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生大吃一驚,潛意識的一閃身形,右手的“星芒劍”一揮,就聽“錚”的一聲金鐵交鳴之響,小鐵劍已成兩斷,彈飛出去。
此劍剛過,倏地眼前一花,八、九個高手,已像鴆鷹撲地般,由他四面八方襲來,各各出毒招。
這八九人的突然出手,確實有些令人感到意外,因其均是盛名之江湖的人物,竟會不顧江湖道義,同時出手對付一個後生小輩。
郭元生雖得“銀漢煞星”真傳,但乃不能應付這等之勢,暗道:“我怕這下是活不了啦!”
當下施出“太虛飄影”,欲想閃開,已是不及!陡覺右臂一陣劇痛,已然中了“血影劍”一劍,驚駭武林的“星芒劍”,竟然脱手而飛。
郭元生潛意識的一摸傷口,就覺眼前人影一閃,“妙手客”以眩人眼目的奇詭手法將郭元生所掛的“九龍魔令”摘在手中。
“九龍魔令”一失,郭元生臉色驟變,正待出手去搶——其他的掌力,已然向他攻倒,頓覺胸頭一沉,眼前一花“哇”的一聲慘叫,震飛二丈開外,倒地不起。
羣雄目的,乃是“九龍魔令”,此時一看“妙手客”搶到,豈會讓他就此拿走,在他掠身遁逃之際,羣雄皆撲追而上。
就見“鬼谷寒爪”,一個側身,箭步撲向一堆亂石中。
疾如閃電的從亂石中,抓起“星芒劍”揚長而去。
羣雄全在追撲“妙手客”,而未注意到“鬼谷寒爪”的離去。
這當兒,中州怪魅以極快輕功,躡至妙手客後,驟發一掌。
中州怪魅乃西湖之地的總瓢子,武功造詣已臻化境,以故出掌快猛絕倫,一股宛若海濤的勁風,直擊而出,喊道:“撒手!”
妙手客聞風欲想閃避,已是不及,“啵”的一聲,已被此掌,擊得直若斷線風箏,朝前撲倒。
緊隨一道金光,掠空而起,“鐺”的一聲,跌在老遠。
這正是——九龍魔令!羣雄一見,個個厲吼怒嘯,紛紛向“九龍魔令”撲去。
就在此一剎那之間,驀然,“嗖”的劃空傳來一陣風嘯之聲。
此突來之變,羣雄為之一怔,舉目望去……
陡見眼前一道白影,快似脱弦之箭,掠空掣來。“嚓”的一聲,那白影在“九龍魔令”旁邊,羣雄臉色驟變,吃驚的異口同聲道:“聖旗尊者!”
那白影正是一面白色小三角旗,旗中繡着一個紅的“聖”字!
聖旗尊者。凡是出現,必然聖旗先至。
突然一聲龍吟的長嘯,掠空響起。一條人影自空中,漫妙的一旋身形,奇詭的落在聖旗之前。
但見雪白儒衫,唇若塗丹,丰神如玉,神采飛揚,一付書生模樣。
緊隨他身後,縱至兩人堪然立於身後,羣雄均是久經江湖之人,一看即知,此兩人正是“聖旗堡”的頂尖高手,“天陽”“地陰”兩叟,經常跟聖旗尊者,出入江湖,人人皆知,此人武功已是江湖罕見,聖旗尊者,一掃場中羣雄,朗聲一笑道:“諸位,別來無恙。”
羣雄均歉身恭禮,道:“堡主無恙。”
奇怪,這文質彬彬的文士,竟有如此大的威望,這些平日素來拔粹的江糊豪客,都無不以禮問待。
因為他正是當今海內同欽,領袖武林的赫赫人物,不但,才識淵博,而且武功交臻化境,有獨到之處。
其“聖旗堡”中,網羅了天下無數高手,為人威望甚重,雲天高義,使人人對他畏怯三分。
此時,聖旗尊者微張笑容,點了點頭,望了眾人一眼後,説道:“武林之中,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堪堪不祥之物,諸位何苦勞師動眾,爭奪得天翻地覆!其實‘喪魂鼓主’,早已去世,‘九龍魔令’牽涉的問題,恕我説句不中聽的話,恐怕無一人知曉。”
“當然誰能得到‘九龍魔令’,不但能得到曠世奇學,而且還能威震武林,成為‘喪魂鼓主’。”
説此,突然將話一頓,掃了眾人一眼,只見各各面上表情不一,有的心愧,有的氣憤……
聖旗尊者心中微微一笑,又道:“若是諸位同意,本人倒有一個處置的辦法。”
羣雄齊聲説道:“什麼辦法,堡主請説。”
聖旗尊者正色而道:“此物既然不祥,本人之意,將其毀掉,以免永使江湖為此不祥之物,得不到一絲安寧。”
誰也未想到這一點,聖旗尊者竟有意將此“九龍魔令”毀掉,以故,一時之下,全部愣住。
聖旗尊者流目一掃眾人,未見一人説話,微微哂笑一聲,右掌虛空一伸,一陣潛力,竟將地上的“九龍魔令”吸入手中。
這詭譎的一手絕技,“憑虛攝抓”不禁使羣雄看得目瞪口呆。
聖旗尊者真不愧名震江湖,能夠領袖武林,而使“聖旗堡”,成為江湖人所皆知的一大堡!就在此剎那之間,驀然,傳來一聲冰寒澈骨的冷嗤,道:“此乃郭某之物,你有何資格作此決定!”
語音冷傲至極,鋼然聲音之中,可以聽出,已是中氣不足。但全場之人,無不感到一陣心驚,打了一個寒顫。
同時間,全部轉首望向郭元生——只見他面色蒼白,嘴角溢血,搖搖晃晃,朝聖旗尊者走近,滿臉充溢寒霜殺機,形狀淒厲,怨毒已極!聖旗尊者看得也不禁暗吃一驚,忖道:“好一個冷傲的小娃兒!”
心想之間,腹中已然有了打算,臉上依然微微帶笑的道:“郭少俠,此物你可曾知道,乃是昔年殺人魔王——‘喪魂鼓主’之物!”
這當兒,郭元生心中微微一頓,道:“怪事,何以人人都是這種説法?”
心中雖然感到不解,但倔強好勝的他,不禁冷冷一哼道:“胡説!此乃先母遺留給我,豈是‘喪魂鼓主’的!”
聖旗尊者正色説道:“郭少俠,不可目無尊長,出口傷人,想令恩師——‘銀漢煞星’與本人還有一段交往。
本人從不捏造事實,這一切在場諸英豪,皆可證實。
當然!本人也並非一口咬定郭少俠就是亂出謊言,但郭少俠既然如此肯定説法,必有你的道理,本人先問你幾句話。”
郭元生聽到聖旗尊者説的也有道理,於是點頭道:“什麼話你就問吧!”
“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郭元生搖了搖頭,道:“對不起,這點先母有言,不可將她老人家的名字告訴任何人。”
聖旗尊者愕然一愣沉思半晌,道:“既然你不説出你母親的名字,本人也無法斷定‘九龍魔令’是否你母親之物?”
話猶未畢,郭元生打斷了他的話,道:“你豈如此胡猜,東西請你還給我!”
“不能!你要知道,這東西在江湖一日,江湖就無法安寧。”
“這與我郭元生無關!”
“好一個自私的小娃兒,江湖不得安寧你豈能安寧?”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雖然你説與我恩師曾有交往,但恩師未跟我提及,我無法深信予你。”
江湖之中,幾回有人對聖旗尊者如此説話?立於他身旁的“天陽地陰”二叟,怒目一瞪,一個欺身舉起雙掌,運足功力,就要擊向郭元生。
聖旗尊者一擺手阻止兩人攻勢,暗中施了個眼色,二叟頓時一斂,退了回去。
聖旗尊者此時面帶微笑,心平氣和道:“信與不信,那是小俠之意,但由你身懷‘九龍魔令’,想你必與殺人魔王‘喪魂鼓’有着關係?”
郭元生一聽冷哼道:“你休想胡説八道,東西趕快交出!……”
話猶未畢頓覺眼前人影一晃,“天陽地陰”二叟已疾愈鬼魅欺出,雙雙揚掌直劈,頓時兩股疾勁掌風襲向郭元生。
此突然之變,使郭元生大吃一驚,萬萬沒有料到,對方突然襲擊。
聖旗尊者向前一攔,已是不及。
郭元生本已身負重傷此時二叟猝然同時發掌根本無法閃避,一股剛猛無比的狂風,不偏不斜,掃中了郭元生。
驟聞郭元生髮出一聲悶哼,被勁風震飛,滾下山坡而去。
聖旗尊者眼看郭元生,宛若巨石,滾下山坡,不禁黯然一嘆,轉身瞪看二叟,厲聲責言道:“你們如此胡來!回堡後等候處置!”
話方言畢,聖旗尊者突然聽到一聲“傳言入密”的上乘武功冷冷的、不屑的、冷諷道:“聖旗尊者!你真會欺世盜名,虛情假義,欺瞞整個江湖朋友,總有一日,我將揭開你的狐狸尾巴!”
聖旗尊者聽得臉色大變,厲聲暴喝道:“何方鼠輩藏頭露尾,有本領的出來,本人倒想討教一番!”
他這突然暴喝,竟使羣雄茫然不解。
那人又以“傳音入密”的工夫冷笑説道:“時機未到,我是誰,總有一日你會知道,再會……”
話聲突然而斷,不知去向,聖旗尊者氣得全身發抖。但他不愧厲害人物,心中想方才自己失態,必使羣雄起疑。
當下,他流目掃了眾人一眼,哂然而笑道:“適才暗中潛藏一人,不知是誰,現已逃掉。”
簡單幾句搪舌過去。
此施展“傳音入密”的人,又是誰呢?何以他説,人所敬重的聖旗尊者,是個欺世盜名之徒?竟連聖旗尊者,也不知此人是誰,但可想像,此人武功造詣極高。
這當兒聖旗尊者道:“諸位請隨本人來。”
言畢緩緩朝山下走去所有在場之人,全部尾隨而去。
就在這混亂之際,“天陽地陰”二叟,悄悄離去,卻未被一人發覺。
轉瞬間,這本來殺氣甚濃,氣氛緊張的沉悶的古廟前,走得一空。
留下的是一片淒涼慘景,遍地血腥屍首。
半晌——倏地,山林間,風馳而來一條人影,恍似流星殞石,輕功之高,已臻化境,當今之世,已是罕見。
眨眼之間,人影飄落破廟前,瞥掃四擊,不禁長嘆一聲道:“你們死得太不值了,‘九龍魔令’竟在聖旗尊者假仁假義之下,輕易取去毀掉,鞏固其‘聖旗堡’聲望……”
説此,突然將話頓住,又是黯然長嘆,狠狠的道:“聖旗尊者呀!聖旗尊者!我老要飯的,終有一日讓你露出狐狸尾巴,在江湖無立足之地!”
他不是別人,正是俠丐窮神!話一説畢,一頓光腳,飄身下山而去。
他身影方逝,“天陽地陰”二叟突從林叢中竄出,望窮神去向,互相投了一個眼色,朝周元生滾落的山坡尋去。
整個山坡都被他們尋遍,驀然,地陰叟陰惻惻的説道:“老大,這豈不是怪事,那小子分明從此坡滾下,這一會工夫,何以連個屍首也不見,難道出了鬼不成?”
“咱們再找找看,一定就在附近。”
説着,兩人不停的翻找着。
但奇怪,郭元生又滾到何處去了?何以別處都尋他不首?他難道真的被“天陽地陰”二叟斃於一掌之下?就是斃命但總不能連屍體都不見了。
這當兒距此山坡兩百步光景,一叢矮樹中,卻倦着一對男女。
女的一身綠衣,身材婀娜,花容玉貌,但芙蓉秀臉上,淚痕斑斑,面帶愁容,並透出無限緊張、焦急,從樹隙間,目不轉晴的窺視着二叟。
男的凝靜躺在地上,星目緊閉,渾身血跡,衣襟皆破,披頭散髮,淒厲至極,已是面無人色,不見其呼吸。
他們正是一個翠衫玉女,一個郭元生。
“天陽地陰”二叟突然向他們這邊走來,而且愈來愈近。翠衫玉女看得大驚色變,芳心幾乎從口裏跳了出來緊張得連呼吸不敢喘,兩眼緊盯二叟。
此時,她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伏蓋在郭元生的身上,暗道:“不能再過來了!不能再過來了!”
的確,二叟再繼續朝前尋去,一切都完啦!女人本軟弱天性?此時在翠衫玉女身上,全表露了出來,失去了一切意志,只是淚水簌簌而下。
氣氛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
二叟“沙沙……”的腳步地聲就像萬支利劍,一根一根的插在翠衫玉女的心上,額角直流冷汗。
漸漸近了!漸漸近了!……
翠衫玉女再也悽捺不住這令人閒息的緊張,正待着喝叫之際,倏地——天陽叟斂步説道:“算啦,這小子本已受傷,再中我們兄弟兩人合力一掌,已是萬死無疑,既然找他不着,想必屍首已被收去。”
地陰點了點頭道:“對!咱們回‘凝血寒潭’去吧!”
語音甫畢,二人縱身而去,眨眼間掠過山坡,飄然遠去。
翠衫玉女此時吁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道:“好險!好險!”
緊張之心放下,低首一看身下的郭元生,不由悲由衷來,傷心之淚滾滾脱眶而下,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為難之際,倏然,一聲語言傳來道:“將他放於此處,由我替你照顧,快去華山,盜取‘千幻谷’熬製的千年參丸,三日必回,不可稍晚一時。”
此突來之聲使翠衫玉女吃了一驚,道:“來者是誰?”
“不必多問,快去快回!”
“不!這樣我豈能放心得下。”
窮神這名字,使翠衫玉女一怔,暗道:“是他?……”
心猶未忖,窮神已然現身,面色沉重地促道:“還不快去,逗留在此做什麼。難道你不想他活命!”
翠衫玉女當然知道事體嚴重,急忙説道:“謝謝老前輩照應郭少俠,晚輩這就去啦。”
説畢嬌軀掠空而起,急奔山下而去。
要知“千幻谷”。乃當今武林大谷之下,內部嚴密。
遍佈埋伏機關,及無數高手人物,從未有人深入。
翠衫玉女何嘗不知,此去的危險,但她為了愛郭元生,要救活郭元生,而冒着生命危險,前往“千幻谷”!
前往“凝血寒潭”的山道中,正緩緩走着數十條人影。
為首一人,正是“聖旗堡”堡主——聖旗尊者。
他身後跟着的,皆是武林高手人物,各各沉默無言。
他們不知聖旗尊者將如此處置這瘋魔武林的——“九龍魔令”?每人心中均在揣測着。
前往“凝血寒潭”又是何目的?此潭平日無人跡,島獸亦鮮,四周寒意刺骨,宛若嚴冬。説也奇怪,潭水雖然冰寒刺骨,一年四季,從不冰凍,水清已呈藍色。四周淒涼景像,顯得異常陰森恐怖。
一行人,走到夕陽西偏,才來至“凝血寒潭”!聖旗尊者轉身對羣雄,和顏説道:“諸位想必知道,此潭無倫武功再高之人,下去必死無疑。”
羣雄默然無語,只是微微點頭,表示他們皆知。
聖旗尊者哂然一笑,又道:“此‘九龍魔令’本人主張投入此潭,使其永遠不能重現於世!”
此言一出,羣雄無不心中一怔,均懷疑的喃喃道:“投入此潭?”
聖旗尊者點了點頭,一本正色的道:“不錯,唯有投入此潭,方是最徹底的辦法,諸位莫非還有什麼高明辦法不成,沒有關係,儘可説出。”
半晌,未聽一人説話,皆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聖旗尊者大家沒有意見,於是説道:“諸位即無意見,那麼本人就告罪做主了。”
羣雄為了搶奪此令,都費了不少心血,眼看即將永沉此從未有人能入的“凝血寒潭”,不由萬千感觸皆來。
其中乃有少許人物,心有不願,無奈此物落入聖旗尊者手中,只得神情默然,不置答否。
聖旗尊者何等人物,竟有看不出之理。
雖然“九龍魔令”已然高舉於手,但乃未立即投去。
正在此時,“天陽地陰”二叟突然疾馳而來。
天陽叟走到聖旗尊者身旁,耳語一番,退在一旁。
倆人這神秘的動作,使得羣雄起了一陣疑心,暗道:“難道聖旗尊者在搞什麼鬼不成?……”
羣雄心中正在懷疑之際,就見聖旗尊者哂然一笑,正待將手中的“九龍魔令”朝潭中投去之剎那——人羣當中,傳出一聲暴喝道:“且慢!”
此突然之暴喝,使得所有之人突然一驚,就見一條人影從人羣當中閃了出來,堪堪立在聖旗尊者之前,冷冷叱道:“‘九龍魔令’雖為不祥之物,但能用於正道,同樣能有一番作為,何須投入此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