已在二十年前,被黑白道高手瓦解甘露幫之夕喪命!”

    “但徒兒在家父被害之夕,親耳聽到‘殘肢令’自稱是‘甘露幫’幫主,難道這其中……”

    “江湖鬼蜮,魑魅橫行,在真相末查明之前,無法斷定!”

    楊志宗的心裏,仇恨之火又告點燃,師門血仇,又湧心頭,但他冷漠的臉上,依然一無表情。

    黑鳳凰道:“師父不管‘殘肢令’本身是誰,珍兒生死不計,務要把這惡魔挫骨揚灰,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珍兒,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為子女的仗劍報仇,自屬天經地義的事,不過,你不是“殘肢令”的對手!”

    “但徒兒寧為玉碎,除死方休!””

    楊志宗在旁,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珍兒,目前最要緊的是尋回你失落的東西!”

    “師兄們不知是否探查到‘白麪殭屍怪’的行蹤?”

    “還未見回報!”

    楊志宗心念一轉,向紅巾蒙面人道:“前輩,晚輩還有事待辦,我想走了!”

    紅巾蒙面人尚未開口,黑鳳凰突然插口道:“師父,你説過為我做主的!““珍兒,你何必如此固執?”

    “但徒兒的清白女兒身,已被他……”

    “哈哈!珍兒,他並未侮辱你呀!”

    黑鳳凰珠淚雙拋,哽咽道:“師父,女兒家的身體,豈能被人隨便觸摸!”

    “傻孩子,江湖兒女豈能拘這些小節,他是好意呀!”

    “好意?我看他是存心輕薄!”

    楊志宗在一旁聽得心火直冒,木然看着她師徒倆。

    紅巾蒙面人突然沉聲道:“珍兒怎地不聽話,噤聲,有人來了!“楊志宗凝神細聽,果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極輕微的破空之聲,如果不是紅巾蒙面人道出,他真還察覺不出來!

    不禁對紅巾蒙面人的功力,暗服不已。

    就在紅巾蒙面人話落之後的轉眼之間,四條人影,已電疾射落當場,點塵不驚,看來都具絕高身手。

    四條人影落地之後,舉眼向三人一掃,突然齊齊驚“咦”一聲,退後半步,駭然至極的看着紅巾蒙面人,顫慄不已。

    來人是四個五十上下的威稜老者。

    其中一個身材較高的,乾咳了一聲,抱拳為禮道:“不知是‘海鷗令主’大駕在此,多有冒犯!“

    紅巾蒙面人冷哼了一聲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口吻託大得咄咄逼人,楊志宗不由忖道:“看來這紅巾蒙面人在江湖上名頭不小,竟然使人畏懼如此!”

    那發話的高個子老者,低聲下氣的道:“在下等四人為‘陰魔教’刑司殿弟子,奉命追查‘殘肢令主’的行蹤!”

    楊志宗心頭不由一震,他還未聽説過江湖中有“陰魔教”這個組織。

    窺一斑而知全豹,以四個人的身份而言,僅不過是什麼“刑司殿”的弟子,竟然具備了這高功力,看來這“陰魔教主”必然是一個不可一世的魔頭。

    黑鳳凰心急父仇,聽説對方也是追蹤“殘肢令主”而來,頓生同仇之心,突然接口問道:“四位可有線索沒有?“

    那高個子老者神秘的一笑道:“姑娘也是要尋找這神秘的人物?”

    “不錯!”

    那老者回顧其餘三個同行的老者一眼,乾笑一聲道:“有句話告訴姑娘,那‘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而是另有其人!”

    楊志宗聞言之下,腦內嗡的一響,俊面之上,殺機一現而隱,場中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並不奇怪他們的話,而是奇怪他們何以知道事實真相。

    同時“甘露幫血海深仇錄”之中,並沒有“陰魔教”這個名稱的記載,但四個老者自稱是被派出來追蹤“殘肢令主”的,這其中又有什麼原因,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必須要弄個水落石出!”他在心裏做了決定。

    黑鳳凰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急道:“閣下何以斷定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

    那高個子老者微微一笑道:“這個姑娘不必問,反正我説的決非信口雌黃!“黑鳳凰懷疑不釋的道:“家父‘雲龍三現趙亦秋’被害之夕,我親耳聽見‘殘肢令主’,自稱‘甘露幫幫主’難道是假的不成?”

    “那或許是真的,不過今晚光臨桂林城的這個‘殘肢令’決不是幾個月前的那個‘殘肢令’,這點不會有錯!”

    黑鳳凰不由茫然了!

    難道“殘肢令”會有兩個?

    這一點,場中只有楊志宗心裏明白,而“陰魔教”的四個老者,卻是知道一半真相!

    紅巾蒙面人在旁,始終不發一言。

    那高個老者,向紅巾蒙面人道了聲:“擾駕!”一揮手,四個老者,相繼縱身離去,瞬息無蹤。

    黑鳳凰突然向紅巾蒙面人道:“師父,依您看,他們所説的會是真的嗎?”

    “目前很難説!“

    “這‘陰魔教’是怎麼回事?徒兒還是第一次聽到!”

    “陰魔教崛起江湖,是最近的事,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不久前川陝道上,二十五個黑白道高手陳屍,即是陰魔教所為,看來,這魔教將為武林帶來一片血雨腥風!”

    “陰魔教何以要追查‘殘肢令主’的行蹤呢?”

    “這卻不得而知!“

    楊志宗心裏另有打算,不願久耗下去,向紅巾蒙面人一揖遁:“晚輩有急事待辦,請前輩海涵!”

    説完,不待回答,身形電射而起,越林而去。

    黑鳳凰欲待縱身攔阻,卻被紅巾蒙面人止住。

    就這眨眼工夫,楊志宗已消失在茫茫夜空裏。

    黑鳳凰木然的望着楊志宗逝去的方向,芳心之中,升起一種難言的感覺,不知是根還是愛。

    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第一次屬意一個男人,而這男人並不愛她,這刺激夠深、夠大。

    她哺哺向無盡的夜空自語道:“楊志宗,你有什麼了不起,有一天我會殺掉你!”

    兩行情淚,順腮而下。

    紅巾蒙面人,向着她的背影搖搖頭,温聲道,“珍兒,你平時很聽師父的話,是嗎?”

    黑鳳凰幽幽回過頭來,頗首微微一點。

    “那你聽為師的一句語!“

    “徒兒恭聽教海!”

    “凡事應該隨緣,切不可任性孤行!”

    本來她想説:“師父答應過為我做主的!”但她不敢開口説出來,由於這一念之差,致產生爾後無窮禍患。

    紅巾蒙面人,目如電炬,似乎已照澈了他這女徒的心,輕輕嘆息一聲之後,無可奈何的道:“珍兒,我們該走了!”

    “是!”

    兩條人影,身形展處,如流星般劃空而去。

    且説楊志宗飛身離開楓林之後,疾向那四個“陰魔教”的老者逝去的方向追去,快得似一縷輕煙。

    “陰教魔”竟然派人追查“殘肢令主”,而且還説出“殘肢令主”決非“甘露幫”幫主本人,使他震驚莫名。

    他要追查這個謎底,因為這對他關係太大。

    他百思不解的,就是這新出現江湖不久的“陰魔教”屬下徒眾,何以會知道“殘肢令”

    的內幕。

    飛馳了約莫四十里左右,果見前面官道之上,四條人影,緩緩而馳,楊志宗也倏地放慢了身形。

    那四條人影赫然正是他所追尋的目標。

    楊志宗緊緊綴在四個“陰魔教”“刑司殿”屬下老者之後,四個老者,竟然無法發覺已被人盯上了梢。

    只聽其中一個老者道:“吳兄何由知道‘殘肢令主’不是‘甘露幫’幫主本人?”

    楊志宗不由心頭一震,注意聽下去。

    四老者之中的那高個子道:“嘿嘿!教主獲悉‘殘肢令’出現桂林城之後,曾召集各殿堂堂主開緊急會議,我是無意之中聽到的!”

    “吳兄怎的對那黑衣女子道出這一段因由,如果此事被本教‘巡稽堂’派出的弟兄們發覺,扣你一頂泄露幫機的帽子。恐怕難免要受那拔舌挑目的酷刑,這……”

    那高個老者口中“嗅!”了一聲,默不做答,想是被這句話唬住了,“陰魔教”的教規使他不寒而慄。

    半晌之後,另一個老者又道:“可惜我們來遲了一步,不曾親見那‘殘肢令主’的真面目,不然查訪起來,倒是方便得多!”

    高個老者道:“據目擊‘鐵臂神猿蔡精一’被殘殺的江湖人道出‘殘肢令主’是一個白髮白鬚的獨臂老者,武功之高,簡直莫測高深,反正我們只奉命查探行蹤,管他呢!”

    前面道上,突然發現一片黑黝黝的蒼林。

    楊志宗在心裏冷笑了一聲,身形一展,向側方繞了大半個圓弧,越過四人之前頭,沒入林中。

    四個“陰魔教”的老者,一路談談説説,轉眼來到林前。

    忽見一條人影,如鬼魅般的從林中幽幽出現,昂然攔阻在官道之中,不言不動,有若幽靈顯形,令人毛骨悚然。

    四個老者齊齊駭然止步,定眼望去,不由亡魂皆冒。

    這個攔阻道上的人,赫然是一個鬚髮如霜的老者,左袖虛飄,兩道眼神,在黑夜之中,猶如兩顆晨星,與傳言中的“殘肢令主”一模一樣!

    四老者在“陰魔教”中,也算是一流身手,在一怔神之後,各各蓄勁戒備,仍由那高個子發話道:“閣下阻路意欲何為?”

    那白髮獨臂老者語冷如冰的道:“咦!你們不是在找老夫嗎?省得你們奔波勞累,老老實實自行投到!”説罷,嘿嘿一聲冷笑,陰森刺耳,有如發自極地冰窟之中,使人聽了,感到極端的不舒服。

    四老者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冷顫,各自在心裏想道:“奇怪,對方怎地會説出這等話來,莫非他真的就是……”

    獨臂老者又道:“咦!四位不是口口聲聲説要追尋老夫嗎?”

    高個老者心中忐忑不已,硬着頭皮道:“閣下此言從何説起?”

    “不是你們親口説的嗎,你認為老夫是誰?”

    高個老者駭得退了一步,顫聲道:“閣下亮個萬兒來!”

    “老夫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閣下是‘殘肢令主’?”

    “不錯!”

    四個老者,不由自主的發起抖來。

    高個老者為此行之首,當下心頭電轉道:“自己四個僅是負責尋蹤的數撥人之一,其他的幾撥人尚未現蹤,而自己四人,決非這恐怖人物的敵手,弄不好,白賠上四條命,不如暫時敷衍一下,再與了主力取得聯繫,脱卻關係,是為上策!”想罷,嘿嘿一聲乾笑,上前兩步一躬到地道:“想不到前輩就是鼎鼎大名的‘殘肢令主’,在下等不知,多有冒犯,尚望前輩包涵!”説完又是一揖。

    其餘一個老者,立時會過意來,齊齊施了禮。

    獨臂老者大刺刺的道:“你們用不着怕,我老人家還不致於要你們的命,不過你據實回答老夫一個問題,就讓你們上路,否則

    目光炯炯,如冷電寒芒,逼視着那為首的高個老者。

    高個老者下意識的低下頭去,道:“前輩有什麼問題,只要在下能力所及,知無不言!”

    “哼!你倒很爽快,這問題極簡單,是你親口説的!

    “在下親口説的?”

    “不錯,你們系受何人主使追蹤老夫,用意何在?你根據什麼斷定本令主不是昔日‘甘露幫’幫主本人?”

    高個子老者恍若捱了一個當頭霹靂。想不到他逞一時之快,向黑衣女等人説了這麼一句話,卻招來這大的麻煩。

    看來這恐怖人物,一定是早已尾隨在四人身側,不然他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追人反被人盯,真是栽到了家。

    一時之間,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

    對方説得這樣清楚,他要想否認也辦不到。

    “殘肢令主”,身形微微一動,陰陰的道。“今天如果不還老夫一個明白,你們四個就別想活離此地!嘿嘿!堂堂‘陰魔教’竟出了這等膿包。”

    話鋒犀利,極盡威迫諷刺。

    四老者當堂變色,但懼於對方的威勢強忍住。

    “你到底想不想回答老夫的問話?”

    高個子老者哺哺着道:“這問題已超出在下能力範圍,無法奉告!”

    “嘿嘿!你既然不願意回答老夫,可別怪我老人家手下無情了,現在我由一數到十,如果得不到答案的話,只好請四位屈駕到閻王老五那兒報到了!一““了”聲才落,一字已經出口。

    四個“陰魔教”下老者,平日自恃了不起的人物,現在卻被人視作掌中之物,面面相覷,不知如何辦才好!”

    “二”

    “三”

    場中充滿了殺機,隨着那數字的增加而呈濃厚。

    “四!”

    每一個數字,恍如一柄巨錘,敲在四人的心上。

    如果數列十,而得不到答覆的話,“殘肢令主”毫無疑問的要毀去這四個“陰魔教”下的徒眾。

    “五”

    “殘肢令主”五字出口,那高個老者似已被迫無奈,頓生拼命之心。“呼!”的劈出一掌,另三個老者,也如法的各各以畢生功力,拍出一掌。

    四個老者,武功亦非泛泛,只是懼於“殘肢令”的威名,而表現不濟而已,這一下亡命出掌,合以四人畢生的功力,其勢非問小可,不啻裂岸狂濤,怒海掠波。

    “找死!”

    “殘肢令主”怒喝一聲之後,獨臂一掄,猛然揮出,一股如山勁道,暴卷而出,迎向四老者的掌風。

    “轟!”的一聲巨響過處,沙飛石走,勁氣激流成渦,“殘肢令主”巍然絳立,四個老者被震得氣翻血湧踉踉蹌蹌,一連退了五步之多,方才勉強站穩身形。

    “六!”“殘肢令主”若無其事的又接着數下去!

    高個子老者向另三個老者一使眼色,三個老者,同時進身,撲向“殘肢今主”,亡命狠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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