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頭目都是暗暗嘀咕,心裏想道:“這個醜漢子怎的如此不通情理?”但因谷涵虛是黑石道人帶來的朋友,長相又是這樣兇惡,誰也不敢惹他。
谷涵虛慢條斯理地替騾子敷上了金創藥,倚着騾車,冷眼偷看“聚義廳”內的動靜。竇安平埋伏在階下的好手,有幾個心細的人,發覺他的行動太過去怪,暗暗注視着他。另外幾個覺得楊婉剛才那聲咳嗽很是可疑,也在暗中監視着楊婉。
楊婉曾在那古廟中見過谷涵虛的真面目,此時業已認出是他,又是吃驚,又是歡喜。
且説黑石道人把嚴烷押進大堂,抱拳一揖,朗聲説道:“竇大哥,小弟幸不辱命,把這女娃兒給你送來了。”孟明霞看不見外面的谷涵虛實證哲學即孔德的實證主義哲學。見“孔德”、“實證主,只看見表姐給羅俊和一個道士押着進來,這一驚自是非同小可。
竇安平喜出望外,連忙上前迎接,哈哈笑道:“黑石大哥,真有你的,辛苦你了!”嚴烷故作驚惶急怒的模樣,斥道:“你是什麼人?我與你們素不相識,你們為什麼要把我捉來?”
竇安平笑道:“嚴姑娘不必害怕,我是特地請你來的,只要你肯聽我的話,我決不會難為你的。”
此時白萬雄已經站起身來,腳步不七不八地站在褚雲峯身旁,暗藏着大擒拿手的招式,只要褚雲峯一有異動,他就要出手擒拿商也有本末之分。著作有《潛夫論》。參見“倫理學”中的,陽堅白亦已拔劍出鞘,站在一旁監視。
羅俊看見己方戒備森嚴,料想褚雲峯本領再好,也是孤掌難鳴,放下了心,説道:“寨主,這裏大約用不着我了吧。”竇安平揮了一揮手,説道:“好,你去查問清楚,把剛才咳嗽的那個人給我找出來。”
竇安平交代過後,便即上前對嚴烷笑道:“黑石道長還沒有告訴你是什麼人嗎?你要走是插翼難飛的了,在我這兒安心住下吧。人來,把她帶進去歇息。”
嚴烷冷冷説道:“你不説個清楚,我寧死決不受辱!”
黑石道人説道:“竇大哥,我有話要和你説,不知你現在有沒有空?”説話之際,站在嚴烷背後,向竇安平打了個眼色,指指嚴烷。
竇安平知道黑石的脾氣,笑道:“黑大哥,這件事我是應該和你説個明白。嚴姑娘,你也來吧!”
嚴烷佯怒道:“大不了是一個死,我決不能任由你們擺佈。”
黑石道人道:“你沒有聽得竇寨主剛才説的話嗎?現在就是要向你解釋明白的,你進去吧!”
嚴烷好似有點躊躇不決的神氣,欲行又止。黑石道人也裝模作樣地勸解她道:“年紀輕輕的姑娘,動不動尋死覓活,何苦來由?你既然不相信他們,也無妨聽一聽竇寨主的解釋呀!聽過之後,要是你仍然覺得為難的話,那時你再作決定也還不遲。”
嚴烷似乎已有幾分給他説動了,不再吵鬧,黑石道人乘勢輕輕一推,將她推向前行。
孟明霞又是着急,又是有點詫異,心裏想道:“我雖然改了男裝,但烷表姐是應該認得出我的,為何她眼角也沒有向我瞧瞧,竟似不知道有我這個人在這兒似的?更奇怪的是她性子一向極為倔強,何以現在竟會受人哄騙?”
孟明霞哪裏知道,這正是黑石道人和嚴烷預定的計劃,進入密室,他們二人立即聯手把竇安平制伏,然後由黑石道人勸他改邪歸正,以全黑石道人結拜之情。若是竇安平不肯依從,再由嚴烷處置。
孟明霞只知道竇安平是要用嚴烷來挾制她的父親,只怕嚴烷上了他們的當,進去之後,不知要使出什麼陰險狠毒的手段來對付她,着急之下,無暇思索,倏地拔劍出鞘便向黑石道人刺去。白萬雄等人只當她是褚雲峯的助手,對她的防備遠不如對褚雲峯之嚴。
這一招劍法乃是孟家的不傳之秘,當真是又快又準,饒是黑石道人本領高強,也是非給她刺中不可。
眼看孟明霞的劍尖就要刺着黑石道人的虎口,嚴烷忽側身一閃,反手扣着孟明霞的手腕。她們二人的本領本是不相上下的,只因孟明霞做夢也想不到表姐反而會出手攻她,而嚴烷又熟悉她的劍法,故此孟明霞冷不防地就着了道兒。
孟明霞大驚之下,失聲叫道:“表姐,是我呀!”話猶未了,忽覺背後金刀劈風之聲,陽堅白已是唰的一劍指到了孟明霞的後心要穴。
嚴烷是恐怕孟明霞傷了黑石道人,説話已來不及,只好先行出手,制此了孟明霞。一時間也設想到敵人環伺在旁,定然會有人來向孟明霞襲擊。這時嚴烷剛剛扣住孟明霞的手腕,孟明霞無法動彈,形勢之險,比黑石道人剛才受她襲擊更甚!
只聽得“鐺”的一聲,刀光劍影之中,陽堅白退了一步,破口大罵:“豈有此理,原來你這臭道士竟是奸細!”
黑石道人以快刀擋了陽堅白的一招,冷笑説道:“陽堅白,這裏可不是國師府,你要發公子脾氣,回去再發。在這裏我可不能容你地作非為!”
陽堅白大怒道:“你吃裏扒外,還説我是胡作非為?我問你,我好心救你,你為何反而拿刀斫我?”
黑石道人冷笑道:“你好心救我?你是要把竇寨主扣我們這些人都推進火炕,叫我們身敗名裂,這可比拿刀殺人更為狠辣!”
陽堅白喝道:“竇寨主,你聽聽你這結拜兄弟説的是什麼話?”兩人口中對罵,手上的刀劍又已交鋒。
此時,那班冒充僕役的好手已是紛紛擁上,把孟明霞和嚴烷圍在當中了。
另一邊,監視着褚雲峯的白萬雄亦已出手。褚雲峯早有準備,一招“怒雷擊頂”,橫掌迎擊,使出了威猛無倫的“天雷功”。掌勢如刀,橫削對方手腕,五指如鈞,暗藏後着,只要對方應付不善,立即便可擊襲他的腦門!
白萬雄“哼”了一聲,冷冷説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雙掌相交,”蓬”的一聲,發出鬱雷也似的聲響,褚雲峯那剛猛異常的掌力,競似給一團棉絮裹住,發不出來,説時遲,那時快,白萬雄的左手已是向褚雲峯的琵琶骨抓來。
褚雲峯一個“脱袍解甲”,只聽得聲如裂帛。褚雲峯的上衣給他抓破,但褚雲峯亦已脱出對方掌握,退開兩步,拔出了寶劍了。
褚雲峯一個照面,便幾乎吃了大虧,這一驚,非同小可,心裏想道:“這老賊果然厲害,怪不得二十年前,他就已經是和淳于周齊名的了。孟大俠與李思南不知什麼時候才來,今日之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但褚雲峯雖然明知不是白萬雄的對手,卻仍然毫不畏懼,奮力迎戰。
白萬雄亦是心中微凜,想道:“我閉門封刀,苦練十年,竟然擊不倒這小子!”當下也就不敢輕敵,拿出了全副本領來對付褚雲峯。褚雲峯的一口長劍在他雙掌盤旋飛舞之下,竟是隻有招架的份兒。
堂上諸人最吃驚的還是竇安平,他怎也料想不到黑石道人竟然與陽堅白交起手來,而且還説出了這樣的一番説話。
但竇安平也是個老奸巨滑之輩,驚魂稍定,立即明白黑石道人是已經背叛他了。
竇安平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佯作不解,大聲説道:“且慢動手!黑石大哥,這是怎麼回事?你説把嚴姑娘擒來給我,但嚴姑娘好像並沒有服下你的酥骨散呀!”
黑石道人道:“竇大哥,剛才竇旺都已對我説了,我以為咱們好歹也算得是綠林的一號人物,豈能用這等下三濫手段把一個小姑娘拿來作擋箭碑!”
竇安平道:“哦,這麼説來,你是不贊同我的行事了?”
黑石道人道:“不錯,我非但不贊同你對付嚴姑娘的這件事情,我要説你這一次是全盤錯了。”
竇安平道:“請大哥指教。”
黑石道人道:“咱們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做韃子的爪牙!竇大哥,你本來是綠林中響噹噹的角色,又何須為虎作悵呢?請你三思而行!”
竇安平道:“茲事體大,咱們慢慢商議。請你們二人暫且罷手,看在我的份上吧!”
陽堅白本來是怒火升起了的,但他也是聰明的人,看見竇安平偷偷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心念一動,隨即想道:“這事竇安平不幹也已幹了,他有許多把柄在我爹爹手裏,諒他不敢反叛。而且有白萬雄在這兒,他想造反也是不成。且看他如何處置這臭道士吧。”
陽堅白佯作“悻悻然見於辭色”的模樣,托地跳出圍子,冷笑説道:“好呀,竇寨主,你既然要聽你拜把兄弟的説話,我是疏不間親,告辭了!”
竇安平道:“咱們進去談談。”走到黑石道人身邊,伸出手來。黑石道人只道他是要拉自己入密室傾談,不料竇安平突然反手一拿,抓着了他的琵琶骨。
竇安平的“龍爪手”也是武林一絕,論真實的本領,若然彼此用刀劍交鋒,他不是黑石道人的對手。但給他龍爪手抓着了,黑石道人的本領再高一倍,也是難以脱身。
竇安平一抓抓着了黑石道人,破口大罵:“在我和你是八拜之交,又曾救過你的性命,你竟然胳膊向外,反助外人,你説,你對得住我麼?你趕快向陽公子賠罪,當着眾人,答應乖乖地跟着我走,或許我還可以饒你,否則可休怪我手下無情!”
竇安平明知黑石道人是一副倔強的脾氣!十九是不會這樣做的,他這番話其實不過是説給陽堅白聽的而已。萬一黑石道人肯這樣做的話,他也不怕黑石道人詐降,因為黑石道人如果被逼屈辱,以後縱然反悔,也是無面目再見天下英雄的了。
黑石道人又氣又悔,心道:“悔不該不聽嚴姑娘的話,原來他果然是絲毫也沒結義之義,竟然用了這卑鄙的手段來暗算我!”
黑石道人氣往上衝,亢聲説道:“我寧可對不住你,決不能對不住自己的祖宗。你下手吧!”
竇平安冷笑道:“你想死得這麼容易,哼,且先讓你吃點苦頭!”手上加了幾分勁力,捏得黑石道人的琵琶骨格格作響。又冷笑道:“你自負快刀無敵,我捏碎你的琵琶骨,看你還能使刀?”
陽堅白一見竇安平抓着了黑石道人,便即哈哈大笑,翹起拇指讚道:“好,幹得好!你擒了這臭道士,我可要去捉花姑娘了。”大笑聲中,到了孟明霞的身邊。
此時孟明霞正在力敵四個好手,陽堅白喝道:“退下,讓我來對付這個雌兒!”獨自上前,呲牙笑道:“孟姑娘,你雖然喬裝打扮,豈能瞞過我的眼睛?”
孟明霞氣得柳眉倒豎,斥道:“不要臉的下流胚子。”唰的一招“玉女投梭”,劍掄如練,指向陽堅白胸口的“魂門穴”。
陽堅白道:“好狠的劍法!唉,你對我居然下得這樣辣手,真是令我灰心!”信手挽了一朵劍花,輕描淡寫地就把孟明霞這一招得意的“玉女投梭”解了,又再嘻皮笑臉地説道:“原來你也還認得我這個採花賊。嘿,嘿,可惜你的護花人可不能騰出手來保護你啦!”
孟明霞的劍法其實並不輸給陽堅白,功力雖然稍有不如,至少也可以拼鬥五七十招的。只因給他氣得七竅生煙,一交手就頻遇險招,幾乎為他所算。孟明霞一覺不妙,連忙鎮攝心神,凝神對敵。但亦已是處於下風了。
嚴烷獨自一人,受十幾個高手的包圍,形勢更為惡劣。
褚雲峯、孟明霞、嚴烷都是自顧不暇,當然也就騰不出手來給黑石道人解困了。
黑石道人的琵琶骨給竇安平捏得格格作響,咬緊牙根,不哼一聲。心裏好生悔恨,知道這次定然要死在“八拜之交”的竇安平之手了。
聚義廳中展開惡鬥,外面楊婉的行藏亦已敗霹,此時也和羅俊等人動起手了。
且説羅俊再次出來,先把一個心腹拉過一邊,悄悄問道:“剛才咳嗽的那人是誰?”問清楚了是楊婉之後,不動聲色地走到楊婉面前,裝作很信任她的樣子,低聲説道:“裏面已經動手了,那幾個敵人頗為了得,你進去幫幫忙吧。”
楊婉早有戒備,不過她也是正想進去的,當下説了個“好”字,便與羅俊步上台階。走到一半,突然一個反手擒拿,想要扣着羅俊的手腕。
豈知台階上埋伏的好手亦是早有準備,本來他們是想等待羅俊將她誘到聚義廳,讓她的注意力為廳中的惡鬥吸引而分散的時候,才冷不及防地襲擊,此時楊婉一出手,這些人當然也就提前動手。
幸虧楊婉先行出手,採取了主動,這才免遭暗算。
羅俊霍地一個“鳳點頭”,避過了楊婉的擒拿,虎口卻是給她的指尖點着,火辣辣的作疼,還幸沒有點正穴道。説時遲,那時快,一刀一劍,已是從楊婉背後刺來。羅俊也立即回身,飛腳向楊婉踢去,大喝道:“原來你是奸細!”
羅俊的本領雖然不及楊婉,但他身為飛龍山的副寨主,當然也有他的獨到絕技,這“齊眉腿”就是他的得意絕招。
楊婉在三面夾攻之下,避得開左面的刀,避不開右面的劍,倘若跳上一級石階,又非給羅俊的“齊眉腿”踢中不可。眼看已是難以避免受傷,忽聽得“鐺鐺”兩聲,一刀一劍同時飛上了半空。原來是谷涵虛發出的兩枚石子,將那兩人的刀劍打落了。
羅俊居高臨下,一腳踢到楊婉的面門,楊婉霍地一個“鳳點頭”,揮袖一捲,兜着鞋底,使出借力的功夫,羅俊身子懸空,頭下腳上地衝了下去。谷涵虛一把抓着他的後心,當作臨時盾牌來使,大喝道:“擋着我死,避着我生!”嚇得羅俊魂飛魄散,叫道:“訣,快給這位好漢讓開條路!”那些人一來是恐防傷了羅俊,二來看見谷涵虛這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也是嚇得慌了,連忙一窩蜂地退入了“聚義廳”中。
谷涵虛哈哈大笑,喝道:“你這廝不值得我來殺你!”一個旋風急舞,把羅俊拋下石階。
谷、楊二人衝入大堂,谷涵虛抬頭一看,見黑石道人給竇安平抓着了琵琶骨,最為危險,嚴烷身陷重圍,一時之間,卻還沒有性命之憂。
竇安平知道來了強敵,正要加上把勁,把黑石道人的琵琶骨捏碎,谷涵虛喝道:“撒手!”人未到掌先發,竇安平給他的劈空掌力一震,身子不由得向前傾斜,手上的勁力登時鬆了,黑石道人一個沉肩縮時,脱出了竇安平的掌握。
黑石道人喝道:“竇安平,我這條性命是死裏逃生的,你救過我一次,如今你等於是殺我一次,兩相扯直,我欠你的債已經還了。從今之後,咱們是恩斷義絕!”
竇安平暗暗後悔沒有及早殺掉黑石道人,但恃着人多,卻也不懼,拿起了一對護手鈎,冷笑説道:“你這吃裏扒外的牛鼻子臭道士,我與你還有什麼情義可言?你以為你來了救兵,就可以逃得出去麼?哼,哼,你的性命還是在我的掌握之中!”
黑石道人道:“如今你要取我性命,恐怕難了。”刀光一閃,格開竇安平的雙鈎。他的快刀乃是武林一絕,轉眼之間,閃電般地劈出了六六三十六刀。只聽礙“嗤”的一聲,竇安平的衣領給他劃破,刀鋒直指到了咽喉!黑石道人喝道:“我再饒你一次,你還不悔悟麼?”
竇安平趁此時機,一個“抽撤連環”,護手鈎往前一送,反而鈎傷了黑石道人的小腹。黑石道人忍着痛,嘆了口氣,説道:“你真是至死不悟,我只好與你拼了這條性命了!”
竇安平冷笑道:“你現在已是釜底遊魂,還想與我拼命!”雙鈎飛舞,左一招“玄烏劃砂”,右一招“登山跨虎”,鈎光閃閃,恰似雙龍出海,裹住了黑石道人的一柄單刀。
黑石道人快刀疾劈,叮叮鐺鐺之聲不絕於耳。可是卻始終擺脱不了雙鈎的封鎖,刀鋒一到了對方的三尺之內,便無法攻得進去。激戰中黑石道人只覺一條右臂一陣陣的痠痛,快刀劈出,已是力不從心,漸漸有點使喚不靈了。
這並不是黑石道人技不如人,也並非竇安平已想出了破他快刀之法。而是因為黑石道人右肩的琵琶骨給捏傷了一塊骨頭,鬥到了數十招之後,無法支持下去。
竇安平步步緊逼,黑石道人一咬牙根,刀交左手,依然頑強作戰。竇安平冷笑道:“困獸之鬥,又有何用?”
黑石道人一來是因為左手使刀不如右手的純熟;二來是小腹的鈎傷血還未止,激鬥之下,傷口擴大,鮮血更是汩汩流出;二來右肩的琵琶骨痛得有如火燒,雖然左手使刀,亦是受到影響。是以最初的十多二十招,勉強還可以支持,二十招過後、又給竇安平的雙鈎裹住,只有招架之功了。黑石道人暗暗後悔,後悔剛才不該手下留情,以致縱虎貽患。
谷涵虛給黑石道人解困之後,因為嚴烷的形勢也是十分危急,他是和黑石道人交過手,知道他的功夫,只道黑石道人解困之後,獨自對付竇安平,料想不會吃虧,於是便不再去理會他這一邊,先救嚴烷。
嚴烷看見谷涵虛來到,精神陡振。只聽得谷涵虛霹靂似的一聲大喝,閃電股地撲入了重圍,雙掌連環劈出,登時有兩個人倒了下去。
谷涵虛使開了剛猛無倫的“天雷功”,擋者辟易,不消片刻,已是有四五人傷在他的掌下,嚴烷也刺傷了兩三個人,其餘的人都嚇得慌了,誰也不敢逼近他們。
嚴烷殺出重圍,説道:“我去幫明霞表妹,你助你的褚師兄一臂之力。”谷涵虛進來之時,早已注意到褚雲峯和白萬雄交手的情形,知道白萬雄是飛龍山上最強的一個敵手,褚雲峯久戰下去定必吃虧。此時抬頭一看,只見褚雲峯果然是已經給白萬雄逼得連連後退。
谷涵虛叫道:“褚師兄,雷電交轟!”白萬雄冷笑道:“什麼雷電交轟!你這醜八怪嚇嚇別人猶可,想嚇我麼?”話猶未了,陡然間只覺得一股巨力推來,褚雲峯與谷涵虛同時使出了“天雷功”。饒是自萬雄內功深厚,給這兩股掌力會合一霞,胸口登時也似受到鐵錘一擊,胸中氣血翻湧,五贓六腑都好像要翻轉過來。
谷、褚二人合力使出了一招“雷電交轟”,立即雙劍齊出,疾刺過去。白萬雄立足未穩,喘息未定,只聽得嗤嗤響響,在精芒電射之中,他的兩條衣袖,化成一片片蝴蝶。谷、褚二人見他居然能夠用衣袖化解劍招,也是當真不敢輕敵。
白萬雄也真不愧是一派武學大師,接連退了八步,每退一步,就消解了對方的一分功勢,退到了第八步,陣腳穩定下來,解開了束腰的皮帶,當作軟鞭,盤旋飛舞,擋住了谷、褚二人的長劍。
用“天雷功”頗為耗損真力,谷、褚二人面臨強敵,不敢多用,鬥了數十招,待白萬雄將要反客為主之時,方始再來一招“雷電交轟”、重奪先手,壓下他的兇焰。但如此一來,谷褚二人雖然是始終佔得上風,要想在急切之間打敗白萬雄卻也是勢所不能了。
嚴烷殺出重圍,和孟明霞會合。孟明霞精神陡振,一招“大漠孤煙”,劍直如矢,向陽堅白徑刺過去。嚴烷劃了一道圓弧,劍勢如環,罩住了陽堅白的上三路。她使的這招有個名堂,叫做“長河落日”,恰好和孟明霞那招“大漠孤煙”配合得天衣無縫。
陽堅白哈哈笑道:“又來了一個美人兒,我這豔福可真不淺啊!”笑聲未已,“哎喲”地叫了一聲,肩頭已是給孟明霞的利劍劃破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口。幸而沒有傷及骨頭。
原來嚴烷和孟明霞的劍法雖然不是同出,但因她們曾經在一起彼此切磋,故此各自用家傳的劍法,也能夠配合得十分嚴密,有如一個人使開雙劍一般,無懈可擊。陽堅白的本領只不過略勝孟明霞一籌,加上了一個嚴烷,當然就不是敵手了。
飛龍山上的頭目紛紛趕到,“聚義廳”雖然甚大,卻也容納不下。竇安平此時已是大佔上風,喝道:“用不着慌亂,丁堂主、劉寨主、鹿老前輩、鄧七哥,你們挑選七八個人進來,其他的各回原位。”
丁堂主和劉堂主是飛龍山本領最高的兩位大頭目,“鹿老前輩”是冀北的名武師鹿南漳,“鄧七哥”是金駝寨的寨主,這兩人和竇安平都是數十年的交情。這次竇安平特地請他們來助拳的。
丁、劉、鹿、鄧等人進去以後,丁、劉二人便要上前擒拿黑石道人,竇安平自恃勝券在手,要在手下面前顯顯威風,喝道:“你們不長眼睛嗎,快去助陽公子。鹿老前輩,鄧七哥,請你們幫幫白老英雄,把那兩個奸細拿下。”
鹿南漳和鄧七武功都很不弱,兩人一上,褚雲峯和谷涵虛成了以二敵三,攻勢登時就給對方奪了過去。
另一邊,飛龍山的兩個大頭目劉萬和丁兆亦已上前,向孟明霞、嚴烷展開了攻擊。這兩個人雖然不是一流高手,武功亦非泛泛。劉萬使的是大砍刀,刀重力沉,一刀劈下,孟明霞橫劍一封,只聽得“鐺”的一聲,火花飛濺,暗暗吃了一驚:“這人氣力倒是不小!”
説時遲,那時快,丁兆的七節鞭一個“迴風掃柳”,也向嚴烷掃了過來。嚴烷使出移形換位的輕功身法,劍如飛鳳,反手削去。這一招用得十分巧妙,丁兆的長鞭掃了個空,眼看嚴烷的反手劍削來,若不扔鞭,手指就非給她的利劍削斷不可,忽聽得“唰”的一聲,陽堅白一劍刺來,笑道:“嚴姑娘休得逞能,還有我呢!”陽堅白的本領遠在丁兆之上,這一劍正是攻敵之所必救,嚴烷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只好回劍遮攔。
孟明霞試出了劉萬氣力不弱,立即改用以巧降力的打法,劍尖輕輕一挑,翩若驚鴻的一掠即過,待礙對方的招數用老,立即便是一招“妙解連環”,化解了對方的力道,把劉萬的大刀撥過一邊。只要再來一個欺身進劍,就可以刺穿劉萬的咽喉。陽堅白倏的轉身,撇開了嚴烷,又是一招攻敵之所必救的劍法,使得孟明霞無暇對劉萬施展殺手,只好先應付他。
陽堅白佔了上風,得意之極,哈哈笑道:“你們兩位漂亮的小姐送上門來,陽某豈能沒有憐香惜玉之倉,不加接納?你們不必害怕,我是捨不得傷害美人兒的。不過你們也得知趣一點,乖乖的將武器放下來吧,否則刀劍無情,一有失手,毀了你們的容貌,我也是非常遺憾的啊!”
嚴烷道:“狗嘴裏不長象牙,不值得為它生氣!”孟明霞驀然一醒道:“不錯,對付惡狗,只有宰之,難道還要和它吵嘴麼?”壓下心中怒火,與陽堅白着着搶攻。可是陽堅白得了劉、丁二人之助。已是穩佔上風了。
楊婉闖進了“聚義廳”、竇安平的手下只道她是無足輕重的人,不大注意她。剛才在階下和她交過手的人叫道:“這廝是奸細!”方始有三四個人上前,將她欄截。
這幾個人不過是二三流腳色,焉能敵得住楊婉精妙的劍招,不消片刻,楊婉身隨劍走,只聽得“哎喲,哎喲”之聲此起彼落,那幾個人都給她刺着了穴道,倒下去了。
楊婉雖是對孟明霞並無好感,但見她形勢危急,自是不能袖手觀,當下便向她這邊殺過來。劉萬橫刀招架,不過數招,給她傷了右臂,大刀鐺嘟墜地。孟明霞叫道:“婉姐,不必顧我,擒賊擒王!”
楊婉霍然一省,心裏想道:“不錯,敵眾我寡,久戰下去,定必吃虧。除非是把飛龍山的寨主竇安平擒了,方能脱險。”
此時聚義廳中分成了三處廝殺,一處是谷涵虛與褚雲峯聯手,和白萬雄、鹿南漳、鄧七三人惡鬥,雙方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白萬雄更是黑道上頂尖兒的人物,谷、褚二人幸有“雷電交轟”的天雷功絕技,每到危急之時,便即使用,方始能夠支持。但亦已是甚處下風了。
一處是黑石道人和竇安平的惡鬥,黑石道人負傷力戰,形勢更為惡劣。
比較起來,倒是孟明霞和嚴烷這一處形勢稍佳。她們得了楊婉之助,殺傷了陽堅白得力的助手劉萬,形勢業已轉危為安。
飛龍山的頭目和竇安平邀來的好手,除了受傷的業已退下外,在這聚義廳中的大約還有十多個人,這十多個人有一半站在竇安平的附近,注視着黑石道人,因為竇安平是一寨之主的身份,實際他雖然大佔上風,他的手下也不能不預防萬一。還有三個則替代了受傷的劉萬,上前幫陽堅白圍攻孟、嚴二女。剩下來的要堵截楊婉的不過四五個人。
楊婉不知黑石道人是誰,但已知道竇安平是飛龍山的寨主,當下便即揮劍如風,向他這邊殺去。
以楊婉的本領而論,對付這四五個人並不困難、但要擊敗他們,卻也殊非易事。好在她擅長輕功,有一套名叫“穿花繞樹”的功法,左面一兜,右面一繞,更配合了她精妙的劍法衝刺,邊戰邊走,終於給她衝出了重圍。竇安平的手下立即分出幾人來堵截。
眼看楊婉就可以殺到竇安平的身邊,竇安平忽地一聲大喝,雙鈎齊下,左手鈎勾着了黑石道人的肩頭,右手鈎就要向他咽喉鈎下。
黑石道人厲聲叫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刀光閃處,只聽得“咔嚓”一聲,把竇安平左手五指齊根削下。竇安平痛徹心肺,發出一聲慘叫,騰地飛起一腳,把黑石道人踢了一個筋斗。
黑石道人的肩頭上插了一柄利鈎,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尚能掙扎起來,説時遲,那時快,已有四五個人一齊向他撲了過去。
楊婉雖然在江湖上歷練了幾年,不像初出道時看見流血就害怕了,但也未曾見過這等慘烈的惡鬥,這剎那間,她給嚇得心中慌亂,不知應不應該再去對付這個受傷了的竇安平。
但正在她躇躇未決之際,竇安平的那班手下卻已跑過去要生擒受傷了的黑石道人,而且也來攻擊她了。正是:
血雨腥風大廝殺,刀光劍影闖重圍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