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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岳家宇和蒙面人鼻口淌血,互相獰視着,顯然仍有再搏之意。

    萬紫琴熱淚盈眶,急忙向宋象幹使個眼色,表示要和他聯手合擊蒙面人,但立到被岳家宇發現。

    “二位請退到十丈之外!”岳家宇抹去口鼻上的血漬,神態至為駭人。顯示他不殺此賊絕不罷手的決心,而且絕不要別人幫忙。

    “家宇!”萬紫琴悲聲道:

    “我不贊成你這種報仇的方式……”

    宋象幹也肅然道:

    “家宇,我知道你的心情,手刃親仇,絕不假手他人!但是你要知道,如今武林邪惡橫行,並非光殺此賊就能太平平。你必須珍惜自己的大好生命,徹底掃除魔氛,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況且,你近來武功大有進境,百尺竿頭尚待更進一步,此刻捨命硬拚!實是不智之舉……”

    “別説了!”岳家宇沉聲道:

    “二位請放心!我有信心殺此魔鬼!”

    萬、宋二人不禁駭然,又不敢勉強,因為此刻一旦發生爭執,必被敵人所逞,也會分散岳家宇的精神,只得暗暗戒備。

    蒙面人胸前也被血漬濕了一大片。但他並未去揩拭。也顯示不見高下,無法罷手之意。

    夜風呼嘯,在岳家宇的眼中,有如訴説着岳家昔年遭遇的慘狀,殺聲震耳,鬼哭神嚎,那些沒有人性的武林高手,殺戳着岳家的人,不分男女老幼,甚至根本不會武功之人,見到就殺,雞犬不留。

    岳家宇胸腔有如烈火焚燒,血管好象即將爆烈,一聲悲嘯,身形同時撲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蒙面人頭上飛掠疾瀉三次,兩臂猛展力劈,發出震耳欲聾的風雷之聲。

    方圓五六丈之內,木草橫飛,土石暴卷,地殼微微震顫形成一個渾沌的罡氣漩渦。

    蒙面人有如湍流中的刀魚,掌勁交拍,左衝右突,萬鈎的罡風,排壓撕裂着他的軀體每一寸部位,砂石飛濺,有如雷神怒吼,風魔咆哮,擊在他的肌膚上,奇痛砭骨。

    但他也不含糊,瞬息間劈出七掌、一拳零十八腿。口鼻上的血漬,被狂風吹成血霧,噴濺在岳家宇的孝衣上,變成兩個血人。

    在這瞬間的捨命力搏,也不過一招半而己,但雙方都以數十掌完成,其中的變化,自非墨守成規,而是因地制宜,見招出招,隨機應變。其反應之快,令人昨舌!

    岳家宇己施出“鶴形八掌”第六式,尚未佔到上風,反而感到胸前悶壓,一股鮮血在喉頭翻騰,即欲吐出。

    但他已不顧任何危險,腦中充滿了“仇”和“殺”!那怕兩人同時倒卧血泊中死去,也在所不惜。

    十餘年來,藴藏在他心底的恨,象丟入火爐中的爆竹,一旦爆炸,就要毀滅一切。

    於是,他突然疾退一丈,單足柱地,兩臂緩緩一張,暴喝聲中,拍出搖山震嶽的罡風,貼地斜掠而至,倒拍一掌。

    這個姿勢,活象一支巨鶴與巨蟒搏殺,誘蛇跟蹤,待蛇伸開軀體吐信欲噬時,展翅猛劈之勢。

    “蓬”地一聲,四山暴響回應,歷久不絕,塵土砂石及血霧混合一片,不見人影,一重重向四周猛壓,四周樹木枝殘幹折,蔓草連根拔起。

    岳家宇腦中象千萬支蜜蜂“嗡嗡”齊鳴,口鼻中的鮮血“咕嚕咕嚕”狂噴,一直退了十一步,終於跌坐地上,昏倒在地。

    場中塵霧逐漸落完,立即傳來萬紫琴的椎心泣血悲嚎之聲。

    但蒙面人卻失去身形,只見地上有五七個血足印,每距丈左右一支,而且凌亂不堪,顯然對方內腑也受了重傷,勉強離去。只因他臨陣經驗豐富,避重就輕,留下一步後路。

    在萬紫琴的悲呼中,岳家宇悠悠醒來,鮮血已在他的臉上凝固;猙獰可怖,但他第一句話卻大聲説:

    “那蒙面人呢?”

    宋象幹悲聲説:

    “他也受了重傷,全身鮮血淋漓,留下幾個血足印走了……”

    “快追!”岳家宇欠欠身,又頹然倒下。説:

    “快點……他絕對去不遠!快……”

    萬紫琴掏出三顆藥丸,納入他的口中,嘶聲道:

    “宇哥哥……你快安靜點吧!他脱了今日,還有明日……只要你能復原……終有報仇的一天……”

    “不行!快點抱着我去追他!”

    宋象幹沉聲道:

    “家宇你這就不對了!此刻你就是追上他,又能如何?我們要動手,你又不許……”

    岳家宇歷聲道:

    “我只要追上,還能動手!他也受了重傷,比我好不了多少!快點!”

    鮮血又自口角中淌下,但他聲色俱厲,不容更改,宋象幹看看萬紫琴,立即肅然説:

    “萬姑娘.我們就依他……”他説着話,同時使個眼色,表示一旦找到那重傷的蒙面人,立即聯手合擊,不必再聽岳家宇的命令。

    萬紫琴為岳家宇擦着臉上的血漬,微微點頭,但她的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不停地淌下來,悲痛欲絕地道:

    “宇哥哥……請你為我想一想……你……你內傷極重…重……若不及時療治,我絕……”

    “死不了!”岳家宇粗暴地道:

    “請快點好不好?”

    萬紫琴終於失聲痛哭,動人肝膽,宋象幹在一邊直搓手,一籌莫展。但岳家宇此刻象失去了理智,仇火攻心,不顧一切,他咬着爬起來,搖晃着身子,道:

    “你們看……我不是還能走麼……?”

    然而,他象一根狂風中的草梗,隨時都會倒下,宋象幹要去抱他,萬紫琴立即攔住,悲聲道:

    “宋大哥,讓我來……”

    她抱着岳家宇,淚水泉湧,都滴在岳家宇的臉上,岳家宇一陣心痛,伸手抹去她的淚水,道:

    “琴妹……琴妹……唉!我太使你失望了……不過……你必須相信我……自我學了‘鶴形八掌’之後,體質變化…生命力極強……我有信心……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是的!”萬紫琴抽泣着道:

    “我知道你不會死……上蒼不會那樣安排……但是……我的心……”她把臉貼在岳家宇的臉上,讓淚水交流着。

    宋象幹微微一嘆,在前面順着血足印帶路。走下另一個山坡。

    “琴妹……你該知道……我的心扉中雖然寬敞……可是……只能容下你一個人……。”

    “噢!宇哥哥,我知道……因此……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而你的生命也是我的……”

    “放心吧!琴妹……我岳家宇不殺此賊及龐起,絕不會空手離開這個世界的!”

    “噢!宇哥哥……我當然相信你……因為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只有你才敢向實力雄厚的邪惡挑戰啊……”

    她以舌頭舔着岳家宇臉上的血漬,淚水流淌在他的臉上,洗去了凝乾的血漬。淚眼中有笑的影子,在困危中,他們的靈魂更加接近了。

    下了山坡,血足印已經看不見了。但仍有重濁的足印,可以隱隱分辨,這分明是一個受傷之人無法提氣輕身所留下的。

    況且,順着這些足印,有時地上有一兩滴鮮血,就這樣追出三五里路,並未發現那蒙面人,依宋、萬二人的意思,必須就地療治,然後再追蹤,可是岳家宇對萬紫琴説現在他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運功自療,用不着停下。

    他們二人搖頭嘆息,相視苦笑,只得依他,況且萬紫琴也願意抱着他奔行,以慰數月想思之苦。

    找了一天一夜,蒙面人末找到,而岳家宇果真有了起色,已能下地自己奔路了。萬、宋二人對他的內功,萬分欽佩,自也不再怪他當時的蹩扭,設若當日,立即抱他追蹤,也許那魔頭不會脱出手去。果真遇上,以萬、宋二人合擊之力,在那魔頭重傷之下,定能一舉成擒……。

    同一時間,金陵城東六十里處的棲霞山上,雖是入夜,華燈初上,卻仍極熱鬧。因今日是棲霞寺廟會,善男侍女,紛紛朝山進香。

    加之強人客,名門仕女,也都趁此機會,上山一遊。因此山為金陵四周數大名勝之一,怪石嵯峨,奇峯突起,棲霞寺前有梁武帝手植銀杏,並有白鹿泉、明月台、紫峯閣、千佛巖、紫蓋峯諸勝。巖上磐石成佛,數以千計、靈宮梵宇,到處皆是,而且楓樹滿山,每到深秋,變為紅色,蔚為奇觀是以有“春牛首,秋棲霞”之譽。

    此刻,山下馳來一匹白馬,馬上是一位二十出頭,身着白緞緊身衣白緞披風的少年。風流瀟灑,俊目流盼,吸引了所有仕女的目光。

    這也難怪,這位公子本就極美,加之白衣白馬,在廟會上燈光映照之下,更加一塵不染。

    他到了棲霞前的數十丈處,已因往來香客及遊人太多,只得下馬步行,但由於他太美了,交通為之阻塞,簡直寸步難行。

    “借光……借光!”他的聲音也極清脆,四周便轎中的富家千金,都不禁輕撩轎幃,偷偷向外窺視。

    這情景十分尷尬,這位公子俊面通紅,大聲嚷着:

    “借光……請讓路……”

    可惱的是有些紈挎弟子,誠心吃豆腐,見他有點娘娘腔,大家交頭接耳,極盡輕薄凋侃之能事,而且有的出言極為下流。

    那公子不免惱火,心想,我已再三打過招呼,你們既不讓路,分明是自討苦吃……。

    他一拍馬屁,白馬唏聿聿一聲長嘶,前蹄揚起,四周人潮立即向後湧去。那公子一看這一手收效,乾脆躍上馬背,又在馬屁股上抽了兩鞭。

    那些擋路的無賴少年,乍見他身手利落,而且馬又神駿,知道不大好惹,只得紛紛讓路。

    然而,那公子在前馳行,他們仍然跟在後面哈哈戲笑,因為公子過處,香風撲鼻,使那些富家女黯然失色。

    象這種廟會,本是青年男女爭奇鬥研之處,於是那些便轎也都跟着白馬,向前湧去。

    馬上的公子一路馳去,相距寺門尚有十餘丈,突見前面一個殘廢少女,腋下接着兩根鋼拐,迎面擋住。

    這少女美極了,只因雙腿殘廢,使她的美麗,與她的體型十分不調和。令人不得不詛咒造物者對她太過殘酷。

    顯然,她的雙腿無法着力,幾乎全憑雙枴代腿。因此,雙腿雖然着地,但全身力量十之八九都落在腋下雙枴上,不免令人嘆息。

    馬上公子微微一愕,連忙勒馬,豈知雙方相距太近,待白馬被勒住,前蹄已經揚起,如果落下,必定踏到那殘廢少女頭上。

    “姑娘快閃開……”馬上公子大聲嚷着。急忙用力一勒馬頭,

    想使白馬轉個方向。

    哪知那少女卓立不動,絲毫不怕,而且一臉冷漠之色。

    白馬前蹄懸空,綽了個方向,總算未傷到人。那公子吁了口氣,不由微怒,大聲説:

    “你想找死?為什麼不閃開?”

    那少女冷冷地道:

    “閃不閃開都是一樣。本姑娘未驚惶,你倒是臉色都變了。”

    馬上的公子不願和她一般見識,知道殘廢之人,性情都有些怪誕,卻不免喃喃地道:“唯小人與女人為難養也!又為男人增加一個口實……。”他催馬緩行,想自少女一旁過去。

    “慢着!”那殘廢少女撤出一根鋼拐,以拐頭彎把一勾馬繮,那白馬竟無法前行,痛得低嘶了一聲。

    這一下四周之人更加起鬨,因那些紈槽子弟本就妒嫉這位公子,如今有人給他眼色看,大為痛快。

    馬上的公子也不禁暗吃一驚,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尷尬的人叢,按下心頭的之火,沉聲道:

    “姑娘你要幹什麼?”

    那少女冷冷地説:

    “雖然生得象個女人,卻是無賴男人,這地方也可以騎馬亂闖麼?”

    公子的臉又紅了,他本想説出剛才那些無賴男人起鬨,但一想又不便對她説,只得抱拳道:

    “在下實在因為身有急事,使姑娘受驚,尚請原諒……”

    “這還差不多。”那少女冷冷一笑,撤回鋼拐道:

    “看你的身手,也必是武林人物,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你必能知道……。”

    那公子見她如此無禮,本想教訓她一頓,怎奈四周的貪婪月光,都在他的身上溜來溜去,使他十分不安、只得忍下,道:

    “不錯,在下正是武林中人,但你所打聽之人,在下未必知道!”

    少女道:

    “我找一位很年輕的俠士,年紀和你差不多……。”

    公子微微一哂,心道:

    “連姓名都不説,我又不是包打聽,真是豈有此理……”他一挾馬腹,冷冷地道:

    “在下很少在江湖中走動.所以姑娘所找之人,在下不識……”

    他總算擺脱了那殘廢少女,來到廟前,只見旁邊一個極大的蓆棚。乃是寄放馬匹和車轎之處,立即把馬拴好,向廟中走去。

    “噢?好熱鬧啊……”他邊走邊看,那重重的大殿,富麗堂皇的壁畫、寶相莊嚴的佛像,以及各式各樣的紅男綠女……

    “天地雖大,要去找他,實在因難,看來剛才那少女的辦法,倒也可行,必須多方打聽,只是她問詢的方式不對……。”他穿過兩重大殿,香煙繚繞,磬聲盈耳。肅穆的氣氛,使他焦灼的心平靜下來。

    來到第三重院落,這裏有兩個大廂房,只聞左邊廂中人聲吵雜,猜拳敬酒之聲不絕於耳。

    “這必是一些消閒份子,在此飲酒取樂,我可以離去了!嗨!宇哥哥……你在何處啊……”

    而且廂房中傳來女子嬌笑之聲,公子皺皺眉頭,向內探頭一看,嘿!大約有七八桌,每桌上都有幾個濃裝的年輕女人,一看那騷首弄姿的神態;就知道絕非良家婦女。

    而且所有的男人一身黑色衣裝,黑袍、黑褲、黑鞋、黑襪,一個個都是太陽穴高高隆起,眼神充足,分明武功都有相當造詣。

    “這必是什麼幫會!”他正要回頭,突見一個女人向他招手甜笑道:

    “這位公子慢走,看你風流倜儻,必是一位文武兼備之人,剛才本姊妹出了個小酒令,無人能答上來,公子何不參加一試……?”

    那公子笑笑道:

    “在下不學無術,何當得文武兼備之譽!實不敢當眾獻醜……”

    “公子太客氣了。”那女子大方地道:

    “公子莫非顧及身份,不願與吾等……”

    公子連連搖手道:

    “姑娘切莫猜疑,在下絕無此意,只因量少易盈,而又胸無點墨,恐失姑娘厚望,敗了各位的酒興,是以……”

    “不必客氣了!還請入座!”

    公子抱拳道:

    “不必了!在下就此謝過!姑娘的酒令,不妨説出來聽聽,但在下毫無把握!”

    “好吧!”那女子嫣然一笑,指着其餘九個女子道:

    “本姊妹十人,樹幟金陵秦淮河上,頗有薄名,乃贏得‘秦淮十釵’之名。庸粉俗脂,粗枝大葉,自難當此雅號,公子您別見笑……。”

    “那裏,那裏!”公子笑笑道:

    “十位姑娘天香國色,豔驚四座,莫要太謙了……”

    那女子十分貼熨,道:

    “剛才小女子的酒令是,以本姊妹十人為題,請在座貴客從一到十連貫起來,成一首寶塔絕句!”

    “哦!”公子不由暗暗點頭,心想,“由此觀之,這‘金陵十釵’,姿色雖是平平,文事方面可能頗有根基,倒不可小視她們了……。”

    他微微一想,抱拳道:

    “在下不避現醜之譏,勉強其難,珠玉在前,自不免賠笑大方,若不能貼題,尚請包涵……”

    他朗朗吟道:

    “大姐不如二姐嬌,三寸金蓮四寸腰,買上五六七盒粉,打扮得八九妹妹十分嬌!”

    甫自吟畢,掌聲雷動,那些黑衣男士,也不禁一齊動容,刮目相看。

    公子抱拳道:

    “獻醜,獻醜!在下告退了……”

    “公子留步!”剛才出題的女子站起來道:

    “公子是真人不露相,此等捷才,世所罕見,正可比美古人之‘倚馬可待’!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公子暗暗猶豫了一下,道:

    “在下姓紀名路!”

    “呵!紀公子,真了不起!如此盛會,機會難再,少女不揣冒昧,還想再領教一次希望公子不吝珠玉,以廣見聞……。”

    此公子非別人也,正是被岳家宇誤傷的紀露露,已被老叫化治癒,因思念岳家宇,乃支身巧扮男裝,出門尋找岳家宇。

    紀露露心道:

    “她分明想考考我,看來考不倒絕不罷休,我又非才子,今夜恐怕真要現醜了……。”

    她苦笑一下,道:

    “紀某剛才不過勉為其難,信口胡謅!若再出題,勢必現醜!”

    那女子媚笑道:

    “公子太謙了,公子滿腹經論,何懼一兩個小酒令……”

    她嬌聲道:

    “請紀公子再由十到一,連貫起來,成一首七言絕句!”

    紀露露微微一愕,不由心中作急,想起宇哥哥的文思,深信他若在此,必能不假思索地答上來,就在這時,身後“篤”地一聲,似是枴杖着地之聲。她回頭一看,竟是剛才攔路的殘廢少女。

    只見她微微一哂,道:

    “姑娘剛才的小令,本姑娘頗願一試……。”

    那女子上下一打量,見她雙腿皆殘,頗有輕視之意,但立即笑笑道:

    “好極了!姑娘有此雅興,小女子極表歡迎,若答不上來,要罰酒十杯啊……?”

    殘廢少女冷冷一哂,道:

    “如果答上來呢?姑娘是否照飲十杯?”

    女子不由一怔,其中一個黑衣男人大聲道:

    “你若能答上來,在座之人多陪十杯!”

    “好!”殘廢少女不假思索地道:

    “十九夜月八分光,七姊從良嫁六郎,睡到五更四三點,二人相好同一牀。”

    甫自吟畢,掌聲乍起忽落,十個女子和所有的黑衣人士都楞住,一齊向那殘廢的少女望去。

    而紀露露也不禁大為心折,深信剛才自己即使能答上來,可能也沒有這樣工整,也不由吃驚回頭,不得不另眼相看。

    那殘廢少女臉上沒有一絲笑容,轉過身去,冷冷地道:

    “酒是你們自己的,喝不喝是你自己的事……”

    “篤……篤……”第二次鋼拐落地,她已站在二重大殿的石階之上。這其間的距離,大約在十五丈左右。

    紀露露心中一動,立即跟了過去,並未立即答話,尾隨出了寺門,解下白馬,暗暗跟着下了棲霞山。

    這時已經三更了,明月在天,蟲聲“卿卿”,遠遠傳來山上喧器之聲,更顯得山下的幽靜。

    紀露露相距二三十丈跟着,只見殘廢少女進入一道山坳之中不見,她急忙加快腳步,轉過山坳,不由吃了一驚。

    只見那殘廢少女兩拐柱地,瞪着一雙冷厲的眸子,獰視着她,冷峻地道:

    “狗賊!你跟着我幹什麼?是不是以為本姑娘好欺負?”

    紀露露連連搖手,道:

    “姑娘千萬別誤會,其實我也是……”她想説出自己也是女兒之身,轉而一想,無此必要,繼道:

    “在下只是十分景慕姑娘文思敏捷,因此跟蹤而來,以便……”

    “住口!”殘廢少女切齒道:

    “你空有一副英俊的面孔,卻是一個卑鄙無恥的淫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企圖麼?”

    她嘿嘿冷笑道:

    “本姑娘自離家之後,一路總是有一些登徒子,跟蹤窺伺,以為本姑娘好欺負,所以死在本姑娘手下的,有五七人這多!小賊納命來吧……”

    兩拐點地,凌空飛起,拐聲“嗡嗡”,向紀露露當頭壓下。

    紀露露還真不敢輕視,一拍白馬,低叱聲中,閃過五拐,展開“掌仙”紀曉嵐的掌法,打將起來。

    兩人身手相差無幾,紀露露雖然略高一籌,卻因空手對長兵刃,吃了大虧,而殘廢少女雖有兵刃在手,也因雙腿皆殘畢竟不靈。

    因此兩人各有所長,也有所短,絕學盡出,竟以性命相搏。

    七八十招過去,紀露露大聲道:

    “喂!你到底要找哪個少年俠士?可不可説出錯別字來?”

    殘廢少女悶聲不響,重重拐浪,有如排山倒海壓上,幾乎完全不着地,有時足尖略沾地面,也是稍沾即起,全憑兩拐點地,凌空搏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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