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給我説一遍!
候機室裏傳來一道男人嘶吼的聲音,一位髮長及腰的黑髮女子,怯生生的低垂着頭忍受男子如雷的怒斥聲,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不敢出聲。
銀髮男子滿臉佈滿戾氣,西裝橫掛在候機室的椅背上,襯衫的袖口解開挽上兩圈,汗濕的額頭爆出青筋,表示他正在憤怒當中。路過的旅人,都被他的怒氣波及而不敢靠太近;航警在他身側徘徊,生怕他一個火大會失手掐死他面前的大美人。法國男子可是最多情的,他們絕不會讓此等“罪惡”之事發生,所以都用戒備的眼神防着他。
“你變啞巴了嗎?我問的話你聽不懂呀?”伊恩氣得改用説得有些瞥腳的中文問,不想對牛彈琴。
天若雪鼓起勇氣,一臉害怕小心的抬起頭,“你一直拉着我到處跑,我怎麼知道你找的是誰?”
光聽這兩句話,就堵住了伊恩的嘴。
是他笨、他呆、他蠢,應該早料到賊貓出現的原因,只是自己一時鬼迷心竅竟看不出擺在眼前的事實。難怪他覺得眼前的人兒很眼熟,原來是長大的天若雪,他又被狐狸給耍了。
“這張照片是怎麼同事?”他把快捏爛的傳真照片拿給她看。
天若雪有些懼意的接過相片一瞧。這是她剛念女子學院時拍的照片,她一直很小心的保存在相本中。“這是我八年前的照片,背景是我們學校的大鐘。”從來沒人吼過她,除了那一次……
瞧她打着顫,眼眶泛紅強忍着不讓眼淚滴下的俏模樣,伊恩心軟的摟住她的肩頭。“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沒問清楚就不分青紅皂白的對你發脾氣,希望你能原諒我的錯誤。”他一向自詡是謙恭有禮的紳士,對女人更是百分之百的尊重,絕不輕易讓自己的音量過六十分貝,可是今日卻失了控。嚇壞懷中佳人,他十分自責。
以往他不曾因任何女人失了序,現在的情況連他自己也摸不着頭緒,除了道歉他別無他法。“如果你覺得我不值得原諒就賞我兩巴掌,我絕對不會還手,任由你處置。”他倒是怕她會打疼了手心。
看他一副慷慨赴義的模樣,天若雪含着淚破涕為笑,兩顆圓滾滾的淚珠瞬間披擠出眼眶,順着兩頰流下。
伊恩凝睇她的笑容,那抹笑容撼動他心底深藏的弦,忍不住捧起她小巧圓潤的下巴,輕柔的吻去她的淚珠,舔拭殘留的淚痕。
“這是不是表示你原諒我了?”這麼一張紊淨的容顏,竟讓他有心動的感覺。
美女他品嚐過不少,比她更美的女子比比皆是,但她們僅能挑起他的情慾之火,陪他來段激情時光,卻從不曾撩撥他心底最深層的愛戀。
而她,一個精緻得如搪瓷做成的東方娃娃,竟讓他有種想珍藏、眷寵的衝動,好想將她揉入他的骨血中化成一體。
他……他太可怕了,又吻了她的頰,這種男人絕對是女人的惡夢。天若雪害怕的想。“只要……你別動不動就……吻我。”
“喔!吻你呀!這簡單——”伊恩故意把話去頭截尾,嘟着一張狼嘴想偷香。
“哎呀!不是啦!”天若雪用手擋住他的逼近,手心被他吻了一下。
“不是什麼?”他佯裝不懂的握住她的小手,並在她手背印上一吻。
她努力想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她不禁緊張的大叫,“你不可以隨便碰我啦!這樣……不合禮儀。”
“不會呀,你是我老婆耶!老公親老婆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就是愛逗着她玩,看她滿臉潮紅的可愛模樣。
伊恩才剛説完,天若雪果真又滿臉通紅的垂下眼瞼,“你……你不要老是戲弄我好嗎?我知道自己很笨又沒見過世面。”
“胡説,誰敢説你笨沒見過世面。”伊恩收起嬉笑的一面,正經八百的撫着她的額頭道。
她自嘲的甩甩頭,“不用別人説,我有自知之明,不然你也不會一直吻我,當我是隨便的女子。”
伊恩似乎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無奈和苦澀,他忘了她是道道地地、土生土長的台灣人,是從沒出過國、離開家的温室花朵。而在外國人眼中理所當然的親吻和擁抱,對她而言都是逾禮的舉動,那是隻有情人或丈夫才可以做的事。
丈夫?!一個令他心煩的字眼浮上伊恩心頭。
“吻在國際禮儀中是一項極平常的禮貌,我絕不是有意要輕視你,如果你覺得被羞辱,我在此慎重道歉。”
他誠懇又真心的態度,讓天若雪反而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眼,“是我錯怪你,應該是我向你致歉才是。”畢竟是自己先要求他幫忙的,只是他的不按牌理出牌的方式令她不太能接受而已,是她太大驚小怪了。
在巴黎,街頭接吻的畫面,不時出現在各個角落裏,只是保守的她一時還不能適應巴黎開放的民風。
“不,你沒錯。是我沒盡到責任,害你被無聊男子追逐,所以錯在我。”她太純潔了,根本不懂人心險惡。伊恩對她興起一股保護欲。
“不是的,你沒錯。是我嘴太笨不會拒絕別人搭訕,才會惹出一堆麻煩。”
“你才……”驀然,伊恩輕笑了起來,“算了,我們兩個都沒錯,再辯下去,只怕到天亮都辯不完。”
天若雪也跟着笑出聲,覺得他們剛才的樣子真幼稚,活像是爭寵的小孩,只不過他們是互相把責任攬上身不使對方背過。“咱們這樣真好笑。”
伊恩想摟住她的肩又怕她生氣,只得作罷。“人生在世多笑才會快樂。你在巴黎訂好飯店了嗎?”
“紅髮安妮……不不,是吉蓮給了我一個地址和電話,我以後就住在那。”她從口袋裏取出一張護貝過的紙張。
好大膽!敢稱呼老鼠為紅髮安妮,要是老鼠聽到一定會氣死,伊恩知道她最恨人家在她那頭紅髮上作文章。
當他看到紙上寫的地址時,不由得在心中哀嚎,居然是卡洛媽咪那老母雞家的地址,真是天要亡他。説她是老母雞有些過分,但他們夫妻倆對小輩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簡直是將他們幾個當成是小嬰兒在照顧,真教人吃不消。
※※※
一出機場向南行,車子便飛快的急駛,兩旁的景緻一一消逝如快轉的熒幕幾乎捉不住畫面。
但是在半個小時過後,天若雪開始有不對勁的感覺,好像他們一直在某個方框內打轉,直到她眼中快速閃過剛才見過的一景她便確定他們是迷路了。
這……有點詭異,他……是無意還是故意?“呃!可不可以打個岔……”這種事由她開口似乎不妥,但又不能不提。
伊恩灑脱的揚揚銀髮。“有事直説無妨,我是個百無禁忌的人。”
“有一件事我不甚瞭解……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在這一區飆車?”她説得很委婉。
飆車?!他是喜歡開快車。“放心,我開車的技術一流,用不着擔心。”他以為佳人怕坐快車,所以把車速減慢了些。論起開車技術,他自認沒人敢跟他比,尤其是閃子彈的技巧,更是無人能出其右,這全歸功於多年嚴苛的訓練,才能讓他擁有此自豪的本領。
“我不是擔心你的飛車技術,而是……我們有必要在這條大馬路上來回走上七次嗎?”七次是她保守的估計。
來回走……七次?!伊恩立即放緩車速,慢慢的繞一圈。那對在站牌下擁吻的情侶依舊熱吻着;黃白夾雜着黑點的肥貓正在同一只垃圾筒內翻找食物;而身着褪色破舊草綠色軍裝的流浪漢,也絲毫不曾改變睡姿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腳邊有一隻全身是病的老黑狗。
這下子,他不得不豎起白旗老實的承認一件事——他在來過不下數十次的巴黎街道中,第N次的迷路了。
為了維持男性的尊嚴,伊恩厚着臉皮説:“你第一次到巴黎來,所以我多繞了幾次好讓你參觀這個城市的美麗。”
“哦,是這樣嗎?”這裏的街景值得一逛再逛嗎?天若雪心中疑惑着。
“當然!對了,你渴不渴,我去幫你買杯冷飲。”他瞟見轉角處有家便利商店。
渴?!天若雪心想剛在機場他不是請自己喝了兩杯咖啡了嗎?“不用了,我不渴,謝謝。”
“可別客套,我去去就來。”不等她回答,伊恩一個緊急剎車,伊恩已經打開車門下車了。開玩笑,就算不渴他也得下車去買一樣“重要的東西”,難不成他們要一直在此處兜轉?
過了好一會兒,只見他腋下夾了一張厚紙,手中拿着兩杯可樂回到車內,神情自若得有如打了勝仗的十字軍,嘴角帶着心虛的笑。
“快喝,冰涼透心,包管你暑氣全消。”他優雅如豹的遞給她一杯可樂,並體貼的為她插上吸管。
天若雪明明不渴,但還是接過他的“好意”,有一口沒一口的吸着,瞧着他用單手開車,迅速的將手中的可樂飲盡,然後隨手丟入經過的垃圾桶裏。
“哇!好準,你是不是常玩籃球?”她佩服之至,那麼快的車速他還能精準命中。
被她一捧,伊恩有些自我膨脹的露出得意的笑容道:“沒什麼,小露一手罷了。”
“可是你不怕不小心會砸到人嗎?”這種事説不準,一個錯手路人就得遭殃了。天若雪認為他投中只是運氣好。
“你太小看我了,連一枚硬幣大小的標靶我都照樣能在三百公尺外打穿,何況是一個這麼‘大’的垃圾桶!”這點可不是他在吹牛,他的槍法可謂是一流,只比“家裏”那隻狐狸慢個一、兩秒,所以他神槍手的名號是當之無愧。
標靶?!她想了想,“你玩飛鏢?”咦?不對,飛鏢好像射不到三百公尺外,除非他是“武林高手”。天若雪覺得不可思議。
“飛鏢?!你太侮辱人了吧!”伊恩大受侮辱的皺着眉想,憑他的身手,會去玩那種小孩玩意?“我玩槍。”
“槍?!”天若雪微怔了一下,接着露出一抹苦笑。在台灣黑道最大幫派里長大的她,成長的二十四年裏居然沒看過槍,如果傳出去一定會笑掉人家大牙。
看身側的人兒臉色一黯,以為她害怕槍這玩意,伊恩便試着解釋,“只要使用得當,槍並不可怕。除了台灣,其他先進國家或地區是允許合法佩槍的。”
“我不是在害怕,只是……唉!説出來你也不會懂。”她不想説出自己的身分,殊不知他早已一清二楚。
他不喜歡她有事藏在心中,“不説怎知我不會懂呢?我可是很好的傾聽者。”他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逗笑了天若雪。看着她無邪笑容,伊恩也跟着笑開了。
“啊——這個地方……”雖然開心,她還是留心到一件極細微的“小事”——他們好像又多“參觀”了這條街一次。
“怎麼了?你來過這個地方?”不會呀!她不是第一次出國?除非狐狸給的資料有誤。
“似曾相識。”天若雪試着用最不傷人的口吻説道。
“似曾相識?你不是第一次到巴黎嗎?怎麼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伊恩不解的看着她。
伊恩不解的表情,惹得天若雪不敢笑出聲,只得用着很誠懇的語調説:“十分鐘前,我們才打這經過。”
“嗄?!”糗了,他明明“背”得很仔細,“應該”是左轉沒錯呀?
“這裏的風景是不錯,但是……不需要連走好幾次吧?”
她儘量剋制自己不笑出來,等着看他怎麼解釋這次的“參觀”事件,希望不是如她所料的那般,又迷路了。
拍了一下大腿,伊恩喪氣的在路旁停下車,“好吧!我承認我是路痴。”並大方的取出剛才買的巴黎街圖。説好聽點自己剛才是去買飲料讓佳人解渴,但説穿了他只不過是特地下車去買張地圖,然後用最短的時間背好路線圖,然而他太高估自己超低智商的方向感。
“那你是怎麼到機場的?”天若雪十分好奇,沒想到眼前看似精明的男人會是個……路痴。
“喔,和朋友同行指路的。”他説得簡單,因為他總不能明説其實那位“朋友”,是他温存了一夜的牀伴。他並不好色,只是男人有基本的生理需求。在執行任務時他是絕對嚴拒女色的,有時好幾個月不得宣泄。一旦有了假期空隙,當然得趕緊“宣泄”掉,因為誰曉得下一秒鐘會不會來個緊急徵召令,到時他又得禁慾到不知何時了。
天若雪不加懷疑的偏着頭問:“那你的朋友呢?他怎麼不和我們同行?”
“呃,他呀……這個……他正要出國考察,所以搭順風車,利人利己嘛!”他找個藉口説。那女人是要出國,不過她是去玩而不是去工作。
“喔!原來如此。”
翻開地圖,兩人照着圖上的指示前進,伊恩開車,天若雪負責告訴他哪個路口該轉彎、哪個街道該直行,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由於他們要去的地方不在市區而在郊區,所以有很多空間時間可以聊聊彼此經歷過的一些趣事。
“伊恩,你的……方向感不是很好,如果迷路了怎麼辦?”她沒見過方向感拙劣到如此地步的人。
“隨遇而安嘍!反正我現在在度假。”説起這件令人汗顏之事,他只能輕鬆帶過。以他迷路N次的經驗,他早就不以為意,反正只要有美女,哪裏都是他的逍遙處。
“工作呢?你不用工作嗎?”天若雪心想除非他有司機接送。
工作呀!是有點麻煩。他簡單的解釋道:“我們是按分工合作的方式工作,不用打卡限制時間。”還好他們自有一套視覺通訊系統,只需有人在熒幕上下達指令,他只要按照指令行事就萬無一失。但就是新任的火鷹老大有些眼盲,老是太器重他的本事,三不五時調他獨自出任務,害他在失去夥伴支援下,搞了不少笑話。真是他媽的小日本鬼子!硬是和他們前任的狐狸老大不同,讓他在適應上有些無法配合。
“真好,你的工作是什麼?”她沒工作過,所以好奇別人的生活方式。打從畢業後,她就窩在盟內當米蟲,天天蒔花弄草無趣得很,再加上自幼身虛體弱,盟內的兄弟對她更是細心呵護,生怕她有所損傷。
若不是被紅髮安……吉蓮一激,她根本下不了決心調整好自己的體質。現在的她,除了依舊膽小外,身體已恢復了健康,和尋常人沒有兩樣。
做什麼工作呀……這可説不得,斟酌再三,他才説:“我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到處幫助別人。”
“幫助別人?你是社工人員?”在她淺薄的印象中,只有社工人員是如此。
“不是。”虧她想得到,社工?!他可比社工人員更偉大。伊恩沒好氣的想。
“不是?那又是什麼,我猜不到。”她開始覺得出國見見世面是對的,自己不能老當並底之蛙。
伊恩努力的想了一下,一個名詞躍人腦中,“我的工作類似偵探,只是我不捉姦。”的確,他的工作是有點像偵探。尋人、救人、挖掘隱私、偷窺、拍照、蒐集資料,除了多一頂誅殺敵人外,他簡直就是變相的偵探。
“對了,弗羅斯家族的人好不好相處?”天若雪好怕自己無法適應寄宿家庭。
弗羅斯家族是啥?哦!他想起來了,是珍妮的家。“這點你太可放心,絕對讓你比在自己家中還愜意。”只要她受得了那兩隻關心過度的老母雞。這點他是不會告訴她的,教她自己去體會吧!
“真的?!”她還是不太放心。
“真的,你要相信我,我可是日行一善的童子軍。”伊恩作勢伸出三隻手指頭,做出童子軍標準的行禮法。
“日行一善?那不是表示你在説謊騙我?”他根本是在安撫自己這個不安的“出外人”。
她一出言,伊恩控制方向盤的手便滑了一下,差點撞到路邊的行道樹,心想她的思路未免轉得太快。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黑的,她就是有本事看成白色。他無奈的想着。
※※※
艾梅-蘭蒂絲倚在拋錨的銀藍色跑車前,無力的按着發疼的側額看着杳無人煙的大馬路。
在倫敦時,她的美貌豔麗可以吸引無數的男子甘願為她做一切事。但是到了巴黎一瞧,滿街都是豪放熱情的美女,讓她無法專美於前,幸好多情浪漫的法國男子也沒有遺漏她這朵英國薔薇。但現在空有美貌也是白談,寬敞的大馬路上居然沒有一個男人實在教人氣餒。心想若不是為了伯爵夫人的頭銜,她何苦追一個男人追到法國來。
“一旦等我躍上蓋斯普伯爵夫人的寶座,一定要好好花上他一大筆,好彌補我今日所受的怨氣。”艾梅喃念着。
艾梅是英國富商蘭蒂絲家族的麼女,自小在富裕的環境中成長,有一點驕縱但不失大家閨秀的風度,過人的容貌堪稱極品之作。
由於蘭蒂絲家族近來和蓋斯普家族走得十分近,所以艾梅的識大體及優雅的氣質,深得老蓋斯普伯爵的好感,便私下為長子伊恩訂下這門親事。
但是經過兩年,伊恩卻總是借任務繁重的理由而不曾踏進過家門一步,所以對於終身大事被安排妥當一事一無所知。而艾梅在不堪久等之餘,便花下大筆金錢來追蹤尚未見過面的未婚夫,得知他人在巴黎立即尾隨而至,盼能早登伯爵夫人寶座。
至於愛情嘛,她覺得那倒是其次,反正在英國夫妻倆各有情夫、情婦的貴族多的是,她要的是頭銜,可不是愛情。
“什麼鬼地方?什麼浪漫花都,連個人影都瞧不見!”艾梅以手當扇好扇去惱人的熱氣。
遠遠看到一輛寶藍色跑車駛近,艾梅立刻使出渾身解數擺出她自認為最誘人的姿勢,準備擄獲這一名將拜倒在她美腿之下的多情男人。
而此刻車上的男女,正在討論方向問題。
“伊恩,你確定是這條路沒錯嗎?我記得剛剛好像有看到那片鳶尾花田。”天若雪不敢相信,他們有地圖還迷路。
伊恩打量了一下週遭的景色,沉吟片刻。“這條路我走了上百次,‘應該’沒有錯。”是這條路呀!那棟紅色屋瓦內還住了位惹火的年輕寡婦,在她未再婚前他還曾在那棟小屋裏度過一段綺麗的情慾時光,甚至差點虛脱在她高超的技巧下起不了身呢!所以他絕不是走錯路,可是奇怪得很,這條路直走右轉再右轉,最後怎麼又回到了原點,真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天若雪感慨的嘆了口氣,“你的‘應該’早在一個小時前就該到達目的地。”原來她還不最沒用的,還有人更差勁。
“不要抱怨了,我明明記得是右轉呀!”伊恩的最後一句話雖然説得很小聲,但還是飄進天若雪的耳中。
右轉?!天呀!她不由得哀嘆起他的粗線條。“你吃過中國菜吧?”
“當然。”她為什麼突然冒出這一句,莫非……“雪兒,你餓了?”
她是有點餓,但這不是重點,“你知不知道中國人用哪隻手拿筷子?”
“是右手。”這點他沒説錯吧?伊恩有些不確定的觀觀她。
“沒錯,是右手。”但為什麼他的右手在左邊呢?天若雪不確定的問:“你是左撇子嗎?”
“不是。”奇怪,吃中國菜和他是不是左撇子有什麼關係?“你是不是餓暈了頭?”
是該餓了,他們都已上路那麼久,但他已經盡力了,不是他不盡責,是路故意在戲弄他,老是讓他駛不上正確的那條道路。
“我倒情願自己餓昏了頭,現在左轉。”她指揮若定,頗有大將之風。
沒多加考慮,伊恩一個右彎,證實了天若雪的猜測,他的確是個左右不分的方向白痴,難怪一段僅僅一個小時的路程,他卻得花上三倍的時間才能到達。
“咦?這條路很熟耶!”好像是去藍蛇家的方向,伊恩在心裏這麼想着。
“再左轉。”
“遵命。”伊恩嘻皮笑臉服膺她的口令,沒注意路旁的“美景”。
車行大約一百公尺後,天若雪無意間回過頭瞧瞧身後的風景,這才發現有位氣急敗壞的棕發美女,正對着他們的車猛揮手。
“伊恩,那個人是不是有事要我們幫忙?”她拉拉伊恩的西裝下襬,指着照後鏡説。
伊恩瞄了一眼,便輕應了一聲。通常他是不屑管這等閒事,就算對方是美若天仙的絕色尤物也一樣。以他的工作來説,飛來的豔福並非福,反而極有可能是敵人的美人計。
“你不停下車載她一程?”她覺得一個女孩子孤零零的被拋在路旁挺可憐的。
“沒有必要。”他可是吃過虧,若不是老鼠及時挖出對方的底細,他早就栽了。
天若雪又回頭看了一眼,“人要有同情心嘛!何況這一路上沒什麼車輛經過。”
禁不起她的一再懇求,伊恩勉為其難的倒車。
氣惱不已的艾梅正想開口咒罵,見車子快速的倒回她面前,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擺出奪人心神的粲笑,等着英俊的男士下車為她開啓車門。
誰知車窗一搖下,露出的是一張典雅飄忽的東方臉孔,而且容貌絲毫不下於她。
“你的車子是不是有毛病?”好漂亮的女人,氣質真高雅。這是天若雪對艾梅的第一印象。
原本艾梅不打算低聲下氣的求人,但看到她身旁氣宇非凡的俊帥男子後,馬上換上一張無助的面孔,“我的車子發不動,可不可以搭個便車?”雖然她是對着天若雪説,但一雙媚眼直往伊恩身上勾。
伊恩看在眼中,很快就識破她的伎倆,沒等同情心氾濫的天若雪回答就打開車門下車。
修理機械是他的另一項專長,為了不想搭載這個頗負心機的女子,他寧可浪費幾分鐘的時間修車。他是喜歡女人,但是他討厭那種表裏不一的女人。
一看到伊恩下車,艾梅以為她的美色攻勢成功,臉上揚着一抹異樣的光采,等着他來奉承自己,豈知他竟一言不發的掀起她的車蓋,檢視車內零件。
“何必弄髒你的手呢?只要載我到旅館去,自會有人來修理的。”她討好的説,好酷的男子,連側面都教人着迷。
沒有回答她,伊恩自顧自的修起車。不一會兒工夫他已修好故障零件,然後他放下車蓋,看也不看艾梅一眼,便走回自己的車內開車離去。
艾梅見狀,怔了一下,不一會兒,便以堅定的語氣説:“可惡,你愈是輕忽我的美貌,我愈要得到你。”哼!她一定會得到他的。
她沒有得不到的男人,艾梅的嘴角浮現一絲恨恨的笑意,她的目光鎮定離去的銀髮男子,並在腦海中想像和他在牀上廝磨的畫面。
“你會是我的。”她自信的撂下這句話,便開車尾隨他們身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