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瑩和李文謙、王玉英分手後,直奔泰山。一日到了泰山腳下店前,見幾個帶著日月神教標誌的人正圍著一大和尚爭鬥。那大和尚愣頭愣腦,武功甚高。幾招曼倩拳,把日月神教人打得紛紛倒退。沐瑩仔細看,認得那大和尚是悟性。悟性很得意,曼倩拳使得淋漓盡致,渾如一個醉漢,散漫地亂出拳,可是威力卻很大。悟性正在逞威風,從店裡走出兩個人,一個是高管家,一個是日月神教的香主,香主道:“何處賊禿,攪了老子們的好事!”
悟性對那日月神教的香主罵道:“你個狗孃養的,你是誰的老兒子?灑家禿是禿了,可並不是賊。”
那香主:“你還敢罵老子,真該死!”揮拳就打。悟性迎著這個傢伙出拳。
悟性雖呆,但並不傻,天生有力,又學了唐振坤的風火掌,雖沒學精學全,但用在他原來的拳上,卻使原來的拳,功力大增,曼倩拳本來就是虛實結合,連出拳也是虛飄飄的,打在對方身上卻實,悟性這人又放浪不拘,使出來就更飄忽不定,難濺虛實,防不勝肪。那香主和悟性戰了三十幾招兒,悟性使了個金樽倒灌,懷中露出空虛,那香主覷見這個機會,一個黑虎掏心,出拳往悟性胸口直搗。悟性身子往後一斜,使了個太白揮拳,一下抓住了那香主的手,悟性力大,手一掄,就把那香主掄倒在地。
悟性哈哈大笑:“老兒子,看你還敢逞強嗎?”欲用腳踢。忽然那個高管家,飛身過來,舉刀就砍,悟性躲過,大罵:“好個狗孃養的,灑家沒與你打架,為何砍我?”
高管家不答話,又出手猛攻,他的刀法好快,一出手就是上、下、左、右、中五刀,這五刀實是一刀,這刀快到匪夷所思,電光石火之間,刀鋒運行五處。悟性手中沒兵器,曼倩拳抵擋不住高管家的刀,非常著急。忽然看見一個日月神教徒,腰裡懸著刀,他縱身過去抓住那人刀把就抽,把那人掛刀的腰帶拽斷,刀也沒抽出。原來刀把上的彈簧機括,連刀鞘抽在手裡。悟性抽刀不及,帶著刀鞘向高管家揮去。他力猛刀重,高管家不敢硬碰。這樣,他可以逸待勞,高管家無論使幾招中路刀法,他只使一招雲橫秦嶺就擋過。高管家無論使多少招上路刀法,他只使一招撥雲看日,也就化解。二人鬥到二十多招,仍未見勝負,越戰越激烈。
沐瑩在旁邊看著,非常著急。高管家和悟性這樣戰下去,勢必兩敗俱傷,或一方傷亡。悟性和高管家都不是他的敵人,他該幫誰呢引制止他們吧,又不知他們為何而鬥。今日事,透著幾分奇怪,裡邊有兩個難解之迷。他想:“悟性為什麼與日月神教為敵?高管家又為什麼與日月神教是一夥?問悟性是問不清楚的,這個高管家神秘,大概不會對人說實話,我何不問問這個日月神教教徒?”他走到那日月神教香主身邊,對他道:“日月經天,萬古不滅。朋友請了。”那香主茫然望著他,不知所對。“日月經天,萬古不滅”是唐振坤告訴他日月神教中的切口,每一個日月神教徒均知道。他見那香主茫然,暗覺奇怪,他是教徒,怎麼連日月神教的教中切口都不知道?
沐瑩又問:“有一個唐賽兒,是你日月神教的什麼人?”
那香主想了想答道:“唐賽兒,這人我聽說過,是我教的左史吧?”他又說錯了,據少華說,唐賽兒是教中的右使。
沐瑩眼珠轉了轉問道:“你們來泰山做什麼?”
那香主沒說話。沐瑩道:“快說!你們是什麼人?!來此幹什麼?”
那香主道:“這是本教之事,你莫問!”
沐瑩道:“我非問不可。”欲擒那香主,那香主閃身躲過,跳起來就逃,可是他哪裡跑得過沐瑩的飛燕驚龍輕功,一縱身,就把他擒在手裡。
高管家一見那香主遭擒,喊了一句:“不許洩密!”縱身就逃,幾個日月神教徒,跟他跑去。
沐瑩把那香主提到身前,問道:“你說,你們是什麼人?”那人垂下頭無反應。
沐瑩仔細一看,見那人已經死了。他頹然把那人放在地上。查了查他的身體,見他腰裡有個令牌,寫著:“天外來客”四個字。沐瑩眨眼想了想,想不出什麼端倪。他想,這個天外仙境是哪裡?他們既不是明教人,為什麼裝扮成明教徒呢?高管家既是我楊叔叔的人,為什麼與他們在一起?他向悟性道:“悟性師父,你為什麼與這些人打起來?”
悟性道:“那些狗孃養的嗎?他們都是賊。我那天離開山洞到蓬萊山去逛了一趟,今日回來,正要進洞,忽見這些人從山洞出來,順山縫上了高峰。我想這些人進洞一定沒什麼好事,就在後面追來。我追到山下這幫人就失去了蹤影,我想還是先在店裡住一宿,好明天再回洞去陪曾祖師爺。可是剛走到這店前,見這些人從店裡出來,我認得他們正是從山縫裡逃走的那夥人,就和他們打起來。”
沐瑩道:“如此說,你尚沒進過山洞,是不是?”
悟性道:“是啊,我連追帶打鬧騰了半天,現在還餓著呢。”
沐瑩道:“我們到這店裡買點吃的,然後進洞。”
二人走進店裡。見這群人在店中沒留下什麼痕跡,買點飯吃了,走出客店,直奔山縫的上端。二人順石壁溜下山縫,走了不遠就是石洞。沐瑩在前,走進石洞,只見右洞裡什物狼藉,顯然有人搜過,再往裡走,見唐振坤老前輩的屍體呈坐勢倒在地上。身上無傷,屍體早已冰冷,估計情況是死在這些“天外來客”進洞之前。屍體側臥,顯然是來人為搜什麼搜過他的屍體。他想,唐老前輩可能不是他們所殺,他們進洞前唐老前輩已經死了。他們為什麼要進洞裡?他們一定是為這些武林秘籍而來。他們翻沒翻走這些武功秘籍呢?他趕忙走到唐振坤平時放書的地方,那裡早已空了。沐瑩立刻心一涼。這幫人好神秘,他們的日月神教徒是假扮的,他們為什麼冒充明教徒呢?想了許久才明白,他們大概怕打不過唐振坤,才化裝成明教,是為來騙他交出武功秘籍。沐瑩找了洞裡的所有地方,也不見他要找的東西。知道是落入敵手,心裡懊喪不已,他記起幾天前唐振坤教他的武功,他記起臨別時唐振坤對他的囑咐。過這麼幾天,唐老前輩就成了隔世人,看著唐老前輩的屍體,真讓他痛悼不止。他扶唐老前輩的屍體端坐在他平時坐的地方,然後恭恭敬敬地向屍體磕了四個頭。
悟性道:“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但是他究竟是我的曾師祖,給他行個禮也好。”說著也磕了四個頭,起來,對林瑩道:“我們走吧,這裡好悶。”
沫瑩知道悟性是這裡關不住的鳥、說道:“大師父,我有一件事求你,能不能替我辦?”
悟性想了想道:“我在此地也無意思,什麼事,你就說。”
沐瑩道:“定州府有個開鏢局的王家,那裡有我李叔和李嬸。請你給他們帶個口信,就說這裡的唐老前輩已經逝世,讓他們去找程見素……你這樣說,他們就知道。”
悟性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說不清楚。你還是寫個字條好。寫完了。我給你去送。”
沫瑩道:“謝謝了。”於是寫了一封極簡單的信,悟性歡喜而去。
悟性離開山洞後,沐瑩坐下來思索。他想進洞的若是高管家那夥人,則說明武林情況越來越複雜。他們都是受人指使,有備而來,指使他們的幕後人,意欲何為?一定是欲武功登峰造極,在武林稱王稱霸,然後為所欲為。為維護武林正道,防止武林浩劫,平定武林的腥風血雨,他想,臨渴掘井,不如未雨綢繆,非先學好過人武功不可。可是洞裡一切武功秘籍,都讓天外仙境的人搜去了,自己還練什麼?他非常悵惘。他想唐老前輩活著多好,眼睛不禁去看唐振坤。見唐振坤臉很祥和,略帶微笑,雙手自然地抱在胸前,兩手重放,上邊的右手向前伸著一指。他福至心靈,心微微一動。想:唐老前輩平靜地死的,他是有心人,死前,不能不將後事做好安排,他可能將那些武林秘籍藏在令人找不到的地方。唐老前輩那麼有心,他一定料到我會來找,是不是給我找這些東西,留什麼指示呢?他這根手指為什麼伸著?他聽說過,人死挺屍,身體都要挺直。可那是常人,像唐老前輩這樣的武功高人則不同了,他們可以坐化。可以在死的一刻,凝聚武功,保留生前的任何姿態,唐老前輩這根前伸的手指是否有什麼暗示呢?
唐振坤的屍體是坐在他平時坐的地方,他的手指,指的前上方正是洞出口。他到洞口的上頂去找,洞口上下左右石壁天成,沒有藏物之處。他又往外找,再往前是沉洞洞口。他舉火回照,四壁都岩石天生,絕無藏東西之處。他想,老人家是否將書藏在沉洞裡?他用火去照沉洞,見沉洞深不見底,底下似微有浮光,他估計,可能是水。他在洞口猶豫,進洞可能有危險。是進洞去找呢,還是就此為止?不能罷手。常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龍潭,難至驪珠,險峰上,才常有旖旎風光。我應該探探這個山洞。他主意已定,撕了一床被子,搓成布繩,一端固定在上面一塊怪石上,一端系在腰裡。飛燕驚龍這套輕功,有燕子投井、潛龍昇天這兩著兒,但是他不知到洞底會遇到什麼,未敢施展輕功,還是小心翼翼,墜繩而下。約下到三丈許深,他的腳,已觸著了一個平物。腳往下踏了踏,很實在,低頭看,底層一片光亮。於是他鬆了繩子,俯身看地下,原來地下是珍珠,自己的腳踏在一個鐵木的箱子之上。他打開鐵木箱子,裡邊光華四射,盡是奇珍異寶,最上邊,放著幾本書。沐瑩翻看這幾本書,裡邊正是武先生寫的《公孫越女劍法探賾》和《龍威神勸口訣及龍威掌譜》。其餘的幾本,是《風火掌譜》、《飛燕驚龍輕功譜》和《化功大法口訣》。
沐瑩狂喜。在洞中用平生之力大叫:“我好高興!好高興!”把山洞震得嗡嗡直響。他掀開放在最上面的那本書,裡邊夾著一張紙,上邊有用炭條寫的字寫著:“珍寶必須送給羅剎魔域,不遵我囑,必有天譴!”他一本一本地掀書,掀到《龍威神功口訣及龍威掌譜》,裡邊也加了紙,上寫著:只要改動如下幾句口訣,就可變“龍威神功”為“龍象神功”,功力更大……下邊列了幾句口訣。沐瑩掩卷遐想,他曾聽武先生說過,天竺番僧,會一種龍象功,威力無比。他想:“我要學會龍象神功,以此制敵,震懾武林兇徒,豈不更好!”他又往下翻,《化功大法口訣》中,也夾著一張紙,寫著一首詩:“百川導入海,一水注成湖。砥柱有一穴,涇渭可分流。”
他持紙沉思,口中默唸:“百川導入海,一水注成湖;砥柱有一穴,涇渭可分流”這是什麼意思?他苦思瞑想了一會兒,忽然豁然開朗——這不是對化功大法化解各種力的指示嗎?是不是說人身上有一處穴位,只要往這一處穴位上用力,身體裡吸入的外力,就可按正邪涇渭分流呢,這是什麼穴位……?一定是陰焦,陰焦是任、督、衝三脈的總會。究竟是不是陰焦呢?只有將來試試看了。有了這個防止練化功大法影響壽命之法,練化功大法的決心更大。他將其他武功秘籍仍放回原處,重新蓋好箱子,準備將來領明教的人來取。只拿了那本化功大法口訣和龍象神功內功口訣,想到那個山洞中去練。他想試試飛燕驚龍輕功,施展潛龍昇天,直縱三丈有餘,落在洞外。進入山洞,他先背會化功大法口訣。並對每一句口訣深思瞑索,領會其意,默運其功。他又照唐振坤在《龍威神功口訣》上改的那幾句口訣,練龍象神功。
沐瑩練完龍象神功,想試試威力,走出洞外,縱出山縫。山顛上有一塊千斤大石,他用龍威神功去推,大石只動了動。他改用龍象神功去推,只見大石一飛,滾下山崖,掉在崖下岩石上,轟然巨響,讓人心膽俱顫。沐瑩大喜,正想轉身出洞,只見一隻斑爛猛虎從崖下跳出,正遇上一個人慌慌張張奔跑上山,老虎從背後追來。沐瑩見猛虎要吃人,迎著老虎縱過去阻截。老虎見沐瑩上去阻截,大吼一聲,張牙舞爪撲上。沐瑩見老虎來勢兇猛,雙掌向老虎推出。老虎立腳不住,身子往後退去,直退到崖下,摔了下去。接著崖下傳來一聲老虎慘叫。
沐瑩去看被老虎迫來之人,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夏三亂。夏三亂見是沐瑩,轉身欲逃,可是山下上來幾個人,卡斷了他的逃路。來的正是程見素率幾個丐幫弟子。
程見素怒對夏三亂:“夏三亂,你別跑了!你勾結‘天外來客’,殺害石幫主的罪行已露,我代表本幫清除叛徒!”
夏三亂不答話,揮劍直奔程見素,欲與之拼命。程見素施峨嵋劍法迎戰他。幾個丐幫弟子也上前幫程見素。夏三亂戰了一會,招架不住,大喊道:“你們一群人攻我-個,算什麼英雄好漢!”
程見素冷笑:“我們是為丐幫執法誅除叛徒,不是與你比英雄。”
夏三亂無奈,只得全力招架。但是戰了一會兒,他覷了一個機會就跑。這小子很機靈,步法也快,眼看就要逃脫,沐瑩恨透了夏三亂,對著夏三亂單掌突擊。只聽“噗”的一聲,夏三亂的身體飛起,然後摔入崖下,接著山下發出連連的慘叫聲,沐瑩和程見素等跑到山下去看,只見夏三亂的一條腿已斷折,另一條腿正咬在那隻被摔傷的老虎嘴裡,老虎被摔傷,對人施行狂怒的報復,叼住夏三亂的大腿狠咬,只聽“咯哧”一聲,疼得夏三亂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一個丐幫弟子,看著夏三亂,恨罵道:“這小子作孽太多,惡貫滿盈,真是罪有應得!”
另一個丐幫弟子恨道:“他殺害幫主,殘害本幫,今日報應,真是活該!”
但是沐瑩看著不忍。扔下一塊大石,將老虎砸死。夏三亂的腿仍叼在虎口裡,因流血過多,疼痛摧殘而死了。程見素收起劍。對沐瑩:“多謝沐少爺助敝幫除奸!”
沐瑩遜謝道:“沐瑩為武林除奸,應該的。丐幫是正義幫派,對沐瑩有德,幫你們懲治這個壞蛋,更是應該的。”
程見素道:“方才觀沐少俠所施,乃龍象神功。據說龍象神功早已失傳,少俠是怎麼會的呢?”
沐瑩看了看丐幫幾個弟子道:“洞中唐老前輩,已經昇天,是我機緣偶得,發現了他遺下的一本秘籍。”
程見素:“天下武功。獨惠少俠,你真好幸運!聽少俠口氣,是唐老前輩仙去後,又進洞來,少俠因何去而復回呢?”
沐瑩道:“去而復回的原因,還是為了解毒。”
程見素道:“沐少俠身上的毒,沒能徹底根治呢,還是那個秦姑娘的毒沒療好?”
沐瑩道:“不是。是我一個盟叔和嬸嬸,中了穌骨散的毒。我以為程分舵主未回貴址,不知哪裡去尋,特來找唐老前輩學化功大法,不意唐老前輩已仙去……”
程見素道:“在下身上還帶著幾丸解毒藥,請沐少俠帶給令盟叔、令盟嬸解毒。在下除了叛徒,去總舵覆命,告辭了!”
沐瑩接藥道:“謝程舵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回見!”
程見素帶著幾個丐幫弟子和沐瑩告別,下山而去。
沐瑩見龍象神功威力很大,心甚高興,回到洞中,又念幾遍龍象神功的口訣。記得熟了,拿了《化功大法口訣》和《龍威神功口訣》,施展燕子投井輕功,落到洞底,將兩本秘籍放在縫中藏起,又用潛龍飛天;飛到沉洞之上。他拜別了唐振坤的屍體,出了仙洞,走下泰山。剛到山下一片林邊,突然被二三十個戴日月神功標誌的人圍住,領頭的就是高管家。沐瑩對高管家問道:“你們可是日月神教的人?”
高管家答道:“正是。你與我們日月神教為敵,我們特來找你算帳。”
沐瑩冷笑道:“現在武林有一群以假充真之徒,搞得武林稀里胡塗,據我所知閣下是楊府的管家,可是你竟假冒幾種身份……”
高管家一愣,略顯慌亂,可是旋即鎮定下來,答道:“你信口雌黃,好笑!老夫堂堂日月神教護法,怎成了什麼楊家管家?”
沐瑩道:“你說是日月神教的護法,我問你,你們教壇在哪裡?”
高管家笑道:“這還用問嗎,在羅剎魔域,我教教徒無人不知。”
沐瑩:“連我教外人士也知道在羅剎魔域。我是問你在哪裡?”
高管家想了想冷笑:“這是我教機密,豈能對外人說。”
沐瑩冷笑道:“你的這些‘天外來客’裝得倒正經,你們若不是冒充,可說說日月神教的切口黑話!”
高管家先是吃驚、驚慌,旋即鎮定起來道:“我們是找你算帳的,誰有功夫和你磨牙?”
沐瑩:“你們哪裡是算什麼帳,是要殺我滅口,是不是?”
高管家惡狠狠獰笑:“看來你還算聰明,死了也是個明白鬼。”對眾人一揮手:“上,打發他到閻王殿上報到!”眾日月教徒圍上來,齊向沐瑩進攻。
沐瑩後退了一步,雙手運力,向一棵徑尺大樹上推去,只聽“咔嚓”一聲,大樹從距地面四尺上下的地方折斷,樹冠“刷拉”一聲栽在地上,地上激起一股沖天煙塵。
高管家和眾“天外來客”嚇得面無人色。他們正不知所措,忽然林中跳出一個老頭。這個人一出來就對高管家道:“你們退下去各司其職,這個小子交給我。”高管家率“天外來客”退下。
沐瑩仔細看這老頭,見他和唐老前輩模樣相同,只比唐老前輩年紀小,身體肥壯,個頭兒和邯鄲武林大會上那個青靛臉差不多。沐瑩看著這個老頭問道:“閣下就是那個冒牌唐教主吧?……”
假唐振坤一愣,但立即宏聲答道:“真也好,假也好,反正今天你要死,告訴你已無所謂了。”聲音沐瑩聽著有點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裡聽到過。
沫瑩道:“我看要死的不定是誰?是你自己來鬥小生呢,還是一齊上?”
假唐振坤想了想道:“讓他們出手,本教主勝之不武。”說罷抽刀:“來吧!”
沐瑩抽劍,他想試試這個冒牌貨的武功,使出公孫越女劍中最厲害招數群帝驂龍。奇怪,這個假教主以刀代劍,一招破解了。
二人在山上戰在-起。假教主的刀法快得匪夷所思,和邯鄲武林大會上青靛臉老者使的刀法,如擊出一跑,也在伯仲之間。他的力大刀重,若不是沐瑩使的是寶劍,還真不敢和他硬碰。二人鬥了八十-多招兒,仍勝負難判。
沐瑩的公孫越女劍,發揮到了九成,只見寶劍寒光閃閃,他的身體成了劍的樹,他的周圍成了光的網,劍招兒,招招兒連環,招法似有似無,但是假教主只是進攻困難,絲毫顯不出敗的跡象。沐瑩見使劍戰不贏假教主,心下盤算:“這個冒牌貨人雖是假的,但武功甚是厲害。他似瞭解我家劍法,用劍贏不了他,待我試試掌法。”於是劍交左手,右手運力出掌,龍象神功使了六成勸力推向假教主前胸。
假敦土哈哈太笑,也出右掌相接。二人的掌碰在一起,“嘭”的一聲響,都震得右臂痠麻,身子連連後退、退了四五步才站定。
二人心裡都暗暗吃驚。假教主想:“這小子竟會龍象神功,此人不除,後患無窮!”沐瑩也想:“這冒牌貨的掌上也有開山裂石的力道,非用風火掌對付他不可。”於是他默運玄功,手掌通紅,掌帶勁風,推向假教主。假教主大驚,他見沐瑩掌心通紅,掌帶熱風,認得是風火掌,急使寒陰掌相迎。此掌一出,一陣冷風,侵入肌膚,抵消了沐瑩出掌生的部分熱風,二掌接實,“嘭”的一聲後,雙掌之間“絲絲”響著,冒出大股水氣。假教主被震退兩步,覺得掌心生疼,但穩住身子後,疼痛也就消失,故意哈哈笑著,對沐瑩道:“讓你把渾身解數全抖落出來,看看能奈老夫何?”
沐瑩不怒。心想:“這冒牌武功真厲害,莫怪他敢冒充唐振坤老前輩,我若不制服他,不知他要怎樣迫害唐姐姐和藍少華。待我試試唐老前輩的化功大法。”他打定這個主意,於是改掌為抓,施展飛燕驚龍輕功,一個潛龍昇天,身子拔起兩丈多,一個天龍探爪,抓向假教主左肩。這假教主不知沐瑩是計,也變掌為抓,截擒沐瑩的手腕。沐瑩故意手腕慢縮,被他抓住。
假教主的手一抓住沐瑩的手腕,這一驚非小。他手觸沐瑩立刻感到內力急劇源源外洩。他大急,想撒手撤臂,可是手被緊緊吸住,附著於沐瑩的臂上,怎麼抽也抽不開。這種化功大法甚是神奇,功力越大,一著化功大法,功力消失越快,不到一刻工夫,假教主身上的內力已經有三分之一源源洩出,注入沐瑩身上。他大急之下用左手劍來刺沐瑩,此時身上的內力彼消此盈,沐瑩比他內力大,出劍快,劍後發先至,把他的劍並把削斷。他把手中劍把向沐瑩擲來,被沐瑩用劍撥飛。他黔驢技窮了,只得任沐瑩所為。
此時,沐瑩欲刺死他,本是一抬手之事,但是沐瑩想從他口中,得到些想知道的東西,未殺他。眾“天外來客”,見他們的主子被擒,紛紛揮兵刃向沐瑩攻來,沐瑩只得用右手劍抵擋。這樣一來,沐瑩分了神。
假教主見沐瑩分了神,心思電轉,終於想出了一個脫身辦法。他急忙運功於手,施展陰寒功夫。
沐瑩施《化功大法》初,覺得假教主的內力,如暖流,注入自己身上,可是忽然之間,流入自己身體之氣力,由陽溫變為陰寒,而且這種陰寒之氣輸入他身體很快,霎時他的身體便經受不了,冷得瑟瑟發抖。及至發覺上當,欲挺劍刺死假教主,已經手臂凍僵,抬不起劍。他急忙收了化功大法,縱身一躍,跳出戰團,飛入林中。
那假教主餘悸猶存,不敢追他,任他逍遙遁去。
沐瑩自持武功不低,逃跑並不慌張。跑到密林深處,趕緊停步運功驅寒。幾乎經過兩三個小時的戰鬥很疲乏,但他不休息,想出各種方法往外逼身上的寒氣。可是寒氣在體內各處遊串,難以驅出,身體奇寒難捱。他心裡大急,這一急,偶然想起《化功大法口訣》裡挾著的紙條上那首:“砥柱有一穴,涇渭自分流。”他默唸著,他想這一穴,一定是陰焦穴了。於是運力,想用極強的內萬力血過宮,摧動陰焦。一試之下,發現果然有效,立刻覺得體內溫寒二氣分家,那股陰寒之氣,被趕得繞身體旋轉一週,漸漸驅出體外。他寒氣消失,功力並未受損,大踏步向林外走去。可是剛走出樹林,就被上百個日月神教徒圍住。帶頭的又是那個高管家和假教主。
沐瑩大怒,對假教主道:“看樣子,你們是非殺我不可了,我與你們‘天外來客’有何仇?”那假唐振坤哈哈大笑:“若論仇,也說不到,只是你這個人不該活在世上,你知道的太多了……”
沐瑩問:“就這一個原因,使你們非殺我不可嗎?”
假教主想了想道:“現在沒必要對你說假話。不只這一個原因……總之,不能讓你活在世上。”
沐瑩輕蔑地道:“閣下辦得到嗎?”
假教主道:“辦得到。即使你今日能脫圍,也難在世上活下去。你看,日月神教要殺你,天外來客要殺你,大內侍衛要殺你,官軍要殺你,不少武林門派要殺你……這些人都欲得而誅之,你能活得了嗎?”
沐瑩輕蔑地道:“楚雖三戶能亡秦。不是還有丐幫、峨嵋派不想殺我嗎……這就說明整個武林不會全被你們蠱惑……而且,天下武林朋友同情我者多著呢。”
假教主冷笑道:“你說的都是昨天的形勢吧?你不知道人能改變形勢嗎?我們要用龐大的力量創一個形勢,無論丐幫、蛾嵋派……讓天下所有武林人士皆恨你……”
沐瑩心一凜,冷冷道:“邯鄲武林大會上,那個聖手如來是你嗎?你這樣自信能殺我,敢不敢顯示真面目?”
那假教主並不否認是“聖手如來”,只是淡淡地道:“我有何必要這樣做呢?你以為我是隻為你一個人掩飾真面嗎?”
沐瑩道:“我認為是。因為我活著,你的一切打算都會落空。因此你非殺我不可……”
假教主道:“非殺你不可,你也言重了。如果你能摒棄前嫌,與我合作,共襄武林大事,我不但不殺你,還會不吝武林高位給你……”
沐瑩想,這傢伙野心好大,他就是武林洗劫之源,我怎能與他合作呢?也一陣大笑道:“既然形勢是人創造的,你能創形勢,我未嘗不能把它改變過來。你想稱霸武林,危害武林,有我在就辦不到,現在該是你揚州夢醒的時候了。”
假教主大怒,指著沐瑩道:“你……!”但是立即氣消,淡淡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怪不得我了!”對他手下:“上!萬不能讓這小子跑了!”
高管家率眾日月神教徒攻上來,把沐瑩圍了數重。沐瑩被圍在中心,心中大怒,手中龍文寶劍揮舞,逢者必傷亡。可是日月神教教徒倒了一批,第二批又上……不大工夫,日月神教徒,已經屍體盈野了。休瑩手怯,不忍殺下去了。天外來客也好,日月神教徒也好,他們與沐瑩並無以死相拼的仇恨。可是沐瑩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沐瑩。這傢伙讓這些人為他送死,真殘忍!沐瑩對那假教主怒罵道:“老禍害!有本事來和小爺比高低,這樣臨戰倉惶,是怕了嗎?這樣畏懼怕死,做什麼武林盟主?”
假教主不怒,淡淡地道:“到時候,我自然與你戰,打發你上西天。現在嘛,我要好好欣賞欣賞你的沐家劍法。”
沐瑩一驚,方才他已與此人戰過。這個人的刀法中已有六七成公孫越女劍招數。沐瑩想:“我家的劍法,不能再演給他看了。”沐瑩知道一個武學造詣達到巔峰之高手,只要仔細看,遍別人的某種武技,就能看出門道,從而偷學一部分或全部。沐瑩不敢再使公孫越女劍的精萃部分,只使從慕容季英的劍法裡和從悟行的“九曲黃河劍”法裡偷學來的招數,把它們揉進公孫越女劍裡使。慕容十五劍和九曲黃河劍,都是武功中的上乘劍法。這兩種劍法由武功高內功強的沐瑩使出來,具有無比的威力。圍著進攻的敵人,仍一片片地倒下去。
假教主看見沐瑩使這種劍法,臉現迷茫之色。他以為這是沐家劍有了新發展。他想,沐家劍又有了新發展,就更可望而不可即了,生了一層望洋興嘆之感。此時他要除掉沐瑩之意彌堅。他想:“沐家小子不除,是他們稱霸武林的大障礙!”他縱身過去,揮刀攻向沐瑩。雖然這些人齊攻,妨礙了假教主刀法的施展,但他還是下令道:“一齊上!勿讓這小子活到明天!”眾敵人聽了他的話,鼓勇齊上,各種兵器齊向沐瑩攻擊。
沐瑩只有一個人,一把劍,他出劍再快,也不能手不停歇地做上、下、前、後、左、右的立體防禦。他想,這樣時間長了,非命喪此地不可,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他邊戰著,左手入懷,取出一包東西,身子一擰,一個潛龍昇天,身子拔起空中數丈,然後手一甩,用暗渡金針手法,將取出的這包東西甩出去。
紙包出手,立即“嗤”的一聲破開,裡邊“嗖嗖嗖嗖……”飛出千萬沙粒和金針,與沐瑩作戰之人,立刻身上、臉上著砂、著針、疼痛難忍,假教主和高管家,各靠快刀封閉身體,才沒著砂著針,但他們的刀為了護身,掛傷了不少手下。等到針砂落盡,沐瑩已飛出十丈開外。
假教主知道已追不上沭瑩,只得罷了。嘆息著對高管家道:“此小子已成氣候,再難收拾了!”
高管家道:“這小子的武功,好像不是他沐家原來的東西。”
假教主道:“他已在沐家劍法裡,揉進了慕容劍,九曲黃河劍等,使沐家劍有了更高的昇華、他又會了兩套沐家沒有的厲害掌法輕功暗器,看來奔鯨觸羅,倉卒難制了……”
高管家問:“他那暗器好厲害,是我平-生僅見,叫什麼?”
假教主道:“那叫暗渡金針,聽說元初,漢人有一個能工巧匠叫林萬能,此人被蒙古人捉去,為成吉思汗修墳墓裡的暗道機關。他知道為成吉思汗修墓穴之人,絕不會讓生還,大功將要告成,就偷跑出去,潛入大漠,在荒無人煙之地營廬而居。他在那裡研究營造各種機關和暗器,製造了特異暗器多種,後來收了個徒弟叫北溟異人,就將全部手藝傳給了他這徒弟。北溟異人又收了兩個徒弟,一個叫巧壓諸葛赫連惠宣,這暗渡金針就是赫連惠宣創造的獨門暗器,後來赫連惠宣幫魔教造羅剎魔域,就把此暗器傳給了魔教教主那個人。”
高管家道:“這小賊一定是他死前學的了。可是我們在洞裡一切地方都搜了。一本武功秘籍都沒有哇……!”
假教主道:“肯定是你們沒找到,裡邊不會沒有的——等我們將來再進洞去找。”
高管家道:“也許是被這小賊拿去了……”
假教主和高管家說話之時,沐瑩已出二里多地。他估計他們追不上他,才開始慢行。他憂心仲忡,踽踽而行。他知道,迫害他的這股龐大勢力,一定向他進攻。常言“積毀消
骨,眾口鑠金”,這幫人一同造謠陷害,將來勢力被所有武林人誤會,視他為武林敗類、殺人魔頭,無行浪子,群起攻之,爭欲殺之,從此世間將沒有一塊能容他生活的安生之地了!要讓這強大勢力壓扁,從此消聲匿跡,蜇居世外,置親仇人怨於不顧嗎?不,不能。縱死猶聞俠骨香,大丈夫應磨而不磷,溫而不溜,怎能消極避世呢?
沐瑩決定先去定州給李叔和王嬸送解藥,然後找唐賽兒姐姐,把唐老前輩隱居泰山腹洞之事和遺贈珍寶給日月神教之事告訴她,幫她揭露假敦爭……
他走小路,直奔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