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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血手書生

    “秘魔門主”厲聲道:

    “你承認了?”

    東方野心頭一震,聽聲氣莫非又是父親的仇家?如果是,父債子還是理所當然的,自己得接下來,心念之中,毅然道:

    “在下不否認!”

    “秘魔門主”語音激顫地道:

    “東方遠現在何處?”

    “這個……在下無法奉告。”

    “你不説?”

    “無從説起,在下根本不知道他在何處!”

    “你……會不知道?”

    “事實如此!”

    “胡説,宋婉君那賤人呢?”

    東方野登時心火大發,寒聲道:

    “門主説話客氣些,請侮辱及家母!”

    “你説出她的住處?”

    “在下為什麼要説?”

    “非説不可!”

    東方野抗聲道:

    “門主,你無權對在下發號施令。”

    “秘魔門主”可能怒極,久久才迸出一句話道:

    “本座不該一念存仁,早該殺了你的。”

    東方野狂聲道:

    “在下業已死過一次了。”

    “但你現在還活着?”

    “不是門主的恩惠吧?”

    轎簾倏啓,門主離轎現身,依然是紫色宮妝,紫紗蒙面。

    東方野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畢竟對方曾是他的門主,在潛意識中,她仍有其威嚴存在的。

    “秘魔門主”開了口,聲音冷酷而刺耳。

    “東方野,過去一切不談,現在你説出你父母的行蹤?”

    東方野咬牙,道:

    “在下請問門主,家父母與尊駕之間有何過節?”

    “這不當你問。”

    “那就成了笑話了,古語説父債子償,焉能不問?”

    “你償不了。”

    “天下沒償不了的債。”

    “你到底説是不説?”

    “恕難從命。”

    “要本座動手麼?”

    東方野栗聲道:

    “那是無可奈何的事,在下只有接着。”

    “秘魔門主”怒哼了一聲道:“看你有多大的道行?”雙袖交叉一拂,一道其強無比的旋風破空猛卷。

    這勁氣不類一般掌風,有如急流中的洲渦,東方野雖有神罡護體,但卻發生不了反震的作用,當場被扭旋得連連踉蹌,退了四五步之多,不由大感駭然,一門之主的身手,果然不同凡響,換了別人,可能已氣血逆行而死。

    “秘魔門主”暴喝一聲,跟蹤出手,勁勢更加強烈,隱有風雷之聲。

    東方野一挫牙,發掌一擊,但所發掌勁,被旋勁卷裹,反而助長了對方勢道,“轟!”然巨響聲中,身軀被卷離地,猛撞向道旁一株巨樹。

    但他臨危不亂,急忙中強運內力,一個斜旋,擦樹身而過,射到兩丈之外。

    “唰!”

    “魔轎使者”迎着東方野射來的身形,揮劍疾掃。

    東方野這一射其勢如電,憑功力通玄了無法變勢閃過,更無法出手應攻,登時嚇了個亡魂大冒。

    “砰!”挾以一聲驚呼,“魔轎使者”被一道橫切的勁氣,撞開了八尺。

    東方野腳落實地,只見一個灰衫蒙面人,兀立一丈之外,顯然是他出手救了自己,當時不遑多想,心中是恨透了“魔轎使者”乘危猝下殺手,口裏大喝一聲:

    “找死!”

    一劍劈了過去,拔劍出手,猶如電光石火。

    “鏘!”的一聲震耳金嗚,“魔轎使者”彈震到三丈之外,手中劍已一折為二,剩下一段。

    灰塵衫蒙面人怪叫一聲:

    “好劍!”

    東方野回身,倒轉劍尖,扶劍拱手道:

    “謝閣下援手。”

    灰衫蒙面人沒答腔。

    “秘魔門主”面向灰衫蒙面人,冷厲地道:

    “你是誰?”

    對方默然。

    “你是來找死的?”

    仍然不答腔,那樣子既神秘又冷傲,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

    東方野一橫身,道:

    “掌門人,我們解決我們的事?”

    “本座不喜歡外人干預。”

    東方野目光瞟向灰衫蒙面人,突地記起“川中追魂客”的話,不禁脱口道,

    “朋友敢是‘血手書生’?”

    “秘魔門主”顯然吃了一驚,跟着道:

    “血手書生?”

    灰衫蒙面人似乎不願開口説話,依然冷冰冰地沒有任何反應,他身材不高,屬於中等,又蒙着面,但卻有一股子無形的懾人威力。

    東方野目光回到“秘魔門主”面上,沉聲道:

    “在下再次請求門主説出雙方過節?”

    “秘魔門主”斷然道:

    “本座不會告訴你,你可以問你父母。”

    “那今天的事到此暫告一個段落,待在下明白真相之後再談了?”

    “不行,除非你説出父母下落。”

    “否則的話呢?”

    “你別相離開。”

    “哈哈,掌門人,並非在下放肆,在下要走便走,無人能留得住。”

    “你無妨試試看?”

    東方野冷傲地道:

    “如此失禮了!”

    話聲中,旁若無人地舉步便走。

    “秘魔門主”一幌身,只見十幾條色人影,真幻莫辨,分從不同角度,攻向東方野,她已把“秘魔門”的“分身移影”身法,發揮到了極致。

    東方野早已心中有備,一招“烈日當空”以攻代守。

    紫影乍斂,“秘魔門主”已退到轎前。

    “好劍!”

    灰衫蒙面人第二次開口,説的仍是這兩個字,似乎地連多説一個字都不願意,除了贊東方野的劍術之外,其他任何話在他都是多餘。

    東方野再次掃了他一眼,對這種深沉的態度,並不欣賞。

    灰衫蒙面人徐徐轉身,慢步離開,孤傲中顯得漠漠,江湖中多怪人,但怪到這等田地的,很少見,聽聲音,他年紀並不大。

    東方野目送對方背影消失在林中,然後才開口向“秘魔門主”道:

    “掌門人還有什麼指教沒有?”

    “秘魔門主”栗聲道:

    “我仍要知道東方遠的下落!”

    “在下説過辦不到。”

    “你逼我殺人?”

    她不自稱本座而改稱我,使東方野大感意外。

    “掌門人能殺得了在下麼?”

    “當然!”這兩個字説得十分肯定。

    “在下很想試試?”

    “很好!”

    腳步一挪,移近到東方野身前丈許之處,不言不語,再無動靜,東方野大是困惑。這算什麼,莫非準備施展什麼毒着?

    “魔轎使者”激動地叫道:

    “門主不可!”

    “秘魔門主”語冷如冰地道:

    “你又為他求情?”

    “請門主考慮到後果!”

    “什麼後果?”

    “這樣……雙方便決裂了……”

    “我要殺他,何在乎決裂……”

    東方野更加不解,這“他”是指自己還是……

    “魔轎使者”顫聲道:

    “門主,話雖如此,但卑座知道您的心,那不是您的真意。”

    “住口!”

    “門主……”

    “我的心早死了,只剩下一點便是要殺他。”

    東方野心頭一震,聽話音,她與父親之間,似乎是感情上的糾葛,難怪她不肯説出真相,這一來,他聯想起許多事,記得初入“秘魔門”時,曾聽説過:“……多象那負心人……”但當時自己不以為意,也未深想,數次的破例,看來是微妙的心理作祟,因為她當時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這樣,自己便是審慎應付這場面了。

    心念之間,突地發覺“秘魔門主”身上似有一層淡的紫氣繚繞,不由駭然而震,不錯,對方是在準備一種可怕的武功……

    心念甫動,尚在考慮着怎麼應付,只聽“秘魔門主”沉哼一聲,雙掌暴揚。

    東方野本能地揮劍應攻,但,遲了。

    只見一道淡淡的紫光一閃,無聲無息,東方野驟如被五雷殘身,四肢百骸,宛若一下子被震散了,“嗆!”長劍掉地,一口逆血,奪口噴出,眼前陣陣發黑,身軀幌了兩幌,“砰!”然栽下去。

    心頭一陣模糊之後,又明白過來——

    “我就這樣死了麼?我不能死!”

    這是什麼功力,在“秘魔門”中時,從未見過,也沒有聽過?

    自己練成了蓋世無匹的玄機神功,竟擋不住對方一擊?

    他雙手撐地,又搖搖不穩地站了起來,俊面淒厲如鬼。

    “魔轎使者”栗聲道:

    “門主,他在這一擊之下,竟然不死……”

    “秘魔門主”冷酷地道:

    “不死也活不長。”

    “門王……您……”

    “怎樣?”

    “卑使的意思……門主該救他不死!”

    “本座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因為……”

    “不必説了,這是他自己找死,本座曾警告過的。”

    東方野硬撐了片刻,又跌坐地面。他自覺傷勢極重,可能真的不能活了,對於死,他有過很多的經驗。

    他氣憤着開了口,聲音微弱得像墳吶蚋:

    “門主,這……是什麼功力?”

    “為什麼要問?”

    “在下……死了……也當知道喪生在何等種功力之下。”

    “告訴你,這叫‘紫電神功’!”

    “紫……電……神……功!”

    “對了,你可以瞑目了。”

    “在下……還要問……”

    “問什麼?”

    “門主與家父之間……是什麼……”

    “秘魔門主”歷聲道:

    “我不會告訴你。”

    “是……感情上的糾葛麼?”

    “別説了。”

    驀在此刻,一條灰影,如幽靈般飄閃而至。

    “秘魔門主”顫聲道:

    “血手書生,你看準了此地風水不惡麼?”

    東方野心頭一驚,抬起失神的眼,不錯,是灰衣蒙面人去而復返。他不是走開了嗎,又來做什麼?

    “血手書生”沒有答腔,舉步走向東方野。

    “秘魔門主”大喝一聲:

    “站住!”

    “血手書生”站住了,因為蒙面的關係,看不到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他依然不開口,只冷冰冰地站着不動。

    “秘魔門主”身上紫氣又現。

    東方野拼着一絲僅餘的真力,栗聲叫道:

    “當心‘紫電神功’!”

    幾乎是他發聲同時,紫光已現,罩向了“血手書生”,東方野暗道一聲:“完了!”然而大大出乎意料之外,“血手書生”連幌都不曾幌一下,這未免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他的功力通玄了麼?

    “秘魔門主”連退了三個大步,似乎相當震驚,

    “魔轎使者”與四名抬轎的少女,面色大變。

    “血手書生”陡地掠身而起,繞着東方野旋了一圈,快逾鬼魅飈風,只眨眼工夫,又停在原位置,似乎根本不曾動過似的。

    東方野大惑不解,他在弄什麼玄虛?

    “秘魔門主”激忿地道:

    “血手書生,想不到你能接本座這一擊?”

    “嗯!”這算是回答,似乎多説一個字都不願意。

    “秘魔門主”又道:

    “你意在何為?”

    “血手書生”意外地開了口:

    “帶人!”

    “什麼,帶人!”

    “嗯!”

    “為他料理後事?”

    “不見得!”

    “你無法帶走他?”

    “血手書生”舉步走向東方野,“秘魔門主”與“魔轎使者”雙雙欺身上步……

    “血手書生”冷森森地道:

    “在他周遭圍兩丈之內,區區布了劇毒,沾之即死,不信可試試看!”

    “秘魔門主”與“魔轎使者”窒住了,本來他方才繞那圈子是在佈置,這一着倒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

    “毒!”誰也不敢輕於嘗試,天下劇毒何止千百,即使你是此中高手,除非明確地認識毒名毒性,也不敢造次。

    “血手書生”若無其事地走到東方野身邊,從懷中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粒龍眼大的紅丸,遞到他口邊,道:

    “吞下去,暫保元氣!”

    東方野感激莫名地望了對方一眼,張口吞了下去。

    “秘魔門主”陰冷地道:

    “血手書生,後會有期了!”

    説完,人轎,一行逝而去。

    東方野激動地道:

    “兩次蒙閣下援手,在下深表謝意!”

    “血手書生”什麼也不説,伸指遍點東方野大小穴道,每點一指,便有一股熱流過入體內,點完,蒙面巾已被汗濕了一大半。

    東方野感覺元氣已恢復了少許,忙支撐着站起身來,顫聲道:

    “大恩不言謝了!”

    “血手書生”唔了一聲,道:

    “我們得離開此地,設法求醫!”

    “求醫?”

    “不錯,你全身穴脈,無一不傷,若不迅治,兩日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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