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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夜色深了,沈亞意卻不想回家,第六感告訴她,項淮日今天還會來找她,除非她回項家,可是,她説什麼也不能去項家,她不想當一隻掉入蜘蛛網的蟲子。

    一個人太鬱悶了,她只好打電話找項淮辰,這個花心大蘿蔔雖然很濫情,可是對待好朋友卻是義不容辭,即使正在跟某個女人打得火熱,他也會撇下佳人飛到好友身邊當垃圾桶,或許就是基於這一點,所以縱使她很厭惡他墮落的愛情觀,也還是可以跟他當好兄弟。

    「妳今天還是不回我家嗎?」項淮辰原本是不擔心她,可是經過昨晚的「驚嚇」,他覺得自己應該擔心一下。

    「家裏積了好幾天的灰塵,一下子很難整理乾淨,我得花幾天的時間打掃。」

    「可是,我媽咪他們都很擔心妳的安全。」

    「我家很安全啦。」

    「我看啊,睡覺前妳先打個電話跟我媽咪報平安比較好。」

    點了點頭,她輕輕的攪動着杯子裏的咖啡,然後漫不經心的問:「奇怪,我怎麼沒聽過淮日哥哥有交女朋友?」

    「大哥那麼完美,他的女朋友當然要精挑細選哦!」

    「他都三十一歲了,還在精挑細選?」

    手一攤,他大哥的處境實在令人同情,「這有什麼辦法,他是項氏集團未來的總裁,他未來的老婆可以是隨隨便便的貨色嗎?」

    苦澀的一笑,沈亞意點頭道:「這倒是。」因為兩家的感情太好了,她都忘了他的身分,他們兩個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如果説他是天,她就是地,他們兩個根本不會產生交集,可是,他為什麼抓着她不放?因為,她這隻膽小的老鼠讓他這隻大惡貓覺得很有趣嗎?

    「其實,大哥也鬧過不少緋聞,可是,他沒有帶過任何一個女人回家,所以他到底有沒有跟那些女人交往過,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還以為他不會跟女人隨便亂來。」雖然在傳説之島親眼見識了他的女人緣有多好,而他和Gerbera又好象有曖昧的關係,可是感覺中,他有着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距離感。

    「大哥是什麼身分,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招惹他,他怎麼可能不鬧緋聞?」

    「是啊,可是,雲姨為什麼一點都不擔心他的婚事?」

    「妳不要看大哥温文儒雅,好象很好説話的樣子,其實他是個很權威的人,他想要的,沒有人可以違揹他,他不想要的,沒有人可以強迫他。」

    唇角冷冷的抽動了一下,她忍不住喃喃自語的嘀咕,「毫無疑問,這一點我已經領教過了。」

    「嗄?」

    「我……我是説,他是老大,難免會比較權威。」

    「有道理。」好象想到什麼似的,他對着她皺了皺眉頭,「妳怎麼突然關心起我大哥的感情生活?」

    「我……好奇啊,我也想知道淮月哥哥和淮星哥哥的感情生活。」

    説到這兩個人,項淮辰忍俊不住的咯咯笑。

    「你在笑什麼?」

    壓低嗓門,他神秘兮兮的説:「我告訴妳,二哥對女人很感冒,我懷疑他現在還是處男,至於三哥那塊冰山,女人見到他就四處逃竄,他説不定也是處男。」

    「處男有什麼不好?至少他們得到性病的機率比你這個爛桃花還小。」

    「喂,妳幹麼老是攻擊我?」

    「站在女人的立場,你這種男人很爛,哪邊碰到了那裏就會受傷。」

    「我……算了算了,我不跟妳爭論。」

    沈亞意聳聳肩,她也不想跟他爭論。

    「哎呀!」他若有所思的撫着下巴,「我怎麼沒想到呢?大哥變得陰陽怪氣,一定是因為交了女朋友。」

    「為什麼交女朋友就會陰陽怪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除了女人,還有什麼事會讓大哥心情鬱悶?」

    「以淮日哥哥的身分要什麼女人就有什麼女人,他有必要為女人心情鬱悶嗎?」

    「一旦深陷感情的泥沼,不管他是什麼身分,他的喜怒哀樂都是不由自主。」

    沈亞意沒有任何欣喜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説不出的慌亂,「你知道淮日哥哥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嗎?」

    「這還用得着問嗎?他一定喜歡那種又聰明又漂亮的女人。」

    「他説的嗎?I

    「他不説我也知道,妳自己想想看,如果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長得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這看起來相配嗎?」

    想想她站在項淮日身邊,那個畫面有如在一幅完美無瑕的畫作上加上一個多餘的裝飾,用意是彌補空白的遺憾,卻破壞了原畫的美景。

    突然,有個倩影跳進她的腦海,「是啊,淮日哥哥應該配姚駱豔那種美女。」

    「誰是姚駱豔?」

    「國際名模Gerbera,你應該聽過吧!」她很清楚他對美女的敏感度,那種女人看一眼,他就會清楚的刻印在腦海。

    「當然,」項淮辰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超級棒的女人!」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説。」

    「對了,她是項氏集團今年的代言人,看樣子,她一定是害大哥失常的女人,大哥果然有眼光哦!」他豎起拇指頻頻點頭。

    這種感覺很酸很澀,項淮日是因為她而陰陽怪氣,可是,她的好友卻不曾懷疑到她,這是不是很可悲?

    「如果,淮日哥哥看上一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女孩子,你會很失望嗎?」

    「這個嘛……也許有那麼一點,大哥那麼出色、那麼優秀,如果他老婆長得不怎麼樣,難免會令人感到遺憾。」

    同意的點點頭,沈亞意意興闌珊的道:「我要回家了。」

    「我送妳回去。」

    「不了,我搭捷運回家就可以了。」等她回到家,差不多十二點了,如果項淮日曾經去過,大概也不耐煩的回家了,這正是她希望的結果。

    不過,事與願違,遠遠的,沈亞意就看到項淮日,他背倚着車身,神情顯得有些疲憊,看樣子,他等很久了。

    見到她,他一句話也沒説,只是一臉陰沈的跟着她進了屋子。

    門一關,他立刻粗魯的將她壓在牆上,陰驚的眼眸緊緊瞅着她。

    「你……你想幹什麼?」

    「我不準妳躲着我,妳聽清楚了嗎?」狠狠的在她頸項上咬了一口,像是烙下他的印記,他的雙手毫不憐香惜玉的撕扯她身上的衣物……

    許久之後,項淮日從身後抱着她躺在牀上,急促的氣息已經緩和下來。

    撫着她汗濕的頭髮,他口氣很輕鬆,像在聊天似的,「妳去哪裏?」

    「我、我跟項淮辰出去喝咖啡。」這是她的自由,可是,為什麼她有一種對不起他的感覺?好吧,她是有愧於他,她「故意」讓他傻傻的在外面等她,不過,她又沒有強迫他。

    「以後,我不希望妳跟他走得太近。」雖然很清楚他們的關係,他還是很嫉妒,她應該以他為生活重心。

    微皺着眉,她不喜歡他的專制,「我們兩個是好朋友。」

    「男女有別。」

    「女人不能跟男人當朋友嗎?」

    「妳有我就夠了。」

    這太好笑了!沈亞意忍不住白眼一翻,「你以為你是我的全世界嗎?」

    「我就是要當妳的全世界。」

    她不自在的蠕動着身子,他的話令她不安。

    圈住她的手微微一緊,他的口氣變得有些咄咄逼人,「怎麼不説話?」

    「我……我應該説什麼?你太貪心了?我想,你大概覺得這是天經地義,你高高在上,你已經習慣成為別人的主宰者。」

    「妳是真的不懂,還是在跟我裝傻?」

    「什麼裝傻?」

    「我愛妳!」

    如果他存心驚嚇她,他做到了,不過,接下來佔據她心房的卻是莫名的恐慌,雖然不久之前她跟項淮辰談了許多關於他的事,可是她真的沒想到他……「你、你不要作弄我,我可不是那麼好騙哦!」

    扳過她的身子,她轉而平躺,他撐起身子俯看着她,熾熱的目光有着他深沈的愛戀,「妳感覺不到我的心嗎?」

    「我……你到底想怎麼樣?」討厭,她已經很亂了,他幹麼還來攪和?

    「我要妳愛我。」

    好沈重的感覺,像是突然有一顆大石頭往她的胸口一壓,她快要悶得喘不過氣來,「那麼多女人愛你,你又不缺我一個,你幹麼找我麻煩?」

    「我不要其它的女人,我只要妳!」

    「我、我粗手粗腳,長得又不是國色天香,根本不適合你,你應該配Gerbera那樣的美女,她人長得漂亮,事業又很成功,你們才是天作之合。」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説什麼,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將他加給她的壓迫感推開。

    「我跟Gerbera只是合作關係。」報上的徘聞是他精心製造的傑作,就像他在傳説之島的時候,他故意提供搭訕的機會給那些女人,而那些女人果然在恰當的時間發揮作用,這些目的都是要她吃醋,但不是要她誤會。

    「她很美,她是任何男人都會心動的女人。」

    「我對她沒興趣。」

    「你吻了她,你怎麼可能對她沒興趣?」沈亞意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很酸,不過,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笑着揚起眉,「我什麼時候吻了她?」

    「你在姚家的別墅不是吻了她嗎?」

    「妳哪一隻眼睛看到我吻她?」

    「我……我看到她頭髮亂七八糟……難道不是因為你吻了她?」她確實沒有親眼看到,她只是很自然的把那個畫面聯想到他的身上。

    捏了捏她的鼻子,項淮日狀似不悦的道:「我承認跟她聊得很愉快,可是Party進行一半她就被傭人請走了,我不清楚她之後去了哪裏,她是不是跟某個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妳怎麼可以因為她頭髮亂七八糟就認定我們兩個亂來?妳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吧!」

    「我……我……」她的誤會好象很大哦!

    「不過,我很高興妳這麼在乎這件事。」

    「我、我沒有。」可是,她的聲音聽起來柔弱沒有説服力。

    「我愛妳,無論妳有多少個理由,我都要定妳了。」

    「你……」

    「好了,累了一天,妳也該洗個澡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翻身下牀,項淮日抱起沈亞意往浴室走去。

    確實,這一天真的很累很累,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洗個舒服的澡,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惱人的事情就丟給明天吧!

    他説他愛她,她可以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但是她的心情也沒必要如此沈重、慌亂,不是嗎?

    這是為什麼?因為項淮辰的那番話,她自覺配不上他嗎?好吧,她必須承認站在他身邊,她會有壓迫戚,他是天上的太陽,她是路邊的野草,她確實配不上他,不過,這還不至於讓她產生逃避的念頭,她是平凡,但她樂於自己的平凡,恐怕,真正應該介意周遭眼光的人是他吧!

    長期以來,在他的「逼迫」下,她對他有着很深的懼意,如今,這個男人竟然愛着她,這種感覺比踩在雲中還不踏實,她忍不住猜想--這是一個謊言嗎?這,或許才是她沒有勇氣面對這份感情的原因吧!

    「沈小姐,妳還記得我嗎?」一道温柔甜美的聲音飄進耳中。

    倉皇的收拾思緒,沈亞意抬起頭來,一身浪漫粉彩的姚駱馨不知何時站在她桌邊,「Agapanthus!」

    「妳好,我可以跟妳一起坐嗎?我一個人用餐覺得很奇怪。」

    「當然可以,請坐。」

    「謝謝。」坐了下來,姚駱馨向服務生點了一客牛排,她笑盈盈的問:「妳都一個人出來用餐嗎?」

    「沒有,我今天剛好逛到這附近,累了就走進來休息順道用晚餐。」

    「我剛好住在這家飯店,原本是想叫客房服務,可是想想飯後散個步也不錯,而且後天一早就要回去了,今天應該好好欣賞這裏的夜景,所以就下樓用餐。」

    「妳來這裏度假?」

    「我來工作,我是個珠寶設計師,公司希望我能夠參與下一季的廣告企劃。」

    「妳的工作很有趣。」

    「我的工作是很有趣,不過,最令我開心的是--看到每個人找到屬於自己一生一世的愛情。」

    「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一生一世的愛情嗎?」

    「我相信有,妳找到了嗎?」

    頓了一下,沈亞意選擇這樣的回答,「我不知道。」

    「妳的心很迷惑是嗎?」

    偏着頭想了想,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迷惑真的很適合她此刻的心情寫照。

    清靈透徹的眼眸彷佛要把人看穿似的,姚駱馨輕柔的緩緩道出,「愛情總是令人迷惑,妳以為不屬於妳的,卻偏偏為妳駐足,妳以為屬於妳的,卻偏偏失去,而真正屬於妳的一生一世究竟在何方,唯有靜靜傾聽自己的心。」

    「傾聽自己的心?」

    「對,答案一直在自己的心中,可是妳必須勇敢面對。」

    「我現在只想逃得遠遠的。」

    「那就逃得遠遠吧!」

    雙肩下垂,沈亞意很喪氣的説:「我不知道自己可以逃去哪裏。」不管她躲到什麼地方,她相信項淮日都有本事把她找出來。

    「如果妳不嫌棄的話,歡迎來我家作客。」

    眼睛猛然一亮,她很期待也很遲疑,「這……這怎麼好意思?」

    「妳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緣分,我很願意幫助別人走出愛情的迷惑,如果妳的護照和機票沒有問題,妳可以後天跟我一起同行。」

    「妳後天什麼時候離開?」

    「後天早上七點的飛機。」

    「我明天處理完機票的問題,再跟妳聯絡好嗎?」

    「好,如果後天來不及,妳可以等確定日期再寫E-mail或是打電話通知我。」打開皮包,姚駱馨取出紙和筆留下聯絡資料,然後遞給她,「我隨時歡迎妳。」

    如獲至寶,沈亞意很感激的説:「Agapanthus,謝謝妳!」

    「別説謝謝,真正的問題必須靠妳自己去面對。」

    「我明白。」

    雖然沈亞意嘴巴上沒有任何表示,可是項淮日確信她愛他,要不然,她怎麼會因為一個誤解而耿耿於懷?她只是還沒準備好面對這段感情,也許是長期以來存在她內心的抗拒,這一點難不倒他,他會用熾熱的愛情消除她的不安,他會用深情的寵愛排除他們之間的障礙。

    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上演「失蹤記」,四處找不到她的人,這可把他急壞了,她會去哪裏?沒辦法,這個時候恐怕只有項淮辰可以幫他了。

    「淮辰,你起來,我有事問你。」他不喜歡三更半夜吵人,可是他更不想耽誤時間。

    翻個身,項淮辰把臉埋進枕頭,他嘴裏咕嚕咕嚕的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咱!一掌朝他背部揮去,這會兒項淮日可是一點耐性也沒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問你,起來!」

    還是不理他,項淮辰睡意甚堅。

    伸手將他翻身面朝上,項淮日不耐煩的道:「你不要拖延時間,快起來!」

    「別吵我,我剛剛睡着。」不得不出聲響應,可是説什麼也不肯睜開眼睛。

    「你想嚐嚐冰水的滋味嗎?」

    一陣痛苦的呻吟響起,項淮辰陡然跳起身,怒眼狠狠的尋找擾人清夢的罪犯,「你想找死……大哥,怎麼是你呢?」嘿……他現在的樣子像不像狂吠的惡犬突然看到自己的主人?

    「除了你,亞意還有其它的好朋友嗎?」

    「嗄?」他的腦子還處在舒眠狀況,否則他怎麼會聽到大哥提到好友的名字?

    「亞意不見了,你知道她還有哪些朋友嗎?」

    他沒有聽錯,可是……「亞意為什麼不見了?」

    「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

    抓了抓頭髮,項淮辰看起來很茫然,「我們的朋友都是同一夥人,可是,自從畢了業她就沒有跟他們聯繫了。」

    「你還有跟他們聯絡嗎?」

    「偶爾。」

    「你打電話問問看,亞意有沒有去找他們?」

    「這……我想不會吧!」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兩家往來密切,她説不定連他這個朋友都不要了,因為生性大而化之,她不太喜歡女孩子之間的勾心鬥角,所以她的朋友清一色是男性,可她終究是女孩子,難免不容易融入男孩子的圈圈。

    「你沒試試怎麼知道?」

    「噢!現在嗎?」

    「馬上!立刻!」

    「噢……可是,大哥,現在很晚了,我們明天再試好不好?」這個時候打電話吵人家,他肯定會被罵到臭頭。

    「如果亞意出了事,你賠得起嗎?」

    猛然一正,項淮辰開始覺得不安,「事情有這麼嚴重嗎?」

    「你再不打電話,事情會更嚴重。」這是威脅。

    瑟縮了一下,他忙不迭的滾下牀,翻出通訊簿一一打電話,結果不用想也知道,捱罵是理所當然,沒有亞意的消息更是天經地義。

    走過來又走過去,項淮日就像關在柙中的老虎,極度緊繃的情緒讓他變得焦躁不安,他的問題依然不變--她會去哪裏?

    猶疑了半晌,項淮辰小心翼翼的問:「大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你睡吧,明天早上再説。」項淮日隨即轉身離開。

    拜託!他現在已經清醒了,怎麼可能喊睡就睡?再説,他快好奇死了,亞意不見了?大哥心急如焚的找亞意?他們兩個之間到底發生什麼事……他沒弄清楚真相,哪有心情繼續找周公下棋。

    不到三秒鐘,他突然大叫的跳下牀,「哎呀!我怎麼沒想到二哥呢?那個精明鬼一定知道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結果證明,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是他太遲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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