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聲興浪作怪的究竟是什麼怪物?是山精?抑是水魅?……正當水俊浩等六人目光凝注著潭中,心底暗暗驚疑不定之際,突聞一聲龍吟,潭底陡地冒竄起一道赤紅色的光芒,疾朝水俊浩射至。
“都侍衛”藍兆祺忠心護主,不待水俊浩出手,猛然一聲大喝,身形飛躍搶前,雙掌疾推,劈掌空力挾著剛猛的勁風,直朝飛射至的赤紅光芒劈去。
赤紅光芒一自潭中射出,施佳佳也就立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急急大聲喊道:“藍都侍衛,不可以,這是‘赤龍神劍’。”
她雖是急急出聲喝阻,但是仍然慢了一步,藍兆淇的劈空掌力已經發出,無法收回。
“赤龍神劍”被藍兆棋的劈空掌力一阻,劍身突然一歪,划起一道弧形,統空一匝竟然再度向水俊浩閃電般地飛射到o施佳佳一見連忙說道:“浩弟,神劍識主,快!左手挽訣,右手分光捕影,抓弩劍柄!”
水俊浩聞聽,自是不敢怠慢,口中一聲朗喝,左手一挽劍訣,腳下錯步側身,右手分光鋪張、快逾迅電地直前執柄把手抓去。
神劍入握,只見劍長約三尺四五,劍身如水,隱泛赤紅霞光,寒氣森森迫人,劍光芒尾閃爍伸縮之間,只有尺許多長。
劍柄鑲珠嵌玉,象牙吞石。兩面均刻有兩個陰文篆字“赤龍”。
這時,藍兆祺三兄弟,施佳佳、慕容儀芳全都站立在水俊浩身旁兩側,欣賞著這柄“赤龍神劍”,均代水俊浩歡喜,發出聲聲由衷的讚美。
慕容儀芳忽然嬌聲說道:“水哥哥,有劍必有鞘,神劍即從潭中躍出認主,劍鞘亦必在潭中。”
水俊浩點首微微一笑,道:“芳妹妹此言頗有見地……”
他話聲未落,忽聞一聲宏亮的佛號:“阿彌陀佛……”
六人立時一齊循聲注目望去,只見五丈開外的一塊奇形巨石上,岸立著一位鬚眉俱白,滿臉詳和之氣,臉色紅若嬰兒的灰袍老僧。
眼前所有之人,除慕容儀芳功力較弱外,其餘五人莫不是內功深湛,十丈之內可辨片葉飛花落地聲音的內家高手,尤其是水俊浩,三月苦修,內功更是突飛猛進,聽覺可達三十丈左右。
然而,這老偕是何時到達五支左右之內,憑他們的聽覺竟是絲毫無知,這實在太令他們感覺震驚了!
水俊浩心念忽然微微的一動,抱拳一拱,朗聲問道:“老禪師由何方而來?”
老僧口喧佛號道:“阿彌陀佛,老僧雲遊四海,朝天下古剎寺廟,訪天下名山幽勝,說是由何方來均無不可。”
水俊浩微微一笑道:“老禪師世外高僧,但不知何處名剎證果?法號如何稱呼?”
老增雙掌合十答道:“老僧受度牒渤海‘蓬萊’,法號‘了了”
水俊浩肅容說道:“老禪師既果海中仙山,又號‘了了’,想必是已參悟上乘佛理,空絕塵緣,萬緣‘了了’了。”
了了禪師臉露洋和的笑容,朗喧佛號道:“阿彌陀佛,緣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只差一‘緣’未了。”
水俊浩道:“老禪師尚欠一‘緣’未了?”
了了禪師目光掠過水俊浩手上的“赤龍神劍”,緩緩說道:“劍緣。”
水俊浩道:“劍何緣?”
了了禪師雙手合十,垂眉瞌目,緩緩說道:“赤龍神兵現,江湖起血腥,此劍殺機太重……”
水俊浩接道:“老禪師悲天憫人,敢莫是想要此劍?”
了了禪師雙目這睜,神光有如電芒一閃倏逝,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老僧若果向少檀越討取此劍,未識少檀越意下如何?”
水俊浩俊臉神光一片湛然,朗聲說道:“老禪師若為挽救武林蒼山,消彌浩劫而取此劍,小生自當不吝奉贈。”
了了禪師微微一笑道:“少檀越是以此為條件麼?”
水俊浩肅容說道:“神兵利器,本系應劫而出,老禪師獲得此劍,若不盡其所能,使之痛飲魔血,豈非有違天運乎?……”
了了禪師口喧“阿彌陀佛”,道:“少檀越敢莫是以挽救武林蒼生,消彌浩劫為己任,仗此‘赤龍神劍’誅魔衛道之雄心豪情麼?”
水俊浩滿臉正氣凜然的朗聲說道:“小生一介武林末學後進,雖不敢自誇以挽救武林蒼生,消彌浩劫為己任,但‘金獅盟’大張殺伐,以‘順我者生,送我者死’的口號橫行江湖,欲圖席捲武林,毀滅正義,君臨天下……”
語聲一頓,星目神光激射如電,豪氣如虹的又道:“小生既臍身武林之列,豈忍坐視魔道猖獗,禁毒生靈,當仗此神劍傾全力以維武林正氣,除魔衛道!”
他語聲朗朗,音韻理做,神威凜凜,正氣躍然,豪情萬丈,令人心底不禁油然而生起一股敬意。
了了禪師高唸了一聲佛號,道:“少檀越俠骨義肝,正氣凜然,一片雄心豪情,實為武林之福星,看來‘赤龍神劍’是得遇明主了。”
水俊浩一聽,連忙謙遜地道:“不敢當,老禪師如此誇讚,豈不……”
他話未說完,了了禪師忽然向他搖手道:“埋潭底百數十年,少檀越苟非當代武林救星明主,它焉會出現飛投……”
語聲微微一頓,他又接道:“老僧昔年受大帝託付,保管此劍劍鞘,如神劍所遇非人,要老僧仗此劍鞘設法收回神劍,以免多造殺機!”
水俊浩心中不由霍然一驚,暗忖道:“大帝仙逝之時,年高九十有八,距今日已百二十餘載,這位老和尚既是昔年受大帝託付保管之人,當必是大帝同一時代的武林高人無疑,那他的年齡起碼也有三甲子以上了……”
他心念正自飛轉暗忖之際,忽聞施佳佳接口說道:“這等說來,老禪師昔年的名號,該當是‘金筆書生’了。”
了了禪師身軀忽然微微一震!口中喃喃自語的唸了一句:“金筆書生”。
慈目倏張,神光電射地注視著施佳佳的秀面稍頃,雙手合十的低喧了一聲“阿彌陀佛”,道:“姑娘是哪位高人門下?怎知老僧昔年名號。”
施佳佳陡地跨前兩步,拜伏在地的道:“大師伯,弟子施佳佳叩見大師伯。”
了了禪師愕然一怔,道:“姑娘你是?”
施佳佳道:“弟子‘玉仙子’門下。”
了了禪師神情突然顯得非常激動的道:“啊!孩子,你且起來,你師父她好嗎?”
施佳佳站起嬌軀,流淚便咽的說道:“她老人家已於兩年多前仙逝了。”
了了禪師乍聞噩耗,神色不禁忽然一黯,一雙慈目中竟滾滾落下兩顆淚珠,語音悽然的問道:“孩子,她的遺骸葬在何處了?”
施佳佳舉袖抹試了一下眼角的淚痕,道:“葬在她老人家自己領為佈置的一座墓穴中。”
了了禪師慈眉微皺了皺,道:“墓穴裡的情形如何?是不是很大,佈置得很考究嗎?”
施佳佳搖搖頭道:“弟子從未進入過,裡面的佈置情形,絲毫無知。”
了了禪師道:“是她不准你進入麼?”
施佳佳道:“是的,她老人家一直嚴禁弟子人內一步。”
了了禪師道:“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施佳佳道:“不知道。”
了了禪師道:“你沒有問過她?”
施佳佳道:“弟子不敢問。”
了了禪師道:“她對你很嚴厲嗎?”
施佳佳道:“不,很疼我。”
了了禪師想了想,問道:“她的脾性很偏激,很壞,是嗎?”
施佳佳道:“想起來時似乎有點是的,不過弟子經常習慣了,也並不覺得。”
了了禪師微一沉吟,道:“她是在快死之前,先行進入墓穴內去的嗎?”
施窪佳道:“是的,連墓門也是她老人家於逝世前,自己親手封閉起來的。”
了了禪師又問道:“她沒有什麼遺言交待你嗎?”
施佳佳道:“沒有!”
了了禪師道:“她不是已經死了,你從沒有想過打開墓門,入內去看看嗎?”
施佳佳搖搖頭道:“沒有,縱然有,也是不可能的事。”
了了禪師微感詫異的道:“為什麼?可是墓門無法打開?”
施佳佳點點頭道:“墓穴石門厚達八尺有餘,重逾萬斤,開啟的機鈕又裝置在墓穴裡面,從外面根本無法打開它!”
了了禪師雙眉探鎖,道:“墓穴在什麼地方?”
施佳佳道:“在大帝洞府右邊五十丈之處的峭壁下,師伯可是要去看看嗎?”
了了排師頷首說道:“師伯原本以為‘劍緣’了後,便就功德圓滿,萬‘緣’了了,想不到你師父竟然……咳!”忽地“唉”聲輕嘆了口氣,道:“師伯必須得一盡人事,設法進入墓內去看個究竟了!”
施佳佳聽得心念微微一動,問道:“師伯,墓內難道會有什麼不對嗎?”
了了禪師道:“也許沒有什麼,但願只是師伯的多慮就好了……”
語聲微微一頓,探手自僧袍大袖內取出一柄兩面均皆嵌著、一條栩栩如生的赤龍劍鞘,遞給水俊浩肅容說道:“孩子,這柄‘赤龍劍鞘’乃萬年蛟皮所制,兩面嵌著的‘赤龍’,則系純金溶合‘天蠶絲’鑄成,老僧已代大帝保管了百多年,現在你既已得到‘赤龍神劍’,劍鞘也應當歸你所有。從今以後,你便是它真正的主人了,望你妥慎的保管使用它,切勿任它落人惡魔手內,枉殺無辜,徒造無邊殺孽!”
說罷,雙手捧著劍鞘,遞給水俊浩。
水俊浩神色肅然的躬身說道:“晚輩敬謹受教,當以此身妥保神劍。”
他恭敬地雙手接過劍鞘,將劍納入鞘內,佩在腰間。
了了禪師頷首詳和的微微一笑,旋又莊容說道:“神劍深埋潭底歷經數十載歲月,此番應劫而出,帶有奇重無比的殺機,老僧希望你能上體天心,本我佛慈悲胸懷,多多予人自新向善之機,慎勿濫肆殺戮,有違天和!”
水俊浩肅容說道:“晚輩謹記老禪師之訓誡,若非逼不得巳時,決不妄用此劍就是!”
了了禪師含笑點了點頭,目光突如兩股電炬般的注視著施佳佳稍頃之後,忽又轉變得慈祥的向施佳佳招招手,道:“孩子,你過來。”
施佳佳依言挪步輕輕的走近了了禪師的面前。恭敬的垂前說道:“弟子敬德師伯的訓誨。”
了了禪師緩緩抬起了一隻手掌,近在施佳佳的頭頂“百公”穴上,垂眉閉目,慈樣的臉上現露出一片和藹、莊嚴的神情。
水俊浩和慕容儀芳,藍氏兄弟三人等,奇異的注視著了了禪師和施佳佳臉色神情間的變化,雖然都不知道了了禪師此舉是什麼用意,但因了了禪師是施佳佳的師伯,他們心中均甚明白這位佛門高僧,定必是在施展什麼佛門玄功成全施佳佳,對施佳佳有著莫大的好處和助益的。
果然,俄頃之間,施佳佳那如花般的嬌靨上,漸漸的泛現起一片聖潔的光輝,神情安詳,猶如一尊高貴的女神。
此刻,她星眸微合,心靈上充滿著一片和詳之氣。有著從未有過的寧靜,心智空明,百念俱清,恍如沐浴在晨風朝陽中,身心感覺無比的舒暢!
約摸經過半盞熱茶的時光、了了禪師的手掌這才離開施任佳的頭見輕吁了一口氣,慈祥的含笑問道:“孩子,你現時心中感覺得怎樣?”
施佳佳睜開秋水似的雙瞳,盈盈下拜地道:“謝謝師伯的成全!”
了了禪師慈藹的待施佳佳拜罷,站正嬌軀,這才和藹的問道:“孩子,你知道師伯對你施用‘慧光透體’嗎?”
施佳佳道:“弟子敬聽師伯的訓示。”
了了禪師緩緩說道:“‘因為你的殺孽太重了,師伯恐怕你將來會走上你師父的後塵,所以才施展‘慧光透體’,替你化去暴戾殺孽之氣,以你的武功才智協助水少檀越拯挽浩劫,維護武林正義,除魔衛道!”
施佳佳聽後。芳心不由極是感激地說道:“謝謝師伯的成全,弟子決心不辜負您老人家的訓誨厚望!”
了了禪師微點了點頭,轉向水俊浩道:“水少檀越,佳佳是老僧的師侄,現在老僧便以她師伯的身份替她作主把她許配給你。自今以後,她就是你的人了,希望你好好的待她,愛護她。”
其實,水俊浩和施佳佳已經海誓山盟,早在幾個時辰之前,她就已經是他的人了,了了禪師此舉可算是多餘的。
事情雖是如此,但有了了禪師以師伯的身份替施逢佳作主,總比他們二人私訂鴛盟的名正言順。
所以,水俊浩聞言,立即跨前一步,朝了了禪師恭敬的拱手一揖,躬身說道:“多謝老禪師厚愛,晚輩定然不負命諭,婷婷的待她,愛護她。”
說完,目視施佳佳深情地一笑。
女孩子家都有著害羞的天性,施佳佳夜來雖然已經親口答允了個郎的婚事,但那是在洞口中,畢竟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
現在了了禪師替她作主許婚,她芳心裡困是沒有絲毫的不願,可是當著慕容儀芳等人面前,總是很難為情的,使她不禁立時霞飛雙頰,嬌靨羞紅……尤其是水俊浩那朝她深情的一笑,這就不由使她更覺羞澀難當的低垂下螓首。
了了禪師雖然是一位世外高僧,但目睹施佳佳這低下頭來,羞答答的情景,也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孩子,別害羞難為情了,你們該可以走了。”
施佳佳把頭一抬,望著了了禪師道:“師伯,您老人家不要弟子陪您去看師父的陵墓嗎?”
了了禪師搖搖頭道:“不用了,你們去吧,在江湖上一切小心些。”
話落,水俊浩等人只不過覺得眼前灰影一閃,急忙掉頭定睛看時,了了禪師已自他們身旁越過,遠在三十多丈以外。
***。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
初春,在江南地方,正是風光旖旎,遊人如織的季節。
春陽嬌俯的照哂著大地,和風輕拂,枯黃的草木在逐漸地復甦萌芽,發出了青綠幼嫩的枝葉兒,滿眼盡是生氣蓬勃清新的景象。
這時候,江南道上,郊野鄉間,到處都可以看到三三兩兩遊春踏青的遊客。春光極明媚,景象極清新怡人悅目。
但是,水俊浩和施佳佳、慕容儀芳等三人,此刻卻均皆無心欣賞它。他們離開黃山,便在黔縣購買了三匹代步的健馬,縱騎飛馳,直奔江西。
在鄱陽湖畔,距離湖濱只有裡許地方,有一座佔地十畝大小的竹林,竹林中搭蓋著一排三問湔後兩進、門向湖面的茅屋。竹林外面,張曬著三數張漁網。
此刻,時當未末左右。一個年約三十來歲的精壯漢子,正在一心一意的整理著漁網上的繩索,另一個十五六歲面孔黝黑的少年,則在修補破網。
忽然,面孔黝黑的少年停下手上修補的工作,抬起頭來雙目灼灼的望著那精壯漢子說道:“‘王三,你猜慕容姐姐今天會回來嗎?”
原來這精壯漢子正是三個月前水俊浩新收的僕從王三,至於那面孔黝黑的少年,則是此地竹林茅屋主人,“鄱陽漁隱’,褚公亮的愛子褚明遠。
王三聞言,也就停下手上整理繩索的工作,朝褚明遠笑了笑,道:“我猜慕容姑娘和水公子今天如果不到,明天一定會到,你以為如何?”
褚明遠道:“我猜他們今天一定會到。”
王三笑道:“你是不是又想和我打賭了?”
褚明遠道:“你敢不敢?”
王三笑道:“我真有點不敢了,每次和你打賭,我都沒有贏過。”
褚明遠不禁很是高興地哈哈一笑,道:“這麼說來,.你已經心服了我了。”
王三兩手一擺,‘做作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道:“沒有辦法。”陡聞一陣急促如雷的蹄聲遠遠傳來,心中不由立時一動,朝褚明遠笑說道:“可能真是水公子和慕容姑娘來了。”
說罷,便抬首朝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眺目望去,褚明遠也跟著王三抬首凝目眺望。
遠處,百數十丈開外,三騎健馬,十二隻鐵蹄騰躍,奔行如龍,風馳電掣般的飛馳奔來。
王三自經水俊浩傳授內功口訣,迄今雖只不過三月有餘的時間,但由於他天生異稟,又肯用功,早晚按照口訣調息運氣勤修,內功進度神速非常,已經有了相當的成就,目力也大異常人。眼前他的目力,雖然尚不能暗中視物,但在白晝間,百數十丈左右的事物,已均能看得非常清楚。
因此,他一見飛馳奔來的三匹健馬上之人,正是水俊浩和慕容儀芳姑娘與一個綠衣少女時,不由頓然興奮非常的說道:“真是水公子來了。”
話聲未落,人已邁步飛奔向前迎了上去。
褚明遠自幼即經其父“鄱阻漁隱”褚公亮調教苦練,家學淵源,內功武技都已頗具相當火候,目力也自比王三隻強不弱。
他雖然沒有見過水俊浩,但慕容儀芳卻是他認識的,王三縱然不說“真是水公子來了”,他也會知道三人中的青衣少年定是“聖手賽華佗”爺爺盛讚為人中之龍,使他心仰已久的水俊浩無疑。
王三飛奔向前迎了上去,他便立即快步跟隨在王三身後往前迎去。
恍跟工夫,三騎健馬已奔至近前。
水浚浩一見王三和一個面孔黝黑的少年飛奔迎來,便和施佳佳、慕容儀芳二位姑娘一齊勒緩停馬。
王三一直奔至水俊浩馬前,彎膝跪地叩頭道:“小的叩見公子。”
水俊浩劍眉微微一皺,連忙擺手道:“王三,你趕快起來,以後千萬不要如此行禮。”
王三挺身站起,垂手恭敬的答道:“是,小的遵命。”
水俊浩和二位姑娘各自飄身下馬,王三連忙上前接過三人手上的馬組。
鍺明遠走近慕容儀芳面前喊了聲:“芳姐。”
慕容儀芳向他微微一笑,道:“遠弟,你快上前拜見水公子吧。”
褚明遠轉向水俊浩行禮,道:“小弟褚明遠拜見公子。”
水俊浩雖然並不認識錯明遠,但在路上已聽慕容儀芳說過,知他乃是“鄱陽漁隱”褚公亮之子。
褚明遠向他行禮拜見,他便連忙拱手回禮的笑說道:“諸兄弟,請不要客氣。”
慕容儀芳接著又道:“那是施佳佳姐姐,也上前行禮見過。”
褚明遠便又向施佳住行禮道:“施姐姐,小弟褚明遠拜見。”
施佳佳側身檢任還禮道:“不敢當,諸兄弟請別多禮。”
慕容儀芳問道:“遠弟,常姐姐的傷勢已經完全復原了嗎?”
褚明遠點點頭道:“常姐姐傷勢雖已完全復原了,但是……”語聲微微一頓,黝黑的臉上忽地浮現出一絲難過的神情,接道:“人卻一天一天的憔悴消瘦下去。”
水俊浩和施佳佳慕容儀芳三人全都不由一怔。
慕容儀芳旋即目注褚明遠問道:“遠弟,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褚明遠道:“她為了沒有能保護住儀範儀蕙,有負公子的託付,很對不起水公子,內心深感不安,整天裡沉慢慢的,臉上從未現露出一絲笑容。”
“哦……”慕容儀芳輕“哦”的望了水俊浩一眼,道:“我爺爺沒有勸勸她麼?”
褚明遠道:“‘勸有什麼用,你爺爺和我爹,我和王三都勸過她,但是一點也不發生效用的。”
施佳佳忽然目視水俊浩道:“浩弟,這就要靠你的力量了。”
水俊浩一怔,道:“靠小弟的力量……”
施佳佳點點頭道:“嗯,我相信除你以外,沒有任何人能有力量解除她內心上的不安和沉況,否則……”語聲一頓,悠悠的接道:“她將會為此悒悒不安而死!”
水俊浩心中不禁一驚!道:“會有這麼嚴重?”
施佳佳道:“你可是以為我在危言聳聽!”
水俊浩正容說道:“小弟怎會作如是想,不過……”
施佳佳接道:“不過怎樣?”
水俊浩劍眉微蹙地道:“這是為什麼呢?”
施佳佳含蓄的微笑,道:“其中的道理,慢慢的你自會明白的。”
水俊浩略一沉吟。忽然恍有所悟似的說道:“小弟明白了。”
慕容儀芳嬌笑著問道:“浩哥哥,你明白什麼了?”
水俊浩含笑說道:“只要我當面告訴她,她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並不是她沒有盡責,而是對方的武功身手太高,非她所能敵,她根本無法兼顧儀範儀惠,我也決沒有一絲責怪她的意思,這樣,她心中就不會再有什麼不安和沉悒了。”
說罷,目視施佳佳,意思好似在問:“姐姐,小弟說的對不對?”
施佳佳當然明白他目視的意思,使即點頭含笑說道:“你這樣的說法,也許確能使她心中會感覺好過些,不過,真正的問題卻不是如此簡單的。”
水俊浩愕然道:“為什麼?”
施佳佳神秘的一笑,道:“這是她心裡的秘密。”
目光倏地轉向慕容儀芳笑盈盈的問道:“芳妹妹,你說是吧?”
慕容儀芳的才智雖然不如施佳佳,但也可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她豈會聽不懂施佳佳話中的弦外之音,問她的含意。
因為她自己的心裡也有著和常婷婷同樣的秘密,她怎麼好意思同意施佳佳之言,回答說”“是的”呢!
當下粉臉不由微微一怔,嬌嗔地白了施佳佳一眼,道:“小蛛又不是她肚裡的蛔蟲,她心裡是不是有什麼秘密,小妹怎會知道。”
水俊浩眼見慕容儀芳忽然粉臉生霞,又嬌羞又白眼的神情,心中不禁甚是迷惑不解的暗道:“這是為什麼呢?看她這種神情的樣子,明明是知道的,為何要推說不知道,而常婷婷心裡又究竟有什麼秘密,與我何關呢……”
他暗想至此,腦中忽地閃過一點靈光,忖道:“啊,難道是……”
突然竹林內響起一個蒼勁的聲音,打斷了水俊浩的思緒暗忖,說道:“遠兒,貴客駕臨,你怎不肅客人內,站在一邊發的什麼呆。”
隨著話聲,走出一個漁翁打扮,顎下灰白短鬚,年約五十上下和一個鶴髮童顏,銀胡飄胸,身著一襲青袍,八旬左右的老者。
水俊浩一見,已知這青袍老者就是名傾天下武林的“聖手賽華倫”慕容仲賢,漁翁打扮的老者則是“鄱陽漁隱”褚公亮無疑。
“爺爺。”慕容儀芳一聲嬌呼,白衣飄閃,嬌軀宛如飛鳥投林般的撲向“聖手賽華倫”
的懷內。
褚公亮朝水俊浩抱拳一拱道:“公子駕蒞,老朽未及遠迎,尚請原諒。”。
水俊浩連忙拱手一揖還禮道:”不敢當,豬大使如此客氣豈不折煞小生麼,倒是小生此番冒昧前來打擾,心中深感不安得很,尚祈褚大俠勿予見怪是幸。”
話落,立即轉向“聖手賽華代”拱手躬身一揖,歉疚的說道:“‘晚輩有負所託,內心實感慚愧無顏……”
他話來說完,語末盡意,慕容仲賢已微笑地搖手阻止他道:“少俠請勿自責引以為疚,此事依照實際情形說來,既不能怪你更不能怪及常姑娘,蓋以‘青海三怪’武學功力,別說是常姑娘和芳兒二人對付不了,就是老朽親在,是否能夠兼顧得了兩個小東西不被他們擄去,也還難說得很呢!”
慕容儀芳在旁接口道:“爺爺,你判斷錯誤了,擄去範弟蕙妹的並不是‘青海三怪,。”
慕容仲賢一怔,道:“他們是誰?”
慕容儀芳道:“‘金獅盟’的屬下,姓名則不知。”
慕容師賢問道:“你怎知他們不是‘青海三怪’的?”
慕容儀芳微微一笑,正待細述情由之時,忽聞一聲急促的嬌喊:“公子!”
只見常婷婷自竹林內飛步奔出,撲身跪在水俊浩的腳前,淚流滿面,語聲哽咽悽楚的說道:“公子,妾身實在太無能,太愧對公子,沒有臉面見公子!”
水俊浩連忙安慰說道:“常姑娘,你快請起來,也千萬不要這等說法,這實在並不是你的無能,而是對方的武功身手太高了,何況你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為此身負數處內外的重傷,幾乎喪命呢,於情於理,你都實在毫無愧對我之處……水俊浩語聲微微一頓,又接道:
“倒是我累及姑娘受了許多的傷痛折磨,應該對姑娘深感抱歉才是!”
常婷婷抑止住哽咽,跪在地上仰起一張憔悴蒼白,淚痕斑斑的粉臉,望著水俊浩迷幽幽的說道:“公子,你為什麼不嚴厲的責怪妾身一頓呢,你可知道你雖是如此寬懷大度的原諒安慰妾身,但妾身內心反會因而更感歉疚不安的!”
她語音幽幽,神情悽迷,滿臉淚痕斑斑,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令人心中十分側然,大是不忍。此時此情,別說是對她施以嚴厲的責怪,就是稍重一點的言詞,也會覺得不忍出口。
因此,水俊浩聞言之後,劍眉不由微皺了皺,語聲極其溫和的說道:“婷婷,你應當知道一件事情的對與非。儀範儀蕙的被擄,倘若真是你的過失,沒有盡到保護的責任。我會毫不容情的責怪你的,但是你已經盡了最大的保護力量,我怎能責怪你呢……”
他語聲略頓了頓,又道:“何況當時還有慕容姑娘在一起,若說這是你的過失,而慕容儀芳的過大也就更大了!”
常婷婷嘴唇微動,才待要再說什麼時,施佳佳忽然上前一步,彎腰伸手挽起常婷婷的嬌軀,含笑說道:“婷婷妹,你別再多說那些引疚自責的話了,浩弟弟乃是個作常明理之人,這種事情,他如何能責怪你呢、否則、他豈不是個不通事理,薄情寡義的人麼!”
常婷婷身不由己的被施佳佳挽著站了起來,但因為她從未見過施佳佳,而施佳佳卻喊她“婷婷妹妹”,不由頓時臉露迷惑之色,怔然的望著施佳佳伺道:“姐姐你是……”
施佳佳微微一笑道:“我叫施佳佳,妹妹你不認識我,我可是早就認識妹妹了。”-
常婷婷心中頗感詫異的道:“姐姐是在何處識得小妹的?小妹怎地縱然無知。”
施佳佳笑道:“就是他赴約黃山五老峰的那天夜晚。”
常婷婷忽地恍然若悟的道:“啊!那天夜晚故意戲要小妹,送信還劍的人便是姐姐,是嗎?”
施佳佳點頭微笑說道:“妹妹,你生姐姐的氣嗎?”
常婷婷搖頭道:“當時小妹的心中確是很生氣,但是後來看到那封信和劍,知道是公子的朋友時,便一點也不氣了……”語音一頓,望著施佳佳道:“那天姐姐為何不肯和小妹見面呢?”
施佳佳輕聲一笑道:“怕你誤會呀!”
常婷婷不禁一怔,道:“怕小妹誤會什麼?”
施佳佳突然附著常婷婷的耳朵,也不知道說了兩句什麼,竟使常婷婷蒼白的粉臉兒上,忽地泛生起一層紅暈,兩隻水汪汪的明眸似有意若無意的瞟視了水俊浩一眼,黯然不語的低垂下了頭。
這時,慕容儀芳已利用這段片刻的時間,簡略的向“聖手賽華倫”述說了擄劫儀範儀想之人,如何不是“青海三怪”和“青海三怪”已經受命即將假作接受“金獅盟”的邀請,前往人盟臥底,探聽該盟各項權密,並相機救出儀範儀蔥二人;以及施佳佳的來歷師承,其師伯“了了”禪師代為作主,已將她婚配給水俊浩的經過詳情。
***。
夜,二更時分。
一輪皎潔明亮的圓月高懸在穹蒼,四周疏落地點綴著閃爍的星星,像似無數少女們眨動的大眼睛。
清風徐拂,都陽湖的湖面上盪漾著輕輕的漣符,在明月的光輝下,閃耀著一片如銀般的湖光。湖畔,那有節奏的“拍拍”
音響,正是湖水和沙灘、湖岸的熱情密吻。
停泊在湖岸的漁舟,為數雖然不少,但習慣於日出而作的水上漁家,此刻大都均已就席安枕,進入了睡多,只能看到一兩處漁舟上尚還有亮著的燈火。
夜,清風,明月,加上平靜如鏡的湖面,灩灩的波光……這正是一個充滿著詩情畫意、極美的晨光,令人心醉陶然。
一陣急驟緊密的馬蹄聲,敲碎了鄱陽湖畔的靜溫,也驚破了漁舟上一些漁子的好夢。
是什麼人?竟在這時候在湖岸上縱馬疾奔,擾人睡眠,驚人好夢,真是可恨亦可惱!
被驚醒的漁子們,都不禁好奇的輕輕拉開了蘆蓆做成的艙蓬,悄悄的探首出來朝岸上張望。月光下,只見一行十餘騎健馬,縱躍如飛的奔向他們素來尊敬的褚老爹的竹林。
這些人顯然都是江湖人物,在這夜靜更深時刻,他們來找請老爹幹什麼,是褚老爹的朋友?還是仇家……漁子們心中都不禁在驚奇的暗付,也在為褚老爹暗暗擔心。
幌眼工夫,十餘騎健馬已奔至竹林十支左右地方,霍地一齊勒組停住,紛紛躍下馬背,移步朝竹林逼近。
陡然,一聲哈哈大笑暴起,“鄱陽漁隱”褚公亮自竹林內緩步走出,朝竹林逼近的十多個黑衣人立時腳步一頓,一齊停身-站住。
這十多個黑衣人不但完全是一般的穿著打扮,而且一式的蒙面黑巾,只露出一雙精光灼灼的眼睛,使人看來有點神秘莫測之感。
“祁陽漁隱”褚公亮目光掃視了這群蒙面人一眼,雖然暗自微皺眉頭,但神色卻仍鎮定如常的朗聲問道:“諸位何來?深夜驚臨有何見教?”
一個蒙面人越眾而出,朝褚公亮微一抱拳,嘿嘿一笑道:“有點小事,特來奉訪請大俠。”
褚公亮道:“但請明言,褚某當洗耳恭聽。”
蒙面人道:“請問褡大俠,今天午後是個是有一位少年書生和二位姑娘前來諸大俠府上呢?”
褚公亮微一點頭道:“不錯,是有這回事。”
蒙面人問道:“他們現在何處?”
褚公亮道:“現在舍下。”
蒙面人道:“他們是褚大俠的朋友。”
褚公亮道:“是的,尊駕可是要找他們!”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不錯,老夫正要找他們,便煩褚大俠請他們出來一談如何?”
褚公亮笑道:“尊駕找他們何事?”
蒙面人道:“有點小事。”
褚公亮道:“尊駕何人?”
蒙面人道:“‘金獅盟’護法總監。”
褚公亮道:“尊駕的名號?”
蒙面人嘿嘿一笑道:“老夫‘瓊島狂人’公孫楚。”
褚公亮聽得心頭不禁怦然一震!暗忖道:“這魔頭怎地還活在人間,難道三十年前的傳說失實,並未真的死去不成……”
原來“瓊島狂人”公孫楚,乃是八十年前的一代兇魔,性情狂惡,一生縱橫江湖,殺人無算,武林上道俠義之上,雖然頗有除此惡撩之心,但因此級一身武學功力高絕,大都不是此撩之敵,而不敢輕捋虎鬚。
後來在三十年前,此獠偶因細故斃殺了當時十大凶人“雲霧三醜”的愛徒“辣子郎君”
華尚武,惱怒了“三醜”向其尋仇,拼搏於“伏牛山”中,此獠武學功力雖然高絕一時。但焉能擋得住“三醜”聯手猛攻,幹力拚數目招後,終因寡不敵眾,重傷在“三醜”手下、倒地不起。
當時,“雲霧三醜”皆以其已氣若游絲,最多也無法活過二個時辰,為要使其備受死亡的痛苦折磨,逐未出手立時致其死命便將離去。
也是此獠命不該絕,“雲霧三醜”走後不久,恰值一牧羊村重經過當地,見其未死,乃採山中不知名之草藥喂其服下。
牧羊村童也不知該草藥是否能救人活命,只因屢見羊病輒自去齧食該草藥病即告愈,故採該藥以喂之。
公孫楚內功本極深厚精湛,身負內傷雖然奇重,但心脈未斷,自經牧羊村童喂以草藥後,漸覺體內氣機緩緩增強,心中不禁大喜,便即躺在地上不動的慢慢試行運功調息自療傷勢,終於因而獲救不死。
旋後,他佳佳在這牧羊村童家中靜養了月餘,直到內傷完全痊癒復原,這才帶著牧羊村童悄悄返回瓊島,並將牧羊村童收為弟子,傳以武功。
公孫楚返回瓊島之後,便即勤練武學絕功,俾備異日找尋“雲霧三醜”復仇雪恨。
但是,當他自信武學功力已較前更為精進,足以敵得“雲霧三醜”時,“雲霧三醜”卻已被另外的仇家所殺!
自是以後,他便一直隱居在瓊島中,一心傳授牧羊村童的武功,迄今三十多年,未再履足江湖。
因此,江湖人物大都只知公孫楚已斃命在“雲霧三醜”的手下,而並不知道遇救仍然活著的經過。
褚公亮聞聽他報出名號,心頭方自驚震暗忖之際,陡聞朗然一聲長笑,水俊浩儒袂飄飄,腰懸長劍,緩步自林中從容而出,隨在他身後的則是施佳佳、慕容儀芳二女和褚明遠、王三等四人。
水俊浩緩步走至格公亮身側停身仁立,俊臉神情冷凝,目光湛湛地的掃視了群賊一眼,望著公孫楚冷冷的道:“尊駕要找水某何事,現在可以說了。”
公孫楚雙目如電地射視著水俊浩,嘿嘿一不冷笑道:“小子,‘無膽書生’田必正可是你殺的?”
水俊浩道:“不錯,怎樣?”
公孫楚道:“你為何上此毒手?”
水俊浩道:“他乘人不備,背後偷襲,實是死無餘辜!”
公孫楚道:“你知他的來歷師承嗎?”
水俊浩道:“不知,也不屑問得。”
公孫楚冷冷地道:“老夫現在告訴你如何了”
水俊浩淡然地道:“承情,承情。”
公孫楚嘿嘿一聲冷笑道:“他乃是老夫的愛徒。”
水俊浩神色從容如常的微微一笑,道:“你是為替他報仇來的了。”
公孫楚一聲獰笑道:“不錯,你既然明白便趕快自裁吧。”
水俊浩劍眉微微一哂,冷冷的道:“辦不到!”
公孫楚雙目一瞪,兇光電射的道:“你是要老夫動手。”
水俊浩道:“水某並不反對。”
公孫楚陡然一聲狂笑,道:“小子,你有多大的功力,在老夫面前竟也敢如此逞強,實在膽大狂妄得很,老大若不成全你,將你斃殺掌下替愛徒報仇,也就枉在武林中爭雄了!”
接著,倏地一聲沉喝道:“接掌!”
聲落掌出,單掌疾推,勁氣撼山動嶽,剛猛無濤的猛朝水俊浩劈至!
這老魔頭的一身功力確實不同等閒,雖只是毫未作勢的單掌一推,其聲勢威力之強猛,即足以驚世駭俗。
水俊浩一見,自是不敢怠慢輕敵,立時朗然一聲大喝,圈臂揚掌,吐力硬迎!
這時,褚公亮和施佳佳、慕容儀芳、王三、褚明遠等人,都已飄身後退數尺站立。
“砰!”
雙方掌力接實,一聲巨響大震中勁風四射,地上的沙土飛揚,二人身形同時一晃,各自後退了一大步。竟是個半斤八兩,功力悉敵,不分上下。
站立在公孫楚身後的蒙面人和站立在水俊浩身後的褚公亮等人,立時全都被二人的掌風勁氣逼得立足不住,紛紛挪身後退丈外。
“瓊島狂人”公孫楚心頭不禁凜然一驚!此刻,他這才相信卓鎮東所言不虛,對方雖只是個弱冠之年的少年,而功力之高,委實不可輕視。
水俊浩心中也自然是駭然暗自警惕,深知老魔頭功力果是深厚精純,自己若非在大帝洞府苦修三月,內功大進,今非昔比,如是三月之前,只怕就這一掌硬拚,便已相形見絀,落處下風了。
由於這一掌的硬拚,雙方心中都已明白有數,遇上了勁敵!
於是,雙方在身形後退一步之後,立即各自凝神斂氣,目注對方,嶽立不動,暗暗運氣調息,提聚功力。
驀然間,空氣顯得無比的沉靜起來,在沉靜中更蘊蓄著一股窒人戰慄而又緊張的殺機!
‘雙方都在全神貫注、目光灼灼地逼射著對方,彼此都不願輕妄搶先出手擊敵,而在尋找對方的空隙弱點。情形已是很明顯,雙方都有如拉滿了的弓弦,不發則已,一發必將是石破天驚,雷霆萬鈞的一擊!
時光雖仍和往常一樣,在一秒一分的消逝著,但於此刻,卻令人覺得有特別的冗長之感!漸漸,兩人的身形在緩緩的移動,每移動一步,地上便顯出一個深達半尺許的足印。
突然“瓊島狂人”公孫楚一聲震喝,雙掌平胸齊推,兩股掌力匯成一道洶湧的狂流,威勢有如雷霆萬鈞地猛朝水俊浩擊到!
水俊浩陡然一聲大喝,也是雙掌齊推,發出九成功力硬迎!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大震,威勢力造果真有著石破天驚,較前一掌硬接強猛數倍!
但見狂飆驟起,勁氣排空,!”及四五丈方圓,站立在二人身後的雙方眾人,全都頓然覺得勁氣撲面,立足不住,身不由已的紛紛再度挪身後退不迭!
這一掌硬拚的結果,雙方身形一晃,雖仍然不分軒輕,功力悉敵,不過這次卻各自後退了三大步。
接連兩掌硬拚硬接,雖然誰也沒有佔著絲毫的便宜優勢,但水俊浩卻因‘而豪氣大壯,陡然一聲朗喝道:“公孫楚,你也接我兩掌試試!”
喝聲中,腳下倏地前跨數尺,雙掌齊推,倏朝公孫楚當胸擊去!掌發雷動,霹靂暴響,聲威剛猛絕倫無匹!
原來,水俊浩於豪氣的大壯中,竟然運起了甫具七分火候的“霹靂神功”掌力。
公孫楚一見水俊浩發掌擊來,掌挾霹靂暴響七聲,威力聲勢與前完全大異,心中雖是木禁凜然一驚,但卻一時未及想到,這竟是百數十年前,“霹靂大帝”威震天下武林,當者莫不披靡的“霹靂神功”掌力。
只聽他口中猛然一聲大喝,雙掌齊推,勁風掌力如詩,霓以十成功力對著水俊浩的掌力擊出!兩股剛猛絕倫的掌力苧接,“轟’’然一聲巨響大震。勁風狂飆飛卷激射中,水俊浩身形一晃,後退了三大步。
公孫楚卻頓感胸頭如受千斤重錘猛擊,心神一震,不禁發出一聲悶哼,身軀竟被震得連退了七八個大步,腳下方能勉力拿樁穩住。
不過,腳下雖然勉力拿樁穩立,但已無法及時抑止住胸中翻騰上湧的氣血,只覺得喉頭一甜,忍不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顯然,在這一掌硬擠下。他內腑已被震傷,連忙暗提一口丹田真氣,凝立當地,調息行功自療。
站立在公孫楚身後五大而外的十四個蒙面人見狀,心中不禁全都駭然大凜,立時身形紛紛前躍,“嗆啷啷”一陣寒光暴閃,已各自撤出步刃,將公孫楚護住,蓄勢凝神戒備,以防水俊浩乘危出手突襲。
但水俊浩神定氣閒的岸然挺立原地,臉色神情一片冷漠,根本沒有一點乘危出手突襲之意,見狀不由冷然一曬,道:“諸位不必如此緊張,在下決不是那種乘人於危,不顧江湖道義的卑鄙小人!”
十四個蒙商人眼見他這等神情氣度,又是如此說法,心中雖也有點相信他可能確實不會乘危突襲,但卻無人收起兵刃,也無人答話,一個個仍然目光灼灼,蓄勢凝神戒備依舊。
只見水俊浩雙目湛湛有如兩股冷電的緩緩掃視了十四個蒙面人一眼,復又一聲冷笑,說道:“在下若果要於此時出手取他的性命,諸位人數雖多,只怕也無法能夠阻止得了在下的……”
十四個蒙面人聽得心頭不由齊皆一震!
水俊浩語聲頓了頓,接著又道:“在下行事為人向來光明磊落,縱然真要取他的性命,亦必待他運功療傷完畢,自認有足以與在下一搏的力量時方始為之,諸位請放心好了!”
說罷,負手望天;不再出口多言。
“瓊島狂人”公孫楚武學功力精深高絕,自六十年前出道江湖,縱橫三十多年,生平鮮遇敵手,因而養成了他狂傲的習性,博得一個“狂人”的外號。三十年前,“雲霧三醜”向他尋仇,他以一敵三,力戰數百招,雖然幾乎喪命,但若論單打獨鬥,即連十大凶人之首的“赤發鬼生”烏克虎,只怕也不過是他三百招之敵而已。
這真是他做夢也料想不到的,三十年苦修,功力更進的今天重出江湖,碰上了水俊浩這樣的一個少年書生,竟然接不下對方的一掌,落敗而負傷當場,實在太使他驚駭了!
此刻,他才知道,對方雖然只不過是不足弱冠的年紀,實是身懷奇絕功力高不可測的內家高手,還較卓鎮東所言和他自己所想像的尤高!
***。
水俊浩負手望天,神情瀟酒而悠然。
“鄱陽漁隱”褚公亮、施佳佳、慕容儀芳、給明遠、王三等五人,靜靜的並立在水俊浩身後五丈以外地方。
十四個蒙面人依舊各自手橫兵刃,護衛在“瓊島狂人”公孫楚的周圍。
空氣,顯得特別的沉靜,沉靜得令人胸中有點兒窒悶……約摸經過了半個時辰的光景——
突然,一聲輕籲,打破這沉靜的氣氛,“瓊島狂人”公孫楚挺身一躍而起。
他目光略一掃護衛在周圍的蒙面人,微一擺手,十四個蒙面人立時各自收起兵刃,飄身退往一邊站立。
水俊浩仍然負手仰望著天空,對於公孫楚的運息行功醒來,似乎絲毫未覺。
公孫楚雙目精光灼灼電射地望著水俊浩嘿嘿一聲冷笑,道:“水俊浩,你功力果然不凡,不過……”
他話未說完,水俊浩倏地冷冷地接道:“這一掌你敗的不服是麼?”
他說時雙手依然揹負在後,目視夜空,連看也未看公孫楚一眼,顯然意含輕視,根本未把眼前的這一代“瓊島狂人”放在眼下。
公孫楚“瓊島狂人”三十年潛修,功力更進,修養增深,狂性也隨之較諸當年減少了不少,雖明知水俊浩身懷奇絕功力、但在這等輕視的言意下,不禁立被激怒的心頭火焚,一聲狂笑道:“不錯,老夫一時輕敵大意,乃才被你所乘。”
水俊浩一聲冷笑,道:“你可是還想與我再戰一場?”
公孫楚道:“勢所必然。”
水俊浩冷冷道:“你傷勢已經復原了麼?”
公孫楚嘿一笑道:“憑你這麼一掌之力,焉能要得了老夫之命。”
水俊浩淡淡地道:“在掌力上你已經決不是我的敵手,可是想在兵刃上和我一決勝負,以挽回臉面!”
公孫楚目光掠視了水俊浩腰下黑巾套著的長劍一眼,心中忽地一動,道:“老夫自信掌力雖然並不弱於你;適才只是一時大意輕敵之故,不過,你既然這麼說,老夫便就領教你劍術上的造詣好了。”
說罷,伸手解下圍在腰間的一根五尺多長,兒臂粗細的統筋軟鞭,一抖一震,發出“叭”的一聲暴響,喝道:“你亮劍!”
水俊浩目光自夜空中緩緩收回,右手摸了摸腰間的劍柄,但並未撤出劍來,望著公孫楚冷然一哂,道:“你只管出招吧!”
公孫楚見他只伸手摸了摸劍柄,並未撤出劍來,心中不由怒罵道:“小子,你太狂了!”
心中在怒罵,口裡卻已是一聲暴響,震腕抖鞭,內家真力貫注鞭身,筆直的,快逾電光石火般疾奔水俊浩面門點到!;這老魔頭昔年縱橫江湖之時,雖然極少俠用這條蚊筋鞭,但一套“天壘”十三招鞭法,卻是威猛精絕無倫,舉目武林,能接得下這十三招的“天壘鞭法”之人,實是寥寥無幾!
今天,他要不是認為水俊浩武學功力實在太高,視做生平勁敵,決不會輕易使用此鞭。
他這出手一招,看來平淡無奇,頗似普通“靈蛇出洞”的招式,實際上卻暗含三式變化,虛實兼備,而且勢疾威猛凌厲,先聲奪人!
水俊浩眼見其出手如電的鞭勢聲威,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凜,立知這老魔頭在這條紋鞭上有著不比尋常的奇招造詣!
但他藝高人膽大,同時也是存心要看看這寵魔頭究竟有多奇多高的鞭招造詣!是以,雖然眼見鞭勢威猛,先聲奪人,卻仍未撤出腰下的“赤龍神劍”。
只聽他口中途然一聲冷哼,身形微側,右手倏伸,突朝鞭梢抓去。
公孫楚這一招暗含三式,水俊浩身形微側,他本應立刻變化,鞭梢微沉,橫掃水俊浩的中盤。可是,他一見水俊浩突地伸手抓向鞭梢,心中不由頓然一喜,也就原式不變,故意任由水俊浩抓上,暗道:“小子,你抓吧,抓了立時叫你一隻手報廢!”
說時慢,那時快。
就在水俊浩的一隻右手將要抓上鞭梢的電光石火間,耳畔易然響起一個細如蚊蚺的聲音,喝道:“抓不得!有毒。”
水俊浩陡聞傳音心中不禁斗然一驚!抓勢急地一頓,一隻儒袖已迅快的代之飛卷而出了。
原來公孫楚的這根蚊筋鞭,不但刀劍難損,鞭身中更裝置有無數細如牛毛,並經劇毒淬練的鋼針,平常不使用時,悉數藏在鞭身之內,一旦遇上功力悉敵的強敵,硬攫奪鞭身時,只要按動鞭柄內把手處的機鈕,淬毒鋼針便立即自鞭身那些極難看出的細孔中扎出,任憑敵人多高的功力身手,也必無防,決難逃得過鋼針刺掌,毒侵血液,立時中毒負傷不可,端的是一條陰毒無倫的兵器。
公孫楚眼看水俊浩即將抓住鞭梢,一隻右手必難逃中毒報廢厄運,心底正自暗喜之際,哪知,出於他意料之外,水俊法竟然變得易抓勢,改以儒袖快逾電閃的飛卷向鞭梢。事出突然,公孫楚再要沉鞭變招已是不及。
水俊浩儒袖捲住鞭梢,立時運力一抖,沉喝道:“撒手!”
公孫楚一聲冷“嘿”道:“未必!”
雙目陡瞪,真力透貫鞭身,猛地一聲大喝,挫腕沉鞭,奮力往回一奪!
公孫楚一甲子多修為,內功深厚精湛絕倫,已臻上乘,為當今武林的絕頂高手,這奮力一奪,勁道何止千斤。
水俊浩雖也已功凝儒袖,但儒袖到底是絲帛織物,質地不比較筋堅實太多,何能經受得起千斤之力的一奪。頓聞“嗤”
的一聲裂帛輕響,水俊浩的一隻儒袖,在這奮力一奪之下,竟被硬生生的撕斷了一大塊!
蛟筋鞭一擺脫羈縛,鞭身一抖,挺直如矛的疾扎水俊浩胸窩。
水俊浩已知他鞭身有毒,赤手空拳自是不敢硬對,只得急閃身形,橫跨三尺避過。
公孫楚得勢不讓人,蛟筋鞭連揮,“刷刷刷”接連就是三招快攻!勁風呼呼,鞭形縱橫,凌厲狠辣,快疾沉雄……水俊浩一著失錯,先機盡失,立被迫得身形左閃右挪驚險萬狀!這等情形,只看得施佳佳、慕容儀芳、褚公亮等人全都不禁雙眉微皺,暗替水俊浩著急耽心!
公孫楚接連三招快攻,雖將水俊浩迫得身形左閃右挪,驚險萬分,但卻連水俊浩的一片衣角也未沾上。
這老魔頭生平鮮遇敵手,自視極高,眼見此狀,心中不由又急又怒,同時也更殺機火熾!心道:“這小子才這麼一點年紀,武學功力便已如此高絕,今天若不將他除去,倘再稍假時日,武功更進,那還得了,只怕……”
他心忖至此,突然頓生警覺。
名家高手對招搏戰,講究的是沉神靜氣,心神一致,絲毫大意不得,更何能心生旁念。
他這一生旁念,手中鞭勢攻招,也就不禁頓然微微一緩,待他突然警覺,鞭勢急地加緊疾揮時,水俊浩已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瞬間,身形電飄的脫身出他的鞭勢威力範疇之外。
水俊浩之所以未撤出“赤龍神劍”對敵,並非是心存輕敵之意,而是遵從了了禪師之囑,不遇大凶之惡,非到迫不得已,決不輕易使用“赤龍神劍”。公孫楚雖是一代“狂人”,但是否窮兇極惡之輩,他實不知。因為“神劍”出鞘就必須見血,是以公孫楚喝叫他“亮劍”時,他只摸了摸劍柄並未撤出神劍。
公孫楚接連三招快攻,勢凌猛狠,迫得他身形閃挪,雖然勉強避過,但他自己心裡有數,已是險而又險,只要公孫楚手底絲毫不松的傾全力展開一輪快攻,二三十招內,他一定難避毒手,負傷落敗當場!
在這等情形下。他已知再不撤出“赤龍神劍”,決難取勝。
身形電飄間,右手握住腰下的劍柄,拇指一捺把簧,“嗆!”的一聲龍吟,“赤龍神劍”已經出鞘!
說來實在太慢!當時雙方的動作均皆快捷無比。
公孫楚一見他身形電飄,脫出鞭勢威力範疇,當然不肯放鬆,口中一聲冷喝,掠身跟蹤躍進,較筋鞭疾揮,一招一“投鞭斷流”,挾著一股銳嘯勁風,勢猛凌疾的直朝水俊浩中盤橫掃去!此際,也正是“赤龍神劍”出鞘之際。
蚊筋鞭也攻到,水俊浩立時一聲朗喝,身形飄閃,避過鞭招,神劍一揮,赤芒電閃,快捷絕倫的點向公孫楚的胸前。
劍芒耀眼,冷氣森森,侵入肌骨生寒!劍未到,冷氣業已襲體。
公孫楚心中不禁駭然大驚,知是一柄神物利器,他手上的蚊筋鞭雖是根刀劍難損的兵刃,可也不敢冒失的揮鞭-和這種神物利器硬接,免得受到損傷。口中一聲冷“嘿”急地橫跨三尺閃避一邊。
但是他閃避得仍嫌稍慢了一步,只覺得眼前劍芒一閃,左臂一痛,已被劃破了一道寸許多長,五分許的傷口,鮮血汩汩外流!
公孫楚心頭不禁駭然,趕急倒身躍退八尺,心道:“這小子難道已經練成了傷人於無形的劍氣不成?”
他因為明明眼見對方劍尖距自己尺許左右,便即挪身閃避,根本未看清左臂是如何受傷的,乃才以為水俊浩已經練成了劍氣。其實,並不是水俊浩已經練成劍氣,他乃是傷於劍尖芒尾之下的,只是他一時沒有注意看清而已。
公孫楚躍身倒退,水俊浩並未跟蹤出劍追擊,仍神氣沉穩凝立當地,俊臉冷凝如冰的冷聲說道:“拚掌力,尊駕只是一掌之敵,動兵刃,也只是一劍之敵,看來尊駕這‘瓊島狂人’的外號,可以改做‘瓊島懦夫”了!”
“瓊島狂人”公孫楚縱橫江湖一生,幾曾受過這等輕視侮辱,心頭不禁立被氣得怒火如焚,當年的狂性大發,猛地一聲沉喝道:“小子!少逞口舌之利,接招!”
他雖已明知水俊浩一身武功劍術造詣高絕深不可測,但仍圖拼命二搏以挽回一招不敵的顏面。喝聲中,掠身飛躍撲出,故筋鞭揮舞,鞭影如山,挾電霆萬鈞般的猛烈聲威,直朝水俊浩攻至!
水俊浩陡然一聲沉喝,“赤龍神劍”揮處,劍雨飛灑有若怒濤般的卷出!他出手招式,即是“霹靂劍法”奇學“騰蛟起鳳”。
一聲慘吼陡起,血雨飛酒中,公孫楚身軀倒射丈外而立,半身鮮血淋漓,一條左臂已被齊肩斬斷。
靜立在旁邊的十四名蒙面人見狀,齊都不禁一呆,繼而心頭凜駭狂震,寒氣大冒,臉色勃變……——
清心居 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