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早至晚未進食物,渴了喝酒,餓了也喝酒,一罈百花酒被他兩人喝了乾淨。
老人肚子餓的難受,罵道:“他媽的,秋離還沒死,連個送飯的人都派不出來了嗎?”
秋高那時,每天三餐秋高派廚司送來,秋離被綁,廚役們憂心惶惶,忘了給老人送飯。
解英岡急問:“秋大哥到底怎麼了,莫非現在性命有險?”
老人餓得怒火上升,叫道:“你再不去救他,只怕已經死了!”
解英同大驚,掉頭就跑,老人喝道:“慌什麼!”
解英岡道:“救人如救火,我不知秋大哥性命有險,此時再不能耽擱!”
老人命令道:“回來!”
解英岡深怪老人輕重不分,本想不理,但他心目中將老人當作師父,師父之命,不得不聽,轉身走回。
老人道出秋離蒙難的原因。
解英岡流淚道:“為了我秋大哥受害,救不了他,晚輩誓不逃脱。”
老人道:“我叫你先學劍的用意,好教你具有三招之能,便於救他,另六十一招,你以後慢慢體會。”
解英同心想:“我不學劍法,亦能救他,這一天白白在這裏浪費。”卻不想老人不乘這機會傳他劍法,他還有機會回來學一些東西麼?
老人道:“秋離要死早死了,未死不爭這一刻去救,我還有幾點關於本身重要之事關照。”
解英岡按捺下如焚的心情,應聲:“是”
老人卻説起自己的私事來:“我被拜月教主下了酒蠱之毒,乘我醉迷之際,圍居此地,我這樣是沒法逃的了。”
“晚輩捍斷鐵鏈,助您逃脱。”
老人冷冷道:“我已形同廢人,逃不逃已無所謂,何況此地美酒當前,我還不想逃呢。”其實他怕解英岡無力背自己逃脱拜月教區。因他功力全無,不能跑跳,唯有教解英岡揹他,可是如此又能逃出好遠?
老人道:“可恨拜月教主為了逼我劍法,出此惡毒手段!”
解英同拍膝道:“晚輩亦是被拜月教主所害。”
老人搖頭道:“不對,你怎也是拜月散主所害的,她已於數年前去世。”
解英岡道:“這位拜月教主只有十六、七歲,或許是上任拜月教主的女兒。”
老人道:“不是,她如今在世八十餘,六十多歲不可能再生女兒,一定是她新收弟子,我問你這位拜月主為何害你?”
解英岡痛恨道:“不知道,也許為了我多看她幾眼之故。”
老人笑道:“她一定貌如其師,美若天仙是不?”
解英岡咬牙切齒道:“人雖貌美,心卻比蛇蠍還毒!”
老人哈哈笑道:“有其師必有其徒呀!依我看這徒弟比她師父還毒,並無什麼重大因故,酒蠱之酒,其毒其殘可想而知!”
解英問道:“前輩也是飲下一杯叫做碧香之酒麼!”
老人道:“不錯,此酒拜月教主專用之酒,也是下酒蠱發作最快之酒,小子,從今後切記不可離酒,否則不以酒喂酒蠱,一醉後什事不知,三日後心迷神亂,那就一切都完了,屆時生不如死。”
解英同點頭道:“晚輩謹記前輩所囑。”
老人嘆道:“我到這地步,不盼解蠱之方,可是你還年輕,總不能日日酒不離口,我指一條明徑,其人可助你解除酒蠱之苦。”
解英同道:“解鈴還須繫鈴人,晚輩設法使那狠毒的拜月教主取出解蠱之方,其時前輩不亦可脱蠱毒苦海?”
老人道:“沒用,據那前任拜月教主説,酒蠱無方可解,唯有以酒暫解,我相信這一點她沒騙我。但我説之人,他有多種奇才,深為我佩,你去求他,他自能找出解蠱之方。”
解英岡道:“我怎去求那前輩所佩的人呢?”
老人道:“在兩廣交界有座莫離山,其人號稱九指怪俠。晤,九指怪俠不當,現在座是九指怪老了,他和我年紀一般,今年九十九歲,不知還活不活着,倘若在世,你去求他,就説年輕時斷他那指之人要你來求他,他即會答應助你解毒。”
解英岡驚道:“前輩為何斷他一指?”
老人微笑道:“這是年輕時一時氣盛所致,小子不必多問,去吧!老夫對你關照已畢,快去救秋離脱險!”
解英同立時心急如火燒,磕了個頭,道聲:“老前輩再見!”掠上石階,打開石蓋,飛竄而出。
這時天黑下來,廚房無人。
解英同大奔出廚房,正在恩忖如何去救秋離,驀見廣場中豎一刑架,上綁一條壯大的身影,心頭一緊,飛掠奔去,將要奔近,看清刑架上正是秋離,立時眼淚湧出。
忽然四周出現數百教徒,紛紛喝道:“來了!來了!果然來了!”
解英岡拔倒刑架,解開繩綁,只見秋離眼睛戳瞎,肥大的肚子上深插一把長劍,業已氣絕多時。
解英岡深怒而長嘯,如山猿之啼,慘厲之極。
他將秋高屍首綁在身後,左手握緊那把兇劍,仰天怒喝道:“秋大哥,血債血還!”
迎向殺來的教徒奔去,隨手一招陰陽兩式,切倒三名教徒。
三聲臨死慘號中,回手又一招陰陽兩式,長劍連貫兩名教徒之腹。
慘號連連無止,一聲接一聲,更有時連環數聲,解英岡殺紅了眼,他從未殺過人,這一開殺戒勢同開閘猛虎,無人阻擋得了。
不一刻數十名教徒斃命,解英同全身是血,臉上更是淚和血,狀態甚是駭人!
倏地,尖哨四響,教徒-一退下。
只見十名拿着古怪哨子的童子圍近。
解英岡大喝:“滾開,叫你們的教主出來,我不殺你們小孩!”
紅衣童子身後,掠進一條金色身影,驕聲笑道:“解英岡,本教主胡瑩來了,你殺吧!”
説着解開金紗,頓見雪白的胸脯暴出,她竟是未着胸衣。
解英岡閉着眼睛,不忍看她那淫邪之像,對方赤手空拳他的劍刺不出去。
胡瑩掩上胸紗,銀牙一咬,雙掌拍向解英岡要害。
解英岡聞掌風睜開眼,已經無法躲開她那兩掌玄妙的高招,一掌被拍飛長劍,另一掌壓向肩頭。
解英岡長劍失落,身體一側,背後秋離的屍體代他接下胡瑩另一掌。
胡瑩掌力甚強,擎得秋離屍肉四濺。
解英岡被她掌下餘勁,衝跌俯倒。
好狠的胡瑩,一招閃電接下,運足十成真力,想隔着秋離一層震死解英岡。
解英岡不能再讓秋高屍體受損,就地拾起一把拜月教徒死時遺下的長劍,神來一招,伏地反背脱手砍出。
他以劍當刀,雖是飛招,卻是戒殺刀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三變九轉。
時令武林,能接下他這把飛刀者,屈指難數出幾位來。
胡瑩深知厲害,無暇傷敵,雙掌纖巧的一翻,“啪”的一聲,合掌挾住那柄飛刀。
解英岡見她掌法如神,大驚失色,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雙腳登地,身子如箭射去,好一招華山蓮花聖尼獨特的輕功“丁甲遁天”!
滿場教徒,連她胡瑩在內,亦不禁暗暗喝彩!
中年紳士胡老奔來大叫道:“不能讓他逃走!”
胡瑩疾展輕功追趕。然而蓮花聖尼輕功,武林獨步。當年戒色被各派高手追殺,雖然抱兒斷了一臂亦能脱逃。他解英岡在華山日奔山壟數越,輕功練得最具有火候,猶勝九位師父。
但見後追者如蜂潮湧,解英岡疾如脱緩奔馬,越拉越長。尤其奔上廣場四周的山峯,速度更超加快。
一月後,兩廣交界山道上出現一位英俊少俠。
他粗布勁裝,披着氅風,兩肩一頭露出刀柄,一頭露出劍柄,竟是刀劍雙絕的少年英雄。
以他年紀不應該的是腰旁掛着一隻容量頗大的硃紅色酒壺蘆,看來小小年紀嗜酒如命了。
解英岡逃離拜月教區後,親手安葬秋離,此刻到兩廣交界尋找莫離山。
兩廣交界名山甚多。例如雲開大山。六萬大山,十萬大山等,卻不聞有個莫離山。
解英岡跋涉風塵,抱着踏破鐵鞋的精神,尋那不見經傳的莫高山。
這天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山峯,跨下駿騎在寬大山道上正馳着有勁的時候,寡聞遠方傳來瓊瓊琴聲。
解英岡一怔,心想這荒山之處,行人罕至,何來琴音?
他向着琴音來處馳去,只聽那琴聲悦耳,不高不亢緩和之極,令人心胸間油然升起祥和之感。
馬入茂密的森林,馳了將近盞茶時光,還尋不見那彈琴的雅士,而且有種奇怪處,那琴音一直不高不亢,聲態與起初聽到一般無二,彷彿絲毫沒有接近那彈琴人。
解英岡好奇心大起,一。已想找到琴音的起源,暗暗覺得那彈琴之人必非常人,或許就是自己要我的高人。
不由腦海間勾出一位儒服老人,曲着九根指頭坐在草地上,面前白玉石上是張古樸的五絃琴,緩慢的在上面彈跳着。
幻像越來越逼真,恍館真的看到了這個人,於是他下馬呆立,不用眼看,只用耳朵聽那舒泰無爭的琴音。
不知站立多久,身旁馬伏地時壓到他腳旁才驚醒,解英岡笑着道:“馬兒,馬兒,你也聽得人迷了。”
拉了幾下馬繮,馬竟立定地上,懶得不起來了。
解英岡暗驚琴音的迷惑力,索性不騎馬,步行尋找彈琴人。
轉過一條幽徑,琴音聲量未增卻面對了那位彈唱高士。
不!不能説是位高士,因那彈琴人是二十歲不到的丫頭。她的聽眾還真不少呢,面前坐着二十多位各種勁服裝束的武林人物。
他們身旁掉着兵刃,草地上血跡斑斑,有幾位傷口上還在滴着血,敢情他們本在拼鬥,聽了琴音全部止鬥,互忘仇恨,一起並坐地上傾聽起來。
解英同皺緊眉頭,有點失望彈琴人,不是那位九十九歲僅有九根指頭的怪老人。
失望不致眉頭皺得這麼緊,原來他皺眉還有一宗原因,那彈琴少女姿色如仙,就是身旁兩位侍立的小丫頭也是貌美不俗。
他現在深惡漂亮的女子,認為面貌漂亮,尤其似仙的女子,心腸一定狠毒賽過蛇蠍。
討厭是討厭,人家不惹他,他可不能故意找人家麻煩,於是轉身欲走。
忽想這裏這麼多人,一定有人知道莫離山,機會不可錯過,當下又轉回那羣武林人氏身後道:“請問諸位大哥,可知莫離山在何處麼?”
二十多位武林人氏正聽得心神俱醉,沒有一個人回頭來答理他。
解英岡問的男士們,絕不向那三位女子發問,連看都不看第二眼,當然不知彈琴的白衣少女輕蹙蛾眉,侍立的兩名綠衣丫環,直向他瞪眼了。
解英岡連問三遍不見答理,心想:“不信你們不理!”當即氣運丹田,提足十成功力,喝道:“諸位大哥!”
充沛的音量蓋過了琴音,驚震樹梢的小鳥,張翅吱吱四飛,也震醒人迷的二十多位男士們。
他們張皇失措的跳起來,搞清楚怎麼回事,沒有一個人注意他解英岡,僅望了身前三女一眼,嚇得臉色蒼白的提起兵刃,一鬨而散,頃刻一個不剩。
解英岡一個也沒抓到,他們實在跑的太突然了,像怕有人追殺他們似的,解英岡唯有搖頭暗歎:“倒黴,白叫了幾聲諸位大哥!”
他仍不向三女看第二眼,轉身緩步行去。
沒走得幾步,那兩名綠衣丫環躍到他身前,攔住了去路。
解英岡垂目道:“借光,借光!”
腳步不停,直向那兩名綠衣丫環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