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工夫,鏢局內急步走出了七八個人。
為首之人是一個年約五旬開外,身材高大魁梧,雙目精光如電,神態威猛懾人,而臉色卻顯得有點陰沉的虯鬚老者。
此人正是那昔年名震關外的黑道巨魁,現在的“揚威鏢局”局主,“鐵爪勾魂”宋兆堂。
宋兆堂一出大門,立即朝錦衣少年公子拱手一揖,道:“江湖草民宋兆堂拜見小王爺,不知小王爺玉駕光降敝局,有失迎迓,尚請寬恕不知之罪。”
錦衣少年公子微一擺手,道:“宋局主不必多禮,小王有事相煩來了。”
宋兆堂垂手恭敬地道:“草民不敢當,小王爺有事只管吩咐。”
身軀一側,躬身肅容道:“請小王爺移駕大廳中等茶。”
錦衣少年公子淡然一頷首道:“宋局主請先行帶路。”
宋兆堂道:“草民遵命。”
一躬身,舉步在前帶路向裡走去。
錦衣少年公子率領著四名青袍漢子邁步隨後,宋兆堂手下的鏢師,則跟在四名青袍漢子之後。
走到大廳門口,兩個青袍漢子跟著錦衣少年公子進入大廳,另兩名青袍漢子則自動地停步分立大廳門外兩旁,同時抬手一攔身後的那些鏢師,說道:“諸位,你們都別進去了。”那些鏢師愕然怔了怔!旋即默默地轉身退立一邊。
大廳內,宋兆堂恭請小王爺上坐,錦衣少年公子也不虛套客氣,在當中一張虎皮椅子上落下坐,兩名青袍漢子分立左右,宋兆堂則垂手肅立一旁。
錦衣少年公子微一抬手,道:“宋局主請坐。”
宋兆堂恭敬地說道:“草民不敢,小王爺的面前那有草民的座位。”
錦衣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宋局主不必拘禮,坐下來方好談話。”
宋兆堂沒有再多說話,恭敬不如從命的在旁一張椅子上坐下。
兩名婢女獻上香茗之後,退了下去。
大廳內,有著剎那的沉默,這沉默使宋兆堂感覺得有著些微的不安,終於,他忍不住乾咳一聲開了口,道:“小王爺玉駕光降敝局,不知有何吩咐?”
錦衣少年公子含笑道:“有樣東西需要立刻運送入京,而我此次只帶了四個人出來,所以特來煩請宋局主護送進京……”
宋兆堂連忙點頭接口道:“能得小王爺差遣,乃是草民和全鏢局的榮寵,草民自應傾力誑勞,怎敢當得這‘煩請’二字,小王爺太客氣了。”
錦衣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宋局主請勿忒謙,至於護運費用若干,除按照鏢局一般規定給付以外,抵京之後,老王爺尚還另有重賞,不過……”
語聲微頓,轉朝身旁的一名青袍漢子抬了抬手,那名青袍漢子立即解下斜背在背上的黃綾包袱,雙手捧著交給錦衣少年公子。
錦衣少年公子接過黃綾包袱打了開來,現出一隻長尺半,六寸寬密封著的長方型鐵匣,放在身旁的桌上,神色鄭重的又道:“匣中之物至為珠貴,護運途中將或有險,是以,宋局主不僅必須親自護送入京,沿路上更要特別小心,絲毫大意不得,而且必須多帶幹練鏢師好手隨行,以防萬一之失!”
宋兆堂神情不由倏然一震!道:“小王爺如此說,可是已經風聞將有什麼江湖人物要圖謀攔截搶奪這匣之物不成?”
錦衣少年公子並未作答“是或否”之答,卻反問道:“宋局主可是有點怕難了?”
宋兆堂雙眉一挑,道:“小王爺小覷草民了,草民自二十歲出道闖蕩江湖,縱橫關內外,三十多年來,尚從未怕過一個難字。”
錦衣少年公子笑了笑,道:“宋局主豪氣干雲,實在令人欽佩!”
宋兆堂被小王爺這麼一誇讚,不禁頓時得意得有點忘了形,豪氣飛揚的哈哈一聲大笑,道:“多謝小王爺誇獎。”
語聲一頓又起,道:“並非草民狂妄誇口,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大概還沒有什麼人有膽敢動‘揚威鏢局’的鏢貨!”
這口氣,好狂妄!好大!真是大言不慚!
錦衣少年公子目光忽地一凝,道:“宋局主這話有絕對的把握?”
顯然,這位小王爺對他是有點不信,否則,他就不會這麼問。
宋兆堂點頭正容說道:“在小王爺面前,草民若無絕對把握,怎怪狂言妄說!”
錦衣少年公子笑笑道:“這麼說,宋局主一身所學必定冠絕武林,威震四海,譽滿天下,為當今宇內之最了!”
宋兆堂搖頭道:“這倒不是,若論所學和威譽,在當今武林中,草民雖也確稱得上‘翹楚’二字,但高過草民之人,仍然大有人在。”
錦衣少年公子眨眨眼睛道:“那麼,宋局主怎麼說有絕對把握,無人膽敢……”
宋兆堂接口笑說道:“此中另有原因。”
錦衣少年公子臉露不解之色的地問道:“另有什麼原因?”
宋兆堂突然低聲,說道:“敝局另有實際東主。”
錦衣少年公子目光異采一閃,道:“貴局另有實際東主,那麼宋局主是?……”
宋兆堂道:“名義局主。”
錦衣少年公子眼珠一轉,問道:“這實際東主可是那位原來的夏侯局主?”
宋兆堂搖頭一笑,道:“夏陝建原和草民一樣,也只是名義局主。”
錦衣少年公子輕聲一“哦”,眨了眨眼睛,又問道:“如此說,貴局這位實際東主,他的一身所學一定很高很高了!”
宋兆堂點頭道:“放眼宇內,只在一二人之間。”
錦衣少年公子注目問道:“他是誰?”
宋兆堂神色猶豫地道:“這就要請小王爺原諒了。”
錦衣少年公子道:“不便說麼?”
宋兆堂點頭訕訕一笑,道:“否則,小王爺垂詢,草民焉敢不說。”
錦衣少年公子話鋒忽地一轉,道:“此地原來的那位夏候局主呢,他何處去了?”
宋兆堂道:“奉派去了金陵鏢局。”
錦衣少年公子道:“也是名義局主麼?”
宋兆堂道:“是的。”
錦衣少年公子笑了笑,道:“你人很不錯,很坦白,值得交個朋友,將來有機會時,不妨到京裡找我去。”
宋兆堂不禁喜出望外,也有點受寵若驚地道:“謝謝小王爺,草民一定前去拜候。”
他私心高興極了,以為從此交上了好運,攀上了龍,附上了鳳。
錦衣少年公子又笑了笑,突又轉了話題,問道:“你準備何時動身?”
宋兆堂微一沉思道:“最遲明天午前當可啟程。”
錦衣少年公子眉頭微微一皺,道:“為什麼要等到明天午前,不能快一點麼?”
宋兆堂道:“因為小王爺指命草民親自率人護送,所以必須要先稟明敝東。”
錦衣少年公子道:“一定非稟明不可麼?”
宋兆堂道:“如是普通鏢貨,隨便派兩名鏢師護送的話,那就不用先稟明瞭。”
錦衣少年公子輕“哦”了一聲,道:“貴東不住在此地麼?”
宋兆堂道:“敝東原不住在此地,這兩天恰巧因事到這裡。”
錦衣少年公子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宋兆堂道:“就在鏢局後院中。”
錦衣少年公子道:“那你現在就去稟明他,不是立刻就可以動身啟程了麼!”
宋兆堂搖搖頭道:“現在不在。”
錦衣少年公子道:“他出去了?”
宋兆堂道:“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錦衣少年公子道:“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宋兆堂道:“很難說,也許晚上,也許是深夜。”
錦衣少年公子道:“如果他到明天午前還不回奉,那你明天午前就不能動身了?”
宋兆堂搖頭道:“那絕不會。”
錦衣少年公子道:“我是說如果?”
宋兆堂想了想,笑說道:“小王爺請放心,真有如果,草民也會在明天午前動身啟程的。”
錦衣少年公子點頭一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說著長身站了起來,道:“我走了,路上請特別小心!”
宋兆堂連忙跟著站起來,躬身說道:“小王爺請放一萬個心,如果有了差錯,唯草民是問。”
錦衣少年公子頷首淡然一然,沒再說話,舉步向大廳外行了出去。
宋兆堂隨後相送,一直送出了鏢局大門外,望著錦衣少年公子和四名青袍漢佩劍漢子跨上馬,走出了很遠拐了彎,看不見了,他這才收回目光,臉上含著笑,迴轉身進了鏢局的大門。
第二天的上午,已正時分。
“揚威鏢局”內走出了七騎健馬,為首一騎馬上是個身材高大魁梧,背上斜揹著一個長形黃綾包袱,年約五旬開外的,虯鬚老者。
他正是“揚威鏢局”的名義局主,昔年威震關外的黑道巨魁——“鐵爪勾魂”宋兆堂。
他背上的黃綾包袱裡,也正是那位自稱“小王爺”的錦衣少年公子要他親自率人護送進京的那隻“鐵匣子”。
夜裡,由於人所不免的一股好奇欲,他曾幾次的忍不住想打開“鐵匣子”,看看裡面究竟是什麼珠貴的寶物!
但是,終放被另一股意念所抑止住了,沒有妄動它。
他一騎當先,率領著六名江湖一流好手的鏢師,出了登封北門,繞過嵩山山脈,直奔河北入京。
嵩山山脈,為少林寺所在地,這地區方圓百里之內,該算得是江湖上最平靜安穩的地方了。
的確,少林派為當今武林七派一幫之首,領袖武林,威震寰宇,放眼天下,有誰敢在這嵩山附近,少林寺的眼皮底下行兇作案?那除非他是嫌命長不想活了!
然而,世間盡多令人想不到的事情,往往使人意料之外。
一向被武林中人視為決不會發生問題最平靜安穩的地方,今天竟然出了問題,出了不平靜的事。
就當宋兆堂等七人七騎行經嵩山之東,五虎嶺山腳下之際,突然有人現身攔阻了他的去路。
攔路之人是五名灰袍老者,任憑他宋兆堂怎麼說,抬招牌,報字號,硬說軟說,五名灰袍老者是全都一概不理。
宋兆堂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動手。
那知五名灰袍老者武功全都高得嚇人,宋兆堂和身後江湖一流好手的六名鏢師,竟然全都未能走出三招,便都被制了重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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