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霖究竟江湖歷練太差,雖然也看出金蟾真人不懷好意,但決料不到那“金蛤蟆”會飛呀?
他在微一遲愕間。
金蟾真人仗以成名的暗器——“金蟾”梭已迴翔一匝,取了個對付敵人的有利殺傷角度,折身欲撲。嶽霖也在這緊要當口,靈機一動,悟出箇中玄奧了!
他看出那“金蟾梭”所以能飛襲撲人,並非妖魔邪法,乃是金蟾真人秉持“一指罡力”推動。
嶽霖內功火候極有造詣,頓時罡氣潛運,雙手平託,一股綿延不斷的淡淡輕煙,在兩手心處,嫋嫋升起。
此時,“金蟾”梭“錚”的一聲,張口噴出一蓬針雨,卻被嶽霖精純內功幻化的掌心輕煙,牢牢阻截住,宛似一垛無形的風壁,使十數根喪門針頓然四飛,落於他處。
金蟾真人沒料到嶽霖有此功力,同時被對方真氣一逼,那“金蟾”梭反而一個跟斗朝自己的面門翕然撲下。
他不禁捏了把冷汗,左掌以“洩”字訣,配合右手“一指罡力”,“吞”“吐”之間,將“金蟾”梭導引掌內。
嶽霖見狀也不由暗服老道的功力了得?同時心裡惦綴:“牛鼻子好陰險啊?倘方才稍一耽延,人就變成刺蝟了!”
愈想心裡愈氣,他見金蟾真人眸子電轉,森森冒著寒焰,知他又在動毒唸對付自己登時臉色一沉:“鼠輩!太欺負人了……”
一掌齊胸推出,金蟾真人自也防到這點,左袖一拂,立時兩力交合,平地裡宛似雷鳴一震!
嶽霖倒坐床上,金蟾真人“卡喳”一聲,由窗子口平摔院落之內。
此時店家紛紛趕來,不知出了何事?
嶽霖追出窗外,反而有所顧忌,未便出手。
那金蟾真人趁機爬起,冷笑一聲道:“好兔崽子!要見笑面陰魔就跟我來!”
說罷一長嘯飛人,金蟾真人居然在受傷之下,仍能疾若飄風般飛馳而去!
嶽霖怎能坐失尋覓笑面陰魔良機?頓時雙肩一幌,“魅影魑煙”輕功展動之下,三五個起落,反而搶在金蟾真人身前一丈開外。
金蟾真人索性身形一立,色厲內荏地喝道:“姓岳的!你當本掌門真的怕你不成?哈哈……如非笑面陰魔保爾活口,老人家早就要你的命了……”
嶽霖冷冷笑道:“少爺也是急於要見笑面陰魔,不然!豈容你信口猖狂?哼哼!快告訴我笑面陰魔在那裡?”
“娃兒!可懂得長幼之分,齒序之別?”
“用意安在?”
“嘿嘿!老老實實跟在身後,不得無禮!”
嶽霖忖道:“原來牛鼻子死要面子啊!”
因急於見笑面陰魔,不願把問題鬧僵,微一頷首,算是答應了對方請求。
那金蟾真人不等答話,一個勁的向正西飄馳。
又行了十里山途,驀見天光一色,一條極寬大的山澤擋住去路。
此時旭日甫吐,山光雲嵐,蔚為奇景,金蟾真人身形倏的收住,用手遙遙一指道:“看到對面傍壑處的一條三帆大船嗎?”
嶽霖略一注目,反倒一愣,心說:“好大的一條怪船啊!五丈長,卻有七丈寬,怎的個行駛呢?”
金蟾真人又而說道:“尊駕訪的正主兒就在船上……”
“唔!我們快去!”
“哈哈哈……”
金蟾真人笑如裂帛,臉色一沉道:“姓岳的!笑面陰魔豈是你這晚生下輩可見的?待本掌門通報一下,再看造化吧?”
說著一式“蒼鷹掠波”,連點水面,由山壑到達船身約三十丈距離,居然被他兩間躍,消逝在船上了。
嶽霖獨倚山屏,遙觀船影,一時間百感交集。
停刻兒可能見到笑面陰魔了,“索藥?”“報仇?”兩大難題使他陷入了苦思。
索藥不是件容易的事!報仇更加難上加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嶽霖的心情愈發沉重了。
忽見水面上飛過來兩條人影,眨眼間,金蟾真人同一三十年華的素衣女子飄然而至。
素衣女子向嶽霖美目一瞥,輕盈地道:“他就是姓岳的娃兒嗎?”
金蟾真人似是對素衣女子頗為恭謹,頷首稱道:“正是他!”
嶽霖早已不奈地叫道:“吠!快帶少爺見笑面陰魔吧?”
素衣女子向他瞄了一眼,依然對金蟾真人道:“這裡的事由我處理吧!你可早日趕路,免得‘回頭峽’約期措手不及。”
金蟾真人躬身稽首道:“小道尊命了!”
說罷向嶽霖陰森森地一笑,一幌身疾厲馳走。
嶽霖心急見到笑面陰魔,也不顧他的去留,忖知這素衣女子來頭不小,忍住氣說道:“有煩帶我見笑面陰魔。”
“唉!敢是不想活了?”
嶽霖忿然道:“請說話放尊重些,本少爺為何不想活?”
素衣女子道:“笑面陰魔四下訪尋於你,按說躲避猶恐不及,膽敢飛蛾投火?”
嶽霖臉色一沉道:“少嚕嗦!本少爺如果怕事,也用不著千里尋仇了?哈哈!如果不帶我去,那條破船諒也擋不住我……”
素農女子從容說道:“因我看你年青,有意放你一條生路,這倒好,反而怪起人家來了?好!跟我來吧!”說完,柳腰一挫,已然凌空拔起。
嶽霖見她身法了得,暗自吃了一驚,笑面陰魔的手下都是如此,可是笑面陰魔更加難予揣測了。
他無法多想,緊跟其後,須臾間已躍達船上。
嶽霖身甫登船,但見這船重樓疊閣,蕭幔深垂,迂折曲回,疑似禁宮,不禁心頭一凜。
尤其每經過一重繡幃,就看到數名彪形大漢,木然立著,那群大漢們臉色陰沉,面無表情,眸子裡臉面遲滯,有人經過身旁,亦直如未見,使嶽霖聯想到九幽帝君廟一幕時,油然大事屋這群人八成是被害的武林人物了。
他轉念至此,忿怒代替了恐懼,心想:“笑面陰魔啊!我寧可殉道而死,也不叫你遺禍於人間……”
嶽霖眸子裡炯炯似火;嶽霖身子激動地發顫!
當他步入又一重緯後,他的憤慨達於極端,他本能地忖知這兒當是笑面陰魔的藏身之處!
一座精緻寬闊的艙房,房門口粉色絲羅垂地,遮閉了艙門,但依稀掩映,裡面猶然分辨出人影。
只見一全身赤裸的魁偉漢子,坐在一張明晃晃的大床上,偎香依翠,盡皆是沒有穿衣服的女子們。
他忖知那漢子可能就是笑面陰魔,可惜一羅之隔,無法把他真面目揭穿。
此時艙內欲聾的笑聲,那笑聲一落,魁偉漢子發話道:“你就是嶽霖嗎?”
嶽霖昂然應道:“不錯!你是笑面陰魔了?”
魁偉漢子語氣極為倨做地道:“既知咱乃笑面陰魔,何以不跪?”
嶽霖鋼牙一挫,滿腔怒火,殺父仇念,一兜腦掀起,他心裡忖度,立身處與魔頭不過二丈距離,何不冒險發難,也許趁其不備,報了父仇,索得毒龍丹。
他藉著一聲冷笑,已然將功力畢集雙臂,正圖以“魂亡魄散”一招絕學,作個生死投注,忽感腰眼一麻,腿彎一酸,人已“噗咚”跪地,敢情被那素衣女子點了“痠麻”穴道。
嶽霖怒目一望那素衣女子;見她眼神有異,像是有難言之隱,又似有無比的慈愛,他不解;他感到一片茫然!
笑面陰魔的淒厲笑聲又起:“嶽娃兒!你好大的膽呀!哈哈哈……”
嶽霖身雖受制,說話卻不妨,冷笑聲接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有種的把我穴道解開,小爺願以頭血濺爾之首,死也瞑目!”
笑面陰魔呵呵怪笑道:“又是素姨管閒事了?嘿嘿!素姨你過來!咱雖是殺人不眨眼,但對這娃娃未問明一事前,決不會下手!”
嶽霖一聽話音,心中一動,再一看素衣女子,她正以慈憐的眼光向自己凝視,顯然地!她就是魔頭口中的素姨,她是怕我嶽霖未聽命跪下遭了毒手吧?
一念至此,素姨已翩然而去,笑面陰魔冰冷地話音又影傳來:“你是找笑面陰魔報父仇嗎?但不知爾父是何人?”
嶽霖咬牙切齒地道:“中原四俠之首——嶽尚嶽,還有……”
“住口!”何啻是聲霹靂?
笑面陰魔半晌始說道:“就我記憶所及,本笑魔卻沒有殺過嶽尚嶽其人!”
嶽霖冷冷接道:“魔頭休得騙我,我爹之死,正如其他武林人物遇害一樣,慘笑身亡……”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面陰魔一口氣發出七聲森厲長笑,喝道:“本笑魔不久將主持武林盟主,難道殺一個小小的嶽尚嶽,還值得跟娃兒賭咒嗎?嘿嘿!信不信出你了?”
嶽霖登時一怔,忖道:“我身子既已受制,魔頭不該欺騙我了!但,誰是殺死爹的兇手呢?”
笑面陰魔陰惻惻地道:“想來你製衣招,大書殺笑面陰魔,以暨九幽帝君廟毀我手下,無非是替父報仇了?”
嶽霖道:“俺本意是想把你這魔頭逼了出來,作一了斷。”
笑面陰魔冷笑道:“這倒好!我笑魔一向找人麻煩,不料娃兒卻尋起我的晦氣來。呵呵!你說該當怎的處死!”
“任憑於爾!”
“但本笑魔還有一事不解,那冒我笑魔之名,假造笑魔令……等事,也是你這娃兒作的手腳嗎?”
“這個……”
“快說!要知此事害得本笑魔威望掃地,如果再是你,哼哼!勢將遭受更嚴厲處置!”
“此事雖非小爺,但我知作此事者為誰?”
“快些說來!”
“可惜那人身負重傷,不能見你了!”
“哈哈哈!”笑面陰魔聲起殺音道:“告訴我他在那裡?本笑魔要在他垂死之前將之碎屍萬斷!”
嶽霖冷笑聲接道:“因有一長輩之約,那地方不便奉告!”
笑面陰魔暴喝一聲道:“可知矇蔽笑魔之人,報復必慘?”
嶽霖精眸一閃,狂傲地笑道:“少爺不是怕你威言恫嚇,但我願替你拿個主意!”
“說!”
“可將爾之毒龍丹送我一粒,一旦治好她的傷勢,你不找他,他也要找你哩!哈哈哈!因為她與你這魔頭有著不世之仇!”
笑面陰魔沉吟片刻,聳聲笑道:“大膽的狂娃,居然使用詭計,但我要問你,是何人說本笑魔有毒龍丹的!”
嶽霖忖道:“成敗在此一舉,索性把話揭穿吧!”
念頭一轉,語氣極為沉定地道:“若問何人相告,可記得‘幽宮解圍人’嗎?”
笑面陰魔陡然一聲怪叫:“是他?”
艙房內頓時沉靜了!顯然地,笑面陰魔為此五個宇有了礙難之處,良久!卻見素姨揭開羅幔姍姍走出,她纖手一提嶽霖後腰,將之挾往另一間艙房。
那艙房不大,卻秀床棉被,一片溫香,看來似是素姨的臥房。
這時素姨把嶽霖穴道解開,幽然嘆道:“嶽少俠!方才得罪你了?”
嶽霖已知她是一番好意,連忙拱手道:“過去的事不必提了,請問笑面陰魔是何用意?”
素姨道:“自你說出‘幽宮解圍人’那怪話之後.笑面陰魔登時臉色數變,後來……後來他自言自語道:‘我笑面陰魔恩怨分明,可是毒龍丹卻關係著我的生死大計啊?’……”
嶽霖暗自一驚說道:“魔頭究竟給不給毒龍丹?”
素姨想了想道:“看樣子像給,但他會有條件的!”
嶽霖既然道:“只要小弟得到毒龍丹,就是刀山鼎钁也甘之如飴了!”
素姨突然噗嗤笑道:“八成說你的受傷人,是位美麗的少女了?”
嶽霖訕訕地道:“你怎會知道?”
“只有男女問的微妙,才有這等魔力啊……”
素姨說罷黯然一嘆,又道:“也是我權且作主,將你帶入此艙房,現下……”說著眉頭一皺續道:“待我看看笑面陰魔去,你……你千萬不要走動,老實說,笑面陰魔的三帆船上,機關重重……”
嶽霖見她背影消逝,感慨地道:“沒料在這鬼氣咻咻的船上,居然會有如此好的女子?”
他油然對素姨產生了好感,同時他略感驚訝?笑面陰魔一向心黑手辣,何獨對素姨另眼相看?
這時,隔壁傳來蟋蟋蟀蟀的聲響。
一人獨居船艙,本極無聊,嶽霖不禁順著那聲音來源,在艙壁上放眼檢視。
他見艙壁的藍色幕布上,有一處垂落了兩根黃色絲條,嶽霖試探的將絲條一拉,赫然幕布中分,現出黃色的艙板,艙板上有一張開閡自如的活葉小窗。
嶽霖忖道:“這活葉小窗,敢是素姨監視外面行動的,果爾!她的地位更非尋常了。”
他啟動了活葉窗,探身一望,但見浪擁紅被,正有三對男女捉對兒野合。
嶽霖臉上發燒,一顆心“怦”“怦”跳躍,他本不欲再看這醜劇的排演,但他卻為一件奇異事吸引住。
那三個男人的表情太怪異了!按說這該是興致致勃勃的事,何以他等面如死灰,雙目發直,神情頹喪已極!
忽然一個念頭襲來,江湖之上常有“採陰補陽”之說,莫非這幹男人們被愚弄,這幹男人們定是被笑面陰魔以藥物奪取了神志?再看下面三個女子,膚雪凝霜,年齡都在十八歲光景,此時她等媚眼輕拋呢喃囈語,各自擺動肥臀,雙手牢牢地扣住對方後腰,那樣子顯得兇恨,貪婪、淫蕩、狂放!
驀地三個男人一聲慘呼,一頭栽落地下,臉色悽白慘厲,雙眸怒張無神,口角一陣牽動後,赫的昏厥過去。
嶽霖看得發戟欲立,果然不出所料,此三妖女,正是以媚術盜取了三個男子真陽。
此時那三少女盈盈而立,豐滿胴體,誘人的酥臉色,落紅點點的消魂處……頓使嶽霖感到罪惡和無法容忍!如非身居險境,且又必需得到那毒龍丹,真恨不得一掌將三女格斃!
僅是一瞬間,他的想法改變了,他發覺他們哭了!為什麼哭?何以要哭?
“喂!嶽少俠!”
身後突然響起素姨的聲音,他訕訕地,一回頭,卻又把頭低了下來。
素姨喟然嘆道:“算不得什麼!年青人誰個不好奇?”
嶽霖紅著臉分辯道:“不!我覺得他們太可憐了!”
素姨道:“唔!原來你已看出此其間的黑暗面?”
嶽霖點點頭道:“那些男人們是不是被笑面陰魔害的神智不清?他們八成就是失了蹤的武林人氏吧?”
素姨秀眉緊蹙道:“不錯!”
“但那幾位女子呢?她們像是壞人,卻又像別有痛苦似的?”
素姨悽婉地道:“嶽少俠!說起來你會感到無法置信,別瞧她們廉恥淪喪,幾近瘋狂,實際上也是不得已呀!”
“有何不得已之處?”
“她們吃了淫藥,必得發洩,一旦與異性接觸,降了慾念得以渴求,並可吮吸那幹可憐蟲的精血,增強體力……”
“太危險了!”
“不如此,怎能承受得住笑面陰魔的肆虐?”
“那魔頭也……”
“笑面陰魔每日必御數女,饒是她等以媚術取得男子精華,但與笑面陰魔接觸,依然無法枕蓆,不勝悽楚,少說半個月內無法恢復康愈!”
“呃!敢情魔頭以如此狠毒的手段進行採補之術?”
“他……他也是不得已!”
嶽霖臉色一沉,道:“你竟替魔頭分辯?”
素姨嘆道:“因為笑魔的劫數就快到了!”
嶽霖訝然道:“魔頭會有劫數?是誰使他淪劫?”
素姨道:“詳細情形不曉得,有時笑魔無意中透露,他所懼怕的人,敢情是位十五歲左右的孩子!”
“呃!太玄奇了!”
“笑魔就是防著那孩子,所以才習邪功,在成百論千的少女身上,練習一種名叫‘素女’禪的罕世絕學,同時以‘笑魔’令鎮懾武林,企圖統一九大門派,自立盟主,到時糾合群力對付那孩子!”
“是男孩子?女孩?”
“不太清楚了!”
“嘿嘿嘿……”
嶽霖冷冷地笑道:“真料不到笑面陰魔還有懼怕之人?”
素姨不知想起何事,突然噗嗤笑道:“天下之人,無奇不有,倘咱再提起一事,你更拍案驚奇了!”
嶽霖忙問道:“莫非魔頭還有第二可怕之人?”
素姨神秘地道:“不錯!她應該是笑魔的妻子!”
嶽霖赫的一驚道:“魔頭會有妻子?有妻子的人還敢玩女人?”
素姨一抹鬢角,偷偷的把眼淚擦去,強顏一笑道:“這件事說起來已經有十七年了。”她話音微頓花容上不期然抹起層憂慮淒涼的表情,她沉思片刻,幽幽地說道:“十七年前在江南某地,有一位要做新娘的少女,她性愛紅衫,人長得絕美,是以當地人都稱他‘美紅衫’或是‘紅衫女’……不料在她結婚前夕,霍爾失蹤……”
嶽霖恍然接道:“必是笑面陰魔擄去了!”
素姨不勝感喟地道:“正是笑魔!那時他卻儼然以王孫公子自許,嗣後因紅衫女的失蹤,卻使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在焦忿之下,投河自殺殉情……”
“紅衫女知道此事?”
“笑面陰魔知道了!告訴她?”
“說起來人與人間,微妙已極,那時之笑魔已然習了‘素女’禪功,饒他姦淫過成百的女人,獨對紅衫女發生了真感情!”
“他會愛她?”
“因愛而生敬,更由敬而怕起紅衫女來!”
“唔!後來呢?”
“紅衫女嫁給了笑面陰魔!”
“她可能另有打算吧?”
“不錯!她要求笑魔傳她武功,當她武功大有進展的某天夜裡,紅衫女一劍向笑魔心口刺去!”
“顯然笑面陰魔沒有遇害?那紅衫女豈不要遭慘報?”
“笑魔當時點了她穴道,但笑魔並沒有向她報復,反而苦苦哀求說,既是過去的事就讓它煙消雲散吧?”
“紅衫女怎的個表示?”
“她僅僅說了這幾個字:‘你不殺我,我就殺你’……”
“笑面陰魔豈不雷霆震怒?”
“他竟然沉思一陣,將紅衫女放走了,可是紅衫女走後的十七年歲月中,笑魔卻沒有忘掉她,他想她;卻也怕她!他知道總有一天紅衫女來報仇的……”
“呃!素姨?”
“嶽少俠……”
“你……你為什麼哭了?”
素姨再也止不住十七年隱忍地辛酸,忘情地偎在嶽霖懷中,聲音哽咽地道:“因為紅衫女是我的女主人!”
嶽霖也不勝激動地道:“所以笑面陰魔為紀念令主母,也就對你另眼相看了。”
素姨含首輕點,黯然泣下,一時間艙室內反倒沉靜下來。
有頃!嶽霖說道:“素姐,我明白了!你所以與虎狼為伴,是希望有一天看到紅衫女?”
“霖弟,你……你猜對了……”
兩人卻不由自己的改了稱謂,一時間這一雙萍水相逢的姐弟,感情愈發拉近了一步。
嶽霖是佩服她的為人,由衷的感到這位年華逐漸消失的美女的可愛!可敬!
素姨也是深服嶽霖的少年英俊,肝膽照人。
是以兩人緊緊地握起手來!
他們沒有男女問的私慾,卻充滿著人間交流的摯愛。
不知經過多久,索姨幽然嘆道:“霖弟!我再看看笑魔去!”
嶽霖心中一動道:“方才你沒見到他嗎?”
索姨期期艾艾地道:“笑魔正在作晨課,作晨課的時候,沒有人敢打擾他的……”
嶽霖突見素姨面如朝霞,耳根泛紅,琢磨“晨課”二字,赫然而悟!忖道:“魔頭又在玩弄女性,我嶽霖即使與他無殺父之仇,也要替天下女子,武林同道,伸張正義,誓誅此獠!”
他義忿形諸於色,一聲長嘯,何啻是怒壑鳴蛟!
素姨嚇得一怔,旋而她明白了,急道:“霖弟……你要忍耐,你打不過笑面陰魔的……你應該……”
她話音未落,艙門外傳來聲怪笑之音。素姨與嶽霖同時一驚!這當口走進位五十許的陰險老人,那老人懷抱“笑魔”令,說道:“奉魔主令翰!請素姨不可干涉。”
素姨纖手緊握住嶽霖衣袖,一種不良的預感,使她花容慘變,她的粉頰偎在嶽霖的臉上,那是溫暖的!親切的!敢情霖弟弟真的還在身邊?
嶽霖忖知事情到了揭曉之時,胸脯一挺道:“你是誰?”
“魔主帳下護法——追魂叟。”
“笑面陰魔有何交待?”
“兩條道路任娃娃自決!”
“第一條道路指的什麼?”
“魔主感念娃娃傳話之奇人,準你生離三帆船。”
“第二條路呢?”
“呵呵呵!”追魂叟一聲冷笑後,倏地由腰中取出一函,另外在右手托起顆龍眼大小的色藥丸。
嶽霖正感不解,素姨已失聲哭道:“白色藥丸……白色藥丸……那是‘金絲蠱’啊!”
追魂叟陰惻惻道:“素姨!難道你不知‘笑魔’令的戚嚴嗎?再要一旁胡言亂語,老朽只有破除情面,依令行事了。”
嶽霖赫然大怒道:“狂徒!快把你的真實用意說出!”
追魂叟脆笑聲道:“此信內附有毒龍丹,由娃娃面呈傳話高人,但必得先將金絲蠱吞下。”
嶽霖接過了金絲蠱,英目微睇,只見這名叫金絲蠱的藥丸內,有一點金色的影子游動,心中方自一震,驀聞素姨嬌呼一聲,已昏倒於地下。
情況發展至此,嶽霖心中雪亮,顯然地這金絲蠱必是種極為歹毒的藥丸,但他心繫紅妞及黃衫客的安危,又不能不冒險吞掉此丸,以救二人之命?
他正在憑良知決斷這件辣手的事;那追魂叟顯已不耐的咆哮道:“要毒龍丹就將先吞金絲蠱,否則速離本船,呵呵!老人家要等候交令哩!”
嶽霖倏的將心一橫,要過了書箋,吭聲一嘯,一仰脖子,將金絲蠱吞入腹中!
口口口
在通往巴山的山林道上,嶽霖正形勞神瘁,揮汗疾馳!他忘不了黃衫客臨別叮囑,他要在十五天內必需趕往“別有洞天”,免得鑄成大錯,終生遺憾!
若以嶽霖腳程言,他該在十四日的清晨,即可到達目的地,然在限期最後一日,仍距離別有洞天三十里山途,而且天色已近黃昏。
他此時步伐顯得散亂,丹田之氣也有不調現象,急忖:“此莫非‘金絲蠱’作崇……”
嶽霖心中一慌,耳邊油然響起追魂叟送他離船時的陰惻惻聲浪:“呵呵呵!不出半月,又可見面,姓岳的,吃過金絲蠱的人,如無魔主解藥,人變瘋狂,形如野獸,嘿嘿!那時雖遠在千里,一待藥性發作,娃娃!尊駕就會不由自主的趕來回頭峽報效……”
這不敢想像的事,在腦海中衝擊著,心情的沉重,宛似落日西沉,他感到命運地播弄,逐漸接近了黑暗!死亡!
“我會瘋狂?我會形同野獸?”嶽霖失聲狂叫,但旋而一個意念產生,使他由平靜轉變成堅強!
“只要救得了紅妞同黃衫客,就是瘋狂又有何妨?再說這也是出諸本願啊!難道我嶽霖會貪生怕死不成?”
他仰天一嘯,瞬間把那不敢想象的事置諸腦後,那是場夢,它是一場惡夢吧?
嶽霖決心既下,衛道與赴難的精神反促成他勇往直進,他狠命地狂馳!飛奔。
大約一鼓甫交待,已到了別有洞天的山腳下。
他喘了喘氣,依然不停留地沿著瀑布爬升,但當他走入洞口時,反而躊躇不前,進退不安!
默默唸道:“今天恰是約期的半個月,黃衫客能不能熬到這漫長的十五天呢,假使……”他惶恐不勝,目含痛淚,但他終於踏進了那洞室。
鍾乳曳光,洞室內卻一目瞭然,他見紅妞依然是面色慘白,仰臥石床,但黃衫客卻頭幾垂地,僅一隻手勉強地搭在紅妞的“期門穴”上。
嶽霖已忖知黃衫客到了“虛無”狀態,他不敢出聲,就連腳步也輕得無法再輕,他久習玄功,已深明此時一絲聲息,都會造成最大的不幸。
他緩緩地探手摸了紅妞酥胸,胸脈在跳著,雖是低弱得豫一潭死水,卻足以使嶽霖喜極流淚。
嶽霖喃喃自語道:“不虛此行了,就是身羅厄劫,也算取得了報償,天啊!……總算厚侍我!……”
他悄悄地把淚水擦去,又復勉強地沉定了浮燥心情,這才偎身黃衫客背後,畢力調元,以兩隻滾熱的手,波波地將功力透人,不知經過多久,黃衫客幽幽地吐出口長氣,他無力地回首看了看嶽霖,聲如蚊蚋般道:“毒龍丹取到了?”
嶽霖點了點頭,將笑面陰魔函件隻手呈上。
黃衫客打開一看,果見信內附有一顆紅色藥丸,那信上短短地寫道:“恩酬義絕,即是路人……”
嶽霖人在背後,自然盡收眼內,不出心中一慘,暗道:“笑面陰魔真是位冷血人物。”
黃衫客幽幽地說道:“速以真氣將毒龍丹度於紅妞口內!”
嶽霖無法顧及男女之嫌,接過毒龍丹,匍匐的就著紅妞的櫻唇,以舌尖頂開牙關,將毒龍丹緩緩運下……
黃衫客喘喘地道:“毒龍丹雖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時日過久,仍得合我二人功力,助她脫險。”
嶽霖見黃杉客面如黃紙,不客地道:“前輩功力損耗過大,由小子一人承擔吧!”
黃衫客慘笑聲道:“倘你一人可以,愚兄又何苦拚命?”
嶽霖不覺一愣,黃衫客接道:“紅妞除受了內家高手掌傷,又加高空驚險,心勞神碎,傷勢自然比想象中厲害數倍,所以你我二人當以‘剛’‘柔’二勁,化託掌內,使之三十六道重穴緩緩自開,那時毒龍丹藥性浸及,就可保她傷而後無損了。”
“那麼,小子就與前輩分頭進行吧!”
“請將丹室內的女畫像取出!”
嶽霖赫然一驚,心說:“療傷與女畫像何關?”
黃衫客黯然地嘆道:“小友,無須詫異,因為愚兄看到女畫像時,始有生存的勇氣,同時功力油然倍增。”
嶽霖唯唯承命,奔向了丹室,本能地認為女畫像與黃衫客有段纏綿緋惻的往事了。
移動石屏,走入甬道,嶽霖第二次步進丹房,他由神幔中將女畫像取下,他的心情開始了激動!
“怪呀”這女畫像何以對自己感染太深?
嶽霖愣了一陣,乃將女畫像恭謹地捧在黃衫客面前,黃衫客卻命嶽霖將畫像掛在他面向之處,同時交待道:“可將紅妞攬在懷裡,背部朝我,小友以所習功力推動她‘心經’‘氣海’二穴,愚兄當以掌力御接‘靈臺’‘命門’部位,相信不出半個時辰,紅妞大體上就可痊癒了。”
嶽霖照命行事,當他肌肉相親,纖腰在握剎那,不期然臉紅了,心跳了,尤其紅妞食過毒龍舟,吐氣如蘭,酥胸劇烈地起伏,那堅實彈躍的兩粒寇丹,直逼眼簾,他非聖賢,而況兩人曾有過幾番風雨,如何再能剋制的住?
“哈哈!你太也妄想了!”黃衫客驀地一語,使嶽霖無地自容,偷眼望去,敢情黃衫客說的不是自己,而是面對著女畫像吶吶自囈。
一瞬間,嶽霖發現黃衫客的表情是悽苦的,慘淡的,但在悽苦慘淡中猶然充滿著希望,他的眸子驟然生光,旋而眼簾垂下,剎那光景他又恢復了定力,他必然因女畫像有所感觸吧?
嶽霖不禁打了個寒噤,忖道:“他可能是位飽經滄桑的人了,我……我的定力不如他了……”一念使他平息了心頭慾念,閉目凝神,按照所習心法,開始為紅妞療傷。
洞室內原本是靜的,兩人均已摒棄雜念,更增加洞室同內靜而後能定的肅穆氣氛。
汗水蒸發著,呼吸聲卻逐漸增高!顯然嶽霖同黃衫客已竭盡了功力。
良久!良久!一聲嬌呼,打破了洞室的寂靜!
紅妞呆望著嶽霖,紅妞美目簌簌地滾下痛淚,紅妞慘厲一呼,喝道:“姓岳的,你好狠呀!”
轟然一掌推出,嶽霖本不及防,“蓬”的聲,栽落石榻!
說來話長,實際上紅妞從甦醒至發掌,僅也是瞬間的事,但在此電石雷火般的瞬息間,黃衫客搶救不及,而況黃衫客也萬萬料不到有此突變?
嶽霖受傷雖不太重,也足使他昏厥有時。
朦朧中他感到口裡有酒香,有藥味,諒是黃衫客又再忙著救自己。
又而聽到紅妞的聲音:“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政情你替我療傷,又由笑面陰魔處取來毒龍丹是你救了我……”接著是她的哭泣聲。
嶽霖心裡感動地道:“哈哈!死也不冤枉了,她……她像是原諒了我?”
口口口
朝陽使千丈瀑布幻成萬道金霓,晨曦使別有洞天煙雲繚繞充滿了神秘,洞室內垂乳生光,但卻分不清白天抑或夜裡?
石床變成了慶功宴,三條小凳宛似來了三位貴賓!石床上陳滿了濃郁的酒。
三條小凳上卻坐下了黃衫客、嶽霖、同著紅妞。
一夜間的變化,嶽霖的傷勢經黃衫客悉心調護,霍然而愈,這自然虧了紅妞功力未復,掌勢減弱,否則怎堪設想?
一夜間的促膝相談,使冤孽化為恩情,也使黃杉客剖腹相陳,結識了這一男一女的忘年之交!
黃衫客的本名稱作孟暉!紅妞的閨名卻叫杜若君了。
酒一杯杯的下肚,每個人的臉色是紅潤的,但心情卻都顯得激動。
嶽霖別具愁腸,但他不願煞風景,舉杯一照說道:“孟叔!這是最後的一杯!”
孟暉哈哈笑道:“何雲最後,應該是剛剛開始吧。”
杜若君嫣然笑道:“盂叔的酒不但味純性美,而且還是療傷的聖藥哩!”
孟暉頷首道:“這百花釀費了我多年心血,但這番心血卻沒有白費,杜姑娘仗它血脈不致凝固,嶽少俠也因它提前康復了,哈哈!幹——”
三人相互又端了壹杯。
孟暉突然聳聲一笑,向著杜若君說道:“若君!希望有一天喝你兩人的喜酒。”
杜若君倏的小臉一紅,道:“不要再提那件事!”
“為什麼不提?”
杜若君黯然地道:“女兒失身,猶如生命,我不怪他就好了!”
孟暉別具用心地道:“難道你就不嫁人了?”
杜若君粉臉一揚,堅決地道:“一待我殺了笑面陰魔,決定削髮深山,陪母終老餘生,不過……”
“有話就說吧!”
“我答應下一輩子嫁他好了!”
“哈哈哈!”孟暉笑如洪鐘,他心裡明白,衝杜若君這句話,使他作叔叔的人愈發有一把握。他望著含羞欲滴的杜若君,又偷眼一睨,饒他飽經風塵,依然大惑不解,這娃兒為何嗒然若失,面帶重憂?!
杜若君突然噗嗤笑道:“今宵有酒念宵醉,揀些快樂的事吧?”
盂暉仰首望了望那女畫像,無限感喟地道:“不錯!對酒當歌,為歡樂何,待俺說一個故事,以為今日之慶如何?”
杜若君天真地催促道:“快說!快說!要得說個好聽的!”
孟暉向著嶽霖問道:“你不想聽嗎?”
嶽霖強笑一聲道:“想聽!想聽!但小侄卻打算早日找到笑面陰魔!”
杜若君小嘴一噘道:“忙也不在一時呀!等孟叔叔故事講完,我倆一起去,反正你報父仇,我雪母恨,非把那魔頭宰掉不可!”
孟暉道:“還是若君氣度大,不愧為女中巾幗!”
杜若君嫵媚地笑道:“不要逗人家了,快說吧!”
孟暉沉思片刻,說道:“在天山北麓,有一座常年積雪的山,名叫雪峰,那兒氣候酷寒,本不適人獸居隱,不料某年來了位武功駭世,卻思想奇特的怪人,發現了雪峰,並在雪峰之下找了一座古洞,敢情古洞直通地腑,地底下赫然是一城市……”
“哎呀呀!”杜若君忍不住嬌呼道:“是真的嗎?那怪人是誰?地下為什麼有城市?”
盂暉表情沉重地道:“地下城乃是古代藩王遺建,那怪人就是武林迄今引為疑談的九幽帝君!”
“呃,九幽帝君倒是聽娘提起過,他的能耐應該是武林第一人對嗎?”
“你娘說得不錯,他武功奇特,人更奇特,自他發現此幽居古穴——地下之城,乃發生奇想……於是九幽帝君召集昔日同道,各攜妻小,隨在地下城逐隱起來,他自命為九幽帝君,封手下為相,為候,地下城改稱為冥宮,儼然作起‘冥宮皇帝’來……”
“有趣!有趣!後來呢?”
“九幽帝君異想天開,企圖搜盡天下美女,認為有帝自當有後,由而他命左丞相主持選妃之事!”
“左丞相?”
“左丞相奉命之後,用金錢確實買來不少美女,不料九幽帝君卻視如等閒,不置一顧!”
“如此說選後選不成了?”
“恰於此時,左丞相無意在一絕壑之內,遇到位姍姍獨行的少女,那少女美豔綸倫,使左丞相驚為天人,於是邀同她往冥宮……”
“孟叔!”杜若君插口道:“那少女隨便的就跟男人去嗎?”
“唉!”孟暉喟然一嘆道:“少女自稱背師離山,家世不明,正愁著沒個去處呢。”
“太巧了!”
“就在這個‘巧’字下,她到了冥宮!”
“九幽帝君該滿意了?”
“九幽帝君並沒有見到她,敢情左丞相秘築梨巢,偷偷地愛上了那少女,相處數日後,他覺得那少女天真無邪,卻對男女間的事絲毫不懂,由而他產生了個較遠的打算,先以兄妹之愛照顧著她,心想再過一年半載,感情融合之後,還愁她不嫁給自己嗎?
更為了使她精神上求得滿足,另癖一暗道,獨令她任意來去,從而雪峰雪谷,都有她的形蹤,山嶺壑畔,響起她幽揚的歌聲,左丞相那裡料到竟因此而鑄成情天恨事?……”
杜若君驚訝地道:“孟叔快說吧?八成有了異外變化。”
“不錯!”孟暉點點頭:“突然在一個夜晚她失蹤了!”
“敢是她跑掉了?”
“也可這樣解釋!”
“那左丞相必然難過極了?”
“是以他因愛而生恨,乃稟明九幽帝君,發誓天涯海角,找到少女的藏身處!”
“他敢對九幽帝君說明經過?”
“他諉稱某地有一美女,足可充任帝后!”
“這是損人而不利己的事!”
“但左丞相在氣忿之下,卻沒考慮到此事的後果,於是他離開冥宮,真的四下訪察,終他在一年之後,找封了那少女,不料那少女已然與一少年俠士結婚生子……”
“呃!左丞相該怎的辦?”
“他趁那少年俠士不在之時,以‘隔空指’點了少女穴道,置嬰兒哭叫而不顧,已然絕塵離去!”
“他將少女獻於九幽帝君了?”
“九幽帝君見少女美豔如霞,登時命令左丞相擇定良辰,進行選後大典!”
“那少女會答應嗎?”
“她哭死哭活,不允從事,誰知九幽帝君因在左丞相口中得悉少女有夫生子,隨聲言如再反抗,將以她丈夫與兒子的生命要挾!”
“那少女太可憐了!”
“她在九幽帝君的淫威之下,只好認命,可是左丞相卻後悔莫及!”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啊?”
“左丞相真的悔不當初——同時他也明白了那少女的心意,敢情少女並不憎惡左丞相,相反的,她也對他不無好感,可惜左丞相認為少女年輕,企圖由兄妹之愛,逐漸轉變成夫妻之愛,怎料少女獨自外出時,卻陰差陽錯的結識了那少年俠士呢?”
“這一來左丞相豈不更加痛心?”
“非但痛心?他認為這是他一手造成的悲劇,罪孽……他想到少女因他而失夫離子,勢將永墜沉淪時,他不顧一切了;他要拚卻生命,使少女獲得自由!”
“唔!左丞相還算有良心!後來呢?”
“在一個夜晚,左丞相由選後宮中,悄悄帶走了那少女,但行不到十里山途,九幽帝君親自出馬,擋了去路!”
“呃!”杜若君失聲叫道:“太危險了!”
孟暉話音頓了頓,說道:“九幽帝君一向生傲狂大,怎容得手下背叛?他雷吼一聲,正要以所習‘玄天掌力’劈死左丞相時,卻被那少女不顧生死的搶救下來。那少女同時表示,如果娶我,就得放他逃生,不然唯死而已!”
杜若君恍然道:“八成九幽帝君,懾於美色,未殺左丞相了?”
孟暉點了點頭,喟然嘆道:“九幽帝君終於寬恕了左丞相,但他命令左丞相即日離開冥宮,發誓不得出現江湖,否則定然追殺無恕!”
杜若君聞心地道:“此時那少女呢?”
“那少女……”孟暉感嘆地道:“卻要求九幽帝君准許左丞相帶一封信給她的丈夫!”
“九幽帝君會答應?”
“帶信不準,卻送予一件信物,保證她的丈夫在武林中威望和安全!”
“唔……左丞相見到他丈夫了?”
“他將所帶信物,面交那少年俠士,從此逐隱深山。不問時事!但他由於有愧那少女?卻……”
“你……盂叔叔……”
孟暉突然身子發顫,聲音沙啞,一雙充滿異采的眸子,流著慚愧地淚,望著他對面懸掛的女畫像,出神!發愣!如痴!若呆!
杜若君早在孟暉的言談表情中起疑,這一來,她還有何不明白之處,她哽咽地道:“孟叔!原來女畫像是那少女!你敢情就是左丞相,你為了紀念失去的女友,更為了內心的不安,乃把她畫在圖中了……孟叔呀!……好悲慘的故事……這是你現身說法啊?”
她愈說愈悲昂,由哽咽變成嚎啕大哭,至性的人兒,有誰不為此情天難補的恨事,一掬同情之淚?
唯有嶽霖是木然的,但他也被杜若君的哭聲,知道應該說話了!“君妹!為什麼哭呀?”
一句話氣得杜若君小蠻靴直跺。
卻使孟暉仰天一嘯,忖道:“敢情這娃兒毫無心肝啊?”一幌身抄起女畫像,向石屏奔去。
杜若君跟身而起,嬌呼道:“等一等我!”
兩人倏然消失了蹤影,嶽霖木然一陣,喃喃地道:“該走了!”
口口口
嶽霖不辭而別,看來極不合情理,但他卻有著比孟暉還有痛苦的心情。
聽追魂叟口氣,金絲蠱爆發,應不會太遠,那麼形同野獸,人變瘋狂,豈非指日間之事?
他既不忍以真情告訴孟暉同杜若君,因為說出來與事無補,反使關心他的人增加困擾,那又何必?
是以孟暉那段悽絕往事,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腦中當時盤旋的!是:
“趁著蠱毒未發,訪到笑魔,寧願戰死,不望苟存。”
然而,孟暉的故事,又何嘗不關乎他那張遺失的紅唇圖呢?若在平時,嶽霖勢必由紅唇圖上的九幽帝君印。連帶的追查出很多與家世有關的秘密,可惜他那時腦子麻木了,麻木的近乎白痴。
此時嶽霖一路疾奔,世上所存留下的懷念——除了孟暉、杜若君,還有在三帆船結識的素姨,以及使他抱憾終身的小玲,這些他都不敢想了,他知道找到笑魔也是死,不找到笑魔比死猶厲。
然而,天公造化,往往出人意表,按嶽霖此時心情,只有找笑面陰魔拚命,即使天塌地陷,與他何干?
不料走到一山壑處,卻被一件意料不到的事給留住了。
只見迎面來了一個山兜,山兜上坐著位像貌猥瑣,架子卻奇大的醜少年。
醜少年背後跟著四位頂盔披甲,怪人,這幹怪人正是阻截嶽霖時的四位將軍,按說,僅此也阻不住嶽霖的行途,但當他注目那抬兜的一男一女時,不管也得管了。
敢情那一男,一女竟然是寶貝同了小鶯!
此時寶貝在前,小鶯居後,垂頭喪氣的已然將山兜抬到嶽霖的藏身附近!
陡聞醜少年怪叫一聲道:“好小子!竟然矇蔽太爺,嘿嘿!今天再找不到紅妞可就要好看了!”
寶貝喘了口氣道:“姓鄔的,如果真的見到過咱嶽霖哥哥?保險紅妞可以找到!”
醜少年冷笑聲道:“老子騙你不成?嘿嘿!為了你小子說紅妞跟姓岳的在~起,害得俺小淫蟲丟掉了那個,揀這個哩!”
嶽霖聽到此處,忖道:“怪不得這醜小子有些面熟,原來在滿春園見過,但寶貝弟弟何以說我同紅妞在一起?”
又一轉念,似有所悟:“八成寶貝同小鶯在別有洞天等得不耐煩,又轉往他處尋找自己,後來碰巧遇上了姓鄔的,那姓鄔的記恨滿春園受辱,仗著四將軍大加報復,寶貝可能吃了苦頭,於是才假紅妞為名,好設法脫身吧?”
嶽霖心念及此,已是小淫蟲鄔善,大辣辣端坐山兜而至,他一聲冷喝:“哎!與我滾下來!”一掌託空而出,如非顧慮掌風波及寶貝同小鶯,恐怕一下子鄔善就報銷了。
饒是如此,那小淫蟲鄔善也被震起了五尺多高,一聲悶哼,著實摔的不輕!
寶貝見是嶽霖哥哥來了,雄威大振,同小鶯將山兜一放,狠狠的踢了小淫蟲鄔善幾腳,放聲喊道:“俺霖哥哥來了,誰個怕你,哼!連那四位穿鐵衣服的也一個不饒!”
嶽霖伸手將寶貝帶至身後,急道:“你同小鶯快跑!”
“為什麼?”
“我打不過那群怪人!”
言還未已,四將軍從半空中撲襲下來。
嶽霖忙不迭將寶貝往後一推,潑刺刺那招“魂亡魄散”反腕拍出。
四將軍為救“令主”本已出招勁急,嶽霖形同拚命自是功力運達十成,雙方這一對掌下,勁風激盪,回震山谷,聲勢何啻山崩海嘯,悚耳驚魂?
嶽霖再是了得,如何抵得住受過九幽帝君嫡傳的四位站殿將軍的合手夾攻?
他頓時五中欲裂,一口鮮血噴出,蹬蹬蹬退出七步之外,方始拿樁站住。
四將軍也被反彈三尺,微受內傷,各自在驚訝聲中,二次環攻過來。
嶽霖一面叫寶貝等速逃,一面想在垂死之前,好歹再接上數掌,免得一起死在這山壑之下。
人存死念,天賦的兇戾之性油然而生,嶽霖藉著一聲長嘯中,暗地裡將功力運儲雙臂。
他見敵人取了四個角度向他襲下,心想:“與其守而待斃,何不攻而同死?”
“哈哈哈!”
嶽霖的狂笑聲震撼著山谷,陡見他一拔三丈,一個跟斗栽下,頭前,身後,掌起,風疾,先朝鐵面將軍疾撲。
鐵面將軍赫的一驚,原本抱著穩紮穩打,決非豁出性命求勝,及見嶽霖嘴角鮮血淋漓,雙目瞪如銅鈴,反而暗地裡捏了把冷汗。
他想避已然為時過晚,他在此微一遲頓頃爾,卻被嶽霖爭取到先機,雖他掌風已遞出,終究慢了一步,但聞一聲慘呼!嶽霖挾雷霆萬鈞之勢的拚命一搏,鐵面將軍震死地下。
嶽霖力盡神竭,自然也被鐵面將軍迴盪之力,再次擊傷,他突感小腹奇痛,眼睛一花,再也無法運功應敵。
此時金面將軍等人陡的飛襲而至。
金面將軍淒厲地叫道:“嶽娃兒!不叫你粉身碎骨,怎對得住俺哪死去的鐵面賢弟……”
“轟——”“轟——”
天空上宛似起了兩聲暴雷!嶽霖凝神一望,一愣,一呆,反而驚的說不出話來!
嶽霖抬頭一望,只見一位面目不分,一身全白的人形怪物,一掠長空,又突然向金面將軍撲去。
這時傳來小鶯的嬌呼聲:“霖哥哥不要怕,咱日前說的神仙來了!”
嶽霖恍然忖道:“敢非是孟暉叔叔化裝前來?”
念還未已,杜若君風馳電掣般趕到身邊,她嬌吁吁地道:“害苦了人家,為了追你,咱的腳都跑腫了。”
嶽霖仍不放心地道:“那救我之人是否是孟叔?”
杜若君嬌嗔地道:“不是盂叔是誰?如非我看出你的神色不對,怕你出事,犯得著追你嗎?哼!你為什麼不辭而別?”
嶽霖嘆道:“有話慢慢再說吧!”
此時,寶貝同小鶯也跑了過來,小鶯喜極而哭,道:“師父!你真的被神仙救了?”
“世上那來的神仙,那……那是孟叔呀!快看!”
但見孟暉以一抵三,似乎仍有餘裕。
他出招極為怪異,每一式都是從高空發難,所奇者,三將軍凌厲掌飈甫一臨身,竟不知他用何等手法,
居然把那磅礴勁厲的狂風化於無形。
轉眼二十個照面過去,杜若君叫道:“霖哥!看出毛病沒有?”
嶽霖道:“君妹指的是孟叔!”
“不錯呀!他鬧了半天只是守而不攻,哼哼!待我幫他去——”
“去”字音未落,金面將軍不知為何突然暴喝一聲:“住——手——”
盂暉果然收招站住,那金面將軍冷冷道:“左丞相,勿需隱瞞了!”
銅面將軍接著道:“如果不是尊駕,誰有本事施展‘雙氣行雲’神功?”
孟暉似是一愕,旋而聳聲笑道:“好眼力!好眼力!那麼就請看在過去相交的情份放過嶽少俠吧?”
說著,反手一拉背煉,“喳”的一聲,那身長可裹體的怪白衣,倏然變成個小小白團,託在手中。
金面將軍臉色一沉道:“左丞相!可知犯了大錯?”
孟暉抱拳道:“小弟深知,實不該違背帝君約言,在江湖現身,可是……”
金面將軍一聲冷笑,截斷對方話音,續道:“本將軍所指的大錯,並非尊駕出山與否?乃是……”
轉面指著蹣跚走來的小淫蟲鄔善道:“請令主將紅唇圖取出,命左丞相隨在下到冥宮待罪。”
小淫蟲鄔善由懷中取出紅唇圖,幌了幌道:“左丞相聽令!”
孟暉趕忙上前兩步,恭謹地接道:“令到如人到,敢不遵命?”
小淫蟲鄔善料不到此圖威力之大,不可想像,高興的忘了方才被摔的腰痛,登時怪模怪樣的說道:“速隨金面將軍往冥宮待罪,還有……”
說著想了一想,又補充一句道:“姓岳的處死,紅妞由我帶走,不准你干涉此事。”
他話音甫落,金面將軍真的展開了行動,但他掌未劈出,卻為孟暉一聲冷喝懾住。
“哈哈哈!”孟暉又而狂做地笑道:“在下因念帝君昔年不殺之恩,所以寧願隨尊駕赴冥宮待罪,可是爾等也不可逼人太甚?”
精目一掃,不怒而威,道:“老實說!我孟暉寧願捨身赴冥宮就死,目的就是要放掉嶽霖等人,倘再見逼,只好拚著死罪變成剮罪了。”
金面將軍沉思片刻道:“尊駕當真不考慮抗命紅唇圖的後果?”
孟暉凜然道:“心意已決,徒說無益!”
金面將軍陰陰地道:“好!好!好!那麼就請左丞相隨我們就道吧?”
說著指揮銀面將軍先將鐵面將軍屍體扛起,又而向小淫蟲鄔善道:“小子目前不能侍候令主,一待將左丞相事了,必然急行趕回……”
小淫蟲鄔善嚇得焦黃臉發白,道:“你們都走了,我還敢跟誰鬧事?”
金面將軍道:“由銅面將軍保護你好了!”
“令主!”盂暉突然插口道:“區區斗膽,敢問紅唇圖是怎的得來?”
小淫蟲鄔善眼珠一轉,信口道:“家傳至寶,咱爹所得,你小子問它作甚?”
孟暉幽然一嘆,自言自語地道:“嶽尚嶽啊!衛月娥……唉!沒料到你倆的兒子,竟是如此?”
他偷偷一泯淚前,竟然頭也不回的隨金面將軍離去。
顯然孟暉傷心到了極點,斷腸人不願再看斷腸人,免得徒然神傷!
但嶽霖等何以置之不問,連個惜別之語都沒有呢?說起來又是造化弄人——
敢情孟暉全力應付“紅唇”圖時,嶽霖因迭遭內傷,恰於這當口金絲蠱霍然爆發。否而,嶽霖會因“紅唇”圖的出現,追查出昔日於葫蘆堡外背後傷他者為誰?同時更可瞭解擄劫小玲的兇手真象!
尤其盂暉談及嶽尚嶽及衛月娥時,倘嶽霖毒未發,人猶清醒,又何嘗不可從先父名諱,探尋出衛月娥究系何人?
陰差陽錯一切似乎都晚了,衛月娥就是他生身之母,也是盂暉的畫中人,豈非冥冥中另有安排?
由而嶽霖幾經生死,勢必歷經險惡,造成許多恩恩、怨怨、風風、雨雨的情節,始可瞭解紅唇圖之真象,以及與衛月娥的關係,那將是:“覺來已遲,不堪回首”的一頁傷心史!
這時,嶽霖突然一聲慘呼,瘋狂地向山下馳去。
杜若君見狀,芳心幾碎,究不知檀郎為的什麼?但她也已忖道,嶽霖必然有意外。
一式“雲龍九現”!她將嶽霖抄在手中,她見嶽霖兩眼發直,口中兀自囈語:“金絲蠱!金絲蠱!”
杜若君倏的點了他穴道,芳心急轉:“金絲蠱聽娘談到過,那是笑面陰魔對付仇人的最厲害毒物,敢非霖哥赴武當山討取毒龍丹時,著了笑面陰魔道兒?”
一念及此,杜若君雨濺梨花,忖道:“他是為了我……為了我才吃掉金絲盎的,不然,笑面陰魔豈肯輕易將毒龍丹託贈?”
這時,寶貝已同小鶯氣呵呵跑了過來。
寶貝焦急地道:“霖哥哥怎會發了瘋?”
杜若君顧不得理他,試著一摸嶽霖脈門,只覺他脈搏垂微,更加認為所料非差?
大凡習武之人,對傷勢大都有個瞭解,杜若君也不例外!她既知嶽霖病在金絲蠱,她當機立斷,抱定豁出性命也要救嶽霖之險,因為嶽霖為的是救自己才遭此重創。而況?她……她不期然的愛上了嶽霖呢?
根據孃的談話,知道了金絲蠱奇毒無比,沒有施蠱人解藥,休想痊癒,她要找笑面陰魔解救嶽霖,但天涯何處,笑面陰魔究在那裡?
她秀目微蹙道:“寶貝,怎麼辦呀?”
寶貝被問的一愣,道:“你說的是霖哥哥?”
杜若君道:“不是他是誰?他已遭了笑面陰魔的金絲蠱毒,如找不到笑面陰魔可就完了!”
寶貝急得腦袋鈴鐺直響道:“咱也聽說過蠱毒的厲害,非得施蠱人的解藥方能醫治,可是……笑面陰魔誰敢惹呀?”
杜若君銀牙一咬,道:“哼!姑娘我就可以殺他!”
寶貝搖搖頭道:“恐怕靠不住吧?”
杜若君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道:“如果能找到笑面陰魔,就知道咱的厲害了!”
寶貝嘆了口長氣,自言自語道:“為了救霖哥哥,只好拿性命碰碰運氣了。”
說著,一臉正經的又道:“紅妞!”
“我不叫紅妞,我是杜若君!”
“好!姓杜的!有辦法找到笑面陰魔!”
杜若君驚喜地道:“他住在那裡?”
“回頭峽!”
“回頭峽又在何方?”
“山東,鄂西交界處的巫山一帶!”
“咦?你這傻小子怎麼知道?”
“還不是小淫蟲鄔善那個王八羔子說的……”
“師父!”小鶯搶著道:“那壞人仗著四個穿鐵衣服的,說是回頭峽有場熱鬧看,好去出出風頭。”
杜若君想了想道:“好!那麼我們就去,你倆抬著嶽霖,一俟離開巴山,再找頂小轎好了。”
於是寶貝同小鶯利用抬小淫蟲鄔善的山兜,將被制住穴道,已然昏厥的嶽霖住兜上一放,杜若君殿後往山下走去!
口口口
巫山濱長江,拱托十二主峰,有巫山天嶄之稱。
“回頭峽”居鄂省巴東,暨川境文昌鎮之間,山勢迂迴,崢嶸聳峙,乃巫山山脈一大分支。
此時杜若君等黑夜兼馳,十日之後,已然到達了文昌鎮。
鎮上找了一家客棧,略作休憩,隨與寶貝商量往回頭峽的走法。
在三小沿途探詢問,已知赴回頭峽有兩途可尋,一經巫溪水路,一援峭壁穿山而行,但攀壑履,據當地土著談稱,不但奇險,並且有瘴氣為害。
最後乃決定第二日凌晨買舟由水途前進了。
一夜晚景不提,第二日由寶貝僱了一條蓬船,隨後一商量,內艙由杜若君照顧著嶽霖,外艙是寶貝同小鶯。
時未過午,蓬船伊呀聲中,放流而行,只見兩岸峭崖筆立,水流萬馬奔騰,聲勢端也驚人。那寶貝平生第一遭坐船,既害怕,又新奇,不覺約同小鶯走上後舵.邊看山景,邊與舟子搭訕起來。
“船大哥!”寶貝道:“這條水路倒是蠻危險的!”
“哈哈哈!”船家笑道:“這能算兇險嗎?真正凶險的地方在峽口哩!”
“什麼峽口?”
“回頭峽!”船家話音頓了頓道:“那回頭峽兩山聳立,壁壑千丈,水流傾瀉,無風三尺,那才算得上兇險二字!”
“我的媽呀!”小鶯嚇得小臉發白,叫道:“趕快靠岸,咱們走山路!”
船家道:“小姑娘!不見兩旁聳立的峭壁嗎?船怎能攏得住!”
寶貝插口道:“攏不住可以掉頭啊!我們回去再走山路!”
船家笑道:“少爺,這等的水流速度,除非想翻船,神仙也沒辦法轉頭!”
小鶯不服氣的道:“難道船可往下走,不能向上來嗎?”
船家哈哈笑道:“真讓你等料到了!”
小鶯焦急地道:“那就沒有法子了,喂,”她想了想又道:“船大哥!你有沒有把握進回頭峽?”
船家陡然臉色一寒道:“回頭峽顧名思義,是叫人望而回頭,哥們自不量力,偏往回頭峽闖,誠所謂‘天作孽猶可說,自造孽不可活’。嘿嘿!等死吧?”
“呃!”兩小同時驚呼,再看那船家竹笠往上一抬,赫然前額上一條刀疤,此時他兇睛閃閃,一臉橫肉,看樣子不是好相識了。
宋貝暗忖:“上了賊船?”
一念未已,那船家陡的將舵手一板,船頭頓時像風車般急轉,同時布手一揚,金光閃處,接著“察”地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