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竺如一驚,忙上前緊按脈門,叫聖華運用玄天陽玉之力,助他復元。
聖華遵命出掌,潛運真力,抵住匡易佔的命門,約在盞茶之間,方才醒過來。
端木竺如隨即取出兩粒丹藥,交給匡易古吞服,並要好好的休養,方對聖華道:“讓匡兄在此靜養幾個時辰,我們到外面去詳細的談談。”
他舉頭行走,後面跟着聖華和端木慧。
老端木心情異常沉重,慈眉深鎖,微微的有些嘆息之音。
聖華的心中,存在着的又是恨,又是歉,寒着臉沒有言語。
這氣氛又顯得沉悶,是匡易古帶來的。
端木竺如似乎知道事態的嚴重性,緩緩言道:“匡易古的確是為了阻擋五嶽之約,而與勞貢等人翻臉,動手之下,難免不有傷亡,所幸他見機得早,傷勢還不致要命,短期即可復元,不過……”
聖華聽得心頭-凜,忙搶着問道:“不過什麼?”
“江湖動亂,只怕從此加劇,血腥之氣,即將瀰漫三山五嶽了,唉!”
“這動亂是五嶽人物造成的?”
“不錯,勞貢,巫景全,仇尚蔭等人是首惡,但原因卻是發端在丹心旗上。”
“是因為丹心旗?”
“嗯!丹心旗出世,已引成無端的殺劫,而這羣人非奪旗則不甘心,他們聯合黑道人物,形成三角之勢,動亂就自然而成。”
聖華沒有表示什麼,他在心裏盤算,所謂三角之勢,究竟是指那三角?塞外人物有沒有?於是他冷冷的一笑,問道:“九大門派為一派,東令等人一派,另外的一派是不是塞外人物?”
端木竺如淡然一笑,接道:“塞外人物不會放在勞貢他們的眼中,這另外的一派,卻是我們。”
“我們?”聖華不解,懷疑的驚問。
“是的,勞貢等人怕的是我們,而且,丹心旗也在我們的手中。”
聖華明白了,不由哈哈一聲大笑,道:“好啊!咱們就狠狠的殺他這兩派……”
話未完,起身往門外就走。
這時,他眼中已射出了碧綠光芒,心中又充滿了悲忿。
突然的舉動,使在坐祖孫大感驚訝,端木慧攔着道:“你要幹什麼?”
“現在就找他們拼命。”
端木竺如朗聲大笑,緊接着道:“你回來!縱然要殺,也不能不作個安排,還有匡易古的傷勢,也須要你玄天陽玉之助,方能復元……”
他説到那裏,又爽聲大笑,接道:“我從不與江湖爭,也極少殺人,然而,他們要逼着我做的事,這就不能怪我了……”
聖華和端木慧非常駭然,同時呼道:“爺爺你……”
端木竺如目中精光似電般的閃動,臉色特別紅潤,攔着兩小,笑道:“孩子!爺爺幾十年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衝動過,但事非得已,我得展露老活,為匡易古爭回這口氣,咱們先替他治傷再説。”
老端木這一手錶演得相當的情彩,不但穩住唐聖華,而且還要他替匡易古療傷。
要知聖華時才的心境,不是以勸説制止得了的,假如讓他奔走江湖,真不知要死多少人。
端林竺如辣得很,他知道只要能將小煞星穩住,以後的事,再慢慢的就好商量。
他這一手要得成功,瞞住了聖華,也瞞住了機智絕倫的端木慧。
這就樣,匡易古的傷勢,已大有起色。
這些地方,就顯出聖華的為人,是百分之百的誠摯純真。
他沒有追思以匡易古的功力,若不是受傷極重,怎會倒地不知人事?為什麼會受重創?他沒有研究,否則,他會急怒,他會憑義忿濫動殺劫。
事實上匡易古為了阻止五嶽之會,尋到了勞項等,誰知東令、西幡、北環早就連結一氣,邀約黑道人物,勢必奪旗,而另創派別不可。
匡易古談不出結果,話不投機,而被三嶽會同黑道人物多人,施以圍毆,而受重傷。
所幸他修為極高,強提一口真氣,脱出圍困,趕回端木竺如嵩廬,不支倒地。
如果再延時日,匡易古就是死不了,這身武功,勢非毀去不可。
平靜的日子,過去了三四十天,匡易古在聖華的助醫之下,總算是完全復原。
然而,這位怪傑的心意難平,他蹩足了勁要硬拼到底。
這中間,經端木竺如多方壓制,始能平靜的延持眼下的局面。
可是,他們怎知嵩山外面已經鬧得天翻地覆哩。
兩個月之後的一個深夜,嵩廬之內,老少四人正在商議如何對付江湖動亂,突地……
外面傳來向聲狂吼,也傳出幾聲慘叫之聲。
端木竺如臉色大變,匡易古搶身門口,聖華和端木竺如正要疾射外出的這個當口。
轟然的發出無數聲巨響,房舍四周,深煙燻蒸,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猛然間,又是發聲爆響,火光沖天,滿屋通明。
端木竺如喊聲“不好”!就在這剎那間的工夫,房舍已經着火,“霹剝”之聲,不絕於耳!這情況來得太突然,幾十年來的怪現象。
情況太緊急,不容得他們有所思慮……
火——已經封住了門窗,危機重重。
聖華和匡易古眼中已冒出了火花,怒壓心頭。
端木竺如縱然是再有修養,在這種情形下,也不由心火上衝。
但他臨危不亂,雙目一觀火勢,身形驀挪,側身後閃,大喝道:“隨我來……”
他轉身帶着三人人密室,從密室暗門中,扭動機扭,當時就出現一座小甬道。
他們很快的衝進甬道,兩個急彎,就脱出房舍火煙之外。
四個人這時的心情,不知有多麼惱怒。
假如當初老端木設計這座房舍,不留下這條甬道的話,四個人都將活生生的燒死在房內。
端木竺如殺機陡現,冷笑道:“好!鬧來鬧去,結果鬧到我頭上來,説不得,我要拼着這條老命,大開殺戒。”
“哈哈!哈,哈……”匡易古兩聲狂笑,接着:“早對你説過,對付這般魔崽,太慈悲了是行不通的,老兒!現在該相信我的話了吧?”
“天意如此,多説無益,我們搜!”
四個分成三起,聖華和端木慧走東,匡易走北,端木竺如往南。
火光熊熊,觸起了聖華的恨意,他想起了,夢家中的大火,使他無家可歸。
現在,端木竺如幾十年的安居之所,因為他,又遭火燒,他又無家可歸。
忿恨、悲痛、歉疚、狂怒……
交識在他的心頭,逼使他走上殺人途徑。
接二連三的刺激,使他那純潔的心靈,幾乎都要碎裂了。
他沒話説,能發泄他心中積慮的,只有一個殺字。
“是誰放的火?”他問端木慧。
“可能是東令那一派,有本事只管硬拼,偷偷的放火有啥意思!”
“這才是雞嗚狗盜之輩的一慣技倆。”
“哼!”他沒有再説什麼,沿途搜尋敵蹤。
好幾里路都過去了,沒有看見有人,聖華心中越更急燥,越發的難過,苦笑着:“慧姐姐,都是我連累了你們……”
端木慧依在他的肩上,緩緩的走動,嗯了一聲,笑道:“你沒聽我爺爺説是天意麼?關你什麼事嘛!”
“要不是我約會勞貢,匡老前輩不會前往阻止,假如不是為了我而阻止勞貢,就絕不會不會放火燒房,如今叫你們無家可歸,當然是我的罪……”
他幾乎掉下了眼淚,愈説愈傷心。
端木慧玉掌捂住他的嘴巴,笑道:“人家早就有了野心,放火燒房,不過是激怒爺爺,遲早是要發生的,你偏要往自己頭上拉,這是何苦呢,唉!”
“慧姐姐……”聖華突然停立着,叫聲姐姐之後,下面的話,就沒有説出口。
端木慧芳心一震,她知道他有另外的打算,依靠得更緊,笑道:“有事嗎?”
“我……”
“你要怎樣嘛?”
“我……我要走!”
端木慧料定了他要説出此話,嫣然一笑,道:“嘻!我們都是要走的人,為什麼不一塊走?”
“不!我要一個人走!”
“你不要我了?是不是……”
“姐姐不要想錯了,我是説我-個人找他們拼命,就不會再連累你們……”
“廢話,廢話,你縱然不找他們,我爺爺也不會放鬆他們,等會兒見了爺爺再作決定好不好,反正我總會和你在一起的。”
聖華嘆了一口氣,這是他第一次迫得不已嘆氣,點了點頭,認可了。
兩人振袂疾行,來到原處,火,還在燃燒。
前面小山頭上,站着端木竺如,匡易古,另外還有一位矮胖人物,正是毒魔剛石。
如今,這五個人成為一派,而且,是最受人注目的一派。
九大門派的對象是他們……
勞貢,仇尚蔭,巫景全的對象也是他們……
因為,關鍵在聖華身上,他懷着武林人朝思夢想的丹心旗。
三位老人,只有匡易古神情稍差,但卻滿臉的殺氣,略帶些狂態。
另外的兩人,都是愁着眉,在沉思什麼。
匡易古一見聖華,哈哈大笑道:“小子,毒兄白跑了地-趟,他比我強,沒有捱打,卻讓人家罵回來了。”
這老匡幸災樂禍,惟恐天下不亂,聽得聖華心驚肉跳,肝火亂撞。
毒魔乾咳了一下,喝道:“匡易古,你滿嘴胡説八道,誰讓人家罵回來了?”
“人家九大門派不給你面子,不就等於是罵回來了麼?別打腫臉充胖子好不好?”
端木竺如微微一笑,截住道:“別抬槓啦!約會之期,只有二十來天,咱們該商議着怎麼辦才好啊!”
匡易古臉色一整,肅容説道:“人家的人多,我們人數少,在約會之前,我們分開行動,只要遇上他們,不論是誰,一律格殺,免得到那天吃他們的虧。”
毒魔搖頭像潑浪鼓樣,忙道:“下策,下策!遠不如赴會硬拼來得有勁……”
“毒崽子,你怕了是不是?”
“笑話,我怕什麼?要是怕,東令和西幡的手下,剛才我就不會劈死五六個,哼!”
敢情,到此處來放火彈的就是東令和西幡的手下,早先慘嚎之聲,就是毒魔趕到之時,排出掌力劈散,而還劈死了好幾個。
匡易古卻不否認,笑道:“你説我是下策,你且提出上策來聽聽。”
“研悟丹心旗,啓出玄碧秘篆,方有制勝之機。”
“時機不許可,來不及啦!”
端木竺如突然一笑,點頭道:“毒兄之言有道理,好在他們還沒有成長,時間上,對我們並無不利之處,只是沒有地方好去。”
匡易古不反對了,當下笑道:“少數聽從多數,沒有地方乾脆到我那兒……”
毒魔搶着冷笑兩聲,截住道:“你以為你的老巢保得住嗎?只怕此刻燒成了灰咧!”
匡易古不由一怔,旋即哈哈狂笑道:“毒崽子,憑心胸,我得拜你為師,我們沒有地方好去啊!”
毒魔略加沉吟,微笑着:“到我那兒比較穩妥,你們以為如伺?”
端木竺如想了許久,方斷然道:“走吧!我們就這樣決定。”
五個人在火光之中,離開了嵩山,這震撼江湖數十年嵩廬,頃刻化為灰盡。
唐聖華始終沒有説話,他在打他的算盤,他已經作了決定。
但他不敢説來,他蹩着滿肚子火,幾乎要爆炸,在這刻,他強行按住。
隨着眾人行動,心中暗暗冷笑,他要瞞住大家,作出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毒魔的住處與桐柏相連,是個最隱秘的所在,加之他很少在江湖上露面,知道他的不多,同時,他的莊院也是不易叫人接觸的,因此,端木竺如毅然答應下來,也是有了萬全的打算。
老毒的手下人多,只選了最貼己的兩人侍候老少四人。
按説,有了安居之處,應該寧靜下來,奇怪的是,每個人滿腹的心事,沉重的臉色,成天的沒有改變。
端木慧和聖華也沒有前些時那樣的愉快,依然在全心全力研悟丹心旗的密語。
一天過去了,沒有事。
兩天又過去了,平靜得很,仍舊沒有事。
第三天,怪事發生了。
唐聖華已不辭而別,是在深夜裏走的。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走的,桌上留了一張字條。
端木慧急得清淚交流,粉臉變色。
端木竺如和毒魔正在互相觀看聖華留下的字,上面寫着:“慧姐姐,我有兩次毀家的痛苦,心膽都裂了,我無法忍受,我要報復,我要發泄心中的怨忿。”
第二段寫的是:“丹心旗留下,請你研悟,如果我還在人間的話,除夕之夜,在丈人峯會面,三位老人家請代為拜謝!”
端木慧急得沒有主意,望着三位老人。
匡易古也沉不住氣,狂聲一笑,道:“好啊!有你小子在就有我姓匡的在,端木老兒,我也走啦!”
説走就走,晃晃悠悠的就往門外奔。
毒魔往門前一攔,喝問道:“你要幹什麼?”
“追那小子去。”
“你重傷尚未完全復元,又不知他到那兒去了,你怎樣追法?”
“毒崽子,你別管,走開!”
話聲乍落,兩掌陡揚,衝着毒魔就劈出一掌。
毒魔心中一凜,真氣一提,揮臂排勁,硬生生的接了一掌。
輕響過去,毒魔屹立未動,匡易古連着倒挫了三步,哈哈狂笑道:“毒崽子,你的本事比老匡大啦!不讓我走,再拼一掌試試……”
端木竺如身形閃動,早到了匡易古身側,探手扣住他的脈門,喝道:“除夕之夜。沒有多久,那娃兒滿身奇功,雖單身行走也不致吃虧,我們終能會面,你急什麼?”
匡易古大聲狂笑,簡直像是瘋了,道:“姓唐的小子見識淺,閲歷差,説什麼也鬥不過那羣陰險的小人,我放心不下,你還是讓我走!”
端木竺如笑道:“就算他鬥不過那羣人,但三數天之內,決不會有事發生,你就是要走,也須在五天以後動手,你快去運功養傷,不可動無名之火!”
説完話,鬆手將他一推,送坐在木凳之上。
匡易古無可奈何,苦笑兩聲,道:“好,好!姓唐的小子若有個三長兩短,匡易古也不打算活下去啦!”
他停了片刻,又衝着毒魔道:“老毒,你的靈丹送我姓匡兩粒吞服好吧?別那麼小兒科呀!”
毒魔嘻嘻一笑,接着道:“只要你聽話,別説兩粒,就是十粒二十粒,我也會給你……”
“哼!你這刻倒是大方起來了。”
“我毒魔從來也沒有小氣過呀!”
“沒有小氣,你倒是拿藥給我吃呀,光説大話,而不做漂亮事……”
毒魔哈哈大笑,忙點頭道:“得,得,別嚷別嚷,我去拿!”
毒魔的居處,從來就不許人大聲吵鬧,今天叫匡易佔哇哩哇啦的吵翻了天,老毒卻毫無怨言,嘻嘻直笑。
端木竺如胸有成竹,他知道唐聖華那身奇功,縱讓勞貢他們聯合出手,也吃不了多大的苦頭,因此,他沉住了氣,毫不慌亂。
他極力安慰端木慧,命她安心研悟聖旗秘密,答應在除夕之夜,還給她唐聖華。
她羞了,但,淚卻沒有再流。
隆冬季節,風雪交加,天氣非常寒冷。
天上蒙着層層灰霧,在北部地區,特別顯得陰森,冷峻。
茫茫白雪,在天空翻飛,就像有人在上空灑下無數的細白花朵,紛紛飄落。
山野之區,一眼望去,白茫茫不着邊際,雪,鋪滿了整個的郊野。
冷風呼嘯,時時激起陣陣旋風,捲起落地的雪花,遠遠望去,恰似一座雪柱,煞是壯觀。
往恆山的方位途中,出現一位白衣少年。
他在風雪侵襲中,神采豐奕的緊奔疾馳。
他衣衫穿得單薄,然而,嚴寒襲擊,似乎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白色的衣裝,混合在雪色中,分不出是人還是雪。
但他紅潤的臉色,襯托在白色上,分外的鮮明。
只是,他英俊的臉上,顯得凝重,冷峭,而且,還帶着極濃的殺焰。
他,正是直言居士,江湖人稱殺人魔王的住處。
本來他在來毒魔住處之前,就已經作獨自私奔的決定,因為他怕端木慧攔阻,而不敢説明。
當他摸清了毒魔家院出入機關的第三天,就匆匆留言,神不知鬼不覺的踏上征途。
這是他踏上征途的第二天,目標是恆山,找的是勞貢。
事實上他不知道勞貢在不在恆山,他知道這羣人目前正在聚集一起奪旗,但究竟集結在何處,則無從知曉。
因此,他先找勞貢,只要見着勞貢,巫景全,仇尚蔭就不難碰上。
這些,都是他經過仔細的思量,才作決定的。
寒天,對他無所感覺,這個當口唐聖華,血在沸騰,心在跳躍,眼睛都噴出了火花。
漫天大雪,都將被他這火般的忿怒融化。
他一陣緊走,倏地——有一個思潮,侵襲心頭,腳下突慢,忖道:“我若見着勞貢,他若責我不遵守信約,我又該怎樣對付?”
他愣住了,停在雪地裏久久不能行走。
忽見他悠悠的一嘆,自言自語道:“反正我一人不能同時趕赴兩個約會,總要失信一面,如果失信九大門派,倒不如違信於五嶽人物,先解決勞貢他們,再赴九大門派之約。”
這想法似閃電般的飛過,立意立決,仰臉-聲清嘯,拔步就走。
他一刻也不停留,輕身功夫展至極限,厚厚的白雪上層,只能見他極其微弱的足印。
這日,他來到滄峯嶺,這是個鎮甸,距恆山只不過百多里路。
雪停了,吹着削骨的冷風,他略事歇息,進了點飲食,問明路程,繼續奔走。
他這時的心性特別急躁,恨不得一下卻將勞貢他們砸死。
漸漸的又進入山區,白茫茫,滿是雪地。
他沒有心情欣賞這大好的雪景,心腦中只是恨。
轉過兩座山頭,由於大雪封路,壑澗難分,他行走的速度,已減慢了許多。
正走之間,風吹甚緊,忽聽有人説話。
這話聲是由風吹送過來的,卻聽不真切説的什麼。
聖華不由一怔,急思道:“冰天雪地,寒風侵人,這荒無人跡的地方,怎會有人説話?”
這怔神的工夫,話聲越近越傳越真,卻聽有人説道:“五獄人物分成兩派,東令,西幡,北環聯盟,下貼邀我們加盟,這不是正可躲避那小子追殺之苦麼?”
“是啊!我們正在無處投奔之際,卻有這麼好的機緣,真是上天保佑,哈哈哈……”
聖華聽這兩人説話,不由又是一怔,忖道:“這兩人是誰?聽聲音倒是很熟呢!”
他估量方位,來人正是要打從此處經過,索性不走,要看看究竟是誰。
大約有一盞熱茶的工夫,笑聲,説話聲,愈來愈近,而且還不止一人。
他緊走幾步,轉往山頭的後面,站立守候。
俄頃,即見有四個人歡天喜地的經過了這座山頭。
聖華不看還好,這一看,不由就勾起了已忘記的怒火,暗罵道:“狗崽子,你們騙得我好苦,這一次看你們還想逃麼?……”
他暗罵未了,即聽得有人道:“橫小子這幾個月來沒有消息,莫非已被人殺了吧?”
“你別胡説,恁那小子的能耐,説什麼也被殺不了,咱們還是小心點好。”
另一個緊接着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們是被他嚇破了膽,真要再遇上的話,我只要三言兩語,準叫他乖乖的夾尾巴就走……”
聖華越聽越火,這明明是説他自己嘛!不由大聲喝道:“九頭龜!站住!”
四個人機伶伶的打了個冷噤,停步轉身一看,心裏都喊聲:“啊呀!我的媽呀……”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聖華碰上的四個人,正是蜘蛛黨的九頭鳥鄧元,和毒.龍手,喪門神,鎮海蛟。
這四個人以下五門手法殺了駝背蒼龍,鐵腕蒼鷹之後,就考慮到聖華準會找他們算帳。
賊人心虛,日夜不寧,已經躲藏了好幾個月,半個月前,方接到三獄聯盟的貼子,叫他們加盟三獄,共創武林大派。
有了靠山,心膽就壯啦!於是,就道北獄,是來投靠保命的。
那曉得冤家路窄,偏偏在這兒被聖華撞見。
四個人已嚇得尿滾屁流,心中亂跳,連話也不敢説。
聖華目射碧光,冷笑了幾聲,道:“鄧元,銀劍羽士是住在洛陽邙山腳下麼?”
九頭鳥心頭猛戰,鬼眼亂轉,半響未説出話來。
聖華又是兩聲冷笑,喝道:“你剛才説見着我之後,三言兩語就打發我乖乖地夾着尾巴走,你怎的不説啦?”
九頭鳥驀地心中又是一跳,急忖道:“看這小子殺氣騰騰,又是往北獄而行,定然與勞貢他們結了仇怨,我不如嫁禍三獄,一推了之……”
詭謀突生,趕忙嘻嘻而笑,緩緩道:“小英雄您別見怪,那銀劍羽士是否住在洛陽,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敢騙小爺嗎?”
“我是聽北環勞貢告訴我的……”
“呸!你要不要臉?衝着你這份下三濫的樣兒,小爺今天也饒不了你。”
他目光轉動,掃了四人一眼,又喝道:“是小爺親自動手,還是你們自己了斷?”
兩聲喝喊,聲震雲霄,四個人臉色發白,雙腿嚇得直哆嗦。
聖華一見這種形態,又氣又恨,但可憐起來。
以往,他沒有憐恤人的心意,這也許是了端木竺如的感化,不由又思道:“他雖是騙了我,但未有大錯鑄成,而且還尋着了慧姐姐功過都有,饒了他吧……”
這罹尚在他心中盤旄,對面的九間烏一見聖華殺機頓減,心中一寬,知道機會來了。
九頭鳥趕忙一拉他的外堂堂主,噗通一聲,四個人都矮了半截。
敢情,他們都跪下了,只聽鄧元説道:“人都有錯,我們不過是為了保全生命,才騙了小俠一番,如今知錯啦,您就抬貴手,饒手一次吧!”
聖華倏地心火上升,他見不慣這種不要臉的作為,大喝聲:“起來!”
喝聲如雷,四人反倒驚惶失措,不知是起來好,還是跪着好?聖華急得-跺腳,怒喝道:“再不起來。我就挖掉你們的眼睛!”
但,他那句喝吼,不啻是答應了饒他們之命,只是須要站起來。
九頭鳥驀地拉起另外的三人,躬身道:“我們謝小俠不殺之恩……”
聖華的臉色又寒了起來了,喝道:“少廢話,你們到哪兒去?”
鄧元放心了,這刻可不敢再騙人,忙道:“到恆山去。”
“到恆山作什麼?”
“勞貢,巫景全,仇尚蔭聯名發出綠林貼,邀請我們加盟。”
“他指定要你們到恆山的麼?”
“是的,這兒有請貼,你要不要看?”
“我不要看啦!如此説來,勞貢他們都在恆山不會措了?”
九頭鳥對這個問題卻不敢隨便的答覆,因為他已不知道三獄人物是不是都在恆山。
如果説錯了,將又是謊言,騙局,再要碰上這位殺人魔王話,這條命説什麼也保不住。
於是,他想了許久,方道:“他們是不是都在恆山.我還不太清楚,我是從貼子上看出來的,小人再也不敢騙人了。”
聖華心裏只想笑,卻硬生生的繃着臉,點點頭,又問道:“加盟三獄的,還有些什麼人物?”
“據説都是黑道的高手,最有威望的莫過於‘惡陀太歲’,‘毒蠍子’,‘毒玫瑰’,‘浪蜂鐵扇’等人。”
“他們聯盟的目的是什麼?對象是誰?”
“聽説是要另創名派,獨霸江湖,對象不外乎是中獄南獄和小俠,而且,還要奪丹心旗。”
聖華冷漠而笑,這些話,證實匡易古的説法不錯,不由得哼了-聲,道:“你們還去不去了?”
“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啦!痛快點不好麼”
“我們不打算去了。”
聖華大眼神驀地一掄,碧光疾射,臉色也陡的一寒,冷冷的道:“論你們的平素作為,的確死有餘辜,我今天放你們一條生路,從此希望你們改邪歸正,假如故態復萌,只要讓我知道,你們縱是逃上天,我也要追殺不赦!”
他略略一停,口氣緩和了許多,繼道:“你們加盟三獄,是上上之策,望你們真真的做個好人,走吧!”
鄧元等四人先是大大的駭異,此刻又出呼出-口氣來,輕鬆了許多,忙聲道:“小俠放心,我們決定改過自新,不會使你失望,謝謝……”
聖華自橫行到現在,從未這樣輕易的放過一個人,今天,他聽這四個人能去改邪歸正,重新做人,打心裏也就有廠極度的欣喜。
他認為這樣做是對的,只有勸人向善,是天大的好事。
他心裏喜,臉上就有了笑容,忙截住道:“決心向善,才是我們一家人,何必言謝,各位如果方使的話,就煩到桐柏山毒魔居處帶個口信,就説唐聖華以到北獄,請他們在除夕夜到泰山晤面。”
鄧元不覺一怔,忙道:“小俠和毒魔是朋友?還有另外有人麼?”
“還是中鈴端木老先生,和南箭匡易古老前輩,你只提我之名,就不會出事,放心吧!再見!”
雙手抬拱,白影飄動,人已掠出了四丈多遠,三個起落,已轉到山頭之後,立刻不見。
九頭鳥鄧元唸了一“阿彌陀佛”,笑道:“今天要不是見機得早,我們四人只怕變作四鬼了,看來是善有善報,多做好事的好。”
毒魔手乾笑了兩聲,接道:“大哥説得半點不錯,我們到桐柏送信,乾脆就投奔端木先生他們吧!”
鎮海蚊也笑了兩聲,接道:“投奔他們當然好,只怕人家嫌我們作孽太多,而不肯收留我們哩。”
鄧元心也卻動了,哈哈笑道:“端木先生慈悲心腸,斷無不收之理,我們走吧,於不定唐小俠此行,另有隱衷列,早日送信倒好。”
這四個蜘蛛黨徒,去惡從善,落得了極好的收場,其功卻在聖華身上。
聖華滿心的高興,提功緊奔,到天黑,已經走出七十多里路。
恆山在望,心中反而有點緊張。
他覺得除了替匡易古報掌傷之仇之外,再也找不出理由和他們拼命。
北環勞貢的老巢在恆山的南端,聖華從沒到過,尋找起來。倒是不太方便。
正行之間,忽然傳來陣陣的梅花芳香。
他怔得一怔,腳下也慢了許多,思道:“這梅香發自南首莫非這深山之內,也有住户人家?”
心裏想着,腳也就追蹤香處行動。
剎那間,眼前景物忽地大變,抬目看去,原來是一座梅林。
看梅花怒放,其數不下於數千株,縱橫數里,寬度無邊。
這樣多的梅林,他還是第一次見過,非常壯觀,芳香撲鼻,心情了也隨之大好。
他正在深思中,驀地——從梅林的四面,發出四枝火箭,飛射上空,排出幾聲刺耳的怪響。
聖華不由一驚,急忖道:“這地方十分神怪,恐怕是勞貢的老窠吧!”
思念末落,梅林兩端擁出八個大漢,一個個都鐵青臉色,橫排在梅林正中兩旁。
不大工夫,從中間走出個青服的老者,怒目橫眉,緊瞪着聖華,喝問道:“閣下鬼頭鬼腦的,必有歹謀,難道不打聽這是什麼地方?”
聖華被他這無原由的喝罵,頓時怒火相撞,冷笑幾聲,大喝道:“嘿嘿!小爺愛到那兒就到那兒,有什麼好打聽的,看你這份鬼樣子,好像蠻有來頭……”
“哼!無知小輩,連北環的寶地都不知道,竟敢撒野,打他!”
“這傢伙窮兇惡極,不問情由,招呼左右的八個漢子打人,這不是該死麼?”
八個壯漢聽命大喝一聲,蜂擁而上,拳腳並舉,怒喝不絕,狠命的攻打。
聖華嘿嘿冷笑不停,殺機陡現,沒有等他門闖上,揮掌錯身,硬往八個漢子身上撞去。
他這時的功力,已高得不可思議,玄天陽玉,收發由心,勁道排出,只有四成力,就震得八個漢子立腳不穩,紛紛挫退。
青衣老者不由一驚,冷冷一哼,縱身撲出,出掌就劈。
聖華喝聲“找死!”身形閃動,化解來勁,猛探臂長身,只一撈,就扣住了老者的右手脈門。
他恨透了這該死的兇徒,略加力,老傢伙頭上的汁珠就像黃豆大小直流。
他目吐精光,殺機更濃,力道加重,正想掐斷脈門,殺死這個老傢伙,倏地——梅林燈火通明,人影晃動,忽聽一人喝道:“唐聖華住手!要拼命也得找一等一的高手,拿這些下人出氣,算得那門子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