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座小鎮:地方是青海祁連山脈外三-卜裏之處。
小鎮上,人家不多,飯館客店也少得可憐。鎮街,冷清清的,沒有繁榮,也沒有喧鬧,行人寥落可數,從鎮頭,一眼可望到鎮尾。
好冷落,好靜!這哪裏像座鎮市,簡直就像小原地區、長江兩岸一帶的三家村店。
驀然,-陣急促如宙的馬蹄聲,震破了這座小鎮的冷靜。
此時近黃昏。
鎮頭上,進了八匹快如風馳電掣的健馬;當先-騎馬上,是一位丰神俊逸,氣度高華,雙眉斜飛入鬢,朗日重瞳,腰懸古劍的青衣少年書生。
書生的身後七騎馬上,則是七個鬚髮灰白,精光灼灼如電,年逾花甲的黃衫老者。不用説,他們正是水俊浩和“二將軍”“五侍衞”。
八騎健馬,在一家門口高掛着“吉祥屋”招牌的店外街上停-卜來,飄身下了馬背。蹄聲,早巳驚動了店裏的夥計。
一個三十歲以上的濃眉虯鬚壯漢,肩上搭着一條已經變成灰黑色的布手巾,快步如飛地迎了出來。
這店夥計倒是挺和氣的。他躬着身,哈着腰,陪笑招呼着:“爺們,快請裏面坐;”
口裏招呼着,手已經伸出,接過了水俊浩等人手坐的馬繩那年頭兒,開客店的為了方便過往行旅客商,十家有九家都兼營着飯館生意。
這家“吉祥屋”,不能算小,店堂內,四方桌兒雖然大都破舊不堪,但總算是擺着那麼幾張,一下子來上百十位客人,不怕沒有位子坐。
此時,店堂內客人少得可憐,只有十多位客人。
水俊浩舉步入店,目光微一掠掃,偶而瞥見坐在櫃枱裏面那位白麪長髯,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儒生,不由突然一怔!
對這位老儒生,面熟得很,覺得有似曾相識之感,但,記憶飛轉,卻一時想不出來。
這老儒生是誰?曾在哪裏見過!怎地這等眼熟?……他深深的投注了這位老儒生一眼,然後在一張較為乾淨的四方桌旁坐下,擺手示意二“將軍”五“侍衞”落坐。
店夥計送上茶水,哈着腰,滿臉堆笑地問:“爺門是吃酒:還是吃飯?”
水俊浩道:“把你們店裏最上好的酒菜來出一桌好了!”
店夥計眉開眼笑地應:“是,公子爺,您和幾位老爺子請先喝杯茶,休息會兒,小的就關照過去,馬上就給您送過來。”
水梭浩含笑地點了點頭;又道:“小二哥;我請教你點事。”
店夥計哈着腰,滿臉笑容:“不敢當,公子爺。您請吩咐!”
水俊浩目光瞥視了櫃枱裏面的老儒生一眼,問道:“那位老先生是貴店掌櫃?”
店夥計搖搖頭:“他是小店的帳房先生,也是我們東家的知交好友。”
水俊浩道:“他貴姓?”
“姓何。”店夥計道:“公子爺認識何老先生麼?”
水俊浩道:“看着面熟得很,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語聲微頓,話鋒一轉,問道:“這店裏事情,可是都由他作主?”
“是的。”店夥計點點頭,問:“公子爺您有什麼吩咐?”水俊浩道:“我想和他商量點事情,小二哥,可不可以請他過來談談?”
接着兩聲小二哥,可喊得店夥計眉兒飛揚,眼睛也發了亮,比得了十兩銀子的賞頭還要高興。
的確,那年頭兒裏,客店、茶樓,酒館的店夥計這一行,盡是踐業,但是,店夥計就是店夥計,能夠尊稱店夥計一聲”
小二哥”的客人,實在很難見少有,何況又是出自於這樣一位俊秀體面的讀書公子之口。
這店夥計,被喊得渾身有點飄飄然,連心花兒都樂開了。
於是,臉上也就自然流露出了真誠的笑意,忙不迭地點着頭:“公子爺,我們這位何老先生,為人性情最和氣,也最熱誠,公子爺想和他商量事情,小的便去替您請他過來就是。”
水俊浩笑道:“謝謝你,小二哥。”
店夥計笑答道:“公子爺,您請不要客氣。”
於是,店夥計走到櫃枱前,向帳房先生轉達了水俊浩的意思。
帳房先生抬起頭,目光深注地看了水俊浩一眼,站起身,臉上掛着祥和的微笑,走出櫃枱踱着方步,行了過來。
水俊浩站起身子,拱手微揖,道:“老先生.勞您駕了。”
帳房先生含笑拱手道:“不敢當,公子請別客氣;”微微舉手,道:“公子請坐。”
水俊浩道:“老先生請坐。”
落坐,帳房先生目視水俊浩問道:“公子有何見教?”
水俊浩笑道:“不敢當,請問老先生,貴店共有多少客房?”
帳房先生道:“大小共三十六間,公子此問之意是?……”
水俊浩道:“小的可想包下貴店所有的房間。”
帳房先生道:“公子是還有同伴要來麼?”
水俊浩點首道:“還有四十八位。”
帳房先生微一沉吟,道:“公子和貴同伴要住多久時間?”
水俊浩道:“眼下還不能決定,不過,最多不超過十天,老先生以為何如?”
帳房先生沒有立即點頭答應,一雙老眼卻掃視了二“將軍”五“侍衞”七人一瞥,目光投注,望着水俊浩的俊臉,問道:“公子是武林中人?”
這話,似乎問得有點多餘。二將軍五侍衞的威猛神情,早已説明了一切。
水俊浩微微一笑,點首直承,不過,他的話卻出於帳房先生的意外:“老先生可不是也有一身不凡的功力麼。”
帳房先生神色微變!旋即哈哈一笑,道:“公子看走眼了,老朽年輕的時候雖曾練過幾手莊家把式,但,絕對談不上‘不凡’二字。”
水俊浩笑了笑,道:“也許小的是真的看走了眼,不過,究竟談得上談不上,老先生心裏不會不明白……”
語聲微頓,目光深注,接道:“如果小的並未走眼,而老先生也不再矯情謙虛的話,相信以老先生的-身精深功力,足列當今武林一流高手毫無遜色!”
帳房先生神色再變,忽又哈哈一笑,道:“眼力高明如公子,老朽是欲矯情也無法遁形矣!”
他承認了,事實上遇上了高明,他想矯飾不承認已是不行!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如此,老先生當也是我輩武林中人了。”
帳房先生道:“那已成過去,現在,老朽卻是個道地的生意人。”
水俊浩道:“所謂‘過去’,已經很久了麼?”
帳房先生頷首道:“是的,已經很久很久了。”
水俊浩道:“多久了?”
帳房先生道:“算來已是十年有另……”
語聲微微一頓,有意轉開話題,道:“老朽請教,公子此來貴幹?”
水俊浩目光凝注地道:“老先生既已非武林中人,何必還問武林中事!”
帳房先生微微一笑,道:“公子如果不想包住小店,老朽自可不問。”
水俊浩劍眉一挑,道:“老先生可要以此來作決定?”
帳房先生道:“老朽不否認此意。”
水俊浩眉鋒輕皺了皺,道:“請老先生原諒,事關重大,小的實在不便奉告。”
帳房先生正容説道:“公子有所不便,老朽自是不便勉強,但,也請公子原諒,小店不能……”
水俊浩倏然截口道:“老先生如今既是個道地的生意人,便應在商言商,小的等包住貴店,只要不短少分文,老先生似乎無有必要問明小可等的來意……”語聲微頓又道:“而且老先生既曾是武林中人,當知武林中忌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不如不知道的好!”
這話有理,也是實情,在商言商,一隻要客人住店給店錢,吃飯給飯錢,分文不少不短不欠,何必管他是於什麼來的!
然而,帳房先生可也有他的道理,微微一笑,道:“公子説得有理,這種事,老朽本該不問,不過,老朽身為小店帳房,卻不能不小心謹慎點。為小店打算着想……”
水俊浩剛張口,方要説話,帳房先生卻搖搖手,道:“公子先聽老朽把話説完。”
水俊浩只好頷首閉口不言。
帳房先生咳了一聲,接着又道:“公子是武林中人。又率領着大批高手,此來為何?已是不言可知,不是尋仇,便是有所圖謀,也就必定難免兇殺、流血、惡戰,公子等包住小店,勢必渦殃小店,替小店意來無妄之災!”
話,不僅有道理,有見識,也很有分量!到底曾是武林中人,闖蕩過江湖的豪雄。
水俊浩目光深注,微一沉吟,道:“如此説來,老先生是恐怕‘魚池之殃’,絕對不肯答應了?”
帳房先生淡淡地道:“事實如此,做生意的人,誰也不願招惹那無妄災禍,不過……”’語聲一頓又起,道:”呵也並非絕對,但卻必須先弄清楚是非因由,看是值不值得?”
水俊浩目中異采一閃,道:“老先生,小的請教,何謂‘值得’?”
帳房先生突然肅容朗。夫説道:“又為天下武林蒼生,雖遭‘魚池之殃’,店毀人亡,何借!是謂‘值得’!”
水俊浩目中異采再問,道:“相叵,便是‘不值’?”
帳房先生頷首説道:“不錯,所以老朽必須先問清楚公子的來意企圖?”
水俊浩雙眉忽挑,微微一笑,道:“老先生雖已隱退武林多年,仍然如此關懷天下武林蒼生,這等俠義心胸,實在令人欽佩,不過,老先生的這分膽量也着實太大了些!”
誠然,他這種“值不值得”的論調,面對着的幸而是水俊浩,如果換作“金獅盟主”,或者那些兇殘狠毒的惡魔,定然立招殺身之禍!
帳房先生似乎胸有成竹,臉色絲毫不變,神情顯得很平靜地微微一笑,道:“公子説得是,不過,老朽自信一雙老眼不花,尚有識人之能,否則,老朽便不會這麼説了。”
水俊浩道:“老先生認為小可不會因此對老先生不利?’,帳房先生含笑點首道:“公子氣度高華雍容,滿臉正氣,決非邪惡之人!”
水俊浩目中異采閃動,臉色陡地一寒,道:“老先生敢肯定?”
帳房先生臉色神情依舊不變,淡笑道:“公子何必故作狠態嚇唬老朽,須知煞由心生,臉色雖寒,但,眸光不冷,殺機不現眉宇,何能出手殺人!”
***
話,完全是實情,也是星相哲理。無仇無恨,自然無從突生煞心,煞心不生,殺機何來,又怎能對一個素昧平生的人驟下毒手!
水俊浩忽地一聲哈哈朗笑,道:“高明,高明,老先生,小的佩服你了……”
語鋒微頓,目光深注道:“老先生既敢肯定小的絕非邪惡之人,那又為何要小的説明來意企圖,這豈非矛盾?”
帳房先生笑了笑,道:“因為老朽心有所疑,欲加證明:”
水俊浩道:“何所疑?請明告。”
帳房先生道:“茲事重大,老朽必須謹慎。”
水俊浩道:“如此,小可如説不出來意企圖,或是不對,老先生決不肯相告了?”
帳房先生點首道:“老朽不願否認。”
突然店門口人影一閃,奔進一個渾身浴血,身材高大的蒼髮老者來。
水俊浩及二將軍、五侍衞臉上不禁勃然色變!
那,赫然是“大將軍”藍守信。“護駕二將軍”黃偉光,黃瑞仁不待水俊浩吩咐,已雙雙飄身向前,一左一有地扶住了藍守信。
藍守信神光散淡的雙目一見水俊浩,精神陡然一振,雙臂一掙,掙脱了黃偉光和黃瑞仁的扶持,搶前兩步,跪地俯身,顫聲説道:“主上,老臣無能,有辱主上的令諭威信,實在罪該萬死!”
水俊浩神色鎮定平靜地伸雙手,扶起藍守信,道:“藍大將軍,這不能怪你無能,我看得出,你已經盡了力了,快先運功調息一下,然後再説。”
藍守信不由心中感激地道:“多謝主上恩德仁慈,老臣遵命。”
説罷,就地盤膝坐下,閉目行功運息。
水俊浩忽然轉朝黃偉先道:“黃將軍,請以內功真氣助他功力行百骸。”
黃偉先恭謹地應了一聲,立時在藍守信身後盤膝坐下,伸掌報在藍守信背後“命門”穴上,內功真氣緩緩輸入。
水俊浩又朝五侍衞一揮手,道:“去兩個人到門前戒備着。”
藍貞祥,黃意能兩人應聲而動,身形電閃。分立在店門外兩邊。
水俊浩星目微轉,忽然望着帳房先生微微一笑;道:“老先生認識這位藍大將軍麼??
帳房先生搖頭道:“不認識,他前夜曾在小店住過-宿。”
水俊浩問道:“就是他一個人?”
帳房先生道:“不,一共五個人。內中有三位是姑娘。”
水俊浩微一沉吟,道:“小的請教,此地附近,祁連山中,隱居着-批隱世武林高手,老先生知不?”
帳房先生道:“聽説過,但是沒有見過。”
水俊浩道:“聽説過他們的出身來歷麼?”
帳房先生道:“沒有。”
水俊浩目光深注,道:“老先生真不知道?”
帳房先生忽然一笑道:“老先生不想知道!”
帳房先生雙目突射奇光地道:“公子知道?”
水俊浩點了點頭。話鋒忽然一轉,道:“小的請教,老先生上姓高名?”
帳房先生道:“不敢當,老朽賤姓何,人可‘何’,草字鵬舉,鵬程萬里的“鵬’、舉人的‘舉’,請教公子貴姓!”
水俊浩道:“小的姓水。”語聲微頓即起,問道:“老先生是四川人氏吧?”
帳房先生道:“老朽上是四川人氏。聽公子的口音,府上也是四川吧?”
水俊浩頷首微笑道:“小的世居合江‘太平莊”’帳房先生老眼忽射異采奇光地道:
“公子世居‘太平莊’,姓水?”
水俊浩道:“是的。老先生到過敝莊?”
帳房先生目中異采奇光更盛的凝注着水俊浩,問道:“那‘萬里飄萍’水大俠是公子的什麼人。”
水俊浩臉色神情忽地-黯。悽然道:“正是先父”眼一抬。
目光深注。問道:“老先生認以充父?”
帳房先生神情突現足比激動。鬚髮俱顫。顫聲説道:“你……你是水賢弟的公子……”
一隻手已緊緊地抓住水俊浩的胳臂。
“五侍衞”中的黃意良。藍世奇,藍世進,“二將軍”中的黃瑞仁見狀,四人立時身形齊動,分立水俊浩兩側,八道目光如電地盯視着帳房先生,凝功蓄熱的戒備,只要帳房先生稍有不利於水俊浩的行動,他們便將全力出手!帳房先生雙目湧現淚光,臉色神情,既悲痛又高興地道:“水家有後,水賢弟泉下英靈有知,他該含笑瞑目了!”
水俊浩自一進店門,便對這位老帳房先生,有着似曾相識之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他搜索記憶,後來雖然想到可能是.他父親的一位故交好友,但,卻因姓氏不對,而不敢貿然斷定。現在他明白了,這位自稱姓何名鵬舉的老帳房先生,正是他心中所想到的那位父執故交。
水俊浩神色平靜地道:“那麼,您老人家該不是真的姓何,而是那外號江湖人稱‘鐵算秀土’的吳伯父了!”
此人正是那昔年名震川湘,與水俊浩父親水明飛交稱莫逆的“鐵算秀土”吳千里。
吳千里哈哈一笑,鬆開了水俊浩的胳臂,點首道:“不錯,想不到賢侄竟記得愚伯。”
陡地,一聲喝叱起自門外:“站住!”
是侍衞藍貞祥的聲音。
只聽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藍侍衞,你膽敢阻攔本司!”
藍貞祥道:“奉帝君旨諭,暫時不準任何人進入店內。”
蒼勁的聲音道:“帝君來了?”
藍貞樣道:“御駕現在店中。”
蒼勁的聲音道:“藍大將軍也在店內麼?”
藍貞祥道:“剛到。”。
蒼勁的聲音道:“藍大將軍違犯谷規,本司奉命追擒他回谷。”
藍貞祥道:“奉誰之命?”
蒼勁的聲音道:“奉‘參機先生’之命。”
藍貞祥道:“藍大將軍犯的什麼谷規?”
蒼勁的聲音道:“單帶外人入谷!”
藍貞祥道:“可是二位姑娘?”
蒼勁的聲音冷笑-聲,道:“藍侍衞原來已經知道了!”
這説話聲音蒼勁之人,原來竟是“巡待司”藍守禮。
藍貞祥冷冷地道:“不知道。”
藍守禮道:“黃都總督和藍大將軍都沒有説?”
藍貞祥道:“沒有。現在本侍衞告訴你,她們三位,-位是帝后,二位是帝君的好友。”
藍守禮忽然-聲哈哈大笑,道:“藍侍衞,你以為本司會相信你的話麼?”
藍貞祥怒聲道:“帝君御駕現在店內,不相信,稍停你可以當面請問帝君。”
藍守禮道:“根本不須用問。”
藍貞祥道:“難道你連帝君也不相信?”
藍守禮忽又哈哈一聲大笑,道:“你以為本司會相信,會不知道你們的陰謀麼?……”
話鋒微頓,倏地沉聲喝民“讓開路,讓本司入店先擒卜藍守信再説,否則,休怪本司要對你們不客氣了!”
藍貞祥不由鬚髮暴張,雙目怒瞪.喝道:”藍守禮。你敢!”
藍守禮大笑道:“你們既敢陰謀叛谷,本司為維護谷規祖訓,有什麼不敢的!”
話落,雙掌緩提,作勢欲發。
藍貞祥,黃意能二人亦即連忙運氣凝功以待。
驀地。黃意良身形電飄而出,停立在店門口,朗聲説道:“帝君有諭。讓藍巡狩入店談話。”
藍貞祥,黃意能二人身形立時一分,分退兩旁,藍守禮嘿嘿一聲朗笑,垂下雙掌,率領着司下四名高手,昂首大步人店這時,“大將軍”藍守信在黃偉先內功真氣相助下,已經調息運功完畢。內傷痊癒,只剩下一些皮內外傷,正由黃瑞仁敷藥包紮中。
水俊浩神靜氣凝,星目含威,岸然嶽立,身旁兩側,垂手肅立着“護駕將軍”黃偉光,“侍衞”黃意良,藍世奇,藍世進四人:藍守禮率領着四名司下高手,大踏步進入店內,一見水俊浩那不怒而威的神情氣勢,不禁被震得心神一室,停身在距離八尺之處站住。
水俊浩臉色冷凝地道:“你是‘巡狩司’藍守禮?”
藍守禮垂首道:“是的。”
水俊浩道:“你是奉‘參機先生’之命來追擒藍大將軍的?”
藍守禮道:“是的。”
水俊浩道:“谷中現由‘參機先生’發令?”
藍守禮道:“是的。”
水俊浩道:“不是“監察司’黃偉行為主?”
藍守禮道:”藍監察已經故世了。”
水俊浩心神一震!道:“什麼時候?”
藍守禮道:“七天前。”
水俊浩道:“怎麼死的?”
藍守禮道:“暴病而死。”
水俊浩道:“什麼病?”
藍守禮道:“不知道。”
水俊浩道:“你相信他確是暴病?”
藍守禮抬頭説道:“是我親眼目睹。”
水俊浩道:“你不懷疑?也沒有檢查過他的屍身?”
藍守禮身軀忽然微微一震,道:“沒有,我也想不出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水俊浩劍眉微軒了軒,忽地一轉話題,問道:“黃都總督和三位姑娘現在何處”?藍守禮道:“現在谷內。”
水俊浩道:“被囚禁着?”
藍守禮道:“是的。”
水俊浩道:“她們都沒有受到傷害?”
藍守禮道:“沒有。”
水俊浩放心了,一塊大石落了地,臉上浮現起一絲笑意,問道:”你-定要擒藍大將軍回谷麼?”
藍守禮點頭道:“是的,‘參機先生’現為谷主,谷主令諭,不容違背!”
***
“我問你,谷主令諭和帝君今諭,你服從誰的?”
藍守禮怔了怔。道:“自然是服從帝君的:”
水陵浩頷首道:“很好,現在我親口令偷你,立刻返回谷內.擒下‘參機先生’聽候發落!”
藍守禮道:“這個……”
水俊浩星目凌射地道:“你敢不聽令渝!”
藍守禮忽然抗聲説道:“你憑什麼令諭我?”
水俊浩沉聲道:“雷霆二世,帝君身份,”
藍守禮道:“你以為我會相信,”
水俊浩道:“你可是要見‘玉符’?”
藍守禮道:“見不見。沒有兩樣:”
水俊浩道:“你認為‘玉符’是假的?”
藍守禮道:”事實上是假的!”
水俊浩道:“誰説的?”
藍守禮道:“參機先生。”
水俊浩道:“你相信參機先生的話?”
藍守大聲道:“參機先生功參造化,學究天人,向不虛言。”
水俊浩語聲陡轉冷峻地道:“如此説來,‘玉符’縱是真的,你也不會相信了!”
藍守禮道:“必須待‘參機先生’鑑定而定;”
水俊浩道:“這也是‘參機先生’的令諭?”
藍守禮道:“是的。”
水俊浩道:“你這樣相信‘參機先生’?”
藍守禮道:“‘參機先生’説得很有理,不容人不信。”
水俊浩道:“他的理由,是藍丞相一手佈置的陰謀,對不?”
藍守禮道:“事實也確是如此。”
水俊浩道:“還有其他的理由沒有?”
藍守禮道:“這,已經足夠了,也包括了一切,再無須其他什麼理由!”
水俊浩雙目陡射湛湛神光,威凌懾人地震聲説道:“藍守禮,我希望你説出真情實話!”’藍守禮身軀忽地一鐵,竟然低首避開水俊浩湛湛的目光,道:“我説的全是實話。”
水俊浩俊臉凝寒地道:“你真願意為虎作帳!”
藍守禮心神一震,道:“你這話我不懂。”
水俊浩道:“你真不懂?”
藍守禮道:“不懂就是不懂。”
水俊浩道:“我問你,你為何要隱瞞實情?”
藍守禮道:“我沒有。”
水俊浩挑了挑劍眉道:“但是,事實上你是在隱瞞着一切。”
藍守禮道:“你要是不信,我無可如何。”
水俊浩忽然冷笑一聲,道:“我再問你,你的妻女,現在她們在何處?”
藍守禮渾身倏起輕顫,道:“這個……”
水俊浩道:“怎麼?”
藍守禮道:“都在谷中。”
水俊浩道:“她們都很好麼?”
藍守禮道:“很好。”
水俊浩道:“也很自由?”
藍守禮暗中咬了咬牙,點點頭道:“是的,她們都很自由。”
水俊浩忽地的淡笑了笑,道:“只怕你是言不由衷吧!”
藍守禮道:“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問我。”
水俊浩一聲冷笑,道:“據我所知你那唯一的愛女,已被送往一個不可知的地方,你的妻子,也不自由,而且性命還操在別人手裏!對不?”
藍守禮精神突然崩潰了似地,緩緩低垂下了頭,顯得非常虛弱無力地悲聲輕嘆了口氣,慘笑了笑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何必還要多問。”語聲一頓,倏地抬頭,不解地望着水俊浩,問道:“你,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這,事關別人,你就不必問了……”
話鋒頓,目光深注,問道:“你現在怎麼説?”
藍守禮怔了怔,道:“什麼怎麼説?”
水俊浩正容的道:“你願意永遠這樣受人脅迫?”
藍守禮悽聲一嘆道:“我能有什麼辦法。”
水俊浩沉聲道:“這麼説,你為了妻子的性命,為了愛女的安全,願意為虎作悵,甘心做藍黃兩姓家的罪人了!”
藍守禮身軀猛然一陣顫抖,臉色蒼白地道:“雖然我極不甘心,但是,實在……”
水俊浩截口道:“實在毫無辦法可想,是不?”
藍守禮無力地點點頭道:“事實也確是如此。”
水俊浩劍眉雙皺,星目凝注着藍守禮沉吟稍頃,緩緩説道:“你雖然很自私,但,這也是人情之常……”話鋒微頓,忽地-揮手道:“你回谷去吧。”
藍守禮突地一搖頭,道:“不!我不能就這樣回谷。”
水俊浩道:“為什麼?”
藍守禮目光掠視了藍大將軍一眼,道:“我必須擒下藍守信回谷交差。”
這時,藍守信的皮肉外傷,已經“護駕將軍”黃瑞仁替他敷藥包紮完畢,垂手肅立在水俊浩身後。
藍守禮話聲甫落,藍守信立時跨出一步,躬身説道:‘‘主上,臣屬請令。”
水俊浩道:“大將軍請令要與藍巡狩一搏?”
藍大將軍毅然點首道:“主上明見,請準臣屬擒此叛臣!”
水俊浩擺手微笑地道:“大將軍請且暫退,我自有道理。”
藍大將軍不敢多説違諭。只得恭敬地道:“臣屬遵命。”
水俊浩目注藍守禮,冷然地道:“藍守禮,我請教,你和藍大將軍二人,武學功力孰高?”
藍守禮微一沉吟,道:“伯仲之間。”
水俊浩點首一笑道:“武學功力既然伯仲,你也就沒行擒住藍大將軍的把握了,對不?”
藍守禮搖搖頭道:“那倒不盡然。”
水俊浩道:“不盡然,那你是有把握了?”
藍守禮道:“眼下最少有七成把握。”
水俊浩道:“是因為他負廠傷?”
藍守禮點頭道:“他如沒有負傷,我和他五百招內決難分出勝負!”
水俊浩淡笑了笑,道:“你可知他內傷已完全凋息復原,剩下的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皮肉外傷!”
藍守禮道:“皮肉之傷雖然無關緊要,但是,拼搏百招之後,他的傷處必因用力過度而復裂流血,決難支持二百招之數!”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我承認你的話很對。可是,這裏有‘護駕將軍’和‘五侍衞’在,他們孰能眼看着藍大將軍放你擒回谷里去,不出手援救麼?”
藍守禮忽然哈哈一笑,道:“這,並不足為慮。”
水俊浩目閃異采;心念忽地一動,道:“你另有後援?”
藍守禮毫不否認地道:“只要我發出紫花訊號。不足盞茶辰光內,便會有數十名高手趕到。”
水俊浩笑了笑,道:o“可惜我不會讓你發出紫花訊號。”
藍守禮道:“你認為你阻擋得住?”
水俊浩道:“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先試試。”
藍守禮道:“你這麼説。我倒真想試試。”
水俊浩道:“那麼。到後面院子裏去試試好!”
藍守禮沒有説話。身形一動。邁分就向後面院子裏走去。自然,他心中極不相信。他要看看水俊浩怎樣阻擋他發出的紫花訊號?站立院子當中。藍守禮探手自懷平取出一功紫花訊號臘丸。捏碎臘殼。目光瞥視了神靜氣閒,負手遠立在丈外地方的水俊浩一眼,猛地一揚手。紫花訊號丸。頓如脱弦弩箭般的脱手直射半空。
陡聞一聲輕嘯倏起轉嘯聲中。水俊浩的身形已快逾迅電般地飛射騰空,疾閃飛奔。相跑丈餘。右手虛空。
那飛開直上的紫花訊號,上遇吸力,不升反落。直落入水俊浩手內、接着、只見水俊浩微一抖手:紫花訊號已掉落地面。“叭!”的一聲爆裂的同時、水俊浩身形也已飄落回原地,神靜氣閒,岸然而立。
這,雖説説來頗慢;實際情形卻快如電光火石相交的剎那瞬間工夫,快的實在令人咋舌。
也除非是水俊浩具有這等高絕的功力,舉目當今武林又有誰能?什麼人有這麼高絕的功力身手。
藍守禮不禁被驚得呆住了,瞪着眼,張着口,説不出話來。
的確,他能説什麼呢?是讚美;還是不服氣。
讚美的話;在這等情形下,他説不出口,不服氣的話,也沒有勇氣説。
而事實上,這等功力身手,他望塵莫及,縱是再讓他練上十年,恐怕也無法臻達如此境界!藍大將軍突然咳了一聲道:“兄弟,你該醒醒悟了!”
藍守禮張了張口,想説什麼,卻又忍了下去。
藍大將軍又道:“兄弟,主上心善仁厚,是不願傷你,否則……”
語聲一頓又起,正容説道:“動起手來,你絕非主上三招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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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要是在片刻之前,藍守禮絕不相信然而現在他已經親眼目睹了水俊浩的功力身手,深信藍大將軍之言,絕非誇大子虛之語他心念飛閃電轉,很想立刻到身跪地,俯首認罪,請求主上寬恕。
但是,當地一想到愛妻,愛女,他心底不由一陣顫抖。
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痙攣,因此,他猶豫、他彷徨無主。
藍藍大將軍似乎非常瞭解他的心情,忽地輕嘆口氣道:“兄弟,我很瞭解你心底苦楚,為了保全弟妹,瓊侄女的性命,你只有甘受脅迫,別無選擇,可是……”
語鋒微頓了頓,慘然一笑,道:“你可曾想到,藍丞相,黃丞相,我們多少人的妻小性命,豈非都被控制在他的手裏用作脅迫的工具,如果我們……”
藍守禮忽然大聲搭口道:“你……不要再説下去了!”
他鋼牙咬緊,面部肌肉一陣抽搐。終於,猛地一跺腳,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跪地伏身,顫聲説道:“主上,罪臣冒讀聖威,實在罪該萬死,罪臣不敢妄乞開恩寬恕死罪,但求他日罪臣妻女苟能幸逃死難時,主上略予恩澤關注,罪臣死在九泉之-下,亦必感激主上的宏恩大德!””
説罷,腰身直起,右掌一舉。猛朝自己頭頂拍了,竟欲自碎天靈謝罪!
水俊浩早已聽出他的話鋒不對,適時微一抬手,一縷指風疾射而出。藍守禮只覺右臂一麻,頓時勁力全失,軟軟地垂下!
他本想一死以求解脱脅迫之苦。哪知竟然不能如願。
水俊浩臉色沉寒地叱道:“藍巡狩,你妄為六尺之軀的男子漢!”
藍守禮證了怔’,慘聲道:“萬望主上寬恕,罪臣若不如此,妻女必將無法苟活!”
水俊浩道:“別無他法可想?”
藍守禮道:“除此而外,罪臣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水俊浩道:“如此,你是非死不可了?”
藍守禮道:“只要罪臣一死,妻女便即失去利用價值。”
水俊浩道:“你實在愚蠢至極。”
藍守禮道:“罪臣也知道愚蠢,但是……”
水俊浩截口道:“你不是藉此以求解脱逃避吧?”
藍守禮道:“主上聖明,螻蟻尚且貪生!”
水俊浩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你懂?”
藍守禮心中一擦!點首道:“罪臣懂了。”
水俊浩目光深注,道:“你可願意聽我安排?”
藍守禮垂首道:“罪臣恭聆主上諭旨。”
水俊浩嘴角泛現笑意地道:“那麼,你先起來,再聽我説好了。”
藍守禮道:“多謝主上思典。”長身站起,恭敬地垂手肅立。
水俊浩目光轉向其司下四名高手,道:“你們四位怎樣?”
四人連忙一齊跪地俯身道:“罪臣等也都願聽候主上的諭旨安排。”.水俊浩含笑點了點頭。轉望着默立在一旁的“鐵算秀士”吳千里問道:“吳伯父現在可答應小侄了麼?”
’吳千里哈哈一笑,道:“愚伯敢不從命。”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勞駕伯父先帶小侄等到一間靜室。”
吳千里道:“愚伯遵命。”
説罷,舉步在前帶路。這是一間佈置陳設頗為幽雅的靜室,藍大將軍,藍巡狩和其司下四名高手,神情肅穆地端坐兩旁。自然,水俊浩不開口説話,誰也不會得隨便開口説話。
店夥計送來一壺熱茶,神色畢恭畢敬地問:“公子要的酒席已經做好了,是送到這裏,還是?……請公子吩咐。”
水俊浩道:“麻煩你就送到這裏來好了。”
店夥計恭敬地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水俊浩目光深注地望着藍守禮,問道:“藍巡狩,關於谷內真實情形究竟如何,我還不太十分清楚,現在,你先詳細地説説看!”
藍守禮微微欠身,恭敬地答道:“臣屬遵命。”語鋒頓了頓,微一沉吟,緩緩説道:
“自從‘參機先生’半途託癮返回谷內後的第三天,便突傳‘黃監察’暴癮逝世的噩耗,當臣聞訊匆匆趕到‘藍監察’家中時,‘黃監察’屍體早已僵冷多時……”
水俊浩突然問道:“你去的時候是什麼時光?”
藍守禮道:“辰時一刻左右。”
水俊浩道:“你估計他是什麼時間死的藍守禮道:“據臣估計,大概在三更左右。”
水俊浩道:“那麼,他已經死了三個多時辰了?”
藍守禮點點頭道:“是的。”
水俊浩道:“你趕到‘藍監察’家時,那‘參機先生’已經先到了麼?”
藍守禮道:“是的,他和右‘護殿將軍’已經早到了,正在命人替‘黃監察’夫婦淨身換衣成殮。”
水俊浩心中一震!道:“黃夫人也死了麼?”
藍守禮道:“黃夫人死得很慘!”
水俊浩星目突射威煞地道:“是被殘殺的?”
藍守禮搖首道:“不是,是上吊死的;”語鋒微頓了頓,按道:“不過,臣屬當時很感詫異不解。”
水俊浩道:“黃夫人的自盡,很是可疑?”
藍守禮道:“不是,是黃監察的死。”
水俊浩道:“對黃夫人的上吊自盡,你沒有發生一點懷疑?”
藍守禮道:“當時沒有,後來才發覺。”
水俊浩道:“那該是他已經露出猙獰的面目,你身受脅迫之時,是不?”
藍守禮點點頭道:“主上明見,他如不露猙獰面目,臣屬也永不會發覺黃監察夫婦的死因可疑!”
口氣接道:“他為人陰險狡詐惡毒非常,臣屬現在才知道,他已心積處慮多年,早就暗在谷中培植起了強大的潛勢力!”
水俊浩問道:“有多少人?”
藍守禮道:“大約有四十多人。”
水俊浩道:“都是谷中子弟?”
藍守禮道:“是的,都是谷中年輕子弟,武功身手平常都不過三流,實際,卻是深藏不露,一個個均懷具驚人的功力!”
水俊浩目中忽地異采一閃,道:“武功招式詭異而辛辣,是不?”
藍守禮望着水俊浩怔了怔,點頭道:“是的,主上是如何知道的?”
水俊浩笑了笑,道:“我是隨便猜想的……”語聲一頓,問道:“以你的功力身手,如與彼等相搏,百招之內,,可能獲勝不?”
藍守禮份一沉吟,道:“雖可獲勝,但,必須百招以外。”
水俊浩道:“如果以二對一,你決難支持五十招了。”
藍守禮點頭道:“他另有得力心腹五人,個個功力身手高絕,臣屬等人中,恐怕還無一人能是彼等三十招之敵!”
水俊浩劍眉倏挑,星目陡射神光,威凌懾人地道:“你這話可真?”
藍守禮恭敬地道:“臣屬不敢説謊,藍大將軍便是傷在這五人手下之一的。”
水俊浩目光投視向藍大將軍。
藍大將軍點首恭敬地道:“黃都總督和三位姑娘也是敗在這醜人手下被擒的。”
水俊浩威態稍斂,道:“施姑娘也不是他們之敵?”
藍大將軍道:“不,他們功力身手雖然高絕驚人,但,誰也不是施姑娘之敵。”
水俊浩道:“他們以二對一?”
藍大將軍道:“事實上,施姑娘若非分心旁騖,他們雖是以二對一,也難勝得姑娘。”
水俊浩劍眉微皺了皺,道:“這麼説,那‘參機先生’根本沒有出手了?”
藍大將軍道:“他只在一旁站着未動。”
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三名店夥計進來了酒菜。
店夥計擺好了酒菜退去,“鐵算秀士”吳千里走進來説道:“賢侄,外面來了八位書生投店,不知是不是賢侄的屬下?”
水俊浩問:“是什麼樣的打扮?”
吳千里道:“青衫佩劍。”
水俊浩轉向侍衞藍貞祥道:“藍侍衞,你出去招呼他們一下;要他們在外面招呼後到的人。”
藍貞祥離座站起躬身應道:“臣屬領諭。”
水俊浩又道:“問問他們八人是誰為首,帶他來見我,”
藍貞祥恭敬地應了一聲,轉身大踏步走出靜室而去。
吳千里正要轉身隨同走去,水俊浩卻説道:“吳伯父別走,請坐下喝杯吧。”
吳千里道:“這方便麼?”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伯父請坐好了。”
吳千里搖搖頭道:“但是、愚伯認為還是避點嫌疑的較好。”
水俊浩正容説道:“書有未曾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小侄此來根本沒有秘密可言,同時。以伯父和先父的相交之深。
實在也沒有什麼避嫌的必要。”
吳千里哈哈一笑,道:“如此。愚伯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鐵算秀士”吳千里落坐後,水俊浩這了問道:“伯父現在大概已經明白,那祁連山秘谷中隱居着的隱世武林高手,都是些什麼人了吧?”’吳千里目光掠視了藍大將軍等眾人一眼,道:“可是昔年‘雷霆大帝’屬下的藍黃兩氏家臣?”
水俊浩頷首道:“不錯,正是遊黃兩氏家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小侄偶因機緣巧遇,得進‘雷霆’洞府。獨得大帝的遺學絕招。”
吳千里微一沉吟道:“那‘參機先生’也是藍黃兩氏家臣中人麼?”
水俊浩道:“如果不是,何能進入谷中,又怎得職司‘參機’?”
話鋒一頓,忽然感覺詫異地目注吳千里問道:“伯父.為何忽有此問?”
吳千里道:“愚伯偶而想起一件事。覺得可疑?”
水俊浩道:“伯父可是曾經見過這位‘參機先生”
吳千里微一猶豫。道:“是不是他,實在不敢説。”
水俊浩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吳千里道:“三年以前。”
水俊浩道:“他曾來店中住過!”
吳於裏搖搖頭道:“沒有,三年以前。突然來了一批武林高手。也包下了整座店房。”
水俊浩道:“是哪路武林人物?”
吳千里道:“臉上全都帶着人皮面具,難識廬山直面目。”
水俊浩道:“一共有多少人?”
吳千里道:“十六個人,十六匹馬!”
水俊浩道:“在這裏住了幾天?”
吳千里道:“三天。”
水俊浩道:“可知他們是為何而來!”
吳千里道:“三天裏,他們足未出户。”
水俊浩道:“這麼説。他們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外,什麼事也沒有做?!”
吳千里道:“事實確是如此。”
水俊浩星日一轉。道:“結果。他們是在這裏等人的。對不對?”
吳千里道:“一點不錯,他們會見過那人之後。第二天一早,便就動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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