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和尚嘻嘻一笑,道:“掌門人既然實在喜歡他,便請恕我野和尚放肆,請掌門人先點個頭!”
文玉旬不由劍眉微皺地道:“野大師,你這是……”
野和尚接道:“我説過了,我話中有話,另有道理,另有用意!”
文玉旬劍眉條地一揚,點頭道:“我點頭了,請説你那話中話的道理用意吧!”
野和尚突然一斂那嘻笑之態,雙手合十施禮道:“如此,野和尚這裏先致謝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竟然值得野和尚斂態致謝,顯然,野和尚那所謂話中話的道理用意中,實在大有文章!
文玉旬心念電閃間,連忙拱手微揖還禮,道:“你請説吧。”
野和尚轉目望了望歐陽堅,突然抬手一指點出,歐陽堅身軀一幌,已被點了昏穴,野和尚適時伸手扶住歐陽堅那欲倒的身軀,輕輕地放躺在地上。
此舉實在很出人意外,文玉旬雖然明知野和尚此舉必然有着深意,猜料必是野和尚那話中話不能讓歐陽堅聽到,但仍忍不住脱口問道:“野大師,你這是?……”
野和尚嘻嘻一笑道:“我野和尚的話中話,他目前還不宜聽,所以只好讓他暫時睡上一刻了話聲微微一頓,突然豆眼凝注地肅容問道:“掌門人可曾聽話過武林中有一位歐陽大勤其人?”
文玉旬領首道:“可是那外號人稱“玉面寒儒”,出道不足十年,便即偕同“翠衫女俠”雙雙歸隱的一代英俠?”
野和尚點頭道:“不錯,正是此人。”
文玉旬心念微微一動,問道:“難道堅弟便是歐陽大俠的後人?”
野和尚又點了點頭道:“小堅他正是歐陽大俠的獨子。”
語聲一頓又起,道:“歐陽大俠夫婦被仇家陰謀陷害之際,小堅尚在袱棉之中,我當時恰巧經過他夫婦隱居的竹樓之外,突聞樓中除兒啼之聲外,竟是一片死寂,不聞其它半絲聲息,不禁心生疑念,飛身登樓查看究竟,這才發現這一雙英俠夫婦和一名老僕,竟已死去多時,遂於樓後空地上將三具屍體分葬兩穴,將小堅攜回撫養。”
文玉旬星目瞥視了躺在地上昏睡中的歐陽堅一眼,問道:“這麼説,堅弟的身世,你一定還未告訴他了?”
這話問得似乎有點多餘,野和尚如是已經告訴了歐陽堅,怎還會突然出手制他昏睡,不讓他聽?
人,就是那麼奇怪的動物,有時候有些事情,雖然明明知道,竟偏仍會作那下意識地多餘之問的!
野和尚搖頭道:“目前還不到時候,他年紀尚小,所以不能讓他知道。”
文玉旬微點了點頭,問道:“知曉那陰謀兇手是什麼人麼?”
野和尚道:“不知道。”
文玉旬略一沉思,又問道:“歐陽大俠夫婦是怎麼死的?是被殺抑是?……
野和尚道:“劇毒。”
文玉旬道:“可曾看出中的是什麼劇毒?”
野和尚臉色沉凝地道:“當時我曾詳細查看過,好象中的是那“散氣冰心”之毒!”
顧名思意,不言可知,這“散氣冰心”之毒必定十分厲害!
請想人之氣若一散”,心若成“冰”,怎還能活命!
文玉旬心中一凜!問道:“可知武林中有那些人持有那散氣冰心”之毒?
野和尚道:“似乎只有陰山無憂崖,“天毒尊者”彭雨青一人。”
文玉旬道:“再無別人了麼?”
野和尚想了想,道:“放眼天下武林,應該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
文玉旬星目奇採一閃,道:“如此,那兇手一定是……”
野和尚連忙搖頭接口説道:“但,卻似乎不可能是天毒尊者“本人!”
文玉旬詫異地道:“為什麼?為何不可能是他本人?”
野和尚道:“十年前,我和那老毒物偶遇於途,當時曾以閒談的方式,話中套話的查問過此事,據老毒物説,歐陽大動夫婦的名號,他雖然聞聽説過,但卻緣僅一面,從未見過,自然也就談不上有什麼仇恨,毒害歐陽大動夫婦的理由了。”
文玉旬道:“你相信那老毒物沒有説謊?”
野和尚道:“我相信他老毒物不會,再説他也不敢!”
文玉旬星目眨動,臉露疑惑之色地道:“如此,那“散氣冰心”之毒,乃是老毒物獨門所有,天下武林別無分號,這又該如何解説呢?”
野和尚笑道:“這無需老毒物自己解説,我野和尚就能解説。”
文玉旬道:“怎樣解説?”
野和尚並未立刻解説,卻嘻嘻一笑,反問道:“你聽説過老毒物的生性為人沒有?”
文玉旬搖頭道:“不太清楚。”
野和尚道:“老毒物生平有一大“僻好”。”
文玉旬道:“那一大“僻好”?”
野和尚道:““寶好”。”
文玉旬道:“什麼“寶”好?”
野和尚道:“老毒物生平有愛“寶”之僻,凡事只要有“寶”就成!”
這意思,文玉旬有點懂了,但卻不敢肯定他自己心中所猜想的完全對,同時也是有心藏拙,想看看自己猜想的究竟對是不對?
於是,他立刻接着問道:“只要有“寶就成又怎樣?”
野和尚道:“因為老毒物有此“寶癖”,針對其“癖”,投其所好,那“散氣冰心”
之毒,雖是老毒物獨門之毒,但若以稀世奇珍異寶與之換取,則並非難事!”
果如文玉旬所猜想的,對了。
星目異采一閃,一聲輕哦,道:“原來如此,這樣説來……
話鋒微頓,略一沉吟,道:“必定是有人用什麼“寶”物,同老毒物換取了那散氣冰心”之毒了!”
野和尚點頭道:“不錯,事實確是如此。”
文玉旬道:“你問過是什麼人換的麼?”
野和尚道:“問過,據老毒物説,那一年中,用各種奇“寶”換去“散氣冰心”之毒的人,共有五人之多。”
文玉旬道:“只要知道那五人的姓名,先逐個的分析其可能性,列入嫌疑者加以詳查,就不難找出兇手了。”
語聲一頓,問道:“那五人都是誰?”
野和尚苦笑地搖搖頭道:“要是知道,事情就好辦了。”
文王旬劍眉一揚,道:“老毒物不肯説麼?”
野和尚又搖搖頭道:“那五人都是誰,連老毒物自己也不知道,他能怎麼説?”
文玉旬神情不由一徵!目射疑芒地道:“老毒物他自己也不知道?8”野和尚點頭道:
“老毒物對於用“寶”物換取毒藥的人,有一個十分特別的信條規定!”
文玉旬道:“什麼樣的特別信條規定?”
野和尚道:“為了替換取毒物之人保密起見,熟人不換!”
文玉旬輕聲一“哦”,眨了眨星目道:“如此説來,老毒物是認“寶”不認人了?”
野和尚道:“事實正是如此,不管是什麼人,想用“寶”向他換取毒藥時,最好先蒙起面貌來和他見面,他也絕對不問你是誰?換取毒物幹什麼用7只要你“寶”物夠份量,交易便可成功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自然,“寶”物和毒藥兩者皆有區別的,普通“寶”
物只能換取普通的毒藥,貴重的毒藥,則非相當的稀世奇珍異寶決難換取得到!”
文玉旬呆了呆,劍眉微皺地道:照此説來,老毒物倒果真不知那五人都是誰了!”
野和尚點了點頭,話鋒條地一轉,道:“如今小堅的身世你明白了,掌門人既然喜歡他,我野和尚想偷偷懶,落個清閒,甘脆把他……”
文玉旬心中一驚!道:“你要讓他跟着我?”
野和尚點頭道:“不錯,我正是想讓他跟着掌門人歷練歷練。”
語聲一頓即起,道:“讓他跟着別人,我也不放心,只有跟着掌門人,我才百分之百的放心,但不知掌門人的意下?……”
文玉旬劍眉輕皺地道:“對堅弟,我確實是衷心的喜歡他,讓他跟着我,這本來沒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我……”
野和尚接道:“只是什麼?掌門人可是怕麻煩?”
文玉旬劍眉條挑又垂,搖頭道:“那倒不是!”
野和尚道:“既然不是怕麻煩,那又有什麼不可以讓小堅跟着你的呢?”
文玉旬劍眉微皺了皺,道:“這個……”
文玉旬本想把自己的真實身世告訴野和尚的,但他心念電轉之間,卻忽地改變了主意,竟然野和尚嘻嘻一笑,道:“如此,我野和尚從此可以無“累贅”一身輕了!”
一點頭道:“好吧,那就讓小堅跟着我吧!”
文玉旬微微一笑道:“你別妄打如意算盤了,你能輕得了麼?”
野和尚翻了翻豆眼,道:“我為什度輕不了?”
文玉旬道:“武林亂象已現,浩劫將起,你想不管麼?”
野和尚翻着豆眼道:“你想拖着我野和尚的腿,不讓我野和尚偷偷懶安逸安逸麼?”
文玉旬笑道:“這並不是我想拖着你野大師的腿,不讓你安逸,我説的可是實情!”
野和尚道:“實情雖是實情,不過,抑制亂象,消彌浩劫,有你這位“天龍”掌門人出面,加上少林武當的和尚道士,力量已經足夠足了,何必還要我野和尚管!”
文玉旬道:“如此説來,你是決心偷懶不管了?”
野和尚搖頭道:“事實上是根本用不着我野和尚管。”
語聲微頓,嘻嘻一笑道:“掌門人,你就放我野和尚一馬,偷個懶,回到我那破洞裏去參幾天枯禪,安逸幾天,如何?”
這話,聽得文玉旬不禁樸璞一一聲輕笑了,有點無可奈何的點頭道:“好吧,你既然定要偷懶,那也就只好由你了!”
野和尚嘻嘻一笑,隨即雙手合十一禮,道:“掌門人,我野和尚這裏謝謝了。”
不待文玉旬拱手還禮,僧袖微拂,解開了歐陽堅的昏穴。
歐陽堅一震而醒,自地上挺身站起,眨動着一雙大眼睛,滿臉茫然迷惑不解地望着野和尚道:
“野師父,您……”
野和尚不待他接説下去,截口道:“不準多問,小鬼頭,野師父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歐陽堅徵了徵!大眼睛一霎,問道:“是什麼好消息?”
野和尚笑道:“從此你不用再跟着我這個野師父受窮受苦了!”
歐陽堅神情不禁一呆!道:“那麼……”
大眼珠子一轉,心念微動,立即恍有所悟地道:“野師父,您是叫小堅跟着文大哥麼?”
野和尚一點頭道:“對了,野師父把你交給你文大哥了,怎麼樣?高興不?”
歐陽堅高興得連連點頭道:“當然高興,可是……”
目光投視了文玉旬一眼,神色忽然一黯,住口不語。
野和尚不由感覺奇怪地道:“小堅,你是怎麼了,既然高興,又幹麼要愁眉苦臉的,可是什麼?怎麼不説下去了?”
歐陽堅神色黯然地道:“跟着文大哥,小堅心裏雖然很高興,可是也捨不得離開野師父您……
野和尚忽地揚聲哈哈一笑,道:“小堅,你平常那麼聰明,今天怎地變得這麼傻氣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你已經長大了,你有你自己的前途,你自己的事情,豈能永遠跟着野師父,何況野師父又是和尚,你捨不得離開野師父,難道也想當和尚不成!”
語聲微微一頓,嘻嘻地笑了笑,又道:“再説野師父這一身又臭又髒,一天到晚和野師父在一起,你就一點都不……”
認至此處,忽然想到與小堅分離在即,此時此刻實在不應該再説笑話,遂即連忙-住,話鋒一變,目露慈祥之色地凝視着歐陽堅安慰地緩緩説道:“小堅,別難過,有“別”才有“逢”,沒有“別離”何來“再見”,今天甫別,説不定明天又相遇了,你跟着文大哥,有機會時,野師父會找去看你的。”
文玉旬微一沉吟,道:“我想到洞庭附近走走再説,你呢?”
野和尚道:“先回破洞去參幾天枯禪,再出來找機會化化緣。”
文玉旬懂得野和尚這句“找機會化化緣”的意思,領首會心地一笑,問道:“你現在就回去麼?”
野和尚點頭道:“早點回去早點參完枯禪,早點出來化緣不好麼?”
文玉句笑道:“好,我們就此別過。”
話罷,向野和尚拱手一揖作別,歐陽堅也恭敬的向野和尚行禮拜別,隨着文玉旬彈身飛馳出古柏長林而去。
岳陽城外飛馳來了一黑一黃兩騎標駿的健馬。
黑馬在前,是一位身着黑衣,臉色神精冰冷凌人的少年書生,身後馬股上縛着一隻黑書箱。
黃馬在後,是一位圓圓臉,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天真活潑模樣兒惹人喜愛,年約十三四歲的青衣小書懂。
這小書童好神氣,十三四歲的年紀,竟然攜帶着長短兩件兵刃。
由此可知,這小書童必定有着不凡的武功身手,身懷上乘絕學,不然……
不過,話回過來説,有其僕必有其主,小書童若是果真身懷奇學功力,身手不凡,那前面黑馬上的黑衣少年書生則更必……
兩騎健馬飛馳着到了一家“萬隆”客店門外,黑衣少年書生忽地一收馬羈停了下來,回頭朝身後黃馬上的青衣小書童含笑説道:“堅弟,你很累了吧,我們就在這裏落店略事休息一會,然後再去“嶽院樓”嚐嚐湖鮮,乘夜僱舟一遊洞庭夜景,好麼?”
黑衣少年書生竟叫小書童“堅弟”,敢情他們並不是主僕,小書童並不是書童。
原來他兩個正是兩天前,在少室山區和那野和尚分手的文玉旬和“小鬼靈精”歐陽堅。
歐陽堅一點頭道:“好,文大哥,您怎麼説便怎麼好。”
文玉旬一笑,飄身下了馬背,解下馬股上縛着的黑書箱,歐陽堅也跟着躍下馬背,順手摘下掛在鞍旁的黑市長口袋,提在手裏。
這時,“萬隆”客店裏已經迎出來一名年約三十左右身體精壯的店夥計,朝文玉旬哈着腰,堆着一臉的假笑,道:“公子爺住店請往裏請,小店的上房最清靜。”
邊説着伸手接過了文玉旬和歐陽堅手裏的馬疆繩。
文玉旬星目異采條閃,似有意若無意地深深瞥視了這名年青精壯的店夥計一眼,點頭道:“我們要一間最清靜的上房。”
那年青精壯的店夥計忙不迭的點頭道:“有,有,小店的上房不但最清靜,而且設備誇稱全岳陽第一,公子您看了包準滿意。”
文玉旬淡笑了笑,沒有説什麼。
那年青精壯的店夥計説話中,已把手裏的馬輻繩交給了專司飼馬的夥計,朝文玉旬一哈腰,道:“公子爺請跟小的來,小的為公子爺帶路。”
説着抬腿邁步在前帶路往裏走去。
經過店堂時,文玉旬星目偶而一掃櫃枱裏坐着的賬房先生。
那是個年約五十多歲,顎下留着一撮稀琉的山羊鬍子,樑上架着一付老花眼境的精瘦老頭文玉旬雖然並不識得這精瘦老頭兒賬房先生,但因他那有點異於常態的舉動,卻引起了文玉旬的一絲疑念,心中不由為之暗暗一動。
賬房先生的兩隻眼睛,本在透過老花眼鏡向跨進店堂的文玉旬凝目注視,臉上微現疑色,一見文玉旬的目光掃視過來,心中似乎微微一驚!竟連忙一低頭,避開了文玉旬的目光。
不過,他並沒有在店堂裏停留,也未再望那賬房先生一眼,裝着毫未在意的神色,瀟酒地跟在那名帶路的年青精壯的店夥計身後向裏走去。
穿過兩重院落,到了一排環境幽靜的房含之前,那名年青精壯的店夥計伸手推開了當中一間的屋門,側身哈腰朝文玉旬諧笑着道:“公子爺您看看還滿意不?”
文玉旬邁步跨進房內,星目略一掃視,領首道:“很好,就這一間好了。”
店夥計又滿臉笑意地哈着腰道:“公子爺請稍坐息會兒,小的這就去替您拿茶水來!”
説罷,轉身快步而去。
文玉旬隨手把黑書箱放在桌子上,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同歐陽堅笑笑道:“堅弟。
這兩天馬不停蹄一個勁的趕路,你大概很累了吧,先坐下息息吧。”
歐陽堅一邊搖着頭,一邊眨動着兩隻靈活的大眼睛,打量着這間客房裏的佈置設備,道:“累是有點兒,但並不很累。”
説話中,也把手裏的黑市長口袋放在桌上黑書箱旁,在文玉旬對面的一張椅子坐下,話鋒忽地一轉,道:“文大哥,這客房佈置得好漂亮呵,我還是頭一回住呢!”
文玉旬笑了笑,道:“這樣漂亮的客房我也從未住過,剛才那店夥計確實毫末吹噓,這樣的上房不但是全岳陽足可誇稱第一,就連那天子腳下,北京城裏的客店內,像這樣的上房只怕也很少見呢!”
歐陽堅點了點頭,大眼睛略一眨動,忽射奇光地話鋒條又一變,注視着文玉旬問道:
“文大哥,剛才那個店夥計,您看出來了沒有?”
文玉旬星目異采一閃,道:“堅弟,你也看出來了麼?”
歐陽堅點點頭道:“小堅只看出來一點兒,不過還拿不定!”
文玉旬笑道:“且説説你看出來的那一點看。”
歐陽堅眨眨大眼睛道:“腳步沉穩矯健,雙眼灼灼有神,似乎不是個普通的……”
文玉旬領首含笑道:“夠了,堅弟你説得一點不錯,他確實不是個普通的夥計。”
歐陽堅道:“文大哥,等會他來了,要不要我試試他?”
文玉旬笑道.:“趕了兩天路,沒有機會頑皮,你有點斃不住了,是不是?”
歐陽堅一伸舌頭道:“文大哥,您好厲害,我還沒有頑皮,您就把頑皮的帽子給扣上了!”
文玉旬笑了笑,忽然低聲説道:“這傢伙身手雖然看似不差,但還不值得你出手試他,要試,就得試個象樣兒,夠份量的,你明白麼?”
歐陽堅大眼睛一睜,道:“夠份量的?在那裏?我怎麼沒看到?”
文玉旬笑道:“櫃枱裏的那個老頭兒你見到了沒有?
歐陽堅目閃疑芒地道:“是那個架着老花眼鏡的賬房先生?”
文玉旬道:“你可是不相信?”
毆傷堅搖頭道:“不!不!文大哥您看的怎會有錯,我那會不相信。”
文玉旬道:“那你還有什麼懷疑的?
歐陽堅小臉兒微微一紅:訕笑了笑道:“我懷疑那麼個瘦老頭兒會不會是真的夠得上份量?
文玉旬道:“這麼説來,你還是不信我的話了?”
歐陽堅神情一窘,連忙又搖頭道:這個……這個……”
他接連説了兩個“這個,竟未“這個”出一句解釋來,一張小臉兒不禁脹得通紅,終於垂首郝然不語。
文玉旬笑了笑,道:“堅弟,那賬房先生看來雖是極不起眼,但我敢説要比那店夥計夠份量得多了,這是因為你沒有注意,所以才未發覺!”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不過,目前可不准你去試他!”
歐陽堅條然一抬頭,問道:“為什麼?”
文玉旬反問道:“堅弟,我問你,你將如何試他?”
歐陽堅眨了眨大眼睛,道“自然是找機會了。”
文玉旬笑道:“我知道是找機會,但是理由呢?”
歐陽堅微徵一徵!道:“這個……”
文玉旬道:“找機會也便是找理由,對不對?”
歐陽堅大眼睛一亮,點頭道:“這難道還不夠麼?”
文玉旬笑了笑,又問道:“堅弟,我再問你,你知道他們是什麼路道麼?”
歐陽堅搖頭道:“如是知道,也就不會得找機會試他了!”
文玉旬道:“但是我卻正因為不知他們的路道,所以目前才不準你去試他,你明白這道理麼?堅弟。
歐陽堅既被其野和尚師父喻作“小鬼靈精”,“小鬼靈精”雖比“蓋代奇才”差了些,但其聰明已是不言可知。
於是,歐陽堅大眼睛連霎了-那之後,終於恍有所悟地,條然目射奇光,雙眉挑揚,笑道:
“小堅明白了。”
語聲一低,接道:“文大哥,你是怕打草驚蛇”,怕他們是“震天宮”的眼線,對麼?”
文玉旬領首道:“不錯,那“震天宮”如真是設在“君山”山腹中,則在這岳陽城內外街上,開設座酒樓客店以作為眼線連絡之處,這實在太可能了。”
話鋒一頓又起,道:“剛才我進店時,那賬房先生曾經注意我,可能已經猜知我是誰了,你要是一試他,豈不令他更增懷疑我們的來意!”
果然是這個“道理”,“小鬼靈精”畢竟不同等閒,確實聰明過人!
歐陽堅點了點頭,霎霎大眼睛,又道“那麼,什麼時候方可以試他呢?”
文玉旬沉吟-那,道:“這就要看今晚遊湖之後再説了。”
語聲突然一低,道:“大概是那夥計來了。”
語音甫落,門口已出現一人,但意外地並不是那年青精壯的店夥計,竟是一位人品俊秀瀟酒的白衣美書生。
白衣美書生身形方現,立即朝文玉旬拱手一揖,道:“文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蓬”,我們又巧遇了。”
文玉旬臉色微微一變!但旋即鎮定地站起身子,也拱拱手道:“是的,閣下。
原來是熟人,這白衣美書生敢情正是前次在洛陽西城外林家墓地,以三招奇奧絕倫的掌法迫得文玉旬認敗的上官瓊。
上官瓊笑笑道:“我可以進內談談麼?”
文玉旬淡淡地道:“當然可以,閣下講進。”
上官瓊微笑道:“如此,請恕我打擾了。”
説着瀟酒地舉步入室,也不待文玉旬肅容讓坐,徑自在文玉旬斜對面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向文玉旬笑笑道:“文兄請坐,請恕兄弟不虛禮客套了。”
文玉旬軒眉一笑,道:“如此才好,也才是我輩英雄本色。”
説着也就落了座。
上官瓊笑了笑,目光條地轉向歐陽堅問道:小兄弟,你認識我麼?”
歐陽堅自上官瓊現身,圓圓的臉孔就現露着奇異的神情,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閃灼着奇光地在上官瓊的臉上身上直打轉。
“小鬼靈精”的這種神情,上官瓊看在眼裏,心中雖忍不住暗暗好笑,但表面上卻裝着視若未睹,直到此刻之後,始才望着歐隔堅含笑發問。
歐陽堅霎霎大眼睛道:“好象是在那裏見過,但一時卻……
上官瓊笑接道:“想不起來,是不是?”
歐陽堅點頭道:“正是一時想不起來。”
上官瓊笑笑道:“既然想不起來,那就不要想了,明白麼?小鬼頭?”
為什麼不要想了?歐陽堅本來不明白,但最後的那一句“小鬼頭”,卻使歐陽堅明白了,心中恍然若悟地大眼睛陡地一亮,驚喜地道:“呵!您是瓊……”
上官瓊飛快地接口道:“瓊哥哥,你明白了麼?”
“瓊哥哥”就是“瓊哥哥”,為何還要加上一句“你明白了麼?”實在有點耐人尋味,“小鬼靈精”畢竟是“小鬼靈精”,聰明伶俐無比,一點即透,連忙點頭道:“哦!
小堅明白了。”
大眼睛連連眨動,忽然笑嘻嘻地道:“瓊哥哥,您這麼一改裝束,好漂亮呀!嘖嘖,難怪小堅要認不出您了。
敢情歐陽堅和上官瓊也本是認識,只是上官瓊原來不是這個樣子裝束而已。
文玉旬在旁聽得心中不由暗暗一動,忖道:“上官瓊原來是個什麼樣的裝束呢?……
他思忖中,上官瓊已經笑説道:“小鬼頭,你現在不是已經認出了麼?”
歐陽堅笑嘻嘻地道:“要不是那句“小鬼頭”,小堅又怎會認出您呢!”
聽這口氣,顯然地,他們不但原本認識,並且還是時常見面的很熟很熟之人,“小鬼頭”也正是他們平常習慣的稱呼無疑。
否則,歐陽堅怎能從一句“小鬼頭”的稱呼中,立即恍然悟出改換了裝束的上官瓊來呢?
語聲微微一頓,目光望了望文玉旬,又轉向上官瓊問道:“瓊哥哥,您和文哥哥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呀?”
上官瓊星目也朝文玉旬望了望,笑笑道:“不久以前,並且我們還動過手呢。”
歐陽堅霎霎大眼睛道:“瓊哥哥,您和文哥哥動手,不用説得,一定是您落敗輸了,對不對?
上官瓊雙眉微揚,道:十小鬼頭,你憑什麼認定是我落敗輸了?”
歐陽堅笑道:“什麼也不憑,因為小堅心裏明白,您的功力雖然比我小堅高強,但卻絕對高強不過文大哥,勝不了文大哥!”
言下對文玉旬的武學功力,似是充滿着極深的信心!
上官瓊笑了笑道:“小鬼頭,看來你對文大哥的功力,信心倒是十分強得很!”
“他這聲“文大哥”是跟着j歐陽堅的口氣喊的,是以喊來極其自然,全無半點異樣之態。
歐陽堅點點頭,正容説道:“當然,以文大哥目前的武功修為造諳,放眼當今天下武林,很難找出一兩個敵手呢!”
這話説的可確是實情,決末替文玉旬次噓。
他雖然説的全是實情,決未有半點次噓,可是文玉旬卻聽得眉頭不禁微微一皺,忍不住接口道:“堅弟,不許你説這種話,落人譏議……”
歐陽堅眨眨大眼睛道:“文大哥,小弟説的乃是實話,而且這話也不是小弟説的呢!”
不是他説的是誰説的?文玉旬心裏自然雪亮,但他仍然搖頭説道:“不管是誰説的,也不許你這麼説。”
上官瓊突然含笑説道:“文大哥,兄弟和小堅説話,你請別插口打岔,好麼?”
文玉旬搖頭道:“上官兄,並非是兄弟要插口打岔,實在是……”
上官瓊笑接道:怕別人聽了會不順耳,因而引起反感,麻煩,是不是?”
文玉旬劍眉微挑,道:“兄弟雖然並非怕什麼麻煩之人,但是,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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