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年微一搖頭,道:“不行,這裏不是地方。”
陳中明道:“要到什麼地方?”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湖對岸,嶽王墓前。”
“玉面郎君”袁志高劍眉條地一挑,道:“很好,那裏人跡稀少,也正是放手一搏的好地方!”
黑衣少年淡然一笑道:“閣下,你倒是很夠聰明呢!”
袁志高冷喝道:“別廢話,你吃好了沒有?”
黑衣少年星目異采倏閃,道:“現在就去麼?”
袁志高冷哼了一聲,道:“不錯,早去早解決,豈不比較乾脆俐落!”
黑衣少年道:“你們不吃東西了麼?”
袁志高道:“回來再吃也是一樣。”
黑衣少年道:“區區以為你們還是吃了東西再去的好!”
袁志高道:“不必了。”
黑衣少年冷然一點頭,道:“既如此,那就走吧。”
話落,倏然長身站起,取出二錠銀子放在桌上,提起書箱,瀟酒地舉步,當先往樓下走去。
陳中明、袁志高、歐小玲三人互望了一眼,也即邁步隨後下了樓。
嶽王墓,在西湖南岸,乃宋代名將“顎王”嶽鵬舉之墓。
天空,繁星點點,眉月如釣……
時當天剛黑不久,淡淡的月色下,嶽王墓前來了四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儒衫飄飄,步履從容施施然,看似不徐不急的樣子,其實卻有若行雲流水,手提書箱的黑衣少年。
跟在後面相隔丈餘,則是兩個背後斜背長劍的“黑虎堡”弟子陳中明、袁志高,和那位“羅浮宮”門下紫衣少女歐小玲。
黑衣少年在嶽王墓前停住腳步,緩緩迴轉過身形,星目寒電一閃條隱,望看陳中明和袁志高冷聲道:“二位,就在這裏如何?”
陳中明和袁志高歐小玲停立在對面七尺之處;一點頭道:“好,文朋友,現在便請你打開箱子讓我們師兄弟倆瞻仰瞻仰吧!”
黑衣少年冷然一笑,道:“閣下,你先別急,區區絕不會不讓你們看的!”
語鋒微頓,條在轉向歐小玲道:“歐姑娘,你聽見了麼?”
歐小玲一徵道:“聽見什麼了?”
黑衣少年道:“只讓他們師兄弟倆瞻仰,可沒有你的份呢!”
歐小玲道:“你的意思不讓我看,是麼?”
黑衣少年道:“也是他們師兄弟的意思。”
袁志高突然沉聲説道:“我們師兄弟沒有這種意思,姓文的,你休要信口雌黃,胡言生非!”
歐小玲粉臉凝霜地道:“姓文的,你聽見了沒有!”
黑衣少年道:“區區聽見了,不過……”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還是不看的好!”
歐小玲道:“我不能看麼?”
黑衣少年道:“不錯,姑娘確實不能看。”
歐小玲道:“我一定要看呢?”
黑衣少年道:“姑娘一定不肯接受區區的良言勸告,那將會和他師兄弟兩個走上同一的命運,一條路!”
歐小玲道:“什麼樣的命運?什麼路?”
黑衣少年語音低沉而森冷懾人地道:“惡運!死路!”
歐小玲聽得芳心不禁猛然一頂,嬌軀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
黑衣少年接着又冷冷地説道;“請姑娘立刻退開十五丈外去!”
歐小玲秀目方自一瞪,陳中明卻已側臉向她説道:“玲妹,你就且退開十五丈外去吧。”
歐小玲粉臉生氣地道:“怎麼?三哥,你也不想讓我看麼?”
陳中明搖頭道:“玲妹休生誤會,愚兄-不是這個意思!”
歐小玲道:“那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何反而幫他説話,也要我退開十五丈外去?”
陳中明道:“玲妹,他既然找的只是愚兄和七師弟,與玲妹無關,玲妹何不就落得清閒地退往旁邊作壁上觀,看場熱鬧呢!”
歐小玲方待搖首不答應,卻聽袁志高接着説道:“玲妹,三師兄的話很對,你就聽他的話退開一邊來做個看熱鬧的吧!”
歐小玲秀眉輕壁地微一沉吟,望了師兄弟二人一眼,終於首輕點地轉過嬌軀,向旁邊走了開去。
黑衣少年突然目視陳中明冷聲説道:“閣下,在未看箱子裏的東西之前,區區願給你們師兄倆人一個公平合理的機會。”
陳中明道:“什麼公平合理的機會?”
黑衣少年道:“讓你們兩人聯手全力一搏!”
袁志高道:“看過箱子裏的東西之後,再作決戰不是一樣!”
黑衣少年搖頭道:“不一樣!”
陳中明問道:“為什麼?怎麼不一樣?”
黑衣少年冷峻地道:“看到箱子裏的東西之後,你們就必須立刻橫屍地上,再沒有出手一戰的機會了。你們明白麼?”
袁志高劍眉一挑,冷笑道:“姓文的,聽你的口氣,就好象我們師兄弟兩個,全都經不起你一個手指頭似的,是麼?”
黑衣少年冷然點首道:“實情也正是如此!”
陳中明突然軒眉朗聲大笑道:“文朋友,你休得太狂,陳某可向來不信邪,今晚倒非得要先看看箱子裏的東西是不可!”
黑衣少年一聲冷笑道:“閣下,你既然不信邪,那就請看吧!”
話落,箱子已託在左掌上,箱蓋也已經飛快地打了開來。
陳中明袁志高二人四道目光一齊投向箱內,觸目之下,兩人臉色均不禁駭然大變,心頭陡起猛驚嚇,脱口驚叫道:“啊!是……”
“是”字以下之言尚未出口,黑衣少年陡地單掌一揮,勁風疾卷中,陳中明袁志高兩人已被黑衣少年奇異的掌力封閉住渾身的要穴,身軀騰空飛出三丈之外,”噗通”摔跌在地上。
歐小玲芳心駭然大驚;口中一聲驚叫,嬌軀電掠而起,躍落二人身旁一看。
只見二人全都口角溢血,已經命絕魂斷!
歐小玲陡射寒電,滿臉激憤之色地道:“姓文的,你好毒辣的心腸!”
黑衣少年蓋好箱蓋,冷冷地道:“姑娘;這可不完全怪區區。”
歐小玲道:“不怪你,難道他們兩個該死!”
黑衣少年道:“怪只怪他們兩個不該是“黑虎堡”的弟子,不該看了箱子裏的東西,所以他們兩個該死!”
歐小玲道:“你那箱子裏究竟是什麼寶貝,看了就該死?”
黑衣少年道:“歐姑娘,區區已經向你説明過了,此事與你無關,你最好別問,區區也不想難為你,如果你願意給“黑虎堡”送個消息的話,你不妨告訴那單俊,區區三天後必到,要他早早準備後事!”
歐小玲伸手懷內掣出一柄寒光耀目的七首,陡地一聲嬌叱,道:“姓文的,你且接姑娘幾招再説!”
嬌軀飛掠,猛撲黑衣少年,匕首招出如電,寒氣森森,划向黑衣少年胸前!”
黑衣少年左手提看箱子,身形一閃,避開歐小玲匕首的撲攻,沉喝道:“住手!”
沉喝聲中,右手條抬,點出一縷指風,歐小玲只覺得右腕脈一麻,手指一鬆,“當!”
的一聲,匕首已經跌落地上。
歐小玲神情不由駭然一呆!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姑娘,區區手下已經留了十分情,別再不識好歹妄自逞強,講動手,你差得太遠了!”
突然,一聲陰沉的冷笑陡起,嶽王墓後現身走出一位臉色陰沉,身材瘦長的黃袍老人。
這黃袍瘦老人是誰?
不用説,倘正是那生平愛管閒事出名,武林輩份極高的兩位奇人,“胖瘦雙異”之一的“老瘦”。
老瘦身形方在丈外之處立定,倘未開口。
黑衣少年卻是連眼皮也未抬,冷冷地道:“你終於現身出來了!”
老瘦一怔!道:“小娃兒,你早知老夫隱身在墓後了麼?”
黑衣少年未答,反問道:“老胖還沒有到麼?”
老瘦不由又是一怔!問道:“小娃兒,你和老胖認識?”
黑衣少年搖頭道:“不認識。”
老瘦詫異地問道:“那你怎知老胖也要來此?”
黑衣少年淡然一笑,道:“你和老胖分手的時候,不是約好了今夜三更時分在這裏見面的麼?”
老瘦不由大惑奇怪地道:“小娃兒,這事你也知道?”
黑衣少年道:“你和老胖的事,區區知道的可多着呢?”
語聲一頓又起,道:“你和老胖下山以後,先上了少林,由少林又趕去武當,而後是峨嵋,自峨楣下來,你和老胖便分道而行,老胖去華山,你則來了此地,對不對?”
老瘦聽的驚異得幾乎要跳起來,目射奇光地凝視看黑衣少年那俊美,而神色比他老瘦更森冷的面孔,問道:“小娃兒,你是怎地知道這麼清楚的?”
黑衣少年淡淡地道:“有句俗語你可知道?”
老瘦道:“什麼俗語?”
黑衣少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老瘦目光深注,問道:“小娃兒,老夫和老胖跑上少林、武當那些地方去是為的什麼事,你也知道麼?”
黑衣少年領首道:“為了查問八大門派突然封山的原因,對麼?”
老瘦心裏直是駭異極了,他真想不通眼前的這個黑衣少年,對他和老胖的行此,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的?
黑衣少年突又説道:“老瘦,你……”
老瘦雙目陡地一瞪,沉喝道:“住口,小娃兒,你懂得禮數麼?”
黑衣少年劍眉一挑,道:“區區怎麼不懂得禮數了?”
老瘦道:“我老人家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這“老瘦”的稱謂,也是你隨便可以喊叫得的麼,你太也沒有禮數,目無長幼了!”
黑衣少年神色冷峻地道:“那麼依你之意,區區應該如何尊稱你,才算得有禮數呢?”
老瘦正容説道:“老前輩,老人家,或者是瘦老都可以。”
黑衣少年淡然一笑道:“區區如是這樣尊稱你,你消受得起麼?”
老瘦雙目陡地一軒,目射寒電地道:“小娃兒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誰麼?”
黑衣少年冷冷地道:“一胖一瘦,黃袍為幟,武林人稱“胖瘦雙異”,對不?”
語鋒一頓又起,道:“-且,區區另外還知道武林人所不知,有關你們胖瘦雙異的一個秘密。”
老瘦不由一楞二愕異地間道:“我們的什麼秘密?”
黑衣少年神情冷漠,語音森冷而低沉地道:“你們兩個的出身來歷!”
這句話,猶如一詞重錘擊在老瘦的心胸上,臉色神情不禁轟然大變,身軀條起劇顫!
目現駭異之色地驚聲問道:“你……你是誰?”
黑衣少年道:“姓文,名玉旬。”
老瘦語聲一轉温和地道:“請教師承?”
文玉旬搖頭道:“不能説,但是有件東西,你一見就知道了。”
老瘦目中異采倏閃,道:“是件什麼東西?請快拿出來給老夫看看。”
文玉旬道:“現在不行。”
老瘦道:“為何不行?”
文玉旬道:“老胖還未來。”
老瘦道:“必須要待老胖來了才能看麼?”
文玉旬神情冷漠地微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老瘦雙眉縐了縐,道:“如果老胖今夜失了約,趕不來了呢?”
文玉旬淡淡地道:“那就等以後有機會再看好了。”
老瘦霜眉深縐,沉吟不語。
此刻,對眼前的黑衣少年文玉旬,在心底有看無比的驚奇,也有看高深莫測之感!
文玉旬突然向立在一旁的歐小玲冷聲説道:“歐姑娘,你該走了。”
歐小玲蜂首一搖道:“不!我不走!”
文玉旬眉頭微微一縐,忽地轉朝老瘦道:“瘦老,你幫個忙如何?”
老瘦道:“幫什麼忙?”
文玉旬道:“要這位歐姑娘離去。”
老瘦道:“你為何要她離去?”
文玉旬道:“有她在,便有很多的不便。”
老瘦問道:“什麼不便?”
文玉旬忽然注目問道:“瘦老,你想不想看區區的那件東西?”
老瘦目中異采一閃,道:“有她在這裏,就看不成了麼?”
文玉旬道:“不錯,所以她必須離去!”
老瘦微一沉吟,轉向歐小玲道:“姑娘,你就走吧。”
歐小玲秀眉不由微微一皺,道:“瘦老前輩,你老人家怎麼……”
老瘦臉色陡地一沉,擺手截口道:“別多説廢話了,老夫叫你走,你就走吧。”
歐小玲既知這位瘦老人便是那當今武林輩份奇高,功力深不可測的“胖瘦雙異”之一,自是不好當面違逆頂撞觸怒此老。
因此,她心念電轉了轉,目光瞥視了地上陳中明和袁志高兩人的屍體一眼之後,便又説道:“瘦老前輩,可是他們兩人的屍體……”
文王旬突然接口説道:“姑娘請放心,此處為古代名將忠良的墓地,也是風景名勝區域,豈是他們兩個的埋屍之所,他們既是“黑虎堡”弟子,便理當埋於“黑虎堡”地方,三日之內,區區當僱人專程送到黑虎堡中。”
歐小玲秀眉倏地一揚,道:“文王旬,你這話可靠?”
文王旬沉聲道:“區區向來言出如山!”
歐小玲道:“屍到,你本人也到麼?”
文王旬劍眉微軒,道:“屍到之後,不出一個對時,區區定必也到!”
歐小玲首一點,道:“很好,我歐小玲當在黑虎堡中恭候大駕!”
話落,嬌軀一轉,便待掠身離去……
文王旬條然沉聲喝道:“姑娘且慢!”
毆小玲巧身冷冷地間道:“你還有什麼話説?”
文王旬道:“區區奉勸姑娘切莫多管黑虎堡的這場是非!”
歐小玲秀眉一挑,道:“我偏要管,你怎麼樣!”
文王旬冷凝地道:“姑娘如果執意不聽區區的良言勸告,區區也就莫可如何了,不過……
語音微微一頓,冷笑了笑,接道:“別説是姑娘一人,就是傾全“羅浮宮”之力,也無法管得了這場事非,區區言盡於此,聽不聽但憑姑娘,姑娘請便吧!”
歐小玲聽得芳心不禁猛然一震粉臉色變,但,旋忽秀眉雙挑,冷哼了一聲,彈身掠射而去!
老瘦目視歐小玲身形杳逝之後,這才轉目深注地望着文玉旬,問道:“你和黑虎堡”
仇恨很深麼?”
文王旬冷然點頭恨聲説道:“仇深似海!”
老瘦眉頭微微一皺,道:“如此,你果真是要去黑虎堡”,找那單俊報仇雪恨了!”
文王旬道:“區區到達“黑虎堡”之時,也就是黑虎堡除名江湖之日!”
瘦老人眉頭再次一皺,冷冷地道:“你這口氣不覺得太狂了些麼?”
文王句劍眉微挑,道:“你何妨拭目以看!”
瘦老人心念一動,又問道:“你就是單獨一人前往麼?”
文玉旬道:“區區報仇,決不假手他人!”
瘦老人道:“你知道“黑虎堡”人人都有一身高強不弱的武功麼?”
文王旬道:“區區已經打聽過,“黑虎堡”全堡上下男女老幼,總共四十七口,個個都會武功,但是……”
語聲一頓,臉色冷峻如冰,陡現凜人生寒的殺氣,冷凝地説道:“他們一個也休想逃得活命!”
老瘦聽得心頭不禁一懷:顫聲道:“你敢莫是要血洗“黑虎堡”?”
文王旬冷然點頭道:“不如此,黑虎堡”焉能除名江湖,怎能消得區區心頭之恨!”
老瘦雙目條射寒電地沉聲道:“娃兒,你的心腸太過殘酷狠毒,沒有人性了!”
文玉旬劍眉陡地雙軒,森冷地一笑,道:“區區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焉能説得上殘酷狠毒,沒有人性!”
語聲一頓又起,道:“否則區區適才便不會得一再的苦口勸告“羅浮宮”門下的那個丫頭了!”
老瘦臉色略現和緩地道:“娃兒,你可否接納老夫的勸告?”
文玉旬道:“你可是要勸區區放棄報仇的行動?”
老瘦搖頭道:“老夫-不是要你放棄報仇,只勸你單找那單俊一人,不要枉殺無辜!”
文玉旬毅然一搖頭道:“辦不到!”
文玉旬道:“區區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老瘦沉聲道:“娃兒,老夫話已出口,你不能也得能,一定非得接納老夫的勸告不可!”
文玉旬冷冷地道.:“區區如果不答應,你便要替“黑虎堡”出頭,伸手管這件閒事,對麼?
老瘦領首道:“不錯,只要你答應老夫的勸告,老夫不但決不伸手,-且願意出面替你和單俊做個公證!”
文玉旬淡然一笑,道:“你以為你管得了麼?”
老瘦白眉一軒,道:“當今武林中,只要老夫伸了手,大概還沒有管不了的事情!”
文玉旬神情冷漠地道:“有關區區的事情,你最好還是別管,否則,你必定弄得灰頭土臉!”
老瘦一聲冷笑,道:“老夫倒不信會管不了!”
文玉旬冷漠地笑了笑,沒有再開口。
老瘦又道:“娃兒,你怎麼不説話了?”
文玉旬道:“區區話已經説完了。”
老瘦道:“你決心不答應。不給老夫的面子麼?”
文玉旬忽然詭異地一笑,道:“這問題,待會兒再談如何?”
“有。”老瘦點了點頭,道:“老夫和老胖兩人自出江湖,至今已近五十年,武林中從無人知出身來歷,而你竟説知道,是以,老夫認為你必定大有來歷,或與老夫和老胖還大有淵源!”
老瘦目光深注,沉吟地點點頭道:“好吧,娃兒,你應當知道,“黑虎堡”在江湖上的聲譽不惡,單俊交遊頗廣,“黑虎堡”真要遭了血洗的慘劫,必將引起武林同道的公憤,出而聯手對付你,替“黑虎堡”報仇,那時,你將會落得天下雖大,卻無你立足之地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老夫如此不惜唇舌,苦口相勸你,雖説是為了“黑虎堡”
的人,其實可也是為了你好,娃兒,你就多考慮考慮好了!”
文玉旬星目異采倏閃,冷凝之色稍斂地道:“區區心中實在感覺非常奇怪!”
老瘦道:“你奇怪什麼?”
文玉旬目光凝住地道:“奇怪你為什麼要如此為我好?”
老瘦笑道:“老夫在武林中,雖素有冷麪無情之名,對人也從不多做詞色,但是,對你卻有着一見投緣之感!”
文玉旬道:“還有其它緣故不?”
老瘦道:“還有就是你神色雖比老夫更為冷峻無情,心腸狠毒,但是,從你一再勸告“羅浮宮”門下那丫頭的心地而言,顯然你-非是個本性大惡之人,必是為了心底的仇恨怨毒太深之故而已!”
文玉旬又道:“另外還有沒有緣故了?”
語聲微微一頓,話鋒條轉,注目問道:“你和“黑虎堡”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文玉旬星目陡射煞光,咬牙恨聲道:“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老瘦眼神一炫及文玉句目中射出的煞光,心頭不禁猛地一凜!暗忖道:“好重的殺氣……”
心底暗忖着,雙目卻又深注地道:“如此,令尊必然也是武林中人了?”
文玉旬微一領首,忽地轉開話題,問道:“你替老胖準備的二十年的“女兒紅呢,帶來了沒有?”
老瘦一愕:道:“這個你也知道?”
文玉旬笑道:“區區不是已經説過了麼,你和老胖從上少林開始,以後的一切行止,區區是無不知!”
老瘦目光深注,道:“如此説來,你必定是一直跟蹤在我們的身後的了:“文玉旬領首道:“不然,區區又非神非仙,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老瘦眉頭縐了縐,道:“但是,我和老胖兩個,怎地一點都未發覺的呢?”
文玉旬笑笑道:“道理非常簡單,第一是你們沒有注意,第二是你們根本不認識區區,是以,縱然發覺了區區,也決對想不到是跟蹤你們的!”
語聲微頓,笑了笑,問道:“酒是不是放在墓後?”
老瘦點頭道:“你可是想喝兩杯?”
文玉旬仰首看了看天上的星斗,道:“距離三更,還有半個時辰左右,閒着無聊,你何不去把酒搬出,我們且就地為席小飲兩杯,等候老胖的到來呢?”
老瘦微一沉吟,點了點道:“好吧,依你就是。”
掠身去到墓後,搬出來一罐酒和兩付杯筷,還有一大包滷菜。
於是,二人相對席地而坐,開始小飲了起來。
時過二更一刻。
老瘦仰臉望了望天空,白眉微縐了縐,似是自言自語地道:“奇怪,老胖到這時候怎還未來!”
文玉旬笑道:“大概就快到了。”
目中星採倏地一閃,低聲説道:“來了。”
老瘦一怔!道:“在那裏?老夫怎地尚無所覺!”
文玉旬道:“正南方,百五十丈以外。”
老瘦連忙凝目向正南方望去,朦朧的月光下,果見一條淡淡的人影,身形疾逾電射飛掠而來眨眼工夫,人影臨近,不是那老胖是誰!
老瘦心中不禁大為驚凜地暗道:“這娃兒好精深的內功,好靈聰的耳力……”
思忖之間,老胖身形已到了老瘦身旁停住.目光瞥視了地上陳、袁兩人的屍體和神色冷漠的文玉旬一眼:望着老瘦問道:“老瘦,地上這兩是什麼人的門下?”
老瘦道:““黑虎堡”單俊的弟子。”
老胖眉頭微微一縐,道:“是怎麼回事,是他兩個犯了大惡麼?”
老瘦搖搖頭道:“沒有,是這娃兒的傑作!”
老胖雙目深深地投視了文玉句一眼,又轉望着老瘦問道:“這娃兒何人?”
老瘦道:“我也只知道他叫文玉旬,其它的,你自已當面問他吧。”
老胖條又轉向文玉旬,目光深注,方待開口。
但是,文玉旬卻搶先他一步地開了口,輕聲一笑道:“胖老,數千裏奔馳,該是夠累的了,且先坐下來喝一杯潤潤喉嚨,息口氣再説吧!”
好話,實在使老胖聽得大為順耳,心裏十分舒服,白眉雙軒,陡地哈哈一聲大笑,席地坐了下來。
文玉旬接着又道:“胖老,區區先敬你四兩。”
説着一隻手指頭按上了酒罐口,立見一股手指粗細的酒箭自罐內激射湧出,直朝老胖的唇邊投到!
老胖雙目神采一閃,連忙張口接住。
不多不少,恰恰四兩之譜,酒箭倏然縮落入罐口之內。
老胖忽又哈哈一聲大笑,道:“娃兒,你好高明精純的內家氣功!”
文玉旬淡然一笑,道:“多謝誇獎。”
語鋒微頓,忽地一轉請題,日注老胖問道:“胖老,華山之行如何?”
老胖苦笑地搖了搖頭,廢然輕嘆了口氣,道:“白跑一趟。”
倏地轉望着老瘦道:“老瘦,你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老瘦搖頭道:“沒有,事情他全都知道。”
老胖詫異地道:“事情他全都知道?”
老瘦點了點頭道:“説起來,我們兩個可丟人丟到家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從少林開始,他使一直跟蹤在我們身後,只是我們兩個全都沒有發覺而已。”
老胖雙目一瞪,望着文玉旬問道:“這話可是真的?”
文玉旬淡然領首道:“一點不假。”
老胖臉色條地一沉,道:“娃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文玉旬神色冷漠地道:“什麼什麼意思?”
老胖道:“你為何一直跟蹤我們身後?”
文玉旬淡淡地道:“偶爾發現你們二位的行蹤,一時好奇,恰好閒來無事,所以跟在你們兩位身後走走,順便看看你們能夠查問出一點什麼名堂來不?”
老胖白眉微微一軒,道:“如此,你是存心想看我們兩個的笑話的了!”
文玉旬冷然一笑,道:“你以為呢?你如此直問,區區縱有這種存心,當着你們兩位的面,你想可以承認得麼?”
老胖怒道:“娃兒,你是何人門下弟子?”
文玉句道:“適才瘦老也曾問過區區,區區也已答應等你來了之後,便給你們看一件東西,不過……”
語聲微頓了頓,接道:“在未給你們看這件東西之前,區區卻有個條件!”
老胖道:“什麼條件?”
文玉句道:“區區要先考查考查你的“幹元神罡”和瘦老的‘兩儀神罡’,練到多高的火候了?”
老胖和老瘦臉色全都不由勃然不變?
老胖旋忽雙肩一軒,問道:“如何考查法?”
文王句道:“由你們兩人各以神罡掌力全力向區區攻出三掌!”
老胖雙目陡射電芒地凝視着文玉句道:“你自信一定接得下來?”
文玉旬道:“你想區區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麼?”
老胖微一沉吟,轉向老瘦道:“老瘦,你的意思怎樣?”
老瘦眉鋒微微一縐,猶豫地道:“這個……”
文玉旬冷然接口道:“瘦老,你別這個那個的了,如想知道區區的師承來歷,就必須接受這個條件,否則便算了!”
老瘦微一沉吟,道:“那件東西可是你師門的信物?”
文玉旬道:“你們見後即知,此刻何必多問。”
老瘦倏地轉向老胖正容説道:“老胖,有件頗為意外的事情,看來必須得先告訴你了。”
老胖道:“什麼事情?”
老瘦道:“他説他知道我們兩個的出身來歷!”
老胖神色一變!道:“有這等事?”
老瘦點點頭道:“先前我也很不信,但是,如今他竟要考查我們兩個的神罡掌功,看來他可能是……”
“是”什麼?沒有接説下去,目光瞥視了文玉旬一眼,住口不語。
老胖自是明白老瘦這“是”字以下之意,心頭不由暗暗一震,皺眉沉吟了,稍頃臉色沉凝地道:“如是,我們兩個的神罡掌功,便就決對傷不了他的了!”
文玉旬突然長身站起,神情冷峻地道:“你兩個別再胡亂猜想廢話了,還是立刻準備出手吧文玉旬身形忽地一飄八丈,道:“到這邊來,免得毀損了墓前的景物。”
老胖老瘦兩人對望了一眼,略一遲疑之後。臉色神情一片凝重肅穆起站起身子。
老胖老瘦兩人聞言,連忙跟着飄身過去,相隔丈許左右凝立。
老瘦突然向老胖説道:“老胖,讓我老瘦先試試,如何?”
老胖沒有反對,微一點頭,飄身橫退三丈。
老瘦眼睛陡睜如電地射視着文玉旬,正容沉聲道。文少俠,你小心了!
他因心中已有所疑,認為文玉旬的出身來歷必定與他大有淵源,是以,在稱謂上也就不敢再倚老賣老,由“娃兒”改作了“文少俠”。
文玉旬冷漠地一笑,道:“你那‘兩儀神罡’縱已練到十成火侯,大概還不可能傷害得了區區,你只管出手……”
話未説完,星目寒電倏地一閃,沉聲低喝道:“有人,你且等一等!”
聲未落,身形已騰空掠射,直朝五十多丈外電疾撲去!
遠見兩條肥大的人影飛躍而起,然而,瞬即又落了下去,接着便見文玉旬的身形劃空電掠而回老胖看得心頭不禁一凜!
低聲説道:“老瘦,這娃兒手底好辣!”
老瘦連忙聲阻止地道:“當心被他聽到了”文玉旬身形落地,老瘦立即問道:“兩個都結了麼?”
文玉旬搖頭道:“沒有,我只點了他們昏穴”老胖問道:“可知他們兩個是何許人物?”
文玉旬道:“靈隱守的和尚。”
語聲一頓,目視老瘦説道:“你可以出手了”老瘦一點頭道:“如此,我老瘦遵命!”
話落,條然一掌拍出,擊向文玉旬的下盤。
文玉旬星目異采條閃,身形凝立末動,目視老瘦淡然一笑,道:“瘦老,你這是幹什麼,拍蒼蠅還是拍蚊子!”
敢情老瘦這一掌-末出全力,只用了六成功力。
話聲中,老瘦這六成功力的一掌,已實實地擊中了文玉旬的下盤。
然而,奇事突然發生了。
文玉旬身形凝立依舊,老瘦六成功力的神罡掌力,竟如牛泥人海,連一絲微風都末激起!
老瘦心頭不禁愕一徵,隨聽文玉句沉聲冷喝道:“這掌不算,要出全力連攻三掌!”
老瘦聽得心底凜然一震!旋忽白眉條地一軒,雙掌平舉,才待全力發出兩儀神罡“掌力。
老胖突然沉聲大喝道:“老瘦不可!”
老瘦雙掌一垂,問道:“老胖何故阻止?”
老胖眉頭微微一皺,道:“老瘦,他用的是什麼功夫實受你這一掌的,難道還沒有看出來麼?”
老瘦徵了徵,腦際思念電閃,雙目條射奇光,有點激動地道:“他用的難道是‘分化神功’?”
老胖正容領首道:“你適才那一掌,雖説只用了六成功力,但‘兩儀神罡’無堅不催,威力豈同平常,當今武林,能有幾人硬接得下來,何況是實實承受,你想想看,單這一技,難道還不夠明白的麼!”
老瘦微一沉吟,道:“如此,他用的可能真是‘分化神功’了!”
老胖沒有回答老瘦,神色條地一肅,轉向文玉旬,目光深注地道:“請出示信符!”
文玉旬冷然搖首道:“條件尚未履踐,不行!”
老胖道:“少俠既練有‘分化神功’,老胖老瘦縱有天膽也不敢冒犯!”
文玉旬道:“這是我要你們出手的,何冒犯之有!”
這所“何冒犯之有”有了語病,老胖心中越知所料不差,神色更加肅然地説道:
“無論如何,老胖老瘦也是不敢!”
文玉旬語聲冷凝地道:“如此看來,你們兩個還未忘卻本來了!”
老胖老瘦聞聽此言,身軀全都不禁機伶伶地一頓,肅容躬身説道:“恩主恩深似海,老胖老瘦怎敢忘卻本來!”
文玉旬臉色忽和緩地微微一笑,道:“你們兩個且去看看那箱子裏的東西。再説吧。”
老胖老瘦二人躬身應了一聲,同時走近那隻書箱,老瘦伸手掀開箱蓋。
觸目一見之下,二人全都不禁神情猛震。臉上霍然變了顏色!
老胖雙睛突然暴瞪,精芒電射地瞪視着文玉旬,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文玉旬神情冷峻如冰地道:“這還不明白麼,事情完全是我一人所為!”
老胖道:“你為何要如此做?”
文玉旬道:“我既非狂人,又不是兇魔,如此做,自有我十足的理由!”
語聲微微一頓,條地探手人懷取出一物,託在掌心中,肅容説道:“你們再看看這個。
那是一支長約五寸銀光閃閃耀眼奪目的小劍。
老胖老瘦二人一見小劍,神情不由再度猛震,幕地一齊撲身拜倒在地。語音激動而顫抖地道:“見劍令如見恩主,老奴拜見恩主!”
文玉旬含笑説道:“你兩個起來吧。”
老胖老瘦同聲應道:“謝少主。”
站起身軀,垂手肅立兩旁。
文玉旬伸手虛空微抓,蓋上了箱蓋。神色忽又冷峻地道:“你兩個有什麼要問的麼?”
老胖老瘦一齊躬身道:“老奴請問恩主的安康!”
文玉旬冷凝的神色稍斂,微笑地點了點頭,道:“恩師老人家康健如昔。”
老瘦躬身道:“不知恩主可有什麼諭示交待老奴等沒有?”
文玉旬道:“有。”
老胖躬身道:“請少主明示。”
文玉旬語音倏又冷凝地道:“目前還未到時候。”
老胖和老瘦互望了一眼,默然未語。
老瘦口齒微微蠢動,但,旋即搖了搖頭,道:“沒有了。”
文玉旬又道:“你兩個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口齒微微異動,這種欲言又止的神情,焉能瞞得了文玉旬的眼睛。
文玉旬條然一聲冷哼,手指了指箱子,道:“你兩個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取來這些東西的原因嗎?”
老瘦心頭暗暗一震!再次躬身道:“老奴等不敢!”
文玉旬道:“如此,你兩個已決心放手不管這樁閒事了?”
老瘦點點頭道:“老奴相信少主這麼做,定有非常十足的理由,否則……”
語聲倏然頓住,訕笑了笑,沒有接説下説。
文玉旬一聲冷笑,接道:“否則,恩師他老人家便決不會得容我這麼膽大妄為的,是不是?”
話罷,伸手提起箱子,飄然舉步。
老胖老瘦二人全都不由一呆!
老胖急喊道:“少主。”
文玉旬腳下是停了步,但是,身軀卻未迴轉,冷冷地間道:“什麼事?”
老胖攝喘地道:“少主此行是往“黑虎堡”麼?”
文玉旬條然轉身,雙目寒電激射地逼視着老胖。語冷如冰地道:“你可是仍要勸説我只找那單俊一人,饒過全堡之人!”
老胖道:“老奴不敢,老奴只請求主開恩,留他單家一脈!”
文玉旬道:“如果我不答允呢?”
老胖心神一栗!撲身跪地,顫聲道:“萬望少主……”
文玉旬擺手截口道:“老胖,你先起來。”
老胖應聲站起,文玉旬接着又道:“老胖,你這般代他求情,可知他他當年殺我全家的情形麼?”
老胖搖頭道:“這個,少主未予賜告,老奴自是不知。”
文玉旬鋼牙咬挫地道:“一個活口未留,事後還清點人數,一個不少,方始釋然離丟!”
老胖道:“但是少主卻……”
文玉旬一聲冷笑,道:“你知道我是怎得活命的麼?”
老胖道:“老奴不知。”
文玉旬悲憤地道:“是我義父含淚忍心,用他老人家那唯一的親生愛子把我換出來的,老胖,你想那情景該是多麼的令人沉痛;心酸!悲慘!”
語聲微頓了頓,忽地悠悠一聲長嘆,沉痛地接道:“當年若不是義父恩深義重,早一刻得知消息,潛入寒家,咬牙狠心將他老人家的親骨肉,偷偷地換出我來,這世界上那還會有我這個人在!”
老胖心頭不禁猛然一震!啞了口,暗忖道:“這就難怪他堅決不肯點頭答應了,因由原來竟然如是曲折,令人心悲慘痛,單信的心腸也太狠毒了!……”
那單信在武林中-算不得是個心腸十分狠毒之人呀,而且自當年‘靈飛堡’那場大屠殺之外,似乎已未再聽説過江湖上曾有什麼大屠殺,全家被殺戮殆盡的慘案呵!難道……
少主他……”
他忖思未已,文玉旬忽然冷冷問道:“老胖,你在想什麼?”
老胖心中一驚!道:“老奴沒有想什麼。”
文玉旬劍眉陡地一挑,目凝威煞地冷喝道:“老胖,你敢藐視我,謊言搪塞欺我!”
老胖身軀不禁倏然一顫:垂首道:“老奴不敢。”
文玉旬道:“那你為何不實説你心中所想?”
老胖已知這位少主心智高絕,無法隱瞞得過,只得謹慎地答道:“老奴在思想近十幾二十年來,武林中所發生過屠殺全家滿門的慘案!”
文玉旬道:“你想由此來揣測我的身世?”
老胖不敢再稍有猶豫欺瞞,點頭答道:“老奴實是此意。”
文玉旬威態稍斂地道:“想到了沒有?”
老胖道:“想是想到了一件,但是……”
忽地機伶一頭,默然不語。文玉旬道:“你想到的是那“天下第一堡”的大屠殺慘案,是麼?”
老胖點點頭道:“老奴確是只想到了這樁慘案。”
文玉旬星目微一眨動,道:“其它沒有了麼?”
老胖道:“沒有再聽説過其它的什麼慘案了。”
文玉旬道:“你自信對武林中所發生過的慘案全都知道?”
老胖呆了呆,道:“這個……老奴就不敢肯定了!”
文玉旬冷笑了笑,道:“如此,你怎可猜想我是那……”
語聲倏然一頓,劍眉陡挑,星目又射威稜地厲聲道:“老胖,現在我警告你和老瘦兩個,你們最好少操心,別胡思亂想我的身世,否則,就休怪我……你們懂得麼?”
老胖老瘦心頭全都不禁一頭;同時躬身答道:“老奴懂得。”
文玉旬威態一斂,笑了笑,旋忽輕嘆一聲,道:“我這些話也許太冷酷無情過份了些,會引起你們的心裏反感和不滿,但是,你們要原諒我,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
語聲一頓,搖了搖頭,住口不語。
老胖老瘦不由互望了一眼,一齊躬身肅色道:“對少主老奴等怎敢有反感不滿之意,少主萬請安心,若奴等以後決不再思想此事就是。”
文玉旬微微領首,笑了笑,道:“其實,到了時候,你們自然而然會知道的。”
語聲略頓了頓,忽然目注老胖問道:“你和那單俊的交情很深麼?”
老胖道:“也説不上很深。”
文玉旬道:“那你為何一再代他求情?”
老胖道,.“老奴昔年曾答應他,“黑虎堡”有難時一定幫他一次忙。”
文玉旬默然沉思了片刻,星目異采忽地一閃,道:“大丈夫一諾千金,豈可落個食言無信之名。”
語聲一頓,問道:“那單俊之子有多大了?”
老胖答道:“九歲。”
文玉旬略一猶豫,終於毅然點頭道:“好,我答應你留他單家一脈,以全你信義就是。”
老胖不由大喜過望,連忙躬身行禮道:“老奴敬謝少主成全之德。”
文玉旬冷然一擺手,道:“但是卻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老胖肅容道:“少主身懷劍令,老奴自當萬死不辭。”
這話的意思非常明顯,文玉旬根本不必提什麼條件,他縱然不答應老胖的求情,留那單家一脈,因他身懷劍令,就是要老胖赴死,老胖也無所辭!
文玉旬自然也明白老胖的話意,他淡笑了笑,道:“這條件是交換,與劍令無關。”
語聲微微一頓,臉色條轉冷凝地道:“第一,限你在三天之內趕“黑虎堡”內,將那單俊之子設法帶走,不得透露任何一點消息給單俊,更不得在堡內稍有耽擱停留,你辦得到麼?”
老胖點頭答道:“老奴遵命。”
文玉旬又道:“第二,那單俊之子,不得送往武林人物家中寄養,更不準習練武功,否則……
語聲忽又一頓,雙目倏射威稜地道:“你能負責麼?”
老胖毅然點頭答道:“老奴願負全責。”
文玉旬微點了點頭,一揮手,道:“黑虎堡離此不近,你現在就動身去吧。”
老胖略一遲疑,問道:“老奴事了之後該到何處找尋少主?”
文玉旬道:“你此去大概需要幾天時間?”
老胖道:“大概十天。”
文玉旬微一沉思,道:“十天之後,你到岳陽樓上等我好了。”
老胖點了點頭,轉向老瘦説道:“老瘦,少主身邊就煩你多多小心了。”
老瘦點點頭道:“老胖,你只管放心去吧,我們岳陽樓見。”
老胖又向文玉旬道:“少主,老奴先走一步了。”
躬身一禮,騰身電掠而去。
文玉旬忽向老瘦問道:“老瘦,你身上有銀子嗎?”
老瘦答道:“有,少主要用?”
説着便待伸手入懷取出。
文玉旬一擺手,指了指地上的屍體,道:“夠僱人運送那兩個屍首去黑虎堡”的運費嗎?
老瘦道:“足夠有多。”
文玉旬道:“如此,天色一亮,你就去僱人運送吧。”
語聲微頓。又道:“還有,被我制住穴道的那兩個和尚,天亮左右他們自會醒來,你最好告誡他們兩個,忘記此間所見,否則,那將會招惹殺身之禍!”
老瘦心頭微凜的躬身答道:“少主放心,老奴一定嚴厲告誡他兩個。”
文玉旬微微領首道:“如此,你多費心吧,我走了。”
老瘦一聽文玉旬要走,連忙急喊了聲:“少主。”
文玉旬星目冷然深注,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老瘦略一猶豫,問道:“少主今夜住歇何處?”
文玉旬道:“我-未落店。”
老瘦道:“現在時已過三更,所有客店都已開了門。少主何不……”
文玉旬笑接道:“何不到你包下的畫舫上去住歇半宵,是麼?”
老瘦微窘地笑了笑,道:“老奴正是此意。”
文玉旬搖頭道:“不必了。”
老瘦道:“那麼少主意欲何往?”
文玉旬道:“今夜月色大佳,此間又是名勝風景之區,我想踏月到處走走,一覽眼下佳景名勝。”
老瘦道:“那麼老奴此間事情辦好之後,該到什麼地方丟尋少主呢?”
文玉旬搖頭道;“你不必尋我了。”
老瘦道:“那麼老奴就要畫舫停泊在十西湖春卜樓後湖邊,等候少主好了。”
文玉旬再次搖頭道:“不必,你也先去岳陽樓等我吧。”
老瘦一徵!道:“少主不要老奴隨侍身邊?”
文玉旬笑了笑,道“你兩個在武林中輩份聲名又高又大,若然隨我同行,不出半月,我這文玉旬三個字,便要傳遍江湖,名揚天下武林無人不知了,如此一來,我以後行事不但多有不便,且得要蒙起臉來在江湖上走路了。”
這話確是事實,“胖瘦雙異”一身功力高絕,其輩份之高在當今武林中,能夠與他兩個稱兄道弟,平輩論文的為數已甚寥寥,而文玉旬這麼個二十多歲的少年,竟是他兩個的“少主”。
此事如被江湖人物發現,那得不立刻傳遍江湖,天下武林都大為驚奇駭異!
老瘦霜眉不禁微皺了皺,道:“如此,少主是要單獨前往黑虎堡了?”
文玉旬微一站頭!道。“你可是不放心?”
瘦老恭敬地答道:“少主一身武功雖然已盡得恩主真傳,高絕寰世,但是,江湖險詐無比,鬼祟技倆百出,少主孤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萬一失慎出了什麼差錯,老奴如何對得起恩主,何以向恩主交待!”
這話確實不錯,文玉旬在江湖中如果有了閃失,他兩個可就要無顏見那“劍令”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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