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瑩與少華和絳珠到了莊外,見莊內並無一人敢追,站住説道:“華妹,聽碧蓮説:你從皇甫山莊學了本領,救了她,又在恆山學什麼武功……怎麼被囚在地下室?”
少華道:“我從恆山鐵檻寺學了金剛掌,回到皇甫山莊,範春景是皇甫老前輩的徒弟,皇甫老前輩欲制一種毒的解藥,知范家莊有一種叫罌粟的毒草,讓我來討這東西,誰知走到莊外被這種花薰倒,被範春景搶進莊來。他見我俊美,就關進天字一號地下室,我怎麼解釋他也不聽,……若不是瑩哥你來救,恐怕……恐怕……”她説着淚珠紛紛落下。
沐瑩道:“範春景那狗崽子倒是被我送進了牢房,王知府那狗官就是不殺他,暫時也不敢放,而且他已殘廢,再不能作踐婦女了。可是恐怕我若是不來,陳志成那小子不會放過你們。他今日作踐了天字第二號的姊妹,明天就要去作踐你們。”
少華道:“范家那狗崽子靠就靠用罌粟制的藥迷人,我們可不怕陳志成這狗東西……”
沐瑩道:“華妹對陳志成還不瞭解,他比範春景可厲害得多呢!”
少華對絳珠道:“絳珠妹,是嗎?”
絳珠點頭道:“是。陳志成那狗東西,不僅武功高強,而且還忘恩負義,瑩哥保護他脱離強敵追擊,又教他學了幾種武功,可是他卻想殺瑩哥哥滅口,想消滅了他的對手,自己天下無敵……”
少華道:“這小子好可惡,等他碰到我手裏,我一定殺了他!”
沐瑩道:“現在這小子武功超羣,機智過人,方才他已敗在我手,可是卻讓他狡猾地逃跑了。他家離這裏不算遠,我想他定是逃回老巢,想到他家裏去找他……”
少華道:“常言,‘常穿着袍子,不愁會不着親家’,找這小子何急在一時呢?我們兄妹好不相易在此相遇,有好多積愫要説,何忍遽然分別呢?”
沐瑩道:“華妹,當然,我們兄妹陶醉在一起,比去找這小子算帳重要多。但是,這小子盜去了我的幾份武功秘籍,又盜去了唐老前輩遺贈日月神教的價值連城的珍寶。現在乘他回家,我可以抓住他,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再找抓他的機會就難了!”
少華道:“既是日月神教的東西,一定要追回。現在唐姐姐怎樣?”
沐瑩道:“唐姐姐的情況實在不太好。唐姐夫被魯王慘殺了,唐姐姐組織了義軍,殺了魯王為姐夫報了仇。可是殺魯王是侵犯皇權,蔑視皇族,朱棣那狗皇帝氣得暴跳如雷,調兵來討,吃了敗仗回去,必不肯善罷甘休,故唐姐姐放棄山東老寨,到太行另選新址,施行化整為零的策略,遊擊敵人。這次我們派碧蓮出來,就是為了找你的,想不到碧蓮至今未見你……”
少華道:“如此説,去晚了,就見不到唐姐姐了?”
絳珠道:“我去找唐姐姐她們,沐大哥和華姐去找陳志成……”
少華道:“不,我也去找唐姐姐,我總得見上唐姐姐一面,然後再來幫沐哥。”
沐瑩道:“那麼咱就分頭行動,我的暫時地址是陳家莊,我先在那裏守株待兔。”
少華道:“瑩哥,那裏陳志成之事一了,你就去找唐姐姐。”
沐瑩道:“唐姐姐如有用我處,就到陳家莊或皇甫山莊來找我。”
少華道:“好。”少華拉了絳珠欲行,沐瑩道:“絳珠妹妹,你先走,我有幾句話對你華姐説。”
絳珠調皮地道:“還有體己話嗎?我先到前面玩玩景等華姐。”
沐瑩紅了臉道:“小丫頭,怎麼和大哥耍貧嘴?”
絳珠向前走去,少華立住不動:“瑩哥,什麼事還要揹人説?是為絳珠之事嗎?”
沐瑩惑然:“為絳珠什麼事?”
少華道:“我看得出來,絳珠心裏在愛你,你也……喜歡她。”
沐瑩道:“你胡扯。華妹,我要和你談正事。”
少華急道:“你就快説嘛,今天怎麼這樣婆婆媽媽的?”
沐瑩道:“碧蓮她……是把我……”
少華道:“那丫頭是把你給了我,怎樣?”
沐瑩道:“可是她,她是違心的,她很痛苦,要出家……”
少華道:“我看是你娶不到碧蓮妹,很痛苦,要出家,是不是?”
沐瑩紅了臉道:“哪裏?哪裏?少華,你別胡猜,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少華道:“碧蓮妹慷慨,我也慷慨,我再把你讓給她。讓我去,你去找那碧蓮妹吧!”欲走。
沐瑩趕忙拉住央求道:“好妹妹你聽我説,……我知道妹妹是豁達人,見她離開我們很痛苦,就答應了她……”
少華道:“你答應了她,就去找她。和我商量個什麼呢?”又欲走。
沐瑩急忙拉住她:“妹妹,妹妹,我怎能得一搭一,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
少華道:“你吃着碗裏的,還看着鍋裏的,便宜都給你,我不幹,你讓我走!”
沐瑩覷了覷絳珠,見絳珠轉過山嶺,噗嗵一聲,給少華跪下:“妹妹,妹妹,我替碧蓮求你……”
少華扭過頭,不理他,一會兒冷冷道:“你替碧蓮求情,不行。”
沐瑩道:“我替我求情,我給你叩頭,行不行?好妹妹,你答應我。”他非常不安。
少華噗哧一聲笑了。沐瑩問:“妹妹,你答應了?”
少華道,“我笑你個大男人,那麼輕易給人下跪?”
沐瑩紅了臉道:“給我妹妹下跪,有什麼?”
少華道:“我問你,為了碧蓮你肯給我下跪,將來為了我,你也肯給人下跪嗎?”
沐瑩道:“肯,肯。將來為妹妹求人,我也肯下跪的。”
少華道:“快起來!快起來!叫絳珠看見,成什麼樣兒!”
沐瑩道:“妹妹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少華道:“看你這傻勁兒,你不瞭解我嗎?其實碧蓮把你讓給我時,我就打定了主意,我們二人共事於你。碧蓮是個好姑娘,我願意和她姐妹相處的。”
沐瑩給少華作揖:“華妹,我真好,我碰上你,真幸福。”
少華道:“那絳珠姑娘也是個好姑娘……”
沐瑩道:“華妹,你別提了,絳珠是個好姑娘,可是天下好姑娘多得很,我能都要嗎?我們做哥哥、做姐姐的若愛她,給她操點心,幫她選個好丈夫就是了。”
少華道,“可是那孩子對你也是痴情的,你拒絕她,她想不開怎麼辦?”
沐瑩道:“我把她交給你了,這就要看你的了。”
當下二人分手,少華去找絳珠,沐瑩獨奔陳家莊。
當年,陳家的房屋,已被聖手如來的人放火燒乾淨了。原來的陳家已是一片廢墟,瓦爍堆堆,雜草叢生。沐瑩默立宅邊,甚是淒涼。他想,昔日的陳家,曾是此地首富,陳守旭因一念之差,誤入了聖手如來幫夥,落得家破人亡。現在只剩下陳翠屏姐弟倆,而陳志成又那麼墮落,將來必將被武林迫殺,莫説替父母報仇,連自己的性命也難保。想到報仇,也就想到自己的仇。爹媽被人殺了二年多了,恐怕屍體早已腐爛。可是連殺爹媽的仇家也不知是誰。爹媽的仇未報,自己怎麼能苟活世上為人!想到這裏,他不由得默立宅邊,泫然而涕。正哭得傷心,忽然背後一個聲音進出:“自古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公子有什麼心事?”聲音蒼老。
沐瑩回頭看説話之人,是一個老頭,風塵僕僕,但精神矍鑠。沐瑩道:“小生過去曾到過此宅,見主人甚是富豪,今日此宅如此凋敗,傷感家事,所以落淚。”
老者道:“啊,原來如此。少俠言到過此宅,認識此宅的主人嗎?”
沐瑩道:“此宅的老主人叫陳守旭,是武林前輩豪傑,可惜我來訪時,已慘遭聖手如來一夥殺害。我只見到了老夫人和少主人,此宅的少主人倒是認識。”
老者急問:“少俠,你快説,老夫人在哪裏?”
沐瑩道:“也慘遭聖手如來殺害了,墳塋就在莊東山坡下。”
老者泫然欲淚急問:“少俠可知道少主人在哪裏?”
沐瑩道:“我也正在等他。”
老者急問:“少俠,你等他有事嗎?他現在怎樣?”
沐瑩這才注意到老者對這家,對陳志成充滿關切之情。他説道:“這家的少主人很墮落,他偷了我的武功秘籍,偷了泰山腹洞中唐振坤老前輩遺給日月神教的珍寶逃走了!”
老者道:“你説的這個人是陳志成嗎?!成兒他能幹出這樣的事?”
沐瑩道:“我説的這人正是陳志成。聽老人家的話似是與陳志成有親戚。可是我不怕你生氣,原來的成兒是不錯,現在的成兒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牲,連豬狗都不如。”
老者大怒道:“你……你為什麼這樣罵成兒,你可要給我説清楚!”
沐瑩道:“你既是他的親戚,我更要説給你聽,讓你知道這時的成兒多可恨!這裏的老莊主陳守旭遇害的那幾天,我到他家去。為了斬草除根,那個聖手如來,來殺他和老夫人,我救了他們。老夫人帶成兒離家出走,這宅子便是她母子離家後聖手如來的人燒的。老夫人和成兒逃出莊外,老夫人還是被他們殺了。老夫人臨終前,把成兒託付給我。我葬了老夫人,帶成兒離了這是非之地。為了讓成兒學好武,給父母報仇,我帶他到泰山腹洞中,拿出幾種絕世武功秘籍讓他學。沒想到他把幾種絕世武功都學會了,不但拿了我的幾種武功秘籍拒不還我,還偷走了唐振坤老前輩留在洞裏準備給日月神教的全部珍寶。特別可恨的是,他明明知道那個假唐振坤就是殺他父母的兇手——聖手如來,卻與他勾結要殺我滅口。現在他只有姐弟倆,可是他為了要挾我們,卻用劍逼住他姐姐陳翠屏做人質。前幾天,他又和范家莊的惡霸範春景交了
朋友,常到他家地下室裏去強姦搶去的姑娘……”
老者聽着,臉色由鐵青轉為蒼白,但突然大叫道:“不,你説的不是真的,這個壞東西不是成兒,不是成兒……”
沐瑩問:“老先生,你到底是誰?!怎麼這麼關心志成?”
老者道:“老夫就是陳守旭,是成兒的父親……成兒從小知禮懂事,怎麼會變成這樣子呢?!不會的,不會的……”
沐瑩道:“陳老伯,都説你罹難,難道你沒……”
陳守旭道:“那時,聖手如來把我逼下山崖,我大難不死,卻遁跡江湖去避禍……少俠,你是誰?你説的有關成兒之事,都是真的!”
沐瑩道:“小侄沐瑩,是燕南人,父親叫沐臨風……”
陳守旭道:“是哦,原來是天下無敵劍燕南沐大俠的公子?”
沐瑩道:“陳大伯,很不幸,不知怎麼,成兒中途變壞,變得人性全無……”
陳守旭疑信參半:“成兒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他怎麼變得這麼壞呢……?不可能,不可能……”説着嘆息着搖頭。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道:“爹,成兒變壞,這是真的。”陳翠屏走過來,後面跟着楊逢春。
老者睜大了眼睛看着陳翠屏,大叫:“屏兒!真的是你?”
陳翠屏抱住陳守旭哭道:“爹爹,娘慘遭不幸了!家也被仇家毀了。女兒為了給爹孃報仇,到處尋找弟弟,本想尋到弟弟,一起報了家仇後,幫他恢復家業,想不到弟弟他……”她哭得哽咽住,再説不下去了。
陳守旭道:“想不到成兒變得這麼壞,我一定親手殺了這個孽子,為陳家清洗門户。”
陳翠屏道:“爹爹,成兒尚小,也許將來會變好的,我和你女婿正在追蹤他,想勸阻他別做壞事……”
陳守旭訝然道:“我女婿?誰是我女婿?”
陳翠屏道:“女兒與彬彬出逃後,彬彬又被高管家設計捉去,女兒無力救援只得罷了。不放心家裏,回到家才知道家毀人亡。我痛哭了一陣,離開了家,想尋弟弟去為爹孃報仇。在外漂泊,遇到強賊欺負,多虧楊逢春相救,女兒正無依無靠,見逢春誠實、善良,武功又高,和他情投意合,訂了終身……逢春,快見過岳父!”
楊逢春正與沐瑩談別後遭遇,見翠屏喚他,趕忙過去施禮:“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楊逢春有禮了。”
陳守旭見楊逢春生得英俊、軒昂,甚有好感,温言問:“賢婿祖籍哪裏?”
楊逢春道:“小婿出身寒微,祖籍桃源,是桃源楊家人。”
陳守旭:“桃源楊家是武功世家,女兒挑選了這樣的丈夫,好哇!”
陳翠屏道:“逢春已把給咱報家仇為己任,我們今天回來就是給爹孃掃墓的,不意爹爹還活在世上,女兒真是好歡喜!”
陳守旭道:“難得女兒、女婿有這樣的孝心。我有這樣的女兒,比有那個逆子強多了。”
陳翠屏:“爹爹也不要生氣,他將來若不悔改,就自作自受罷了。”
陳守旭道:“若是你娘地下有知,知道那孽子如此墮落,豈能瞑目!”
楊逢春道:“我們若能早找到他,也許能把他勸回,如任他泥足深陷,將來他就積重難返了。”
陳守旭怒道:“孽障死了倒好,省了給我陳家丟人現眼!”
楊逢春道:“現在岳父大人尚健在,也許能把他教育過來。”
沐瑩道:“昨日他到范家莊去作孽,被我追跑,我以為必回家看看,故來此找他,不意這小子竟沒來……”
陳翠屏道:“如此説他人就在附近。他從泰山回來,可能就是為了看家,我們在附近就能等到他。”
沐瑩道:“照理説,‘胡馬依北風,越鳥朝南枝。’狐死必首丘,人人都該懷念家鄉,可是他已失掉人性,莫以常人度之。”
陳守旭恨恨地:“孽子!假若讓我碰上他,我絕不饒他……”
楊逢春道:“岳父這裏已無房居住,我們還是到附近市鎮,覓店住下吧!”
陳守旭:“我來家鄉一趟,無論如何要拜拜你孃的墓才走。”
沐瑩道:“陳伯母的墓,我知道,我帶陳伯父去找!”
説着在前領路,領大家到莊東山腳下。只見幾顆蒼松翠柏下,並排兩座石墓,每個墓前,樹着一塊平面大石,石上用刀劍等物刻了字。一個墓前石上的字刻的是:陳府君姜夫人之墓。另一個墓前石上刻的是陳府君諱守旭之墓。
陳守旭看着自己的墓嘆道:“陳守旭一生只走了一步錯棋,竟慘敗如斯,夫人!夫人!都是我害了你們。”説着大哭。
陳翠屏早趴在姜夫人的墓上哭得死去活來!
沐瑩道:“陳伯父和陳小姐節哀順變,一切都是天意安排,我們還是找成兒和去報仇要緊。”
楊逢春也勸道:“屏妹!屏妹!應勸岳父保重身體要緊。”
陳翠屏這才止住哭,向墓碑拜了四拜,莊重發誓道:“娘,女兒發誓為你報仇,此仇不報,女兒不立身世上!”
陳守旭道:“夫人,你有這樣的好女兒,該瞑目了。成兒無狀,我要處治他以正門風,請原諒我!”説罷直起身,欲行,只見迎面走來一個人,這個人見他們,撒腿就跑。
沐瑩眼尖,認出來人正是陳志成,喊道:“陳志成,你別跑了,你父親和姐姐都在此!”
陳志成腳頓了頓,看了陳守旭一眼仍是扭身就跑。
陳守旭大怒喊道:“孽子,站住!”説着騰身空中,飛向陳志成。幾個鶻起兔落,就已經到了陳志成跟前,攔住他的去路。
幾個人都跟上去,把陳志成圍住。
陳志成扯劍在手:“你們要做什麼?”
陳守旭道:“畜生,爹爹在此,你還敢動手嗎!?”
陳志成道:“若是他們‘惡人先告狀’,爹爹先入為主,偏聽偏信,孩兒不甘受曲,也就只得……”
陳守旭道:“你忤逆父親,還敢巧言狡辯,怙惡不悛,真是逆子!我陳家豈容你這樣的孽子玷辱門風!”説着出劍就刺。
陳志成躲過。陳守旭連刺三劍,劍法凌厲,均被陳志成躲過。
陳翠屏道:“成兒,快認錯,只要你悔改,姐姐保你沒事。”
沐瑩道:“成兒!快向爹爹悔過,交出那批私藏的東西,我念你年幼無知,誤入岐途,既往不咎,我們仍是好兄弟!”
陳志成恨恨:“哼!都是因為你,才害得我如此。你也不過讓我學了點武功,又反悔了,就藉故殺我,誰與你是好兄弟!”
楊逢春道:“你為惡,還振振有詞,真是是非不分,善惡不辨!你!你這樣之人,世上怎容!?”
陳翠屏道:“成兒,你若能迷途知返,尚有前途,快悔過吧,我們都是你的親人,不會害你!”
陳志成恨恨道:“哼,親人!什麼親人?既是親人為什麼胳膊肘往外扭,向着別人!”
陳守旭道:“畜生!你已人性全無了,我要為陳家清理門户!”又一劍刺去。
陳志成出劍架住:“爹爹,孩兒寧做逆子,不做冤魂,請勿苦苦相逼……!”
陳守旭道:“難道你真欲與我動手嗎?”又刺一劍。
陳志成還手:“恕孩兒無禮!”邊説着使出沐家的公孫越女劍法。
楊逢春跳過去,對陳守旭道:“岳父請退下,待小婿替你教訓他!”
陳守旭道:“不,我要親自教訓他。沐大俠你稱天下第一劍,尚辭武林盟主不做,他只學了幾招沐家劍法,就枉自尊大,託妄囂張,想做什麼武林盟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讓我來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死也死個明白。”又出招,改用雷霆紫電劍。這種雷霆紫電劍,招招都如雷殛大地,電劈長空,使出來就是猛烈的攻招,攻得對方若去防,從此就絕了攻的機會,若不防就兩敗俱傷。陳志成當然不願兩敗俱傷,這種劍法一使,他就連連後退,只顧防守,沒有進攻的機會。
沐瑩、陳翠屏、楊逢春原來擔心陳守旭打不過陳志成,見陳守旭使出了這樣厲害的劍法,這才放心。均站在旁邊,觀看結果。陳志成只守不攻,劍勢越來越弱,最後大叫道:“爹爹!你再逼我,我可要使風火掌了!”
陳守旭冷笑:“孽子!無論你使什麼招兒,我都接着你的。”
陳志成劍交左手,後撤幾步,默唸口訣,右手運功,一進身,掌隨身吐。只聽呼呼風聲,幾乎吹得陳守旭立腳不定。陳守旭使個千斤定地,定住身軀,然後也劍交左手,出右掌迎接。“呼”的一聲,二掌接實,二人身子各晃了晃,後退兩三步才站定。陳守旭渾然無事,陳志成看掌,只見掌心煞白,全掌冰冷,不禁駭然,趕忙縱身後躍,慌慌張張逃走了。
陳守旭要去追,被陳翠屏叫住:“爹爹,給他最後一個改過機會,讓他去吧!”
陳守旭怒氣填膺,但收住了腳,口中仍罵着:“冤孽呀!冤孽呀!……”
沐瑩想追,但是當着陳守旭和陳翠屏的面,不好表現出對陳志成恨太深,也就罷了。對陳守旭讚道:“陳伯父,好劍法,好掌法!各叫什麼名字,能不能示給小侄等!”
陳守旭道:“這劍法叫雷霆紫電劍,全劍共十六招,全是攻招,使得快了,能破各種劍法。這是幽冥洞主司馬絕塵近二十年幽居洞中創造出的一種劍法,創出後,他還沒試過,傳給老夫,老夫今日也是發硎初試。”
楊逢春道:“岳父説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是至理名言。這雷霆紫電劍真是妙極了。”
陳守旭:“這掌叫陰陽應變掌,也是司馬絕塵創出對付風火掌、寒冰掌怪異功夫的。這種掌見熱掌類掌法則變寒;遇寒類掌法則變熱。方才成兒使的是風火掌,我的掌就變成了寒冰掌剋制了他。”
陳翠屏道:“爹爹,這些絕世武功都是你落下懸崖後學的嗎?”
陳守旭道:“是的。那次我受到聖手如來的攻擊,我自忖打不過聖手如來,就跳下懸崖。可是,我跳下懸崖後並沒有死,不過,知道那夥人必在我家附近等候,沒有必勝他們的武功就不敢回家,我就在崖下到處走,想不到竟在半山腰遇到一個幽冥洞,進去後幽冥洞主司馬絕塵對我很熱心,説他在洞中隱居了二十年創了兩種自謂神功,希望靠我給他傳世。從此我隱居在洞中半年多,學司馬老前輩身上的全部武功……”
陳翠屏道:“想不到爹爹掉下懸崖倒因禍得福了。可是弟弟他……”
陳守旭道:“這個孽子,他不是陳家人,不要再提他。”
這天夜裏,幾個人住在陳家莊附近一個小鎮的客店裏。大家吃過晚飯,在陳守旭房裏閒聊天。楊逢春對沐瑩講了別後經過。原來他們二人要追尋陳志成,一直在山東,河北一帶活動。他們在滄州地方,看見一家大出殯,陳翠屏想起爹、孃的墓葬無人掃,要回來拜祭爹孃的祖墳,二人就到陳家莊來了。
沐瑩道:“楊兄和陳小姐你們來得好,不然就見不到陳伯父。而且……而且,若不是你們來揭露成兒,他巧舌如簧,我倒長了百口也辯不過他。”
陳守旭嘆道:“我怎麼也沒想到成兒變得這樣壞,真是家門不幸啊!”
大家都嘆息,陳翠屏道:“爹爹不用傷心,將來有女兒給你頤養天年。”
一提到陳志成,大家便心情不好。這夜,沐瑩正在熟睡,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他一躍而起,已經寶劍在手。可是猛覺得屋裏有異香,腦袋發暈,看楊逢春和陳守旭,見他們也聽到動靜,欲起身,但都暈倒炕上。他心想:“不好!準是屋裏進了薰香!”他一推窗竄了出去,到了屋外,才覺眩暈輕了。他一躍上房,舉目四望,是夜月明星稀,借皎潔月色看見店後野地裏有兩個人格鬥。沐瑩飛跑過去,到跟前一看,格鬥的二人一個是陳志成,一個是碧蓮。
沐瑩招呼道:“碧蓮妹!碧蓮妹!你從哪裏來?怎麼與這惡賊打鬥在一起?”
碧蓮道:“瑩哥,你給我觀陣,我先殺了這無義賊,再對你説!”説着用手中劍狠刺陳志成。
陳志成不説話,全力戰鬥,二人是一樣劍法,又功力悉故,一時勝負難分。
沐瑩剛到二人旁邊站定,陳翠屏也來了。
陳翠屏問:“沐大哥,是怎麼回事?”
沐瑩道:“這個姑娘是我碧蓮妹妹。我也是方才到這裏。估計情況是志成這小子往我們屋裏吹薰煙,被我碧蓮妹發現了,二人就打了起來……”
陳翠屏大驚:“我爹爹和楊逢春呢?”
沐瑩道:“他們都中了薰香,躺在店屋裏起不來。”
陳翠屏對陳志成罵道:“成兒,你真禽獸不如,怎麼連爹爹也想害!”
陳志成道:“現在我只有敵人,哪有父子?”
陳翠屏抽劍向前,咬牙切齒道:“看我殺了你這敗類!”惡狠狠向陳志成刺了一劍。
碧蓮道:“陳姐姐,你退下,小妹替你整治他!”説着使出公孫越女劍中厲害招數猛攻,陳志成不慌不忙,將她的招數化解。
一會陳守旭和楊逢春跑來。陳翠屏問:“爹爹,你和逢春不是中了他的薰香嗎?”
陳守旭道:“是,已將我們薰懵了,多得沐賢侄開了窗子,屋裏進了涼風,我們才清醒了,跑到這裏來。”
陳翠屏道:“你們都中了成兒的薰香,多得這位碧蓮姑娘相救,他才未得逞。”
陳守旭:“好混帳的東西,連爹爹也害,真是禽獸不如,我去殺了他!”撥劍向陳志成撲去。
陳志成曾和碧蓮交過手,知道和碧蓮功力彷佛,不怕碧蓮,後來見沐瑩和陳翠屏來,知道沐瑩和陳翠屏不會幫碧蓮去殺他,也不甚在意。後來見陳守旭也來了,心中害怕,覷着陳守旭抽劍,跳出戰團撒腳就跑。
碧蓮挺劍追去,窮追不捨。陳守旭欲去迫,忽然一陣眩暈噁心欲吐,陳翠屏趕忙上去扶住。楊逢春也感到眩暈,但強自忍住。沐瑩見陳守旭暈倒,趕忙掏出解毒藥來救治。
沐瑩這解藥,還是范家莊那小女孩給的。他只用過一次,自己身上已有了抗毒性,剩的那些就攢了下來,今日留給陳守旭、楊逢春吃。
沐瑩給陳守旭吃了藥,又給楊逢春吃了些,見二人從昏迷中醒來。去看陳志成和碧蓮,二人已經去遠,不見了人影。
沐瑩和翠屏,扶陳守旭和楊逢春回店。陳守旭和楊逢春睡到天亮,才完全清醒。陳守旭、陳翠屏和楊逢春商量今後的打算。陳守旭對楊逢春道:“我已家毀人亡,又碰到志成這不成才的東西,我再不打算建家立業了,報了仇,我就去四海雲遊,將來老死丘壑算了。”説着非常傷感。
楊逢春道:“岳父的仇家,現在已成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岳父的武功再高,現在一個人也鬥不過他。你老這麼大年紀,就不要在外徒受風霜奔波之苦了。我和翠屏給你在陳宅舊址結——草廬,你就先在那裏等待報仇的機會,等着報了仇,再隨小婿去櫸源頤養天年。”
陳守旭道:“你們有這個孝心,就對我晚年是很大的安慰了,不過我有敷天之恨,怎能在此索然靜居呢?我還是去找仇人,報伽雪恨,了我心願。”
沐瑩道:“陳大伯,你年紀大了,報仇的事讓給我們青年人吧!”
陳守旭一拍胸脯:“沐賢侄説我老了嗎?可是我還不服老呢。賢侄,你沒讀過這兩句詩嗎?‘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哪!我是窮且益堅,老當益壯。”
沐瑩自語道:“老當益壯,……老當益壯……我們少年寧知白頭之心。伯父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讓侄輩們衷心佩服。但是這個聖手如來,多種面孔,多重身份,伯父欲報仇,尋找他可不容易。”
陳守旭道:“他是神仙,鬼怪嗎?我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找到他。”
沐瑩道:“雖不是神仙鬼怪,但找他也很不易。他第一種身份是桃源楊家的叛逆,違背祖先之意出來為非作歹;第二種身份就是天外來客的主人聖手如來;第三種身份是日月神教教主唐振坤,現在他住在羅剎魔域裏,連見他面,都不可能,就更不用説報仇了!”
陳守旭道:“羅剎魔域,我知道,若在外邊找不到他,我就去端他的老窩。”
聽到這裏,沐瑩靈機一動。對陳守旭道:“伯父,小侄從早就聽説這個羅剎魔域,想去探探,苦於無人知其地址,至今未能成行。陳伯父,你能把羅剎魔域的詳細地址見告嗎?”
陳守旭嘆了口氣:“賢侄,要問詳細地址嗎?對嚇起,若讓我自己去找,或者還能找到,若讓我説它的詳細地址,那就太難了。恐怕我怎樣説,你去按圖索驥也不行。”
沐瑩道:“陳大伯,你就説個大體的路徵嘛。”
陳守旭道:“好,好。”他用手划着圈道:“此地在五台山峯的南面,分迷嶺附近的山中丘,尋他的標誌是沿途有松樹。……當然,要找吧,必須有心人仔細觀察,查訪……”
沐瑩道:“陳伯父!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讓我們小輩們去殺他,你就等着我們勝利消息。”
陳守旭道:“好,好。有了你們這些後起之秀,我報仇有望了。我就厚顏倚老,報仇之事交給你們了。”
沐瑩道:“陳伯父,明日我們就給你結廬,等我們發現了仇人,再來找你……”
陳守旭道:“這就好,這就好!為了報仇,我把我的武功傳給你們。”
沐瑩道:“謝陳伯父!”
楊逢春道:“謝岳父!”
陳翠屏道:“謝父親!”
陳守旭坐了,對三人道:“你們坐下,我教你們雷霆紫電劍的口訣,演示給你們這劍法的招式。”説着慢慢把十六招劍法全演了一遍。
沐瑩、楊逢春、陳翠屏跟着陳守旭練了一遍。
陳守旭教了三遍,三人就把雷霆紫電劍練會了,練會了劍,陳守旭又教掌,這掌功不霸道,中掌後無論生冷、生熱,半日後冷熱自消失。
陳翠屏道:“爹爹,女兒的功力,不如他們二人的好,能學這種功夫嗎?”
陳守旭道:“能,只是隨發掌人功力的大小不同,它的效力也不同。”
沐瑩道:“姐姐勿慮,弟弟教給你龍象神功!”
楊逢春道:“我也教給你濤湧神功。”
陳翠屏道:“謝謝你們。爹爹,你教掌吧!”
陳守旭教三人陰陽應變掌的口訣,教了每句口訣酌應用方法。三人悟性都非常高,這種掌法,也很快學會了。
沐瑩道:“咱們回陳家莊,為陳伯父營造卧廬。”幾個人一起向陳家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