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的死,血海一般的深仇,仍很種在嚴麗華的腦海深處,她聽解英岡道出“冤冤相報,何苦來哉”八字後,大是不悦,喝道:“解英岡,你雖不姓嚴,但要娶我女兒便要替我丈夫報仇,殺死劉家母女,聽到沒有?”
解英岡默不作聲,他當然不願意殺死另外一個丈母孃,不能為這個全母娘殺那個丈母孃,更何況還要殺死外一個妻子,他是拖定,魚與熊掌,寡人慾兼得矣!
嚴麗華見解英岡裝死,怒喝道:“説話呀,説出你的主張?”
解英岡想企:“我的主張,時機不到最好不説為妙。”
所以他繼續保持緘默。
嚴麗華臉色越來越難看,恨不得一掌劈了沒有主張的解英岡。
一旁嚴青青扯扯解英岡的衣袖,柔聲道:“大哥,你就向娘簡單説一句:”畢生必殺劉氏母女嘛!“’解英岡只考慮到嚴麗華的強硬主張,沒去考慮嚴青青是否也堅持殺劉家母女,心想她要是堅持殺劉家母女怎辦?不由心驚肉跳,感覺到將來的嚴重。魚與熊掌要想兼得,不是一件輕易解決得了的事。
嚴麗華忽然冷笑了一陣,道:“解英岡,我知道你心裏有鬼,是不是捨不得殺劉玲玲。
哼,差點就做了劉家的女婿,當然捨不得殺了!”
嚴青青幽幽道:“大哥,你將來還娶不娶劉姐姐?”
她自知容貌遠不如玲玲,間這句話時,勞心怦怦直跳。
嚴麗華冷冷道:“那還用説,你那大哥打着魚吾所欲,熊掌亦吾所欲的心裏!”
嚴青青“唉”一聲嘆道:“大哥要娶劉姐姐的話,我就在他們新房裏上吊自縊!”
解英岡聽得渾身肌肉猛的一跳,想道:“糟糕,糟糕,青青竟同她母親一樣,深深仇恨着劉家!”
其實嚴青青倒不是深仇劉家。她父親死時,她還在母親的孃胎裏,對父親沒有一點懷念之意,自然説不上:非殺劉家母女報父仇不可了。
唯有嚴麗華忘不了夫仇,懷孕時丈夫被殺,就同新婚渡蜜月丈夫被殺一樣的悲慘。多年來,她對丈夫的被殺,每當虛時一年,痛恨越深,只覺每讓丈夫仇人的妻女活在世上一年,就是告訴自己過了一年可怕的空寂生活!
她不像劉妃玉能替別人想想,終日深怨自己的悲慘,不知她劉妃玉同她一樣也是過着空寂孤寡的生活!
嚴青青只知同她母親仇恨着,把仇恨劉家當作天經地義的事,這種仇恨是可以慢慢開導的。
嚴青青怕的是,一旦大哥娶了劉玲玲就不會娶自己了,她怕過母親守寡的生活,心想:
“大哥不娶我,要我守活寡的話,不如死給他看。”
嚴麗華罵道:“傻女兒,你死在他們新房裏,他們可以換一間新房,裝作沒看見,依我説,你想死給他們看,倒不如雙雙宰了,以泄心頭之恨!”
嚴青青搖頭道:“我殺了大哥還是要守寡,泄不了心頭之恨。”
嚴麗華拿她女兒沒辦法,心想女兒,腦筋真是直的可以了,嘆道:“青兒啊,娘不是跟你説過,將來替你找一門好婆家,你不嫁他,替他守什麼寡!”
嚴青青道:“我不要什麼好婆家,只要大哥。大哥死了,我便替他守寡,命中安排定了,誰也更改不得。”
嚴麗華變得完全不瞭解女兒,驚怔道:“誰,誰教你養成了這裏死心眼?……”
嚴青青道:“死心眼?不,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就像咱們殺劉家的人,也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兒。”
嚴麗華萬想不到女兒的固執還是自己塑造成的,心想:“青兒在我一心想報仇的環境中長大的,焉不受我固執的影響,她認定了一位丈夫,便永遠更改不得。”
又想:“這件事千萬不能弄糟,青兒既然決心非嫁解英岡不可,得想法子繫住解英岡的心。對,不行,還有位胡丫頭,哼!
管他的,除了青兒外,解英岡愛上哪個女子,我便殺哪個,永不教他有機會變心。“於是改換一付面容,對着已成定局的女婿解英岡,笑道:“英同,聽到沒有,你這一生決不能對青兒負心嘍?”
解英岡聽青青一番守寡的話,早已感動得胸口發熱,握着青;青纖手道:“青青,此一生誰也不能教我不娶你,正是命中安排定了。五百年前,老天就安排咱們將來是夫妻!”
這段話很動聽,青青完全被這段話陶醉,她相信解英岡説的真心話,而解英岡的確沒有騙她,此生誰也不能教他解英岡不娶青青。
可是,同樣的,此生誰也不能教他解英岡不娶劉玲玲,那段話對青青這樣説,對玲玲也能這樣説。不錯,命中安排定了,命中安排解英岡至少有兩位妻子,也是定了。
嚴麗華道:“英岡,我現在不堅持那句你要娶我女兒便要替我丈夫報仇的話,其實我丈夫的仇,誰也代報不得,只有我自己殺了劉家母女,心裏才痛快。”
解英岡想張嘴勸解兩家的仇恨,但他嘴還未張,急快閉緊,想宣:“不要傻了,此時此地豈有勸解的機會,莫要自討罪受,只聽不説才是上策。”
嚴麗華又道:“可是,嚴、劉兩家,打了七八十年,雙方一直勝負不分,到我夫一代,更是同歸於盡。
“而我又同劉妃玉的武功,就像雙方丈夫一樣,戰到後來,只怕還是同歸於盡的結局。
“我要想替夫報仇,殺死劉家母女,武功非練得勝過劉妃玉不可,但到目前,嚴家的武功已被我練絕,不可能再高過劉妃玉,除非收回嚴家另三本劍拳歌秘譜。
“去年我聽説塗天妙被困雲南拜月教,便想先將劍譜收回來,哪知我到拜月教,突見令尊的拳法在拜月教主身上使出來,以為她是解學先的女兒,心中十分高興。
“自從十八年前,令尊與我告別後,便不聞令尊的下落,雖然令尊答應兒子長大時,拿拳譜來娶親,可是音信渺茫,令我不敢指望,有一天解學先的兒子突然來到。
“那時三本秘笈對我來説,一般難於求到,所以斗然間發現令尊的拳譜有了下落,比找到塗天妙還要高興,心想拳譜有了下落,女兒的婚事也免耽心。
“當時我一高興,也不追查塗天妙的下落啦,跟胡姑娘,教她哥哥趕來阿爾泰山,只當她兄便是你。
“當時我只叫你來,沒向胡姑娘説明原因,心想你一定知道,只要你一來,娶了女兒,拳譜便是我家之物。
“哪知拳譜沒看到,那胡獻琴猜到我找另三本秘笈的用意,反而算計到我身上來了,他知嚴家拳劍經歌同時練成可以天下無齊,就像當年嚴家高祖找遍天下無敵手,人稱千里不留行。
“解天玄,塗天妙,嚴天真,簡天元,他們四人僅學到嚴家高祖一種本領,便稱無敵,可想而知,四種絕藝同時練成,達到嚴家高祖的本領,絕對無人可敵的了。
“我心想解天玄,塗天妙,簡天元,答應死後還秘譜,這是賴不掉的,百歲的人不可能再活多久,只要等着-一收回,那時四種絕藝練成,還怕報不了夫仇麼?”
解英岡問道:“岳母已知簡天元的下落,為什麼不先找他要回歌譜?”
嚴麗華道:“那老兒的下落,由嚴不離的口中我早探知,可惜要了幾次,他不肯還,賴定死後再還。
“此人偏又命長,等了十幾年就沒等他死掉,現在好了,歌譜在你手中,交給我吧。”
解英岡遲疑着沒有拿出的意思。
嚴麗華很是不悦道:“怎麼,你聽我解釋了半天,還不肯拿出麼?”
解英岡伸手摸在衣領上,心想:“我將歌譜交你,你練成天下無敵武功,劉家母女再不是你對手,以後你殺了劉家母女,我不是變成間接殺害劉家母女的兇手?”
他所以先前不肯拿出歌譜的原因就在此。嚴麗華以為他想私心佔有,跟筒天元一樣為了自己,卻哪知解英岡並不看重歌譜,實是怕嚴麗華練成無敵武功的後果。
嚴麗華見他手摸在衣領上,頓時笑道:“在你衣領中嗎?藏得很好,快拿出來!”
到這地步,解英岡是無法推辭的了,道:“無敵武功要拳劍經歌同時練成,給她歌譜後,也只會經歌兩種,還差拳劍,目前經過此關再説。”
當下很快地拆開衣領,將一張張緝巾拿出,排好呈努d嚴麗華面前。
嚴麗華接到手中,高興萬分地一張張閲讀,她每讀一張花一盞茶時分,前面數張,每張不超過一盞茶時間,但到第六張就不簡單了、蛾眉輕蹙,半個時辰後仍未看懂。
嚴青青突然問道:“娘現在研究歌譜做什麼?”
嚴麗華看得入神,沒有答應。
嚴青青提高聲音,喊道:“娘,咱們現在打下去吧!”
嚴麗華抬頭道:“打,跟誰打?”
嚴青青指着洞外道:“娘現在掌毒好了,再不打下去,由他們包圍嗎?”
嚴麗華嘆道:“打不過,如何去打?”
解英岡驚問道:“打不過?怎會打不過的?”絕難相信,嚴麗華果因打不過而逃,並非僅因受傷之故。
嚴麗華苦笑道:“你當我武功天下第一麼,哼,還不夠資格,武功天下第一另當別論,否則以咱們三人絕難打得過他們五人!”
解英岡不信道:“岳母深曉他們五人的家傳絕學,不可能説打不過,英岡自信還能對付他們其中任何一位。”
嚴麗華道:“我知道,你和青兒都能對付一位,而我能對付四位。”
嚴青青道:“那咱們應付的力量,不是綽綽有餘了嗎?”
嚴麗華肅然道:“青兒,你仔細想想那天咱母女倆被他五人圍攻的情形。”
嚴青青想了一刻後,説道:“起先四人圍攻,還不怎樣,但到那大頭怪物將咱們馬拍住後,一加入情形就不同了。”
嚴麗華道:“我見情形不對,所以拉你即刻就逃。”
嚴青青道:“女兒以為娘與那馬臉老者對掌中毒後,支持不住的緣故。”
嚴麗華搖頭道:“我中毒後,雖然雙掌如廢不能運功,可是還有手肘雙足,仍可對敵,決不怕他們任何四位圍攻。
“可是,五人一圍攻,情形完全不同,你們年紀輕,不知道武功千變萬化,尤其一種名叫五禽舞功,變化萬端,只要五人練成那種合圍陣法,不但增加各個的武功威力,更能圍擊數位比他們高強的敵人,就是五位,本來他們絕難對敵,但一經施展五禽舞功,即可轉弱為強,輕易戰勝!”
解英岡若有所悟道:“五禽中可含馬在內?”
嚴麗華點頭道:“五禽舞功共分虎舞,熊舞,馬舞,猿舞,一人練一舞,合起來叫五禽舞功。
解英岡道:“熊龍練的是馬舞!”
嚴麗華晤了一聲道:“我曾聽説,十數年前出現一位武功甚高的馬賊,他專盜千里駒,現在想來,熊龍盜千里馬的目的在練馬舞,同時間另四人在練四舞。”
解英岡道:“熊龍盜千里駒,為練馬舞,同樣的為練虎舞要捉虎羅?”
嚴麗華道:“可不是嘛,五禽五舞,每舞各取精良的禽獸,觀摩他的舞姿,依訣練成,一舞練成功,需時數載,需禽數百,只因不論一匹馬,一條虎,頂多給練舞者玩上數日,非被那練舞者折磨至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