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九。
獨孤寂心,獨自一人,來到“落風崖”。
“落風崖”是一座孤單佇立的危崖,背西望東,山崖之下,內彎成一窩狀。它的北、東、南是一片廣闊的草坪。
他如今就立在草坪的最中央處。
“落風崖”特有的冷冽風寒,由西而東,執着地吹拂着他的裳角。
遍地生長的黃草,也隨之偃倒,彎彎蕩蕩。
獨孤寂心徐步踱到山崖之下。
強勁的風濤,順着山崖內凹的弧彎,任性地懸浮飛曳,更顯得氣浪滾卷,狂野騰走。
落風!
“落風崖”的落風,是分外使人斷腸的落風。
明天?
“落風崖”的明日落風,是否會同樣地一如今日,那麼的惆悵,那麼的孤寂,那麼的摧心刺骨?
他沒有答案。那是一個只有靜待時間的到來,才能解答的問題。
“邪尊”鳳霞飛啊。飄零殘蕩的落風下,他與她是否又要展開第二度的生死決?是否?
獨孤寂心驀地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草翻。
風飛。
人孤寂。
一切如昔。落風依然。
“落風崖”就像一個最最無敵的劍手,空舞着它那寂寞得已沒有敵人的風刃,遠眺着神秘無語的蒼天,彷彿能夠持續到永恆將它拂蝕掉的那一刻為止。彷彿能夠。彷彿!
“‘隱者’?是那人的稱號?”
燕孤鴻不置可否:“總之,他是個人。”
“廢話。”翔靖相回道。
燕孤鴻嘴角撇了一撇。他那慣有的若有似無的笑意,再度飄逸開來。
翔靖相忽地沉思不語。
燕孤鴻看了看天色,已是近黃昏。他笑了笑,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燕孤鴻沒有回身。“怎麼?”
翔靖相遲疑了一會兒。他道:“如果我想要超越你、超越你的橫虹刀,那麼我該怎麼做?呃……我是説你怎麼去超越,那些你想超越的人?”問話的口吻,十分艱澀。
燕孤鴻還是沒回身。
翔靖相等着。他等着,燕孤鴻的回答。他深信,燕孤鴻一定會回答,很沒來由地相信。
“很簡單。”燕孤鴻揹着他説。
翔靖相聽着。很認真很仔細地聽着。
燕孤鴻轉身。他看着翔靖相,深逸的眸裏,掠過一絲笑意。
燕孤鴻説:“跟着我。死命地跟着我。好好地看!好好地聽!好好地想!橫虹刀的飛行軌跡,會讓你這一生永難忘懷。但是,如果當你有一天,能夠完全而徹底忘了我燕孤鴻與橫虹刀的身影時,那就是你可以超越我的時候。”
翔靖相笑!因為,他也要飛了。
在“橫虹孤雁”的羽翅下,他“北鴻”也將翱飛!任情而自在地翱飛,他知道,他終於可以飛了。因為!燕孤鴻將會告訴他,該怎麼飛。
飛刀-飛人-飛心。
北鴻刀的飛翔,終於能夠將他的風華,散彌於天。
這時,燕孤鴻那堅韌而氣勢滔天的背影,已深刻地刻鏤在翔靖相的心中。
那的確是永難忘懷的背影。
九月三十。
下午三時。
“蕩世”的亂,即將於“落風之役”中,展現無遺。
神州與異域的大對決,正在進行。
落風臘臘狂動。
旋飆的落風,野氣十足地吹拂着遍生的漫漫黃草。
秋色的蕭瑟,完整呈現在“落風崖”下。
“鬼舞教”教眾,共集聚有千餘人。
他們背對“落風崖”內凹的彎弧,順風面向中原一方?
九大門派以及神州其他幫派,聯合共有一千二百多人,則佇立於“落風崖”的正面,也就是東方。
自“夕奔河”一役以來,這是中原與異域的第二度交戰。
血氣沸騰。
殺意醖釀。
一觸即發。
“禪林”掌門“虛僧”印法大師,開口道:“鳳施主,想不到短短不到幾個月的時間裏,我們竟以敵人的身份,會了兩次面。血腥卻仍是依然。可悲可嘆啊。施主,以為然否?”
鳳霞飛邪樣地笑了笑,沒有答話。她兩眼的精芒,穿過兩人之間的空地,直射入印法的眸裏去。
印法心頭狂跳,暗叫不妥,忖道:“怎麼她竟如此的沉凝,一反上回的囂然媚態?莫非,有詐?嗯……才數月不見,看她眸裏那隱隱浮浮的鋭芒,功力明顯的已有大幅的躍升。
“邪系”果然古怪、不可小覷。必須謹慎!”
“鳳施主,如今我們還可收回成見,各自撤兵,以免生靈塗炭。你可要再斟酌斟酌?”
印法再勸道。際此亂世之時,印法以為能不動干戈,便最好能不動。否則,只是徒添冤魂戰鬼罷了。是以,他才如此的苦口婆心。
鳳霞飛還是沒回話。她仍舊注視着,遠遠的天際,理也不理。
印法數度好言相勸,都得不到鳳霞飛的具體回應!只有沉默的漠然以對。即使印法能夠毫不動氣,但是,立在他身旁的諸多中原人,卻早已心生憤怨、根不得馬上衝上,來一場大廝殺。
“大師你又何必跟她多言?徒浪費了口舌。照我説,我們馬上動手,一舉剷除這些入侵神州的王八。不用與他們廢話。”“匡都派”掌門桑季矢喊道。
躍躍欲試的人,紛紛贊同。
“不。桑兄且慢,狄某看那鳳霞飛邪氣之盛,猶勝上回‘夕奔河’一役。我們可大意不得。如今,實不宜輕舉妄動。而且……”相山派“逍遙居士”狄翼輕搖摺扇,温爾道。
桑季矢氣悍勢猛,質問:“而且,怎麼?”
狄翼摺扇連連擺動,一脈的風流俊逸。“而且!看她的樣子,好似還有什麼要做的事,嗯……或許是,還有該來的人。所以!她才不立即動手。”
桑季矢不服道:“狄掌門,你又是從何得知,她還有未完之事,或是正在等候該來之人?”
狄翼徐然道:“桑兄請看!如今,正是生死交會的危殆時刻。但,那鳳霞飛卻一副空然虛曠的模樣。尤其是,她老是望着北、南方,這樣的舉動,實在突兀至極、不合常理。以她身為‘鬼舞教’教主之尊,於此危時,又怎會如此精神彌散?這之中必有因由。是以,在下大膽測言她尚有事未完成。她還在等。但,她在等何事,或者等何人,就不是區區可以妄自猜語的了。”
“會不會是,別有詭計?”一旁前來助陣,享譽島土的“馳電三刀”老大梅陌之疑道。
“馳電三刀”老二吉銘舍也附和道:“嗯。極有可能。番族向來鬼計多端。我們可不能不防。”
狄翼皺眉尋思片刻後,才道:“以目前的情勢來看,她斷無施開詭計的餘裕。這‘落風崖’背西朝東,北、東、南都是一片空曠,若要,真有什麼詭計,這裏絕非一個好地點。”
“馳電三刀”排行最末的陳毅出道:“有沒有可能是,他們另有伏兵?”
“應該不會。我們的情報網,早已全面運作。如果,‘電騎魔院’、‘冰舍’埋伏附近,我們理當早就知曉。這一點,狄某還算是有自信。況且,據我們可靠的消息研判,‘鬼舞教’早已與‘電騎魔院’、‘冰舍’拆夥,該無合作的可能。”
“冷劍”單鼎冷冷注視對面。他的手正顫動着,非常非常細微地顫動。“狄兄,看來你的推測,最是合理。鳳霞飛該是在等人。”
“哦?”狄翼笑了。
單鼎續道:“‘邪系’是天下練氣四源之一,向來暗邪陰藴,鬼妙難言。看鳳霞飛如今的模樣,功力至少較先前狂增一倍以上。這想必是她在近期內施了某種邪術,硬衝過‘邪系’增幅真氣時,所附有的生死危關,是以,才會有種陰森的冷氣縷縷送來。在下大膽妄言,以她現在的實力,絕非我們九大掌門任何一人,所可匹敵。”
這話一出,旁人都是一陣驚疑。須知,雖然九大派掌門,並非是當今神州最強武者,但至少都是一派宗匠,一身技藝當然是非同小可。
但是,如今身為九派之一“靛痕派”的掌門單鼎,竟説九派掌門無一人是鳳霞飛的對手。這就令人不得不大大訝異了。
九派掌門中最強的“天刀”蕭遊涯,不發一語。只是,他那冰寒的星眸,更是精瑩輝閃、赫赫冷冽。
龍土南面、赫赫有名的水際大幫“鐵舵”舵主金蜀擘,插嘴問道:“單門主也認為,那勞啥子‘邪尊’在等人,但是,卻不知等的人是誰?可是‘鬼舞教’的援手?”
眾人疑思。
一陣靜默後
“‘孤獨’!”三個聲音説出這個名號。
三人分別是,“仙子劍客”雲破月,“天刀”蕭遊涯,還有,“劍花室”室主南宮劍花。
“劍花室”位於勝土南部,乃是縱名勝土的“北神機,南劍花”兩大超然幫派之一。室主南宮劍花,以一手“落華劍法”,和絕計智慧,傲笑江湖、披靡當代。南宮劍花風流飄逸,如今雖己步入四十之數,但仍具有一股奇特的引人魅力。
“哦,連五姑娘和南宮先生也如此認為?”“雷火客”封夙訝然説道。
南宮劍花灑然一笑:“這該是最合理的推論。想那‘邪尊’不可一世,卻被剛在中原武林竄起的‘孤獨’擊傷。這口氣想來她是忍不下去的。”
雲破月則淡淡一笑,不説話。
這時,南宮劍花眸光一轉,便看到鬼祟躲在唐夢詩身後的“星芒”左思。“噫?七姑娘啊,你也來了。”
左思“噗哧”一笑,探頭出來道:“討厭啦,南宮叔叔,怎麼叫人家七姑娘呢?我是思兒啊,你老人家可能貴人多忘名,不記得思兒了呀。”
南宮劍花搖頭苦笑,道:“唉!什麼老人家?你南宮叔叔我可還不認老。快別這樣喚我。真是豈有此理啊!南宮叔叔怎是什麼老人家?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搗蛋鬼,誰叫你躲着的?你本來便是‘九天女’老七。你在外面遊蕩久了,想來與南宮叔叔必很是生疏。
所以,南宮叔叔為免你尷尬,才稱你為七姑娘啊,這又錯了?”
南宮劍花詞鋒厲害,左思招架不住,連連不依道:“呀!南宮叔叔,思兒哪有跟你生疏啊?”
“你明明就躲着,叫我怎麼相信呢?”
左思嬌哼一聲:“思兒説不過你。我不説了!也不聽了。”
南宮劍花長笑,道:“真是不説、也不聽?可是,你爹要南宮叔叔帶口訊給你。這你也不聽嗎?”
左思靈眸一轉,忽然嬉皮笑臉的,向南宮劍花福了一福,道:“思兒跟叔叔賠罪了。您大人大量,可別把思兒的話,擱在心底噢。”
“好。好。好個鬼靈精。不愧是‘神機坊’‘相神’左舒的女兒。能屈能伸啊!”南宮劍花笑道。
站在狄翼身邊的“飄雪”狄含煙,掩嘴笑道:“這次,七姊可碰上大剋星了。嘻!”
左思作揖時,覷到狄含煙滿面的笑意,還不忘向她扮個鬼臉。
本是十分僵硬的氛圍,在南官劍花與左思的一段對話後,變得輕鬆不少。
看來,這“南劍花”之智聲,倒也不是浪得虛名。他想必是有鑑於中原一方的氣氛過於凝重,完全不似於異域人的悍勇以待、信心十足,而故意與左思來一場輕鬆的談笑,以便化解沉悶、僵硬的氣氛。
在這未動手的前刻裏,神州便已微露躁象,等真正開始血戰時,又有多少人能維持水準,不慌不恐、不驚不亂?畢竟,神州武林高手們,已有多年未曾聚合上千人以上,與別區人搏擊了。南宮劍花的疑慮和思索,並非沒有道理的。
“南宮叔叔,我爹説些什麼啊?”
南宮劍花向四面望了望,忽然岔開話題,道:“想來,諸位必定很是奇怪,何以中原第一智者‘相神’,竟未親來此處,規劃籌謀,以助各位聲勢,對嗎?”
“嗯。”大多數人心中,的確存有這樣的疑惑。
左思嬌聲插入道:“有南宮叔叔就夠了。不是嗎?我爹來不來也沒什麼太大的關係啊。
叔叔你,可是咱們勝土的智囊!正所謂‘北神機、南劍花’。你別謙虛呀。”
南官劍花聽完,笑了笑道:“鬼靈精,你啊!你這帽子扣得還真大。南官叔叔可不是謙虛。要知,你南宮叔叔和你爹相交數十年,怎會不清楚你爹真正的智慧底藴,究竟有多驚人?雖然,我與你爹齊名,但須知這僅是在勝土啊。在神州真正能與你爹並列鬥智的是中原第一策士‘白手’司徒蕾。我南宮劍花可不敢妄稱齊名。所以,思兒你這馬屁拍得恐怕很不是恰當。”
“哼!總之,南官叔叔你説得全是對。思兒説得全是錯。每次思兒碰上你,總是詞窮,總是頭疼!哼!”左思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你也用不着裝得如此委屈。你心裏打的主意是什麼?南宮叔叔可清楚得很。不管怎樣,你爹這次可是幹交代萬交代,要我把你帶回去。所以,不論你再怎麼地可憐,你南宮叔叔也只有鐵着心腸、視而不見,硬把你拉回去了。”
“呃!”左思計窮無語。
看來,這軟硬不吃的南宮劍花,果真是她的剋星。
“唉。又被你岔開了。我方才的話,還沒説完呢。”南宮劍花拈着頤下的美須道。
“哼。”左思大大地翻眼,不理南宮劍花。
於是,南宮劍花續道:“諸位可知為什麼?”
“誰不知道啊!當然是爹為了防範未然,準備抵禦南島、“冰舍’可能隨後發動的突襲嘛!”左思雖然刁蠻,但心思的確不凡。她很快便能掌握,兩大智者行動背後的真意。不愧是“相神”左舒之女。
“猜得好!猜得好!不枉左舒老兄如此寵你。不枉也。不枉。寵得好啊。”南宮劍花欣慰地笑着説。
左思兩眼亮起,慧黠色再揚。“思兒猜得好,可有獎賞?”
“獎賞?可以。除了不回家外,其他都好商量。好商量。思兒要什麼啊?南宮叔叔想法子,替你找來。”
左思白了南宮劍花好幾眼,嘟起嘴不再説話。誰都猜得出,她想要的正是不回家。南宮劍花這一問,便堵住左思的詞鋒,厲害非常。
南宮劍花見左思那悶着臉生氣的俏模樣,不由苦笑搖頭:“那有女孩子家,這麼愛往外跑的!總之,思兒定要與叔叔返家便是。這且不談。對了,另外在下還帶來一個重大的消息。”
“什麼消息啊?”狄含煙對這能壓倒嬌蠻的七姊的南宮劍花,相當好奇地問道。
北漠、南島兩大陣營。
“霸劫王”耶昆汗問道:“公孫老弟,你看‘鬼舞教’的勝算如何?”
‘寒錐”公孫楨道:“很難預料。尤其是,鳳霞飛竟然對獨孤寂心動情,那就更沒可能推想了。這一場戰役的變數太大,不是小弟我能夠斷言的。”
耶昆汗悶吼一聲:“女人,哼,實在不可靠,只會敗事。”
公孫楨哈哈笑道:“她愈不可靠,‘鬼舞教,傷得就會愈重,我們也就更能有所獲。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小弟我還真是希望,她能大大的動搖,最好是讓本已一統的‘鬼舞教’崩解,那對我們就更有利了。”
“不過,鳳霞飛能以一介女子之身,成為雄踞異域的‘邪尊’,必然有她驚人的技藝和智慧,我們倒是絕不能小覷她。”耶昆汗粗中有細,果不愧是傲立一方的當代霸主。
“耶老哥,你這話有點苗頭。”
“苗頭?老弟指的是?”
“鳳霞飛出身‘邪系’。她那一身陰柔合藴的邪功!據説是‘邪系’一百年來最為超卓的不世高手。耶老哥你出身‘魔門’,照你看來,那風霞飛是不是真有邪凌天下的資格?”
“哼。這本王也不敢説。數千年前,咱們這個世界所有武功的源流,都是出於兩個開天闢地的傳奇武者的手上。一人是天翻老祖,另一則為地覆仙子。這兩大異人!畢生為了天與地、陰與陽、道魔佛邪的修煉問題,爭論不已。最末臨死之際,他們兩人才各收了兩名弟子。天翻老祖收的是一僧一道,地覆仙子錄為弟子的,則是一對夫妻。這四人即為‘佛脈’、‘道派’、‘魔門’、‘邪系’最初的創始人。那一僧一道,起初倍受那對夫妻的欺迫,而潦倒不已,但,風水輪轉,實是至理。四十年後,一僧一道分別臻達‘大歡喜’、‘三元歸象’的大成境界,而那對在三十餘歲,便將潛力狂撐至最極處的夫妻,卻感情碎離,分散兩地,各自招收弟子,度過功力進無再進的淒涼餘生。從那時開始,‘佛脈’和‘道派’便凌駕在‘邪系’與‘魔門’之上。並且,取得優勢的佛道,合稱正道,而‘邪系’、‘魔門’也就很自然的,被冠上旁門左道的稱喚。至今不變!”
“哦!想不到還有如此秘聞。耶老哥的見識,真令小弟我大開眼界。”
“可惜啊,數千年以來,咱‘魔門’,與‘邪系’的許多歷代的絕世高手,都試圖要改變邪術魔功的缺憾,但都不可得,以致於門人愈發零落、聲勢更慘跌到最谷底。”
“這又是為何?”
“老弟你出身‘道派’,想來必是以內力吸取在恆存於天地的大自然純氣,並將之轉化成體內真氣的一環。對嗎?”
“確實如此。”公孫楨沉音道。
耶昆汗傲然一笑:“那老弟你可知,咱‘魔門’是如何習練真氣?”
“這,我只聽聞‘邪系’、‘魔門’,常用極端痛苦之法,精煉真氣。至於,實際的情形如何,我就不太知情了。”
“哈!老弟已説到重點。‘邪系’、‘魔門’的確是用痛來激發人體內藴有的浩大潛力。所以,往往咱們在瞬息間所修得的功力,會超越道佛同時間修煉的成果。但是,道佛的真氣修煉無止盡,而邪魔則有其先天的限制。”
“這又是為何?”
“很簡單。因為,內與外的分別。”
“內與外?”
南宮劍花灑然道:“左舒兄據來源十分可靠的消息研判,‘邪尊’鳳霞飛可能有點問題。”
狄翼不解:“問題?什麼問題?”
“不會吧?看她眼中,邪芒四露!鋭氣狂放,非常的強啊!爹剛才不是也説了嗎?她怎會有什麼問題?”狄含煙嬌俏地插嘴。
南宮劍花微笑道:“九姑娘説得不錯。依鳳霞飛目前的情勢看來,她的確很強。但如果我沒猜錯,那該是她硬將‘邪系’中的某種邪功,施諸於己,以致她現在才能擁有這樣的功力。”
“某種邪功?那是什麼?”狄含煙好奇心分外分明。
“想必,這所謂的某種邪功,南宮兄與左兄都有所推斷與定論了,對吧?”狄翼緊接着説。
南宮劍花眼中,慧光充盈。“正是。”他回答。
“噢!是什麼呢?南宮叔叔。”狄含煙徹底地被激起興趣,趕忙追問。
“哈。九姑娘這一聲,可叫得親切啊!不像某人。”
“叔叔你想要思兒,還有九妹叫嗎?”左思終於開口。
“豈敢。豈敢。我”
“快説啦!”左思不讓南官劍花再岔開本題。
南宮劍花苦笑:“‘邪心不動’!我們認為,鳳霞飛定然會使上‘邪系’‘鬼舞教’的千古奇功‘邪心不動’。”
“邪心不動”四字一出,在場九大掌門與不少名宿俠隱、老江湖,便立即驚然變色,大為詫異。
“‘邪心不動’?”左思迷惑。
一直沒説話的“黑紗”雪夜舞,掩嘴驚道:“是‘邪心不動’!南宮先生可是肯定?”
狄含煙看雪夜舞一臉的訝異貌,不由追問:“八姊,你知道嗎?”
雪夜舞沉凝點了點頭:“嗯。我聽師父説過。”
“八妹快説來聽聽。不然,有某個人又要叔叔長叔叔短地賣弄聰明瞭。”左思喊着。
南宮劍花只有苦笑。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他這一個好侄女,膽敢如此嘲弄他了。
雪夜舞瞄了南宮劍花一眼,見他沒有反對,這才説道:“師父説,‘邪心不動’是種可壓制情意的絕世奇功。練者心中有情!以四根‘邪針’穿胸人心,藉之轉情入邪,化練內力,以吸收天地之氣,增幅本身真氣功力。這種將本身無窮綿細情意,轉化成媒介,而來吸取自然精華的破天邪功,是‘邪系’十三秘術之一。師父也説過,這邪功將不受邪魔先天限制,以足可登履天道之途。”
“轉情入邪?登履道途?含煙不懂。”狄含煙眉頭大皺。
雪夜舞隱在黑紗之後的麗容,輕輕泛起一道笑的漣漪。她道:“八姐也不是很懂。”
“嗯……”一旁本含笑聽着的雲破月,她那面容上飄着的柔致笑意,緩緩沒失在她的臉上。
“五姊,你怎麼了?”左思關心。
雲破月星眸探向南宮劍花。“南宮先生,你與左老伯的意見一致?”
“沒錯。我與他看法一致。”
雲破月再深思。“那麼‘邪尊’的目標,就不是這次的征戰了。”
“耶?”不明就裏的人,一片驚疑。
狄含煙笑意陡斂,一臉遲疑地問:“五姊,你在説些什麼啊?他們都已發帖約戰中原武林了,難道這竟是一個玩笑?”
耶昆汗悶哼道:“就是,內與外。”
“有什麼分別?”今日陡聞邪道佛魔差異的公孫楨,虛心請問。
“所謂的內與外,指的是內力擴充景況的差別。”
“什麼?”
“內力是人體吸取外在天地恆存之氣的媒介。這點,公孫老弟你不可能不知吧?”
“當然。內力是用來吸取、煉化真氣的。這小弟自然知曉。”
“那麼,公孫老弟你所屬‘道派’的修習方法,是否就內力與真氣的修為同時並進?”
“這是理所當然的。惟有,掌握呼吸的節奏,與天地同步,才能將體內隱藏的內力誘發出來,繼而吸收天地自然氣息,既豐厚內力的吸取功能,再之則能精進真氣的修為。”
“那麼,‘佛脈’也是同樣?”
‘‘不。略有差別。道是陰,佛是陽。道若是柔,佛則是剛。這就如同於,‘邪系’與‘魔門’的柔剛之分。這些,耶老哥又怎會不知道?”
“也就是説,不論佛道都是內力與真氣並進。對嗎?”
“對。嗯,難道‘邪系,、‘魔門’不是?”
“公孫老弟説對了。‘邪系’與‘魔門’專注於內力的潛在激發,以轉取外圍之氣,練成體內真氣。也就是,內力與真氣的進展,並非同步行進。而是,內力狂漲,在瞬息間強取自然之息,以狂增真氣漲幅。這麼説來,好像也與佛道沒個兩樣。到頭來,還不是內力漲,真氣增。但要知,佛道是同步的,也就是真氣同時也會帶動,內力吸取能力的增加。然而,‘邪系’、‘魔門’卻不行,當內力與潛力,發揮到身體所能承負的最極限後,就不能再漲升。那時,只能維持額峯的練氣狀態,至死方休,再不能進。這就不同於老弟真氣可以永無止盡成長的‘道派’。”
公孫楨點頭道:“原來如此。但是,佛道的修為,卻必須有恆心毅力,甚至乎天資的高劣,也大為重要。若無心無力,也沒有生稟異賦,那麼不論再怎麼修習,都難窺大道啊。”
耶昆汗大笑道:“沒錯。習‘佛脈’、‘道派’之人,便恍若兩極,可以達到無盡強處,但也可能修煉數十年仍舊一無所成。而‘魔門’、‘邪系’則透由外部的刺激,只要受得了痛與苦,就可將習練人所有的藴藏潛力,完全發揮出來。這之間一利一弊,實在難以兼具。這也就難怪,邪魔道佛不能合流,互相排斥了。想想,若不是佛道受限於天賦努力的影響,那,‘邪系’、‘魔門’豈非早便消亡殆盡了?哈哈哈!”
雲破月凝重道:“‘邪心不動’是邪到極處的曠世奇術。正因為它邪到最底限,所以當然也就可達到先天之境。這正是,窮則變、極則轉的天然化育的至理。”
“五姐在説些什麼,你可懂?”“旋舞劍”單鶯語拉着胡莫愁問。
胡莫愁兩眼發直,一臉苦澀笑意:“你五姊,以她‘劍閣’閣主的身份,已足以跨足天道。她的話,豈是我區區可懂得的?”
眾人也大多聽不明雲破月的話意。
南宮劍花笑道:“五姑娘的意思是説,‘邪心不動’是置諸死地而後生、絕處逢生更迎春的……”
狄含煙聽得滿臉糊塗:“更迎春?南官叔叔你到底在説些什麼啊?更何況,鳳霞飛不是‘邪尊’嗎?她施展‘邪系’的武功,怎還有什麼絕不絕處的?”
雲破月柔聲道:“八妹,簡單一點説,‘邪心不動’就是‘邪系’巔峯之功,它能躍立天道。”
“奇怪耶!它是一種邪術,不是嗎?它既是邪的,怎麼還能躍立天道?還有,五姊你還沒跟煙兒説那是什麼絕處啊?”
“邪只是天地的一種面貌罷了。並不是惡的惟一真相。它既是天地全貌之一,當然也就足以登步天道。這沒什麼奇怪的,不是嗎?”
“那絕處風霞飛的絕處,指的是什麼?”
“‘孤獨’。”
“又是他?關他什麼事?”
是呀!關獨孤寂心什麼事?眾人的心裏,紛紛閃過這樣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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