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東方兆榮端過了一把椅子,説道:“雪姨請坐。”
雲香雪朝司徒真抬了抬手,道:“司徒大俠請坐。”
司徒真也抬了抬手,道:“谷主請坐。”
於是,司徒真、雲香雪、十三郎三人分別落了座。
坐定,雲香雪目光瞥視了十三郎一眼,望着司徒真問道:
“司徒大俠突然駕蒞,是十相公奉請幫忙,設法為小女解毒的麼?”
“是的!”司徒真點點頭道:“老朽正是為此而來。”
雲香雪眨了眨眼睛,道:“司徒大俠和十相公是好友麼?”
敢情西門老化子他並未告訴雲香雪,十三郎身懷“毒聖金令”之事,是以雲香雪尚還不知司徒真和十三郎的關係,是以才有此之間。
司徒真搖頭道:“不是!他乃是本門‘毒聖金令’掌令。”
雲香雪不禁大感意外地一怔,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倏然轉向站立在她身旁的東方兆榮含笑問道:“小榮,你賀姐姐的事情,你已經告訴了你十大哥沒有?”
東方兆榮點頭道:“小榮已經告訴十大哥了。”
雲香雪雙目眨動地,望着十三郎問道:“相公如今打算怎麼辦?”
十三郎道:“在下擬於明天一早,天亮時刻動身趕赴仙霞嶺。”
雲香雪道:“對於小女之毒,相公已經想出解救的‘別法’了麼?”
十三郎道:“想到已經想出了,只是……”語鋒微微一頓,接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雲香雪神色倏然一變,道:“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從雲香雪那倏變的神色上看,顯然,她是錯解了十三郎這句“時間已經來不及了”的話意。
司徒真忽然輕吟了一聲,道:“谷主請放寬心,聽候佳音好了,老朽並先向谷主道賀。”
雲香雪神色冷漠地道:“既然時間已來不及了,還能有什麼佳音,還有什麼好道賀的!”
司徒真微微一笑道:“谷主錯解了令主的話意了,所謂‘來不及’那只是指‘別法’而言,如此谷主明白,老朽先向谷主‘道賀’之意了吧!”
雲香雪不是糊塗人,司徒真這麼一説,她還有個什麼不明白的。
於是,她神色不由頓然一喜,雙目異采閃飛地道:“這麼説,十相公是已經決定不使用那什麼‘別法’了?”
司徒真點頭道:“老朽保證明天天亮時刻,令嬡體內之毒定必盡解。”
雲香雪含笑頷首説道:“司徒大俠這麼説,老身就安心了。”
説罷,目光深深地望了十三郎一眼。
那一眼的意思好似在説,早如此,問題不是早就解決了,結果現在你還不是要成為我“天香谷”的女婿!
十三郎雖然並不完全明白,雲香雪那一“眼”心裏的想法與意思,但至少也能猜料個五分。因此,他那微黑的臉孔不禁微微一紅,有點訕訕地輕咳了一聲,話題倏地一改,目視司徒真説道:“真老,麻煩你立刻動身去追上賀姑娘,伴隨她同赴仙霞嶺,以防意外差失。”
司徒真正要答言“遵命”,雲香雪突然一擺手,道:“不用了!老身已經派彩霞帶着‘天香四鳳’隨後追下去了。”
“天香四鳳”為雲香雪身邊從不輕離的“四衞”,也是“天香谷”的四大高手,功力身手比“四旗令主”只高不低。
雲香雪既已派出“紅旗令主”曲彩霞,帶着“天香四鳳”隨後追去,照理,十三郎應該可以放心,無須擔心賀雲卿會出什麼意外差失了。
然而,十三郎微一沉吟之後,卻説道:“真老,你還是立刻動身追上去好了,追上之後,請轉告賀姑娘,要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一切等我趕到時再説,免得破壞了我的計劃。”
司徒真立即起身站起,頷首躬身説道:“弟子遵諭。”話落,抬手抱拳朝雲香雪微拱了拱,轉身跨步出房而去。
☆☆☆☆☆☆
是夜子時剛過,十三郎懷着一股難以言喻而忐忑的心情,進了梁挹芬的香閨。
香閨內,當中擺設着一張方桌,桌面上鋪着大紅的絲絨桌巾,一對嬰兒臂般粗的“龍鳳”紅燭高燃着,已經燃燒了寸許多長。
顯然,這對“龍鳳”紅燭點燃的時間,已在一個多時辰以上。
一雙玉杯,兩雙象牙筷,相對整齊地放在桌上的兩邊,中央擺着八個細瓷碟子和一隻長頸銀壺。
八個細瓷碟子是四碟精緻美味的海鮮,四碟珍果,長頸銀壺裏則是滿滿的一壺“女兒紅”。
方桌的兩邊,端正的放着兩張,鋪着上繡“龍鳳”的大紅錦緞的檀木椅子。
入目這些擺設情景,十三郎心中十分明白,那“龍鳳”紅燭、美酒銀壺、玉杯、珍果等,都是喜慶的儀式,代表着這是個“龍鳳花燭”之夜。
今夜之後,梁挹芬姑娘就是他十三郎的準夫人,而他十三郎也就名正言順的,成了“天香谷”的坦腹東牀、準女婿。
侍候在香閨內的兩名宮裝女婢,她們早就得到了雲香雪的令諭指示,因此十三郎一進入香閨,她兩個立即齊朝十三郎淺淺一福,悄悄地退了出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牀上,和兩天前的情景一樣,梁挹芬姑娘仍是那樣氣息微弱,美目緊閉地靜靜地躺着。
十三郎目光瞥視了牀上一眼,轉身去拴上房門,然後走近牀前,默默地凝視着梁挹芬那神色憔悴蒼白的嬌面,心底思潮起伏,過了約有盞茶辰光之久,這才咬了咬牙,深吸了口長氣,脱去衣衫,揭開錦被躺了下去,和梁挹芬躺了個並頭。
錦被裏的梁挹芬姑娘的嬌軀,早經她母親雲香雪,替她除去了所有的障礙物,成了個一絲不掛的模特兒。
當十三郎的身體,碰觸到梁挹芬那光滑火燙而赤裸的嬌軀時,他的一顆心驀地起了劇烈的跳躍,那跳躍的速度,比平常加了不知有多少倍。
然而,實情儘管如此,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抬掌連拍地解開了梁挹芬的穴道。
梁挹芬嬌軀一震而醒,緩緩地睜開了一雙美目。
可能是因為穴道被制過久的關係,是以她睜開了一雙美目之後,只目光呆滯地望着十三郎,並未有所動做,十三郎知道她此刻神智正在昏迷中,毒性未解之前,絕對無法恢復清醒。
於是,他收斂着心神,竭力平抑着劇烈的心跳,靜靜地等待着一場風暴的降臨!
漸漸,梁挹芬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蒼白的嬌面上泛起了火炭般的紅潮,錦被裏的嬌軀也越來越火燙,火燙得十三郎心裏生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驀地,梁挹芬的嬌軀扭動了一下,一腳踢開了覆蓋在身上的錦被,露出了她那曲線凹凸,光滑雪白,晶瑩如玉,燙人心絃,令人血脈憤張的胴體。
她的呼吸由急促而變成籲喘,一雙美目中,射出了一股野性般飢渴的光芒。
驀地,她一個翻身,壓上了十三郎的身子,兩條賽雪欺霜的玉臂,像蛇一樣緊緊地纏住了十三郎的頸項,檀口蓋上了十三郎的嘴唇,開始了吮吸。
這,在一個男人言,縱然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重生,縱然是個性無能者,也將難以抑止住心底自然的衝動,而還以熱烈的擁抱、吮吻。
何況十三郎既不是性無能者,又不是柳下惠再世。
何況十三郎正是個血氣壯盛的少年人,一種天生生理上的自然反應,立刻被引起了!
於是,他一雙有力的手臂,也緊緊地抱住了梁挹芬的嬌軀,還以更熱烈的擁抱,更熱烈的吮吻。
於是,一個大翻身,十三郎由底下翻到了上面,他那健壯的身子,蓋住了梁挹芬柔弱的嬌軀。
於是,一場激烈的風暴開始了。
兩條光裸的身子交疊着,互纏着,牀、帳都起了搖晃、顫動,由輕而強!
於是,急促的喘息聲,嬌吟聲……交織成了一闋蕩人心絃的樂章。
這一場激烈的風暴,足足繼續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平息靜止下來。
落紅片片,污染在揉縐了的潔白的牀褥上,那是少女的生命的代表——最珍貴的貞操。
當激烈的風暴歸於平息靜止時,梁挹芬的人立即像虛脱了般,軟弱無力地閉上了一雙美目,那像蛇一樣,緊纏着十三郎的兩條賽雪欺霜的玉臂也鬆開了。
十三郎立刻替她也替自己蓋上了錦被,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躺着休息養神。
他太累了,雖然他正是個年當壯盛,生龍活虎般的少年,可是經過這場太過激烈的風暴之後,他身心俱皆感到十分的疲憊。
梁挹芬雖然虛軟無力地閉上了一雙美目,但是並未立時睡去,由於體內的毒性已解,她昏迷的神智也就逐漸地趨向清醒。
她於神智半清醒的狀態中,首先發覺而極感驚駭無比的。是自己竟光裸着身子,身體的某部分在隱隱刺痛,同時也發覺了,身旁躺着一個光裸着身子的男人。
這是怎麼回事?她心裏似乎有點明白了,她的心絃立刻起了一陣劇烈的顫抖、震撼!
於是,羞、惱、氣、怒、恨,頓然有若潮水澎湃般地,一齊湧上心頭,她連眼睛也沒有睜開,也不知是哪來的一股氣力,玉掌突地一揚,“叭”的一聲,實實地打在十三郎的左頰上!
這一掌打的很重很重,十三郎又是在絲毫無防之下,左頰上立時現出了五條清晰的指痕印。十三郎被打的不禁愕然一怔!睜目脱口説道:“梁姑娘,你……”
這時,梁挹芬的神智已經完全清醒了。
在梁挹芬的直覺上,她原以為身旁這個光裸着身子,玷污了她清白的男人,必然是那個外貌看似英俊不俗,行為卻卑鄙無恥的“追魂公子”羅天宏。
十三郎這一開口,她立刻聽出了這聲音的不對,這聲音,在她的聽覺上,在她心底深處,有着刻骨難忘的熟悉與思念。
於是,她霍然睜開了閉着的一雙美目。
當她一眼看清楚了十三郎那英俊的面孔時,起初是驚異地一呆,繼而心底升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欣喜,口中忽地“嚶嚀”一聲,玉首倏然一低,伏進十三郎的懷裏嗚咽啜泣地哭了。
十三郎心裏雖然有點奇怪,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忽然哭泣起來,但卻抱着她的嬌軀,愛憐撫慰地説道:“芬妹,快別哭了,你體內毒性初解,體內真元兩皆虧損甚多,必須好好的休息調養,才能早日復原。”
一句“芬妹”聽在梁挹芬的芳心裏,既舒暢也甜蜜無比,剎時止住了哭泣,仰起那有如梨花帶雨般的嬌面,眨動着美目,吐氣如蘭地問道:“三郎哥,這裏是什麼地方?”
十三郎笑道:“你仔細看看這房間裏的一切,就知道了。”
梁挹芬上身微抬,入目房間裏的一切佈置,是在她自己的香閨裏,躺在她自己的牀上頭。
她自己的香閨,她自能一目瞭然,這裏是岳陽城內的居仁巷,而不是她“天香谷”的香閨。
居仁巷的這所住宅是“天香谷”的產業,不但江湖上極少有人知道,即連她“天香谷”的弟子,知道的也沒有幾個。
因此,她芳心裏不由有點詫異奇怪,不知十三郎怎會知道這所在的。
在她的芳心裏,認為從“追魂堡”救她出來的人,必定是十三郎無疑了,不然十三郎怎會躺在她身旁,為她解毒?
她美目閃動着奇異驚詫之色的望着十三郎,檀口方自微動。
十三郎卻已適時地含笑説道:“芬妹,別再勞神多問什麼了,先好好地休息休息養養神,有什麼想要問的,留待明天慢慢地問你娘好了。”
梁挹芬美目一凝,道:“我娘也來了這裏麼?”
十三郎微笑地點點頭,倏然一指點上了梁挹芬的睡穴,於是,梁挹芬雙眼立時一閉,昏沉沉地睡着了。
☆☆☆☆☆☆
仙霞嶺,位於浙江省江山縣南,唐代黃巢鑿山開道七百餘里,直走建州,即為此嶺。
嶺上有關,名“仙霞關”,為浙江省要道。
江湖上的消息傳得真快,僅只兩三天的時間,仙霞嶺百草先生公孫華陽的舊居,埋藏着半部“金佛武學秘笈”的消息已傳遍了天下武林,於是,天下武林豪雄,各門各派的高手,都紛紛地趕向仙霞嶺。
先後只不過兩天的時間,仙霞嶺上已聚集了二三十名的武林豪雄、江湖人物。
這些都是距離仙霞嶺近處的人物,他們雖然佔了路近之利,先一步到達了仙霞嶺上,但卻無人動手展開掘寶的行動。
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藏寶的確實所在,百草先生的這座舊居“幽墅”雖不太大,但佔地也有十丈方圓。
是以他們都在心存觀望的互相監視着,採取着觀望的態度,誰也不願意一寸一寸地掘地尋找,浪費氣力,因此,仙霞嶺上雖然已聚集了二三十名的江湖人物,倒還相安無事,只是氣氛顯得有些緊張而已。
第三天,第四天,又一批一批的陸續趕到了一些武林人物,這些武林人物中有少林和尚,也有武當道士。
卓重山他是第一個得知這藏寶所在消息的人,按理,他應該早到了才是,可是直到目前仍未見他現身。
是他在半途遇上了其他的事情耽誤了,還是他已經來了,因為眼見這等武林豪雄聚集的情勢,沒有十分把握取得藏寶,乃隱身暗中做着掘寶的安排準備?……
第五天的傍晚時分,十三郎也到了。他獨自一個人,神色冷漠,長衫飄飄,左手提着蛟皮長袋,腳下有若行雲流水般地步上了仙霞嶺,直朝那“幽墅”走去。
驀地,一個威凌沉雄凜人的聲音倏起,喝道:“站住!”
十三郎腳步一停,眼皮卻抬也不抬地,冷冷地道:“是哪一位喝叫在下站住的,請站出來説話!”
一聲嘿嘿沉笑,一個虎頭燕額,雙眼精光灼灼,顎下長髯過胸,年約五旬開外,身材偉岸的老者,自人叢中大踏步地走了出來,氣勢沉雄的嶽立在十三郎的左前方丈許之處,目視十三郎語聲威凌地道:“老夫站出來了,你有什麼話説?”
十三郎冷冷地望了老者一眼,問道:“閣下喝叫我站住做什麼?”
老者道:“你要往裏面去做什麼?”
十三郎道:“我請問,閣下到這仙霞嶺上來,為的是什麼?”
老者道:“老夫為的是什麼,你何必明知故問。”
十三郎道:“這樣説,閣下是來掘寶的了?”
老者輕聲一哼,道:“豈只是老夫,眼下這仙霞嶺上所有的武林朋友,都是為了那‘金佛秘笈’而來。”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如此,閣下為何還不動手掘取?還等待什麼?”
老者冷冷地道:“老夫要是知道確實地點,早就動手掘取了。”
“哦!”十三郎神情淡漠地道:“原來如此。”
老者雙目倏地一睜,睛光灼灼凝注地問道:“你知道埋藏的確實地方麼?”
十三郎道:“知道怎樣?不知道又如何?”
老者神色深沉的嘿嘿一笑,道:“知道就公開地説出來,不知道便到一邊去站着。”
十三郎道:“不可以進去看看麼?”
老者搖頭道:“不可以!”
十三郎道:“為什麼不可以?”
老者道:“你先回答老夫,你知不知道那藏寶的地方?”
十三郎搖頭道:“不知道。”
“這就是了。”老者冷冷地道:“既然不知道,你進去看什麼?”
十三郎道:“我想進去勘察試試運氣。”
“不行!”老者斷然地一擺手道:“朋友,老夫勸你還是留着你的運氣,去試試別的事情吧!”
十三郎道:“如是我一定要進去勘察看看呢?”
老者嘿嘿一笑道:“你想你能進得去麼?”又冷冷地道:“不只是老夫攔阻你,而是眼下在場所有的江湖朋友,都會要攔阻你。”
十三郎雙眉微揚了揚,淡淡地道:“閣下這一手倒是很高明呢!”
老者雙目閃過一抹詫異之色地道:“老夫説的是事實,不信,你問問就知道了。”
十三郎目光環掃了站立在周圍的一眾江湖豪雄一眼,忽然目注老者問道:“請恕我眼拙,閣下是當今江湖上哪位高人?”
老者頭一昂,氣勢傲然地道:“老夫姓單名亮春,在江湖中只不過略具微名薄譽而已,算不上是個什麼高人。”
“哦!”十三郎神情淡漠地道:“原來是名震浙東的‘閃電金刀’單大俠,我失敬了。”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哪裏哪裏,朋友你何必客氣。”語聲一頓,反問道:“朋友貴姓大名?”
十三郎道:“我名不見經傳,只是個浪跡江湖的江湖漢。”語鋒微頓,話題倏地一改,道:“單大俠,我有個建議,不知單大俠可願接納?”
單亮春道:“什麼建議,你説來聽聽看。”
十三郎道:“你單大俠和在場的各位朋友,既然都不知道藏寶的確實地點,光守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那‘金佛武學秘笈’它也不會自己由地底鑽出來,大家何不一同到裏面各處去勘察看看,豈不比呆守在外面強勝多多。”
單亮春淡淡地道:“你這建議雖然甚好,可惜已成了‘馬後炮’的建議。”
“為什麼?”十三郎雙目一眨,道:“單大俠可是已經入內去勘察過了?”
單亮春道:“豈只是老夫一個,眼下在場的江湖朋友,有好多位都進去察看過了。”
十三郎目光倏然一凝,道:“一點任何跡象都沒有發現麼?”
單亮春點頭道:“要是有所發現,老夫等就不會還等在這裏了。”
十三郎忽地壓低聲音問道:“單大俠當真沒有發現一些任何跡象麼?”
單亮春臉色微微一變,道:“朋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我這話的意思很簡單,不相信你單大俠真沒有發現一些任何跡象,認為你單大俠可能是別有用心!”
單亮春雙眉一軒,冷冷地道:“你認為老夫別有什麼用心?”
十三郎道:“明明已有所發現,卻説沒有,你單大俠的用心是什麼不言可知,是在守候機會掘取‘金佛武學秘笈’,獨佔!”
單亮春心頭暗暗一凜,沉聲説道:“朋友,你休要胡説八道,含血噴人,挑撥是非!”
十三郎神情淡漠而平靜地道:“單大俠如果沒有這種用心,便不該攔阻我,便該讓沒有進去察看過的朋友們,和我一同進去看看。”
單亮春眼珠一轉,忽然凝目問道:“你能保證,有把握一定能察看出什麼跡象麼?”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單大俠這是拿話扣我?”
單亮春冷冷地道:“朋友你太過聰明敏感了,老夫並無拿話扣你之意,不過以老夫猜想,你朋友一定有着相當的把握,不然你絕不會一定要進去察看,不然你就是別有用心!”
十三郎倏然朗聲一笑道:“俗話有云,‘薑是老的辣’,這話果然不錯,單大俠確實高明,竟在這裏等上我了。”
單亮春嘿嘿一聲乾笑道:“哪裏哪裏,老夫只不過是套用了你朋友的一句話而已,真正高明的還是朋友你。”
十三郎聲調一冷,道:“單大俠不必客氣了,能不能察看出什麼跡象,我雖然不敢保證有把握,但是我卻相信我的運氣,也許比別人好些,也許會有所發現。”
單亮春雙眼轉動地道:“如果你的運氣並不比別人好,並無有所發現呢?”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你單大俠有何高見,請明説吧!”
單亮春微一沉吟道:“你對老夫雖然十分放肆無禮,但是老夫並不想怎樣難為你,只想給你一些薄懲,以儆戒你下次對武林前輩的狂傲不敬!”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如此我請問大俠,意將給我怎樣的薄懲?”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你進去察看之後,如果並無發現,便當着在場所有江湖朋友,向老夫磕頭道歉,自挖一目了事。”
這一手很厲害、很絕,也很陰毒!
察看藏寶地點,這本是件沒有把握的事情,誰也不會點頭答應,以自己的一隻眼睛去冒這種沒有把握的險。
很明顯地,單亮春和十三郎耍這一手的原因,是因為十三郎已經説過,要和沒有察看過的江湖朋友一同入內察看,他如果堅持攔阻十三郎入內察看的建議,勢必引起一眾江湖人物的反感,激起眾怒。
所以,他和十三郎用上了軟的,意圖借這“薄懲”威脅住十三郎,使十三郎自動放棄入內察看的建議。單亮春這話一出口,雖然有大部分江湖人物的心裏,立刻起了反感與不滿,但是“閃電金刀”名震浙東,聲威赫赫,大都心存顧忌,誰也不願挺身出頭説話,公開的得罪單亮春。
在一眾江湖人物的心目中,十三郎的建議必然到此為止的告一段落,結束了。哪知事情完全出人意外地,十三郎竟然一點頭道:“可以,你單大俠的這種‘薄懲’條件,我接受了,但是,如果我有所發現呢?”
單亮春神情愕然一怔,雙目倏睜地道:“你接受了?”
“嗯!”十三郎點頭道:“不錯,我接受了!”
單亮春目光凝注地道:“朋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你考慮過沒有?”
十三郎道:“用不着考慮,我接受就接受了。”
單亮春雙目轉動地道:“事關朋友你的一隻眼睛,老夫奉勸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的好,如要改變心意,現在還來得及。”
十三郎點頭道:“不必了,我決定了的心意,永不會改變的。”
單亮春道:“你不後悔麼?”
十三郎道:“我生平從未使用過‘後悔’的字眼。”
單亮春雙眉一挑,臉現煞威地道:“朋友,男子漢大丈夫,可是一言九鼎!”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一笑,道:“你單大俠放心吧!當着這麼多江湖朋友之前,我不會那麼沒有骨氣,食言背信的。”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如此甚好。”
十三郎接口道:“現在我請單大俠回答我,萬一我的運氣好,找到了便怎樣?”
單亮春點頭道:“你絕不會有好運氣的。”
十三郎道:“萬一有呢?”
單亮春冷冷地道:“也絕不會有‘萬一’!”
十三郎濃眉一揚又垂,道:“你敢確定絕對沒有?”
“當然!”單亮春點頭道:“老夫善觀氣色,自是敢確定的了。”
十三郎道:“這麼説,我臉上的氣色一定很難看,很不好了,是不是?”
單亮春道:“是不是,等你進入裏面察看之後,你就明白了。”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單大俠,這好比是一場賭博一樣,你既然確定我已經輸定了,為何還不敢,在一個已成定局的敗者的面前下點賭注,難道還怕輸不成?”
單亮春道:“老夫並不是不敢,也不是怕輸,而是認為根本沒有必要!”
十三郎眨眨星目微一沉吟道:“好吧!你單大俠既是認為沒有必要,那就算了。”
語鋒一頓,目光突然一掃一眾江湖豪雄揚聲説道:“各位,想要入內察看的,就請隨我入內,我在前為各位開道。”
話落,也不管一眾江湖豪雄有沒有人跟進,便即邁步直朝“幽墅”門口走去。
他剛一邁步,眼前人影突地一閃,一名青袍道士攔擋在面前五尺開外,朗聲説道:“少施主且慢!貧道有話請教。”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皺,道:“道長是哪一派高人?”
青袍道士道:“貧道武當寒真。”
“哦!”十三郎微一抱拳道:“原來是名震當代的‘璇璣雙劍’天璇劍寒真道長,我失敬了。”語聲一落即起,凝目問道:“道長有何見教?”
天璇劍寒真道長道:“貧道請問,少施主如發現那確實地點之後,打算如何?”
十三郎道:“立刻當眾將它掘出來。”
寒真道長道:“掘出來之後呢?”
十三郎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反問道:“道長之意認為應該如何?”
寒真道長神色一肅道:“俗語有云:‘神物至寶唯有德者居之’,貧道認為掘出來之後,施主應該交由當代武林有德之士處理。”
十三郎雙目凝注地道:“道長既然提出此議,心中想必早已有了適當之人了?”
寒真道長點頭一笑道:“少施主心智聰慧令人欽佩,貧道心中確是早已有了妥適之人了。”
十三郎道:“如此我請問道長,是哪位當代武林有德之士?”
寒真道長點頭説道:“這個少施主就暫時別問了,只要少施主真能發現藏寶確實地點掘取出來,將它交給貧道,屆時貧道自必當眾宣佈是哪一位有德之士。”
十三郎忽然微微一笑道:“其實道長心中的那位有‘德’之士,道長就是不宣佈出來,我也已經猜料到了,道長信是不信?”
寒真道長道:“少施主猜料是誰?”
十三郎雙目略一眨動,道:“貴派掌門紫虛道長,對不對?”
寒真道長忽地揚聲哈哈大笑,説道:“少施主猜得一點也不錯,正是本派掌門人,少施主認為如何?”
十三郎道:“道長可是要我置評?”
寒真道長道:“本派掌門人為當代武林有德之士,乃天下皆知之事,那倒不須要少施主置評什麼。”
十三郎淡漠地笑了笑,道:“我如果掘出‘金佛武學秘笈’,必須交給道長麼?”
寒真道長點頭正容説道:“不錯!少施主最好是將它交給貧道。”
十三郎道:“如果我不願交給道長,道長便要出手搶奪麼?”
寒真道長道:“貧道縱不出手搶奪,少施主也必難保有它,無法走下這仙霞嶺。”
十三郎道:“道長之意可是説,別人也絕不會放過我,會出手搶奪?”
寒真道長道:“不錯,那時少施主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十三郎眨眨眼睛道:“我把它交給道長,道長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麼?”
寒真道長挺了挺胸脯道:“貧道自信有足夠的力量保有它。”
十三郎目光電掃站立在兩丈以外的,十多名武當道士一眼,道:“就憑道長和那十幾位麼?”
寒真道長道:“那十幾位都是本派的當代精英,應該足夠而有餘。”
十三郎突然冷聲一笑道:“道長既然有此自信,那就等我掘出‘金佛武學秘笈’之後再説吧!”語聲一頓即起,道:“道長請讓開路!”
寒真道長沒有再説什麼,身子一側,後退三步地讓開了路。
這時,那“閃電金刀”單亮春身形忽然一動,前跨兩步地説道:“老夫陪同朋友一齊進去。”
十三郎沒有開口説話,也沒有阻止他一同入內。
於是,十三郎和單亮春在前,大約有二十多名江湖豪雄緊隨在二人身後,浩浩蕩蕩地往“幽墅”內走去。
於是,那早在十三郎之前到達此間的田季平和珊珊姑娘、賀雲卿和曲彩霞、“天香四鳳”和“千毒書生”司徒真等人,也就立即混雜在二十多名江湖豪雄中,進入了“幽墅”。
這一切原是十三郎的安排,那藏寶地點雖然不是他親手佈置的,但丐幫浙東分舵卻是依照他的指示所佈置,他進入“幽墅”只須一眼,就能指出那佈置的“藏寶所在”來,根本不須要察看什麼。
但是,他卻裝模作樣地和一眾豪雄,在裏面各處仔細地察看了一陣之後,故做失望的神情木立屋中,皺着雙眉默默地望着屋頂出神。
“閃電金刀”單亮春突然冷聲問道:“朋友,前後各處,你都察看過了麼?”
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道:“都察看過了。”
單亮春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
十三郎淡然搖頭道:“到目前為止,尚還沒有。”
單亮春得意地嘿嘿一笑道:“老夫説得沒有錯吧!你的運氣果然不見得……”
十三郎突然冷聲截口道:“單大俠,你這話説得未免嫌早了點!”
單亮春微微一愕,道:“朋友可是還要重新到各處仔細的再察看一次?”
十三郎冷然一搖頭,説道:“不必了。”語聲一頓,倏地冷聲笑道:“單大俠,請讓開你站的地方!”
單亮春心神一震,陡地瞪目怒聲喝道:“朋友,你這是存心在找老夫的麻煩麼?”
十三郎冷冷地道:“我是不是在找你單大俠的麻煩,你自己心裏明白。”
單亮春沉聲道:“你既然並無發現,就請到外面去實踐你的……”
十三郎截口道:“單亮春,你別做夢了,你讓不讓開?”
單亮春道:“你憑什麼要老夫讓開?”
十三郎道:“就憑你身後就是那藏寶所在!”
單亮春臉色陡然一變,道:“要是不是呢?”
十三郎冷冷地道:“要是不是,我立刻自挖一目給你!”
單亮春忽地嘿嘿一笑道:“朋友算了,你年紀輕輕的,和老夫無怨無仇,你挖去一目,於你有損,於老夫卻無益處,老夫於心何忍,現在你出去吧,老夫也不要你當眾磕頭賠罪了!”
這番話,説得夠仁義,夠寬懷大度的,到底是威震浙東,聲名赫赫的一代豪雄,氣量比一般江湖人物確實大得多了。
然而他的話雖然説得夠寬懷大度的,可是十三郎卻絲毫不領他這份情,斷然一搖頭,道:“不行!我説話從無更改,我寧願自挖一目,也不甘就此離去,也要你讓開讓我看看,你身後那地方!”
單亮春雙目陡一瞪,怒聲道:“朋友,你也太放肆了,老夫不讓開你便怎樣?”
十三郎倏然冷聲一笑道:“單亮春,我老實告訴你吧!別説是你,就是‘金一’遇上了我,我要他讓開,他也不敢不讓開!”
“金一”兩字聽得單亮春心頭不禁猛地一顫,腦子裏陡地閃過一道靈光,立即肅容躬身説道:“請恕老朽無知,您是?……”
十三郎本只是心中忽動疑念,懷疑單亮春可能是“七星宮”屬下,乃才説出“金一”以作試探,及至眼見單亮春聞聽“金一”後的臉色神情,方知自己懷疑的不錯,更斷定單亮春果然是“七星宮”屬下。
於此不可言知,單亮春之所謂不知藏寶確實地點,並以已經入內勘察過,毫無跡象發現為藉口,阻止別人進入“幽墅”察看,這些,顯然都是卓重山的安排,單亮春乃是奉令行事。
卓重山為何作此安排?他為何還不現身動手掘寶?不用説,他老謀深算,必是另有什麼陰謀詭計,在暗中計劃謀定而後動。
單亮春既是“七星宮”屬下,十三郎於單亮春肅容問出“您是?”之語之後,立即探手入懷取出那枚“七星玉令”,朝單亮春一攤掌,道:“你識得此物麼?”
“七星玉令”,權威至高無上,單亮春一見“七星玉令”,心頭不由倏又猛地一顫!
單亮春的神情更加恭敬,垂首説道:“屬下敬候諭示。”
十三郎出示“七星玉令”的本意,原是想讓單亮春明白他是何許人,沒想到單亮春根本不知岳陽城外之事,一見“七星玉令”,神情反而更加恭敬,竟誤把他當做“七星宮”身份崇高之人。
因此,十三郎心念不由為之一動,回手收起“七星玉令”,將錯就錯地問道:“金一現在何處?你説!”
單亮春只知“七星玉令”權威絕高,懷有“玉令”之人,身份高過“金令一號”,聞問他焉敢不答,是以他神色略一遲疑,答道:“他在嶺後一處頗為隱秘之處。”
十三郎道:“他帶來的人呢?”
單亮春道:“都和他在一起。”
十三郎道:“他在哪裏做什麼?”
單亮春搖搖頭道:“這個屬下就不知道了。”
十三郎微一沉思道:“用你和他聯絡的方法,通知他立刻帶着所有的人上來。”
“是!”單亮春小心地問道:“要不要告訴他您是……”
十三郎神色冷峻地搖頭接口道:“不必!你什麼也不要提,他上來見到我之後就明白了。”
單亮春恭敬地轉身説道:“屬下遵諭。”
話落,立即邁步向外面走去。
突地,門外人影一閃,“天璇劍”寒真道長和兩名三十來歲的青年道士擋門攔住,朗聲説道:“單大俠請止步!”
單亮春見狀只得停步沉聲問道:“寒真,你攔住老夫意欲何為?”
寒真道長冷冷地道:“請單大俠暫留這‘幽墅’之內。”
單亮春雙眉一挑,道:“憑什麼?”
寒真道長道:“這無須憑什麼,你單大俠現在要出去就不行。”
武當“璇璣雙劍”雖然名震武林,為武當派當代一流高手,但是“閃電金刀”單亮春成名江湖二十多年,威鎮浙東,領袖浙東豪雄,儼然一方霸主的身份,豈是好惹的人物,又怎麼會畏懼“璇璣雙劍”之一寒真,何況當着“七星玉令”令主之前,他更是不能示弱退縮,不能不有所表現。
因此,寒真道長話音一落,他立即雙眉挑軒,嘿嘿一聲冷笑道:“寒真,你可放明白些,別人怕你們‘璇璣雙劍’,老夫可不怕!”
寒真道長淡淡地道:“彼此彼此,貧道也不見得怕你這位‘閃電金刀’!”
單亮春雙目倏射寒煞地説道:“這麼説,你是有意要試試老夫的金刀,是不是快如閃電,夠不夠鋒利了?”
寒真道長道:“單大俠如果有意讓貧道見識見識,貧道自是願意開開眼界,領教一下單大俠威震江湖的‘金刀’絕學。”
單亮春嘿嘿一笑道:“如此老夫就讓你見識見識便是。”
話聲中,驀見金光暴閃,快如電射地,直朝寒真道長的胸前劃出。
單亮春果然不愧號稱“閃電金刀”,他金刀本斜佩於肩後,從掣刀到划向寒真道長的胸前,其間直如電光石火的一剎,出刀之快,真是快逾閃電。
站立在一邊的一眾江湖豪雄,包括“千毒書生”司徒真等人在內,十個倒有九個都未能看清楚單亮春是怎樣撤刀,怎樣出刀的?
只是,單亮春撤刀出刀勢雖快逾閃電,但因他出刀之時未先出聲招呼,形同突襲,在方式上,未免令人有着不夠光明磊落,不夠一個高手的風度之感!
寒真道長不意單亮春會於答話之間突然出刀,一見金光耀眼,心中方自陡地一驚,森冷的刀氣已襲到他胸前尺許之處。
他雖是武當當代一流高手,功力所學兩皆不俗,但是在這倉促無防的情勢之下,心底也不禁頓然冒起一股寒氣!
眼看這位武當當代高手,即將傷在單亮春這奇快絕倫的刀勢之下,間不容髮的剎那瞬間,十三郎身形突然一閃,右掌疾探,已一把抓住了金刀刀背。
單亮春神情不禁倏地一怔,愕異地問道:“上座為何攔阻屬下?”
十三郎右掌鬆開金刀刀背,神色淡漠地朝他微一擺手,望着寒真道長冷聲問道:“道長現在已經知道那‘金佛武學秘笈’的確實藏處了麼?”
寒真道長淡淡地道:“貧道已經知道了。”
十三郎道:“道長想掘取麼?”
寒真道長雙目一眨道:“想掘取便怎樣?”
十三郎道:“道長如想掘取便請不要節外生枝,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道:“貧道如是不讓他出去呢?”
十三郎冷冷地道:“道長應該明白,適才那一刀,如果不是我及時出手攔阻得快,道長只怕已經濺血受傷當場了!”
寒真道長道:“多謝少施主,貧道心中十分感激!”
十三郎道:“用不着謝,也用不着感激,你要掘取‘金佛武學秘笈’只管動手掘取,但請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搖頭道:“貧道無法從命。”
十三郎雙眉一挑道:“這麼説,道長是不想掘取‘秘笈’了?”
“不!”寒真道長道:“貧道正是為了要掘取‘秘笈’才不讓他出去。”
十三郎星目一眨道:“道長知道他出去做什麼嗎?”
寒真道長道:“通知隱身嶺後的一些貴屬上來。”
十三郎道:“道長可是害怕他們上來之後,道長便無法取得‘秘笈’麼?”
寒真道長道:“貧道雖然並不見得害怕,但卻認為少幾個奪取的人,總比多幾個好些。”
十三郎淡然一聲冷笑道:“我有句很不中聽的話,不知道長信也不信?”
寒真道長道:“什麼不中聽的話?”
十三郎語音冷漠地道:“如果我要出手不讓道長掘取‘秘笈’,道長就永遠也別想掘取!”
寒真道長雙眉微微一蹙,道:“可是就憑少施主你一個人?”
十三郎冷哼一聲道:“這當然是指我個人而言,就憑我一
個人,你們‘璇璣雙劍’,聯手,也難是我手下三招之敵!”
寒真道長揚聲哈哈一笑道:“少施主,你好狂的口氣!”
十三郎神色冷漠地道:“我這口氣也許是狂了些,不過,適才我阻止單亮春那一刀的情形,道長已經看見了,道長自問能麼?”
寒真道長心頭不由微微一窒,他雖然自知不能,但卻不能輸這個氣。因此,他暗暗吸了口氣,神情淡漠地一笑道:“那情形可有點不同。”
十三郎道:“怎樣不同?”
寒真道長道:“你我立場如果互易,貧道就不見得絕對不能。”
十三郎冷聲一笑道:“道長既然這麼想,不信,那麼我就和道長打個賭如何?”
寒真道長道:“打什麼賭?”
十三郎道:“道長可以出劍攻我,一招之內我若不能令道長撒手丟劍,立即自縛雙手任憑道長去處置,反之,則請道長讓單亮春出去。”
寒真道長微一沉吟,問道:“隱身嶺後的貴屬,都是些什麼人?”
十三郎道:“他們上來之後你就明白了。”
寒真道長心念電轉了轉,雙目注視地道:“你説話算數不?”
十三郎兩道濃眉倏地一揚,道:“我生平説一無二,從沒有個不算數的!”
寒真道長一點頭道:“如此甚好,貧道就領教你一招絕學,看看你是如何令貧道撒手丟劍法!”
十三郎冷冷地道:“道長請亮劍出招吧!”
那單亮春雖然由十三郎適才出掌,抓住他的刀背的那一手功力上,已知這位身懷“七星玉令”的人,一身所學功力高不可測,但是寒真道長乃當代武林一流高手,並非泛泛之輩,他心中卻有點不大相信,十三郎真能在一招之內,令寒真道長撒手丟劍?
因此,十三郎話音一落,他立即後退了兩大步,手持金刀凝目以觀。
於此同時,寒真道長已抬手,緩緩地撤出了肩後的青鋼長劍,氣勢沉凝地説道:“少施主請小心,貧道要出招了。”
到底是出身名門正派之士,招未發,先打招呼,這風度自不是一般江湖道可比。
十三郎神色語調平靜地道:“道長只管出手就是。”
寒真道長口中驀然一聲沉叱,振腕抖劍,寒光暴閃,身隨劍走,龍形一式,一劍直奔十三郎胸前刺到!
他這一劍直刺,看似一招十分普通的“毒蛇吐信”,並無什麼奇突驚人之處,其實卻暗藏着出人意外的玄妙變化。
十三郎乃五十年前一代劍聖“寒木神劍”劍主的傳人,劍術造詣冠蓋當代,他一見寒真道長這出手的一劍,不由立時目閃異采地朗聲一笑説道:“道長這一劍雖然極為高明,平凡中寓有奇詭,可惜你遇上了我!”
話聲中身形微側,腳下不退反進,右掌倏伸即縮之間,頓聞“當”的一聲,寒真道長手中的長劍已脱手跌落地上。
這情形,只看得一旁凝目而觀的單亮春和一眾江湖豪雄,心頭全都不禁愕然地傻了眼。
那麼多人全都注視着這一招之搏,二十多雙眼睛竟都未能看清,十三郎用的是什麼招式手法,是怎麼出手的,其實這何只是旁觀的單亮春和一眾江湖豪雄等人,即連寒真道長本人,除了覺得右腕脈微微一麻,五指不由自主地一鬆以外,他自己也沒有看清,因此,他也呆住了,楞着眼,望着十三郎直髮怔!
十三郎神情淡漠地一笑,道:“道長現在可以讓單亮春出去了。”
寒真道長沒有開口説話,俯身拾起長劍,旁跨讓開了路。
單亮春見狀,立即收起金刀朝十三郎躬了躬身,挺胸邁步往門外走了出去。
十三郎望着單亮春的背影出門去後,突然輕咳了一聲,雙目凝注寒真道長問道:“道長定要掘取秘笈麼?”
寒真道長點頭一哼,道:“不惜一切!”
十三郎道:“這麼説,道長之意是勢在必得?”
“不錯!”寒真道長道:“這也是本派掌門人的令諭。”
十三郎淡笑了笑,道:“如此,道長就請令諭貴派弟子,立刻動手掘取吧!”
寒真道長目光倏然一凝,道:“你可是想等掘出之後撿現成的?”
十三郎臉色陡地一寒,冷峻地道:“道長休得以小人之心來度君子之腹,我保證我絕不出手奪取秘笈!”
“金佛武學秘笈”共分上下兩部十二種絕藝,得一即可稱絕武林,乃武林人人夢寐欲得之物,十三郎竟説“保證絕不出手奪取”,這話誰會相信?
寒真道長臉露不信之色道:“你這話真的?”
十三郎兩道濃眉一凝,震聲説道:“我頂天立地,昂藏鬚眉,向來言出如山不移!”
寒真道長目閃奇采地一點頭道:“好!”
聲落,倏然抬手朝站立門外的兩名弟子做了個手勢,立有一人轉身而去。
剎那工夫,“天璣劍”寒如道長率領着二十多名弟子,出現“幽墅”門外,在寒真的指示下,兩名帶着挖掘工具的弟子進入“幽墅”,開始了掘取工作。
約莫一刻辰光,他們掘出了一隻小鐵箱,頓時,二十多雙眼睛全投射在小鐵箱上,現出一股貪婪之色,屋裏的空氣也立刻緊張起來。
這時,十三郎突然朗聲發話説道:“各位,那‘金佛武學秘笈’就在這隻小鐵箱中,誰想要誰都可以出手奪取,但卻不準在這‘幽墅’內動手,同時,我還要請各位自己先估量一下,如果沒有把握,最好別妄想!”語聲一頓,目光威凌地掃視了一眾江湖豪雄一眼,轉向寒真道長冷聲説道:“道長請帶着鐵箱和貴派弟子到外面去吧!”
寒真道長深望了十三郎一眼,右手握劍,左手提着小鐵箱,舉步往門外走去。
驀地,門外響起一聲嘿嘿冷笑,喝道:“十三郎,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發話之人正是那位“金令一號”卓重山,臉籠煞威,氣勢沉雄的嶽立門外八尺之處。
這時,寒真道長正走到“幽墅”正門口,卓重山抬手一揮,喝道:“退回去!”
寒真道長立感一股如山般的暗勁湧到,迫得他身形一晃,連退了三大步。
“天璣劍”寒如道長見狀,立時雙眉一挑,便要拔劍動手,而十三郎身形一閃,卻已奇快如電地站在“幽墅”門口,抬手一攔寒如道長道:“道長且慢出手!”語聲一落即起,望着卓重山冷漠地一笑,道:“卓閣下,你以為我這是什麼意思?”
卓重山冷冷地道:“老夫問你,你為何出爾反爾?”
十三郎道:“我怎樣出爾反爾了?”
卓重山道:“你既然把藏寶地點告訴老夫,為何還要將之遍傳江湖?”
十三郎輕聲一哦,道:“原來是這件事。”語鋒一頓,目光倏然一頓,接道:“卓重山,我請問,我答應過你不告訴別人,不傳出江湖沒有?”
這話問住了卓重山,的確,十三郎將藏寶地點告訴他的當時,並未説過不告訴別人,他也沒有料想到十三郎會來上這麼一手,立刻將藏寶地點公開遍傳江湖,所以沒有和十三郎作那“不得告訴別人”的約定。
既是沒有約定,這焉能説十三郎“出爾反爾”?
卓重山眉鋒暗皺了皺,忽又沉聲説道:“十三郎,你為何要冒充本宮之人?”
十三郎雙眉微微一揚,道:“卓重山,我什麼時候冒充你‘七星宮’之人了?”
卓重山道:“男子漢大丈夫,做事應該敢作敢當!”
十三郎神色淡漠地道:“卓重山,我十三郎頂天立地,雖然不敢自譽是蓋世奇男,卻也不願妄自菲薄,我如果冒充了你‘七星宮’之人,我絕沒有個不敢當、不敢承認的,至於單亮春他要誤把‘馮京’當‘馬涼’,誤以為我是你‘七星宮’的人,那是他的問題,與我何關?”
語聲一頓又起,接道:“不信你可以當面問向單亮春,自始至終,我對他點過頭,説過一句我是‘七星宮’之人沒有?”
卓重山一聽這話,雙目立射煞威的,轉望向垂手默立在一旁三尺開外之處的單亮春,冷聲問道:“單亮春,事實確是如此麼?”
當着“幽墅”內二十多位江胡豪雄,單亮春他雖然無法搖頭不認十三郎所説的事實,但卻另有道理地答道:“請令主明察,‘七星玉令’足以代表一切!”
一提起“七星玉令”,卓重山立刻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雙目倏地一凝,道:“十三郎,你向他出示過‘七星玉令’了?”
此間實在有些多餘。十三郎如果沒有出示“七星玉令”,單亮春怎知,怎會有此一混?
十三郎淡然一點頭道:“不錯!要不他怎會將我誤當做是貴宮之人。又怎會聽我的話,通知閣下現身上來。”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這麼説,你是早知他是本宮屬下了?”
十三郎搖頭道:“原先本不知道,只不過懷疑他可能是而已。”
卓重山眨眨眼睛道:“因此你就出示‘七星玉令’,以試探他是不是?”十三郎淡淡地道:“同時還另有用意。”
卓重山道:“另有什麼用意?”
十三郎道:“我原意是想,他如是貴宮屬下,一見‘玉令’定能知道我是什麼人。”
卓重山道:“哪知他竟然有眼無珠,不知閣下就是十三郎。”
十三郎冷淡地一笑,道:“他有眼無珠,乃是閣下的大錯誤。”
卓重山神色微微一怔,注目問道:“怎麼是老夫的錯誤了?”
十三郎道:“那夜岳陽城外之事,你如果立刻傳知貴宮所屬,單亮春他怎會不知,怎會有此錯誤,我又何能將錯就錯地要他讓你現身上來?”
這話不錯,是理,也是實情。
卓重山不由有點語塞,隨即,他嘿嘿乾笑了笑,道:“如今老夫已經現身上來了,你有何見教?”
十三郎淡然一笑道:“我因為未見閣下的蹤影,不知閣下是中途發生了事故尚未趕到?還是隱身暗中在安排什麼陰謀詭計?現在你既然現身上來了,就好了。”
卓重山心念電轉了轉,話題倏地一改,道:“十三郎,你可是認為你將秘笈藏處的消息,公開遍傳江湖,老夫就無法取得秘笈麼?”
十三郎冷冷地道:“有法無法取得秘笈,那是你閣下的事情,與我何關,不過……”語聲一頓又起,接道:“眼下為此而來的武林豪雄,各派高手,該已夠你應付的了!”
卓重山嘿嘿一笑,倏然凝目問道:“你不想奪取麼?”
十三郎微一搖頭道:“我如想奪取,在岳陽城外我就不會告訴你,不會將消息公佈江湖了。”
卓重山道:“那麼你來此何為?”
十三郎道:“看熱鬧。”
卓重山的目光,忽然掃視了寒真道長左手提着的小鐵箱一眼,問道:“那小鐵箱內便是秘笈麼?”
十三郎道:“它正是剛才從東窗腳底下掘出來的,至於裏面是不是秘笈,那就要打開之後,看過才知道了。”
卓重山望着寒真道長突然把手一伸,道:“小老道,你是把它乖乖的交給老夫,還是要老夫連你的一隻右手一齊截下?”
“璇璣雙劍”寒真寒如都是年近五旬之人,一句“小老道”喊得寒真道長不禁有點啼笑皆非,雙眉倏地一揚,沉聲道:“施主你好狂的口氣!”
卓重山嘿嘿一笑道:“小老道別説是對你,就是面對靈宵,老夫也敢這麼説!”
這口氣雖然更狂,雖然聽得寒真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但是寒真卻暗吸了口氣,冷然一搖頭,沉聲道:“你休要做夢,有本領儘管連貧道的一隻手取去好了!”
卓重山目射寒煞地嘿嘿一聲冷笑,腳下跨前一步,便待從十三郎身旁閃過撲向寒真道長。
十三郎突然抬手一攔,道:“閣下且慢!”
卓重山自知功力所學,兩皆差遜十三郎一籌,對十三郎心中頗為顧忌,聞言立即剎住撲勢,目注十三郎問道:“你有何話説?”
十三郎道:“適才之前,我已當眾説過,誰想奪取秘笈皆可出手,只不準在‘幽墅’內動手,請讓寒真道長出去,你們再各憑所學奪取好了。”
卓重山微一沉吟,立即飄身後退五尺。
十三郎身形一側,神情冷漠地望着寒真道長説道:“道長請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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