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邊四醜老大怪手拘魂苗化龍,老二絕命雙環苗化虎,老三鐵掌碎碑苗化豹,老四萬裏追風苗化駒,弟兄四人一身武學功力皆奇詭高絕,縱橫邊外武林三十多年罕遇敵手,乃邊外武林道上聲名赫赫的一代梟雄。
兄弟四人在邊外武林道上,雖是聲名赫赫,素有心黑手辣之譽,但所作所為,卻皆介於正邪之間,生平並無多大惡行。
他弟兄自從出道之後,雖然自號藏邊四雄,但因他兄弟面貌均皆生得極是醜陋,故而一般武林同道都以藏邊四醜呼之。
對於這藏邊四醜之號,他弟兄自然極是不喜。因此,他弟兄便立下了一個規矩,凡是稱呼他弟兄為藏邊四醜之人,便視為對他弟兄不敬,不管有無仇怨,一定毀其面貌,以為報復懲戒。
歐陽昭一句死字出口,藏邊四醜聞聽,不禁齊都臉色勃然大變!
鐵筆碎碑苗花豹陡地嘿嘿一陣大笑道:“小娃兒,你的口氣實在狂妄得駭人!”
“哼!”歐陽昭口中冷哼一聲,俊面凝寒似冰地説道:“尊駕等如果不想埋骨本谷的話,最好立刻退出谷外離去!”
苗化豹不由縱聲一陣狂笑道:“小娃兒,你有多大功力,敢於這等狂妄目中無人!”
歐陽昭劍眉微微一軒,朗聲道:“尊駕要想知道,簡單不過。”
“怎樣?”
歐陽昭冷冷地道:“出手一試便知!”
苗化豹勃然大怒,雙睛猛睜;精芒激射如電地嘿嘿一聲冷笑道:“好!老夫這就試試你!”
説着,倏地一聲暴喝道:“接掌!”
聲落掌出,一股剛勁絕倫的掌力,挾卷着威猛無儔的狂飆,有如排山倒海地直向歐陽昭擊至。
歐陽昭早已暗中凝勁運功力以待,一見他掌力擊至,立即揮掌推出一股勁風掌力相迎。
鐵掌碎碑苗化豹數十年修為,內功極深厚,素以掌力雄渾剛猛著稱,但與歐陽昭相較仍差了一籌還多。
兩股掌力相交,轟的一聲巨響大震,苗化豹當場被震得胸口血氣翻湧,身形踉蹌連退了三個大步。
反看歐陽昭卻依舊氣靜神閒,淵淳嶽峙地卓立當地,有若玉樹臨風,身形竟連晃也未曾晃動一下。
苗化豹的心中不禁駭然大驚。
旁立的苗化龍、苗化虎、苗化駒三人睹狀,也都不禁駭凜失色。
他們做夢也意料不到,眼前這麼一個年紀不足二十的少年,競有如是深厚驚人的內家功力!
苗化豹雖被震得身形踉蹌後退,胸口氣血翻湧,心中駭然大驚,但又怎肯服氣?何況他適才一掌擊出,又只用了七成真力。
其實,他又怎會知道,他雖是隻用了七成真力,而歐陽昭卻也只不過使用了六成真力,否則,他內功再是深厚,焉是歐陽昭之敵?此際縱不橫屍當場,也必被震得五臟離位,重傷倒地不起!
他心中既然不服氣,當然也就不肯甘心,而且他也實在有點不信,?這少年的內功真力,竟會高過於他……
因此,他微一運息,平靜胸中翻湧的血氣之後,便即嘿嘿一聲怪笑,喝道:“小娃兒!你果然有點門道,不過,老夫因恐你承受不起,所以適才那一掌只用了七成力道,現在你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話聲未落,倏又推出一股剛猛無儔的掌力狂飆!
他這一掌擊出,已運足十成功力,威勢之強,較前自是大不相同!
歐陽昭一見他掌力威勢,便知道他已傾盡全力。
他雖然絕未將他放在眼下,但卻也不敢過分大意輕視,當下劍眉微微一挑,急地揮掌吐力迎出。
這一次的掌力相接,聲威自是更見強猛驚人,只聽得轟的一聲震天巨響中,頓見狂飆呼嘯,勁風如濤,滿地沙石飛射……
歐陽昭神色依舊地卓立如山,絲毫未曾移動,苗化豹則和上一掌一樣,仍被震得胸口氣血翻湧,身形踉蹌後退了三大步。
兩次擊出的掌力雖然相差了三成,但所感受的結果情形都是一樣,顯然,歐陽昭掌下極有分寸,並無存心傷他。
歐陽昭掌下雖然留情,而苗化豹的心中也已知道這少年人的內功真力,確實高過於他。但是,武林中人成名不易,顏面攸關,他又怎能就此干休?
是以,他身形再度被震退之後,卻是一退即進,口中一聲暴喝,雙掌舞起一片如山掌影,猛朝歐陽昭凌厲無匹地攻出。
歐陽昭見狀,不由朗聲一笑,足下移步橫跨六尺,避開他凌厲攻至的如山掌影,同時沉聲喝道:“且慢!”
苗化豹雖然極欲將歐陽昭擊敗掌下,扳回顏面,但他弟兄縱橫邊外武林數十年,乃是聲名赫赫的梟雄,並非一般無恥的惡徒之流,聞聲只得收掌停攻,雙目精光激射地注視歐陽昭喝問道:“你有什麼話説?”
歐陽昭微微一笑,朗聲説道:“在下已是兩番掌下留情,尊駕竟仍然如此不識進退,難道定要逼着在下痛下絕情,自找難看?”
説時,星目電射,威稜逼人地注視着苗化豹。
苗化豹醜臉不禁陡地一紅,但旋即嘿嘿一聲冷笑,喝道:“小子!你內力似乎確然不弱,但如要一招一式的動手拚搏起來,老夫就不相信你也能勝得老夫!”
歐陽昭軒眉問道:“是徒手?還是使用兵刃?”
苗化豹傲然説道:“老夫外號鐵掌碎碑,生平會過不少名家高手,皆以一雙肉掌對敵,從未使用過兵刃!”
歐陽昭道:“這麼説來,你在掌招上必有特高的火候造詣了?”
苗化豹嘿嘿一笑道:“動手時你就知道了。”
歐陽昭冷然一哂道:“你自信必勝嗎?”
苗化豹沉聲説道:“只要你能勝得老夫這雙鐵掌,老夫弟兄便立刻退出谷外離去!”
歐陽昭陡地朗聲哈哈一笑,道:“天下那有這等便宜之事!”
苗化豹怒聲道:“你想怎樣?”
歐陽昭臉色凝寒如冰,冷峻無比地説道:“要你們全都留下!”
四醜弟兄臉色齊皆一變,苗化豹陰聲一笑道:“就憑你嗎?”
“不錯。”
“你辦得到嗎?”
歐陽昭冷冷地道:“大概還沒有多大困難。”
這種口氣實在太大,太狂!
苗化豹只氣得滿頭短髮根根豎立,臉色鐵青,雙目怒瞪,厲聲喝道:“小鬼,休要徒發狂言,且與老夫拼搏百招,分決高下之後再説吧!”
聲落,雙掌便又舞起一片如山掌影,縱身形,捷逾電閃般地猛朝歐陽昭攻出。
他身形甫才縱起,驀聞怪手拘魂苗化龍一聲喝喊道:“老三,且慢動手!”
苗化豹聞喊,只得硬將縱起的身形驟然剎止,收掌停攻,頗感詫異地望着苗化龍問道:“老大,為何攔阻?”
苗化龍朝他搖搖手,腳步移動,飄身而出,雙目精光有若兩股寒電般地射視着歐陽昭問道:“小娃兒,你貴姓大名?”
歐陽昭冷傲地答道:“歐陽昭。”
“呵……”藏邊四醜弟兄口中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四張醜臉上立時現露出一片似驚似喜之色,八道目光齊都精光灼灼地投視在歐陽昭身上。
怪手拘魂苗化龍目注歐陽昭問道:“聞聽江湖傳説,少俠乃是神劍震八荒歐陽大俠之後,武林三絕的傳人,不知此説是真是假?”
歐陽昭點點頭道:“一點不假。”
怪手拘魂苗化龍肅容説道:“請少俠出示信物。”
歐陽昭不禁一愕,問道:“什麼信物?”
苗化龍道:“三絕令符!”
歐陽昭朗目如電,掃視了藏邊四醜弟兄一眼,問道:“你要看令符怎地?”
苗化龍肅容道:“有樁事情,必須三絕令符解決。”
“什麼事情?”
苗化龍道:“請先出示令符,老朽方能向少俠説明。”
歐陽昭感覺奇怪地問道:“很重要嗎?”
苗化龍點點頭道:“關係至大!”
歐陽昭想了想之後,便自懷中取出三絕令符託在掌心上,雙目神光奕奕地凝注着怪手拘魂朗聲道:“有什麼事情請説吧!”
藏邊四醜一見三絕令符,臉色神情立時極其嚴肅,恭敬無比地齊朝歐陽昭躬身行禮,並由苗化龍發話説道:“鐵旗四雄參見盟主。”
歐陽昭見狀,不由愕然一怔!收起三絕令符目視藏邊四醜問道:“在下是你們盟主?”
苗化龍恭敬地答道:“屬下等適才無知,冒犯盟主虎威,尚祈盟主恕罪。”
歐陽昭心中愕異不已,問道:“你們是什麼盟?”
苗化龍答道:“五旗盟。”
“何謂五旗盟?”
“金、銀、銅、鐵、玉,五旗。”
歐陽昭接着問道:“五旗盟共有多少人?”
苗化龍答道:“加上年輕的一輩,共有三百多人。”
“他們現在都在什麼地方?”
“以旗為單位,散居邊外各地。”
歐陽昭又問道:“五旗首領都是些什麼人?”
苗化龍答道:“金旗旗主掌劍雙絕東方浩,銀旗旗主逍遙秀士白俊揚,銅旗旗主過天星石慶瑜,鐵旗旗主獨臂金剛佟天勝,玉旗旗主飄渺仙姑方無畏。”
苗化龍説罷,忽然面現詫異之色地望着歐陽昭問道:“關於本盟的情形,老盟主一點也沒有對盟主説過?”
歐陽昭搖搖頭道:“在下根本不是你們五旗盟的盟主,也不知道你所説的老盟主是誰?”
苗化龍雙眉微皺地沉吟稍頃,説道:“老盟主就是盟主的三位恩師。”
“哦——”
苗化龍接着又道:“老盟主當年離開之時曾經説過,凡是身懷三絕令符之人,便是本盟新任盟主,可是……”
他説至此處,略微一頓之後,便又接道:“老盟主既將令符交給盟主,不知為何卻又不將本盟之事告知?這實在使人感覺迷惑不解!”
歐陽昭略一沉吟,説道:“此事極為明顯,三位恩師必是因為在下資質愚劣,不堪掌理五旗盟重任,故而雖將令符交給在下,卻不提説五旗盟之事。”
苗化龍沉吟地搖搖頭道:“以屬下揣想,老盟主決非是這種意思。”
歐陽昭問道:“何以見得呢?”
苗化龍肅容説道:“老盟主當年名震天下武林,一身武學功力高深莫測,盟主資質若非上乘之選,堪傳衣缽,豈能幸蒙老盟主恩寵,傳以絕世奇學,交付令符,是以……”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道:“屬下雖然不敢妄加揣測老盟主,沒有對盟主提説五旗盟的意思何在,但敢斷定此中必然另有原因。”
歐陽昭聞聽苗化龍的這番話之後,深覺他所言甚是有理,回想當時的時間,只不過是極短促的三天,三位恩師除了儘量不使自己心神旁鶩,聚精會神地對自己傳授講解武功招式之外,哪還有多餘的時間講説其他。
他本想將當時的這種實情告訴苗化龍,但卻又覺得何必多此一舉。因為他並無意去接掌五旗盟當盟主。
他心中微一思忖之後,便即目注苗化龍朗聲説道:“此中也許確是另有原因,不過,恩師對此事既然未曾提説交待,在下自當不是貴盟新任盟主。”
苗化龍一聽歐陽昭這種口氣,竟有不欲接掌五旗盟主之位之意,心中不由有點發急地大聲説道:“不管怎樣,你既然身懷三絕令符,便就是本盟的新任盟主,不容否認!”
他本非是能言善語,口齒極佳之人,是以心中一發急之下,便不禁有點口不擇言,語氣略帶強硬地大聲喊叫起來。
歐陽昭聞言,俊面陡地一沉,道:“也不管我願不願意麼?”
苗化龍不由微微一呆,一時之間竟訥訥不知所答。
萬里追風苗化駒見狀,連忙接口説道:“少俠願不願意接掌本盟盟主之位,老朽等自是不敢嘵舌勉強,不過,少俠應該知道,凡是身懷三絕令符之人,便是本盟新任盟主。此乃老盟主當年離開本盟時交待之言,自從老盟主離開時節起,五旗盟屬下弟兄,便即散居邊外各地深山荒谷之中,躬耕自給,不問江湖是非,以無比的信心與堅忍,靜待着新任盟主駕蒞掌理盟務,直到今天,已等待了三十年之久,方始……”
萬里追風苗化駒一口氣説到這裏,忽然微微一頓,接着便又極快地説道:“為了不辜負盟下弟兄三十年的堅忍期待之苦心,少俠縱然不欲接掌盟主之位,似乎也應該代替老盟主前往作一番處理交待,免得眾弟兄仍在永無盡期地期待下去,不知少俠心中以為然否?”
萬里追風苗化駒的這番話,説得不但極是感人,而且中肯動聽,於情於理,皆沒有一絲不合。
因此,歐陽昭聞言之後,便不禁緊皺起兩道劍眉,沉吟地望着苗化駒説道:“你這番話雖是頗為有理,不過……”
萬里追風苗化駒,乃弟兄四人中最聰明機智,能言善説之人,他一聽歐陽昭的口氣,便不待他不過以下之言出口,迅速地接着説道:“少俠對此如果也覺為難的話,老朽另外還有一個辦法。”
歐陽昭急問道:“什麼辦法?”
苗化駒故作沉吟地説道:“這辦法只怕少俠會更感為難。”
歐陽昭道:“你先説出來聽聽看。”
苗化駒忽然肅容説道:“請少俠告知老盟主隱居處所,由五旗旗主前往謁見請示,請老盟主決定是由少俠接任盟主,還是怎樣。”
歐陽昭想了想,搖搖頭道:“不必前往請示了。”
苗化駒道:“那麼少俠是願意繼承老盟主之志,接掌本盟了?”
歐陽昭搖搖頭道:“在下並不是這個意思。”
苗化駒伺道:“少俠的意思是?”
歐陽昭目光朗朗緩緩地掃視了藏邊四醜弟兄一眼,俊臉神色忽然微顯黯然,肅容説道:“三位恩師業已於三個月前仙逝了!”
“呵!”
武林三絕的死訊,聽入藏邊四醜的耳中,何異是平地響起一聽巨雷,只震得弟兄四人心中猛然翻動,八隻眼睛猛張,精芒灼灼電射,滿臉一片驚愕之色地望着歐陽昭只是發愣。
雖然,武林三絕埋骨深山之説,在江湖上已經傳説了十多年,但是也只是傳説而已,武林中人誰也不敢證實這傳説是真是假。
尤其是五旗盟屬下,他們更不相信這傳説,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武林三絕的一身武學內功修為,已臻達內家絕頂化境,距離金剛不壞之身已經不遠,怎會就輕易死去呢?
是以,他們一直堅信,他們的盟主必然隱居在極其靜秘的深山幽谷中,在修練絕世神功,更深信終有一天,必會有一位全才的新盟主——武林三絕的衣缽傳人,翩然降臨五旗盟,帶給五旗盟蓬勃的生氣,轟轟烈烈地掀起正義的旗幟,揚威天下武林。
因此,他們期待新盟主的出現,雖已期待了三十年之久,但信心卻仍堅定不移,不為江湖的傳説而產生絲毫動搖。
歐陽昭自出道江湖,即以闢毒追魂旗旋風八招旗招,獨鬥天山四劍、青城六道、邛蛛八索等當今一流高手,名震天下武林,轟傳遐邇。黑白兩道武林之中,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得他的出身來歷,他乃是十五年前慘遭峨嵋、青城、崑崙、天山、華山、邛崍、崆峒,七派掌門百餘高手,圍攻殺害的神劍震八荒歐陽丹大俠夫婦之子,武林三絕的衣缽傳人。
他的出身來歷,武林中雖然已是無人不知,但是,五旗盟屬下弟兄,因為遠處邊外深山僻谷之中,又極少在江湖上走動,故直到月餘之前,始才得到消息。
武林三絕的傳人出現江湖,這消息傳入五旗盟屬下的耳中,自是一個天大的喜訊,全盟人心振奮異常!
於是,五旗旗主略一會商,便立即親率旗下高手三十餘人,進入中原江湖,分途查訪歐陽昭的行蹤。
歐陽昭説出武林三絕已經仙逝的死訊之後,接着便感傷地輕嘆了口氣,向藏邊四醜緩緩地説道:“既是三位恩師當年曾對盟下弟兄如此交待過,在下理應前往接掌盟務,以履恩師的諾言,但是在下年輕德薄,實在不配負此重任,何況……”他説至此處,微微一頓之後,又道:“你們可將貴盟居處地址留下,稍假時日,在下當必前往代替恩師作一番處理待交便是。”
萬里追風苗化駒肅容説道:“少俠何不現在就動身前往呢?”
歐陽昭搖搖頭道:“在下尚有許多事情亟需辦哩,目前無暇分身。”
苗化龍問道:“是為了黃山約期在即?”
須知歐陽昭和七派掌門相約於三月十五日,在黃山天都峯頂了斷血仇之事,早已傳遍江湖,天下武林人盡皆知。
歐陽昭所説尚有許多事情亟需辦理,雖非指黃山之約而言,但聽苗化龍如此相問,遂也就不願多作解釋地點點頭道:“黃山赴約之後,在下定必立即前往貴盟一行。”
苗化龍沉吟稍頃,忽朝歐陽昭抱拳一拱,肅容説道:“少俠既然這麼説法,老朽弟兄便就此告辭,歸報五旗旗主,屆時當前往黃山恭迎少俠俠駕。”
説罷,便與三個兄弟一齊轉身掠起,施展上乘輕功身法,由花樹迷仙陣頂,足踏枝梢一掠數丈地直往谷外如飛馳去。
聾老雖被鐵掌碎碑苗化豹的掌力震傷內腑,但傷勢並不很重,況他內功修為又甚精湛深厚,經過一陣運功調息自療之後,此刻早已痊癒復原。
歐陽昭目送着藏邊四醜弟兄飛馳掠去的背影,消失在谷口之後,便轉身望着聾老關懷地問道:“聾老,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經過啞婆以手語轉告,聾老連忙恭敬地説道:“多謝公子關心,老奴已經好了。”
歐陽昭點了點頭,一雙朗目忽然顯現一片湛湛神光,有如兩道電芒般地凝視着聾老,但語氣卻極是温和地問道:“聾老,先父母之靈堂,是本谷老主人所設的麼?”
經啞婆以手語轉告,聾老立即肅容道:“敝老主人聞聽得令尊令堂的噩耗後,心底極端悲痛之餘,便繪畫了這幅肖像,設置了這座靈堂,以晨昏弔奠。”
歐陽昭心中頗為激動地道:“這麼説來,本谷老主人和先父乃是淵源極深之人了,但不知……”
他説至此處,略略一頓之後,接道:“望聾老詳予告之。”
聾老看完啞婆的手語,點點頭道:“此地非是談語之處,請公子先隨老奴到屋內略息,老奴當將敝老主人和令尊令堂之淵源關係詳為奉告。”
説罷,便與啞婆舉步在前帶路,向左側一座精舍隱現的樹林中走去。
歐陽昭正要舉步跟着向林中走去時,巧巧小嬌軀兒一縱,撲到歐陽昭懷內,兩隻小臂兒摟着歐陽昭的身子,仰起滿是天真稚氣討人喜愛的小臉兒,望着歐陽昭嬌聲説道:“叔叔,你抱着巧巧到屋裏去好麼?”
歐陽昭見巧巧如此天真嬌憨可愛,心中不禁愛極地抱起她來,在她的小粉頰兒上親吻了一下,連連點頭地笑道:“好,好!”
凌瑤姬見狀,不由笑罵道:“已經這麼大了,還動不動就纏着人要抱,真是越大越沒有規矩了!”
巧巧天真地格格嬌笑道:“阿姨,這並不是巧巧沒有規矩呵。你不要罵巧巧好麼,這是叔叔喜歡巧巧,巧巧也喜歡叔叔,不然,巧巧才不會得要叔叔抱呢。”
巧巧説到這裏,兩隻明亮的大眸珠忽地骨碌碌地一轉,滿臉天真嬌憨地望着歐陽昭問道:“叔叔,你説對麼?”
歐陽昭聞問,連忙點頭笑説道:“對,巧巧的話對極了!”
凌瑤姬倩笑地斜睨了歐陽昭一眼,蓮步輕移,走近江敏身旁,朝江敏温婉地一笑,親密地挽着江敏的玉臂,語音嬌甜無比地説道:“姊姊,請和小妹到屋裏去休息吧。”
凌瑤姬性情本極温婉純良,她因先前未曾看出江敏是個易釵而弁的少女,乃才吹奏出她新學成不久的迷仙曲,以歐陽昭、江敏為對象,試試它的威力,萬想不到竟害得江敏和歐陽昭被曲音幻景所迷,演出了一場旖旎風光……
對於此事,她心底本就一直感覺歉疚不安,尤其是自從知道歐陽昭便是她師父設置着的靈堂中供祀着的歐陽大俠夫婦之子之後,芳心底也就更加地感覺得歉疚與不安。
由於心底的歉疚與不安,便自然而然地對江敏顯得特別地親密,以博取江敏的好感和諒解。
其實,江敏對於適才的那番旖旎風光,在女性害羞的心理上,對凌瑤姬雖是不免有着恨怨之心,但情形並不十分嚴重。
因為江敏和歐陽昭相識雖才不過一天的時間,可是,男女之間的情愛的產生,就是那麼奇異微妙,像迷一樣地令人難解,難測……
就在這短短的一天時間中,她對他已是一見情生,產生了情苗愛愫……
是以,她對凌瑤姬心底雖是有着一絲恨意,但在知道她確是出於無心之過,而又不是個淫娃蕩婦之後,也就原諒了她。
何況此刻的情形已經極為明顯,凌瑤姬的師父,與歐陽昭的父母和武林三絕都有着極深厚的淵源關係。她就是不想原諒她也得原諒她,否則,她又能將她怎樣呢?
於是,江敏便朝她微笑地點了點螓首,二人相挽着玉臂在前,歐陽昭抱着巧巧隨後,走向樹林中的精舍。
精舍之內,聾老夫婦倆已端正好了飯菜,一見歐陽昭抱着巧巧走入,聾老便即寒着臉向巧巧叱道:“巧巧!怎麼可以要公子抱你,太沒有規矩了,還不趕快下來!”
歐陽昭聞言,連忙向聾老搖搖手道:“聾老,你別叱責她,是我高興抱她的。”
聾老雖然耳不能聽,不知道歐陽昭説的什麼,但從歐陽昭搖手的動作上,已明白是阻止他不要叱責巧巧之意,遂恭敬地説道:“老奴遵命。”
他微微一頓之後,接着又道:“現在時已過午,公子和江姑娘肚裏想必早已餓了,荒山僻谷之中,沒有什麼好的菜餚招待,粗菜淡飯,請公子和江姑娘且隨便用點,填填肚子。”
説罷,便奉手躬身恭敬地請歐陽昭和江敏入坐。
歐陽昭和江敏自作日午後直到這時為止,滴水未進,肚子裏早就餓了。只因精神情緒一直緊張,故未顧及,同時也並不覺得怎樣。此刻經聾老一提,再加目睹桌上擺着的飯菜,不由頓感飢腸碌碌,甚是難受。
於是,他倆也就不和聾老多作虛偽客套,朝聾老微笑地點了頭,將巧巧放在一張椅子上,自己則在巧巧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飯後,聾老不待歐陽昭催問,便將凌瑤姬的師父和歐陽昭父母的淵源關係,與及武林三絕的交誼,詳詳細細地告訴了歐陽昭。
原來凌瑤姬的師父——玉蕭倩女柳薇,本是歐陽昭的母親南海玄女孫婉萍少女時代,自南海初入中原時結識的閨中密友。二人一同行道江湖,儷影雙雙,感情之好,較之同胞姊妹尤甚。
因為她二人均皆生得姿容絕世,風華蓋代,美豔傾城,在當時武林之中,不知道曾經風靡了多少江湖豪雄、年輕的武林俊彥,可是,她二人卻視這些人有如糞土,而不屑一顧。
他二人同行同止,行道江湖一年多的時間,不幸終於發生了:她二人同時結識了歐陽丹,也同時產生了情愫,愛上了歐陽丹。
本來她們一雙兩好,仿效那娥皇女英的故事未始不可,但她們倆實在是很難做得到的。
深深的愛,決不容許有第三者插足的——哪一個女性不希望自己獲得一個完整的愛情?
何況她二人又都是美絕塵寰的少女。凡是美麗的女性,大都是高傲的,而高傲的少女,她們的佔有慾也是最強的。
她二人雖是閨中密友,勝同胞姊妹,但在愛情方面,卻是彼此互不相讓的。少女的矜持,雖然使她們尚還不好意思明爭,而暗底裏卻是誰也不肯容讓的。
後來,不知為什麼,玉蕭倩女柳薇忽然放棄了與孫婉萍的競爭,悄悄地離開了歐陽丹和孫婉萍,江湖上也就從此失去了她的芳蹤。
玉蕭倩女柳薇離去之後,歐陽丹和孫婉萍曾踏遍了大江南北十多省,尋訪她的下落。
但是,茫茫天涯,要找一個人談何容易!而況柳薇又已下定決心,忍痛割愛成全孫婉萍,有意避開她和他,不願和她們再見面呢。
歐陽丹和孫婉萍被七派掌門百餘高手圍攻之時,她正遠居漠北,聞得惡耗之後,便即帶着聾啞雙絕夫婦急急趕返中原。
孫婉萍是她的閨中密友,歐陽丹是她芳心深愛之人,她當然很想替他們報仇。但是,她乃是個聰明絕頂的沉穩之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七派人多勢眾,實力龐大,報仇非是簡易之事,必須謀定而後動始可。
她也知道歐陽丹夫婦還有一子,自歐陽丹夫婦被害後,便即失蹤,下落不明。
於是,她便選擇了這座荒谷,加以一番佈置,定名為迷仙谷,和聾啞雙絕夫婦居住下來,替歐陽丹夫婦設立了靈堂,一方面不時出谷暗訪歐陽丹夫婦的遺孤,一方面苦練武功,徐圖報仇之策。
哪料天不假年,她返回中原在這座迷仙谷中住了五年多的時間,竟忽罹絕症,一病不起,終而瞌然長逝。
凌瑤姬本是一個官紳門弟的遺孤,其族人為欲吞佔其父母遺產,正擬設法將她除去,恰巧被柳薇無意中遇上,因見她生得骨格清奇,乃練武的上乘之材,逐便將她抱回谷中撫養,收作衣缽傳人。
她於患罹絕症之後,已知自己不久於世,便將一身所學錄成訣譜,交給聾啞雙絕夫婦,請他夫婦倆好好照顧凌瑤姬,督她勤練武學,不到一切武學功力臻達大咸之境時,不得告訴她師承名號,不准她出谷踏入江湖。
聾啞雙絕夫婦本是漠北江湖道上的成名高手,當年遭遇強敵五人圍攻,夫婦二人奮力與敵苦鬥一夜,終於身負重傷,眼看即將濺血橫屍,命危一發之時,恰逢柳薇路過仗義援手,救了他夫婦的性命。
他夫婦雖然出身草莽,但乃是極重義氣的至情至性中人,因感救命之恩深重如山,便自願跟隨柳薇為奴作僕。
柳薇當時正是甫離歐陽丹孫婉萍,遠走漠北之初,隻身單影,芳心極感落寞之際,她雖然沒有答應聾啞雙絕夫婦的為奴之説,但卻欣然答應和他夫婦為友,願意與他夫婦一起在漠北擇地定居。
至於武林三絕原就與柳薇相識,三十年前武林三絕離開五旗盟,赴漠北覓地隱居修練神功時,曾與柳薇相遇,並在柳薇居所盤桓了三天才離去,是以聾啞雙絕夫婦也才見過武林三絕一次。
歐陽昭聽完聾老的詳説告訴之後,這才明白一切。
聾老一口氣説罷玉蕭倩女柳薇和歐陽丹大俠夫婦的淵源關係之後,略微頓了頓,接着便沉吟地目視歐陽昭又道:“公子,有件事情,請恕老奴多嘴,不知公子肯見容否?”
歐陽昭聞言,連忙説道:“聾老有何見教?儘管請説就是,何必如此客氣。”
經過啞婆以手語轉告之後,聾老便望着歐陽昭肅容説道:“關於五旗盟請公子接掌盟主之事,老奴認為公子應該順理成章地接受,領導該盟行道江湖,主持武林正義,繼承令師的雄心大志!”
聾老話甫説完,江敏忽地接説道:“聾老説得不錯,你的確應該接掌五旗盟,肩負起主持武林正義的責任,轟轟烈烈地作為一番,方不負你一身所學。”
歐陽昭劍眉微皺地道:“可是小弟……”
不待歐陽昭説下去,江敏忽又接着嬌嗔地説道:“可是什麼,五旗盟既是武林三絕所創,而你又是三位老人家的衣缽傳人,更應該繼承遺志!”
歐陽昭見她嬌嗔之態,不由笑説道:“照姊姊這麼説,於情於理,於責於義而言,小弟均該非接掌五旗盟盟主之任不可了?”
“當然!”江敏點點頭又道:“事實上你是義不容辭,責無旁貸!”
凌瑤姬在旁也接着嬌聲説道:“公子,對於江湖上的事情,小妹雖然還不清楚,不過,既然聾老和江姊姊都這麼説,想來必定是沒有錯的,公子應該接納這意見才是。”
歐陽昭沉吟地點頭説道:“這件事情我看還是到時再説吧。”
巧巧忽然天真地説道:“叔叔,你去當盟主,巧巧便着你不離開,如果有壞人欺負你,巧巧就幫着你打他。叔叔,你説好嗎?”
歐陽昭聞聽,遂笑着説道:“好!以後遇着壞人,叔叔如果打不過他們時,一定叫你幫着打他們。”
歐陽昭前往靈堂,叩別了他父母的靈位,又向凌瑤姬和聾老啞婆巧巧等告別後,便和江敏緩步朝迷仙谷外走去,凌瑤姬等四人隨後相送。
在谷口,他突然停住腳步,凝立良久,心中忽然有所決定似地,緩緩地伸出右手,運勁透指,在谷口左邊的石壁上飛快地刻劃着。
頓見石屑如粉,籟籟下落,頃刻之間,石壁上現出了龍飛鳳舞的十六個大字。
“武林禁地,擅入者死!五旗盟主歐陽昭立。”
字跡雄勁,入石三分,深淺一致,顯示出他精湛深厚的內家功力,已臻達爐火純青化境。
他寫罷之後,忽地深深地籲出了一口長氣,隨着這口長氣,他胸中似乎發舒出了無限的悲憤與悒悶。
凌瑤姬望着他刻下的這十六個大字,有點不解他用意地問道:“公子,你為什麼要刻下這樣的字呀?”
歐陽昭神色肅然地説道:“先父母的靈堂設在本谷,豈可容人隨便入谷騷擾,是以……”
他説至此處,微微一頓,忽地俊臉凝寒如冰,兩道目光有若冷電激射,令人生畏地望着聾老啞婆沉聲説道:“煩請賢夫婦暫時代我維護這禁令尊嚴,凡是擅入本谷之人,格殺勿論!”
啞婆只聽得心頭猛然一震,暗忖道:好重的殺氣!
她心中雖在這樣暗想,但雙手卻在急急不停地比劃,將歐陽昭的話意轉告聾老知道。
聾老尚未答言,只聽歐陽昭接着又道:“我此去途中如果遇着五旗盟之人,當即憑三絕令符,以新盟主身份,令他們選拔高手前來守護本谷,聽由賢夫婦指揮。”
啞婆聞聽,急急以手語轉告聾老,聾老看完啞婆的手語之後,臉上不由現出一股驚喜之色,恭敬地肅容説道:“老奴敬領公子令諭!”
歐陽昭點頭微笑地朗聲説道:“如此我就重託賢夫婦,並謝謝了!”
説罷,便轉對江敏説道:“姊姊,我們走吧!”
江敏微一點頭,雙雙縱起身形,儒衫飄飄,疾逾飄風地奔馳而去。
凌瑤姬等人佇立谷口,目送着歐陽昭和江敏的背影,去遠了,漸漸地消失之後,這才轉身返回谷內。
歐陽昭和江敏腳下有如行雲流水般,一口氣疾奔了二十餘里。歐陽昭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猛地停住身形道:“糟了!”
江敏不知他這句糟了因何而發。不由一怔,倏地也停住身形望着他問道:“什麼事糟了?”
歐陽昭道:“你的那匹馬丟了實在太可惜了。”
江敏聞言,不由微笑地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那麼大驚小怪地嚇了我一跳,原來是為了那匹馬,那匹馬的模樣兒看來雖然很是神駿,但也只是一匹較好的健馬,並不是什麼異種寶駒,丟了就丟了,何必去可惜它。”
歐陽昭之所以説可惜,原是因為馬樣神駿非常,以為它是一匹千里寶駒,及至聽她這麼一説,才知道自己竟看走了眼,便也笑説道:“既然不是寶駒,當然説沒有什麼可惜了……”
他話剛至此處,忽見前面百丈餘外,快如風馳電掣般地奔來五條人影,立時劍眉微微一挑,道:“不知道又是那路神聖,來找小弟的麻煩來了!”
江敏凝目朝奔來的五條人影望了望,道:“我看不是吧。”
就在二人説這麼兩句話的時間,那五條人影已馳近了五六十丈距離。
身形之快,恍似追風閃電,顯見皆是功力上乘的內家高手。
歐陽昭目視着這疾馳奔來的五條人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可名狀的殺機,口中自語似地喃喃説道:“只要這五人真是找麻煩來的,我必定要他們全都濺血當地,不讓有一個活着離開……”
語聲低沉,冷峻如冰,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這時,日色西斜,距離黃昏時分已是不遠。
就在他心底殺機湧起,口中喃喃自語之際,那疾奔而來的五人已奔至他對面丈餘之處,倏地一齊剎住身形,停步佇立。
只見這五人乃是一個年約四十開外,氣質高華,風姿綽約,令人一見頓生好感的中年婦人,和四個雙十年華的絕色少女。
她們都是一式身着淡青羅衫,淡青的裙,背上斜插着一枝長劍,連劍柄上的絲穗也是一色淡青的顏色。
那中年婦人雙目精光灼灼如電似地,朝歐陽昭和江敏二人來回地打量了一陣之後,忽然和聲問道:“二位可是由迷仙谷中來的?”
歐陽昭點頭答道:“不錯。芳駕有何見教?”
中年婦人目視歐陽昭又問道:“少俠可是歐陽公子?”
歐陽昭朗聲説道:“在下正是歐陽昭,芳駕何人?”
中年婦人面容陡地一肅,朝歐陽昭衽衽為禮的,恭敬地説道:“玉旗旗主飄渺仙姑方無畏率領旗下四大弟子拜見盟主。”
“哦,原來是玉旗方旗主。”歐陽昭説着微微一頓,接着又道:“方旗主來得正好,本盟正有事情相煩!”
玉旗方旗主連忙恭敬地説道:“本旗恭聆盟主示諭。”
歐陽昭略一沉吟,朗聲説道:“迷仙谷業經本盟主劃為武林禁地,必須派人前往守護,煩請方旗主立刻代本盟傳令各旗遴選高手二人,趕赴迷仙谷,由谷內聾啞雙絕夫婦指揮,司任守谷之職,凡擅入者,一律格殺!”
玉旗方旗主肅容答道:“本旗遵令!”
答罷,便轉向秀立身後的四女沉聲説道:“雙鶯分領傳令,雙鳳即刻動身先赴迷仙谷向聾啞雙絕夫婦報到。”
四女一齊躬身應諾,並朝歐陽昭行禮,嬌軀微晃,展開身形,如飛般地分兩路疾馳而去。
玉旗旗主忽又目視歐陽昭恭敬地問道:“盟主尊駕何時前赴本盟中樞發號施令,豎立武林‘正義之軍’的旗纛,昭示天下武林?”
歐陽昭道:“本盟黃山赴約之後。”
,玉旗旗主道:“盟主何不現在就起駕前赴本盟中樞,發令豎立武林‘正義之軍’的旗纛後,再趕赴黃山之約?”
歐陽昭搖搖頭道:“恐怕時間上趕不及了。”
玉旗旗主道:“此去本盟中樞來回時間十天足夠,黃山約期尚有十多天時間,決無趕不及之理。”
歐陽昭道:“目前本盟主尚有其他事情必須辦理,無暇分身。”
玉旗旗主道:“但不知是什麼事情,本旗可否代勞?”
歐陽昭心中忽然微微一動,問道:“本盟眼下進入中原人數共有多少?”
玉旗旗主答道:“三十多人。”
歐陽昭沉吟地道:“煩請方旗主立刻設法通知他們,暗中訪查在長江兩岸,殘殺七派門下弟子之人,究竟是些什麼人?”
玉旗旗主聞聽,不由微感詫異地説道:“長江兩岸殘殺的七派門下弟子,不是神州三傑所為麼?”
歐陽昭搖搖頭道:“不是!”
“盟主怎知?”
歐陽昭道:“本盟乃是神州三傑之一。”
“呵……”
歐陽昭接着又道:“長江兩岸慘案發生的當時,本盟主正與表妹南海碧瑤宮主作客千山凝冰崖冰魄夫人居處。”
玉旗旗主沉吟地説道:“這麼説來,乃是有人冒名嫁禍了!”
歐陽昭點點頭道:“不錯。此事必須在黃山赴約之前,查明這冒名嫁禍之人是誰,於黃山赴約之時向七派掌門交待!”
玉旗旗主又問道:“盟主此刻駕欲何往?”
“行蹤無定,訪查嫁禍之人。”
玉旗旗主想了想,道:“本旗主即通知各旗屬下,即刻着手竭力查訪,於黃山赴約之前一日,趕至黃山覆命。”
歐陽昭點頭説道:“如此便偏勞旗主了。”
玉旗主微笑地道:“本旗應該為盟主效勞,盟主何必客氣。”
説罷,便朝歐陽昭衽衽一禮,又朝江敏微一點頭,轉身飛馳而去。
夕陽西下,黃昏漸濃,天色已經逐漸地黑下來了。
歐陽昭陡然伸臂挽着江敏的纖腰,低聲説道:“姊姊,天色已經黑下來了,我們且急趕一程,再找地方息宿吧。”
江敏妙目含情地瞟了他一眼,點點螓首,任由他挽着纖腰,腳下有若行雲流水,朝前疾馳。
晚風徐拂,二人並肩馳行,一股特異的芬香,自江敏的身上不斷地散發出來,往歐陽昭的鼻管裏直鑽。這芬香刺激着他底嗅覺官能,使他憶起昨夜在花樹迷仙陣中旖旎的一幕,不禁有點,心蕩神馳……
他心蕩神馳,挽着江敏纖腰的右手,也就情不自禁微微用力一緊。
“呵唷!”他這微微用力一緊,江敏在驟然無防之下,幾乎被他摟折了小蠻腰,不禁脱口發出了一聲嬌呼。
他驟聞江敏出聲嬌呼,尚還不知為了何事,立時停住身形,愕然地望着她,極關心地問道:“姊姊,你怎麼了?”
江敏見他一股愕然關心之狀,不由感到既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嬌嗔地説道:“還問呢,什麼事?問你自己呀!”
“問我自己?”
歐陽昭一時之間,宛如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更為莫名,愕然問道:“我怎麼了?”
江敏道:“你不能輕點兒麼?”
歐陽昭仍是一臉迷惑之色地望着江敏問道:“輕點兒什麼呀?姊姊。”
江敏生氣地道:“你欺負了我,還要裝傻。”
歐陽昭一聽,不由着急地道:“小弟真的不知道,姊姊,你説明白點好麼?”
江敏本以為歐陽昭在使壞,故意裝傻不知,及至一見他臉露着急之色,這才明白他不是故意裝傻,遂就噘着小嘴兒,嬌嗔地道:“我的腰都幾乎要被你摟折了。”
“哦……”歐陽昭這才恍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俊面不禁陡地一紅,連忙向江敏拱手一揖,賠禮道:“小弟-時得意忘形,以致未曾注意,多用了點力,摟痛了姊姊,尚望姊姊原諒勿責,不過……”
他説至此處,倏地頓口止聲,目視江敏,含笑不語。
江敏乃聰明絕頂,慧質蘭心之人,見他如此神情,似乎已明白了他不過以下的話意,不由粉臉一紅,朝他嬌嗔道:“啐!真厚臉皮不要臉……”
歐陽昭哈哈朗聲一笑,重又探臂挽着江敏的纖腰,邁步向前疾行。
夜霧漸濃,天色越來越黑了。
舉目四望,仍然不見一點星火。距離鎮市不知還有多少遠,同時也不知往那一個方向走,才有村鎮。
歐陽昭不由劍眉微蹙地説道:“姊姊,看這情形,今夜我們大概要露宿荒郊了。”
江敏聞言,毫不介意地説道:“管他呢,沒有地方息宿,我們就這樣地走一夜路好了。”
她説時腳下雖是未停,卻把一個嬌軀向歐陽昭緊貼了貼,星眸微瞌,螓首微抖地依偎在歐陽昭的肩胛上。
此刻,他二人正行經一片樹林之前。
江敏話聲甫落,忽聞林中傳出嗤的一聲冷笑,接着便聽得一個冷冰冰的聲音。説道:“這裏雖然沒有屋宇,卻是情侶理想的息宿地方,我看兩位也不必走一夜的路了,還是就在此休息休息。”
話聲中,只見樹林內人影一閃,像幽靈般地閃出一個身着儒衫,臉蒙黑布之人,氣定神閒地當道卓立。
從這蒙面人閃身出林,輕若飄絮般地身法上看,即知是一個身懷絕學,內功造詣頗高的武林高手。
歐陽昭和江敏倏然停步佇足,目光朗朗地望着蒙面人朗聲問道:“尊駕何人?為何攔路阻道?”
蒙面人雙目灼灼,光如兩股冷電般地望望歐陽昭又望望江敏,口中發出一聲陰森的嘿嘿冷笑,道:“在下乃神州三傑歐陽昭,你們是那一派門下弟子?趕快報出姓名師門,在下好替你們登帳!”
歐陽昭和江敏一聽這蒙面人竟自稱是神州三傑歐陽昭,臉色不禁愕然微變地互相望了一眼。
原來歐陽昭和江敏二人,因身上的衣服全都染滿血污,已於迷仙谷中換去。歐陽昭所着的乃是當年玉蕭倩女柳薇易裝用的儒衫,江敏穿的是凌瑤姬的衣服,恢復了女人的身份。
這蒙面人如果知道眼前的少年便是真正的歐陽昭,他不但不敢冒名,連攔路阻道之事也不會得發生了。
就在歐陽昭江敏二人臉色微變,互望一眼之際,蒙面人又是嘿嘿一聲冷笑,語含譏誚地説道:“兩位聞聽在下之名,心裏害怕了!”
歐陽昭劍眉陡挑,朗聲一笑,道:“尊駕真是歐陽昭?”
蒙面人口中一聲冷哼道:“難道還會有假?”
江敏心中忽然一動,急忙問道:“長江兩岸,七派門下弟子都是你殺害的?”
蒙面人點點頭道:“不錯!”
歐陽昭沉聲問道:“尊駕與他們有仇?”
“仇深似海!”
“何仇?”
蒙面人陡地厲聲叱道:“少嚕囌,趕快報出你們的師承門派!”
歐陽昭微微一笑,道:“一定要報出師承門派嗎?”
“哼!”
“如果不報出呢?”
蒙面人道:“在下便將你們視作七派門下弟子處理!”
“怎樣處理?”
蒙面人冷冷地道:“請你們去向閻王報到!”
歐陽昭陡地仰天哈哈一聲朗笑,道:“只怕尊駕還沒有這份能耐!”
蒙面人人陰森森地冷笑道:“聽你這口氣,你的武功必定很高了!”
歐陽昭冷冷地道:“在下武功雖然普通,但是憑尊駕的身手還耐何不了在下……”他説至此處,聲調驀地一變,厲聲喝道:“尊駕究竟是誰?”
歐陽昭驀然厲聲喝問他是誰,頗出蒙面人之意外,當下不由微微一怔,但旋即鎮定地説道:“在下歐陽昭,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麼,還問怎地?”
歐陽昭劍眉微軒,朗聲説道:“真人面前何必説假話。”
“此話何意?”
歐陽昭冷冷地道:“尊駕自己心底應該明白!”
蒙面人陰森森地一笑道:“明白什麼?”
歐陽昭厲聲説道:“歐陽昭與尊駕何仇?竟而冒名嫁禍,濫殺無辜!”
蒙面人身軀忽地微微一震,但仍鎮定地嘿嘿一聲冷笑道:“你以為在下不是歐陽昭?”
江敏陡然一聲嬌叱道:“惡賊!還不自己拉下蒙面黑巾,讓我們看看你是什麼東西變的,難道要我們動手不成!”
蒙面人厲聲喝道:“丫頭!你們死期已經臨頭,竟還敢口出不遜……”
蒙面人話聲未落,江敏忽地格格一聲嬌笑道:“尊駕如此大言不慚,可知道我們是誰?”
蒙面人冷冷地道:“管你們是誰,反正今夜你們已經死定了!”
“一定要死?”
“非死不可!”
“不是七派門下弟子也要死?”
“本來可以免死,但是現在情形不同。”
“怎樣不同?”
蒙面人沉聲説道:“因為你們已經知道本人不是歐陽昭!”
“這就是要死的原因?”
“知人隱秘,難道還不該死!”
江敏微微一笑,道:“知人隱秘,該死,那麼尊駕自己呢?”
蒙面人一時未曾明白江敏意何所指,不由微微一怔,愕然問道:“我自己怎樣?”
江敏冷冷地道:“尊駕冒人名號,為惡濫殺,不但更是該死,簡直應該亂刀分屍,凌遲碎剮!挫骨揚灰……”
蒙面人不禁勃然大怒,怒聲喝道:“這些你管得着麼!”
江敏冷笑道:“我不是七派之人,又不是歐陽昭,當然管不着。不過……”
江敏説至此處,略略一頓,忽地用手一指歐陽昭,接道:“他卻管得着。”
蒙面人目視歐陽昭問道:“你是七派門下?”
歐陽昭搖搖頭,反問道:“尊駕見過歐陽昭本人沒有?”
“沒有。”
“歐陽昭與你有仇?”
“無仇!”
“有怨?”
“無怨!”
“那你為何冒他之名,到處殺人,嫁禍於他?”
“這個……”
“説!”
歐陽昭問話之時,雙目神光如電,語聲朗朗,威儀懾人。
蒙面人略為定了定神,忽地怒聲喝道:“小子,你問得太多了!”
歐陽昭朗聲説道:“本人奉勸尊駕還是趕快自己拉下蒙面黑巾,現出真面目,據實回答本人的問話較好,否則……”他説至此處,雙目神光電射地凝視着蒙面人,只看得蒙面人心中,情不自禁地微微發顫。只聽歐陽昭語聲轉厲地接着又道:“休怪本人心狠手辣!”
蒙面人一時雖為歐陽昭朗奕的神采威儀所懾,但他也是個身懷絕學,功力極高的狂傲之人,聞言之後,不由雙眉陡挑,哈哈一聲大笑,喝道:“小子!你有多大功力……”
他話聲未落,驀聞一陣衣袂飄風颯颯聲響,恍如星馳電掣般地落下十數條人影。
人影落地現身,乃是十二個年過五旬,身着一式黑布道袍,背插長劍的全真道士。
蒙面人一見這十二個道士現身落地,心中不禁頓犯嘀咕,雙睛亂轉,暗自盤算脱身之計。
原來這十二個道士,乃是名震當今武林的武當十二大劍手。
武當十二大劍手,歐陽昭雖然大都不識,但其中一塵道長和他曾有一面之緣。
是以他一見一塵道長,便知他們都是武當道士,心中不由立時大喜,連忙朝一塵道長拱手説道:“道長來得正好,在下……”
他話還未説完,一塵道長身旁的一凡道長驀地朗聲喝道:“歐陽施主不必多言,請立將本派《歸雲劍譜》交出,並隨貧道等前往武當山晉見掌門,聽候發落!”
歐陽昭急忙説道:“道長休要誤會……”
不待他話説完,一凡道長又沉聲叱道:“施主休要巧言解釋,今夜如不交出《歸雲劍譜》,貧道等只得以天罡劍陣生擒施主回見掌門了!”
一凡道長話落,立即探臂撤出背後長劍微微一揮,只聽得一陣嗆嘟聲響,人影飄閃,微風颯然中十二名道士已全皆撤出背上長劍,各按方位站立,佈下了天下無敵的天罡劍陣,將歐陽昭和江敏二人圍困在核心。
蒙面人這時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做夢也料想不到,眼前的這個少年人,竟是真正的歐陽昭!
他心中不禁大駭,驚得渾身直冒冷汗。
武當道士布成天罡劍陣,將歐陽昭和江敏困在,這正是給予他開溜的大好機會,豈能放過。蒙面人心中暗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他心念一動,便即身形微晃,施展絕頂輕功身法,疾如電射般地,直朝樹林中射去。
歐陽昭本就很注意他,防他開溜。一見他晃身撲向樹林,心中不由大急,猛地一聲大喝道:“你想往哪裏逃!”
大喝聲中,身形急躍而起。
他身形甫才躍起,驀見眼前寒光電閃,劍花錯亂,直朝他渾身要害刺來,耳中同時聞得一名道士沉聲喝道:“回去!”
歐陽昭雖然急欲追那蒙面人,但被武當道士劍陣所阻,如果不顧一切硬闖,勢必傷在武當道士劍下。他當然不能不顧自身危險,沒奈何,只得一沉身形,落地躍退至原來站立的地方,長嘆一聲道:“諸位道長,你們誤了大事了!”
一塵道長見狀,不由問道:“剛才那蒙面人是誰?”
歐陽昭道:“他就是假冒在下之名,盜去貴派《歸雲劍譜》之人!”
一塵道長不禁一怔,問道:“施主此話當真?”
歐陽昭點點頭道:“在下豈是説謊之人。”
一凡道長一聲冷笑道:“剛才你為什麼不説?人走了你才説,分明説謊!”
歐陽昭聞言,劍眉不禁陡地一挑,怒道:“此事歸根結底,錯在道長!”
一凡道長也怒道:“施主休要含血噴人!”
歐陽昭突又一聲長嘆,語音平和地説道:“道長適才如果能容在下把話説完,這種事也就不會發生了……”他微微一頓,接道:“如果擒住此人,不但貴派的《歸雲劍譜》,少林的《金剛真經》均可由此人身上取回,且七派被殺的數十名弟子,天心莊的血案,皆可由此人身上獲得答案與了結,可是……唉……”
歐陽昭説到這裏,忽然覺得蒙面人既然已經逃去,多説又有什麼用處,遂便語聲略頓,輕嘆了口氣不語。
一凡道長略一沉吟道:“施主説來雖然極像若有其事,但貧道仍然不敢遽爾相信施主所言確係實情。”
江敏聞聽一凡道長之言,忍不住氣憤地接口説道:“你這老牛鼻子,簡直不通人情,不懂道理!”
一凡道長面色微微一變,叱道:“姑娘休得出口傷人!”
江敏道:“罵你算是很客氣了!”
一凡道長怒道:“姑娘何人?”
“江敏。”
“你師父是誰?”
江敏微微一笑,玉腕輕舒,撤出背上的長劍,望着一凡道長正容沉聲説道:“要知我師承,可從我劍招上分辨,你可仔細看清楚了!”
話落,玉腕輕揮,展出一招極其怪異奇詭無比的劍招。
“呵……”
驚呵之聲紛起,發自武當道士的口中,每個道士的臉上,都現出一副驚愕無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