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説解英岡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之地是間閨房,潔白柔軟的被褥和蓋在身上的襲被,不時散發出陣陣醉人的幽香。
四壁的陳設花花綠綠,無可疑問的是間女孩子的卧房,男人的書房卧室決不可能擺設甚多女孩子家喜愛的精巧飾品。
他明白這不是自己的新房也不是玲玲的閨房,因他知道與玲玲的婚禮並未舉行,天地未拜不可能睡到玲玲的房間裏。
但他不明白這是誰家女子的閨房,也不明白怎到這裏來的,唯一記得的,昨晚婚堂亂糟糟中,突然磕睡萬分,等醒來便到這裏。
對於好端端的突然入睡,知是被武林高手點了睡穴,誰點的?他正盡力猜測着,繡簾外格格一笑,走進一位可愛動人的少女。
她一一嚴青青。
解英阿明白了,明白自己被嚴青青擄來的,他很不高興,誰高興人家來破壞一生最重要的婚禮?
於是解英岡臉色緊繃着,不管嚴青青是如何在對自己友善的笑着,心裏認定那是一種虛偽的笑容。
嚴青青姍姍行至榻旁,笑容不滅道:“大哥,你在生我氣麼?”
解英岡重重一哼。
嚴青青道:“你要是生我的氣就生錯了。”
解英岡撇頭不理,心想:“把我擄來,手段卑鄙,難道不該生你的氣?你要是男人,只怕不但生氣,還要好好揍你一頓!”
嚴青青道:“昨夜你深夜來此,凍得臉色發青,我一番好心將房間讓你,難道這番好心是不對的麼?”
解英岡衝口道出:“也不是我自己走來的”
那意思,你的好心自費了,心想你將我擄來非我自願,就是再對我怎麼好,也不領情。
嚴青青道:“莫非你以為我將你捉來?”
微微一頓,搖頭嘆道:“你要這麼想就錯了”
解英岡有氣道:“不是你將我擄來,難道我睡穴被點下,還能自己走來,倘若如此,豈非天下怪事?”
嚴青青委屈地説道:“不錯,你雖被點睡穴不自覺的來到這裏,卻不能冤枉是我將你擄來,事先我根本不知你會來到這裏!”
解英岡儘量抑制怒火,緩聲問道:“不是你,是誰?”
嚴青青道:“是,是家母”
解英岡哈哈一笑,譏諷道:“那倒奇了,敢情令堂有未卜先知的本領,知到解某在劉家麼?”
嚴青青是個自視甚高女子,佛然不悦道:“你以為我騙你?”
解英岡冷冷道:“不錯,縱然是令堂將我擄來,你若事先不知,誰能相信!”
嚴青青一氣之下,轉身走去。
解英岡轉念一想,大聲道:“好,就算你不知,可否請你行個好,將我穴道解開?”
嚴青青停在門側,身不迴轉,道:“閣下麻穴是家母所點,未得家母允許,恕我不敢擅自解開。”説完徑自走出房。
解英岡大急,叫道:“好妹妹,請回來請回來!”
好一會不見嚴青青迴轉,解英岡急的唉聲嘆氣,心想麻穴被點不能動彈,再過一時三刻不喝酒,只怕蠱毒又要犯作。
他對酒蠱寒透了心,不知不覺的死去也就罷了,但三天後醒來變成白痴一個,那時痴癲的行為,豈不丟盡解家的臉?
解英岡喃喃自語:“糟糕糟糕!實在不應將她得罪,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正急得沒辦法,偶然看去,嚴青青不是靜靜的站在門旁?
解英岡大喜,陪笑道:“好妹妹,我不求你幫我解穴,可否請你家下人。餵我一壺酒喝?”
嚴青青冷冷道:“家母戒酒,要想喝酒沒有那麼使當。”
解英岡忙道:“我自己有酒,煩請小姐叫一名僕人來就行。”
嚴青青走來道:“酒在哪裏?”
解英岡望望牀旁被脱的衣衫,笑道:“就在那長衫兜內?”
嚴青青取出酒罐坐到牀旁。
解英岡驚道:“使不得!”
嚴青青道:“怎麼使不得?”
解英岡道:“在下哪有勞您姑娘千金之體。”
嚴青青搖頭笑道:“你這人高傲起來怕人,可是客氣起來扭捏得像個女孩子。我問你,你剛才的傲氣哪裏去了?”
解英岡道:“在下適才何曾高傲過?”
嚴青青道:“説不上來,只是你那態度確教人難以忍受。”
解英岡怕她不給自己酒喝,賠禮道:“適才我是誤會姑娘了,態度不對之處,請姑娘大諒。”
嚴青青一手扶起他,另一隻手拿着酒罐喂他慢慢喝下。
解英岡喝着酒,聞到的不是酒香,而是陣陣聞了一夜的幽香味,那香味不斷從嚴青青的嬌軀內散發出來。
餵了半罐。解英岡道:“夠了。”
嚴青青見他喝酒當喝茶一般,直搖頭。
解英岡苦笑道:“嗜好如此,我一日不吃飯可以卻不能不喝酒。”
嚴青青將他放下,剩半罐酒放回他長衫內。
嚴青青道:“前天我回來後,將遇到你的經過説給家母知道,第二天家母就隻身外出,我以為家母出外訪藥,直到晚上方知她老人家為了你,冒險闖進到劉堡。”
解英岡道:“為了我?我有什麼值得令堂冒險去劉家?”
嚴青青低低道:“家母本來不預備擄你,後來見你要與劉姐姐成婚便不得不擄劫了。”
解英岡更是不解道:“我,我成婚與她老人家有什麼關係?”
嚴青青站起來轉身,慢慢説出:“家母,家母……不能眼見未來的女婿被劉家搶去……”
好不容易説完,再難呆下,疾步而去。
解英岡搶問道:“你……你……。”
他不知如何措詞,直到嚴青青去得沒了影兒,還沒想出一句適當的問話。
解英岡思潮泉湧,暗道:“莫非父親留給嚴家的遺物也是文定之禮,不然,青青怎説我是她家未來的女婿?對了,一定是的,父親同時為我定下兩門親事!
“父親此舉用意何在,難道為了嚴,劉兩家無法消解的世仇之恨?晤,晤,可能是的,父親之意是盼我娶兩家之女,如此一來,兩家的仇恨自然而然就解開了!
解英岡想其中道理,興奮莫名,暗道:“我解英岡真能娶到兩位如花美眷,此生夫夢何求?”一時想想劉玲玲,又想想嚴青青,心中甜密的如似吃了大罐蜜糖一般。
數刻後,房外一聲輕咳,走進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解英岡忙想起身,可惜動了一動,才知起身不得。
中年婦人慈藹道:“賢侄。恕我將你無禮擄來。”
解英岡搖頭道:“夫人可是青青的母親?”
中年婦人走上前來,凌空一彈,彈開解英岡的穴道,微笑道:“我為青兒着想,出此下策。”
解英岡翻身躍下牀,深深一揖道:“夫人是先父的朋友,英岡拜見。”
嚴麗華雙手一抬。阻止他拜下去,笑道:“夫人之稱不大妥當,你應稱我岳母才對。”
説着取出一塊漢王佩,解英岡仔細一看與劉家那塊一般無二,心知是一對漢王佩,親自分贈兩家給自己定下兩門親事。
嚴麗華道:“這塊玉佩便是令尊的文定,你可知麼?”
解英岡點頭道:“晚輩以前不知今天才知。”
嚴麗華笑道:“既已知道,還自稱什麼晚輩。”
解英岡改口道:“是,女婚不知先父為我定下這門親事。”
嚴麗華道:“不知者不治罪。否則我就要怪你背約去娶劉家的女兒了。”
解英岡嘴唇動了動,沒有説出話來,心想:“父親分向兩面為我定下親事,一定兩面彼此不知,我可不能拆穿出來,待雙方一成親後,稟承父意,以便其中調解兩家的仇恨。”
嚴麗華道:“昨天你的性命好險,我見你喜氣洋洋的站在婚堂上,本想用‘米粒打穴’打死你。”
解英岡暗暗乍舌。心想:“這位岳母能用本粒打穴,要我性命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嚴麗華道:“後來婚堂一亂,便改了決定,僅用米粒打你睡穴,本想今天好好訓你一頓,剛才女兒跟我説你實不知婚約一事,心想不錯,令尊去世,你還是幼兒當有可能不知這門婚事。”
解英岡恭身道:“女婿以前確實不知。”
嚴麗華笑道:“現在已然知道你將如何?”
解英岡吶吶道:“我,我……”
嚴麗華笑罵道:“汝小子,這還不明白嘛,你該改與我女兒成婚才對。”
解英岡大喜道:“是,是。”
嚴麗華突然扳下臉色道:“可是要記住一點,從今後不準再去劉家,與劉家丫頭的婚事更不準提,否則你若三心二意的話,小心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解英岡臉色頓時煞白。
嚴麗華轉臉又笑道:“我始不問你會為何與劉家丫頭成婚,以前的事情我不過問,只要以後對我女兒忠就是。好吧,你現在休息休息,預備今天下午即時成婚。”
她以為解英岡喜愛劉玲玲,不讓他辯説,轉身而去,心想先以閃電手法迫他與女兒成婚,爾後教女兒嚴加防守就不怕他再變心了。
嚴麗華去了好一陣,解英岡臉色還未恢復正常,暗道:“要想兩面安然成婚,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此時要他放棄任何一方,心裏皆都不願,只因他已將兩女視自己未過門的妻子,不是深愛上哪一位,實在他與兩女還談不上彼此銘心鏤骨的愛情,只不過父親定下的事再難遺忘。
尋思再三,暗暗決定,先完成一門親事再説,他打算慢慢排萬難,心想:“當年父親為我定下兩門親事,一定也想到今日的困難,只要我將困難排除,便是兩家世仇消解之日。”
於是他暫不顧以後的困難,高高興興的準備再度做新郎了。
驀然他想到一事,龍孃的鞭譜不正是落在嚴家的?不禁暗暗慚愧,心想哪天見到不離就該知道鞭譜在嚴家。
而龍娘所説的小姑娘,必定就是嚴青青,想到此,急急會見嚴麗華。
哪知出房門,迎面來了幾名丫環,不由他分説,喜喜笑語中推他進屋,脱下他在劉家所加穿的新服,換上另一大紅的新郎服。
所幸一切重要的物件在裏面一件長衫內,但那龍鞭髮夾留放在劉家的包袱內,那幾名丫環替他換過新郎服裝,出去時鎖上房門。
解英岡打不開房門,心知嚴麗華歸自己成婚前逃掉,説不定房屋四周還有人把守,暗道:“就是要我走,我還捨不得走呢。”
龍鞭,髮夾不在身上,便暫時打消去見嚴麗華的心意,由於這件事不急,以後慢慢再辦。
中午獨個在房內吃飯,黃昏來臨只聞鼓樂聲嫋嫋傳來,心裏不禁十分得意,暗道:“今日成婚不會再像昨天,臨時生了鉅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