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坤一陣急奔,眨眼間,便下了那座山峰,仰首望望天色,這時已經是夕陽西下,紅霞
滿天的時候了。保坤步入官道之後,便緩下身形,為了在白天不會招來意外麻煩,而驚世駭
俗,所以他只有緩步在官道前進。正行間,突然聽到身後車馬轆轆之聲,自遠而近,保坤回
頭一看,只見他身後黃沙蔽空而來,在黃沙滾滾中,聽到許多叱喝之聲。這時官道上的行人
甚多,他們多半都是因天色將晚而急急想趕回家的客商。官道上許多客商,紛紛如潮水般地
向兩邊閃避。
保坤站著凝目望去,只見有二十多輛黑色馬車,浩浩蕩蕩而來。那些黑色馬車,都是由
四匹赤色駿馬拖著,行走如飛,剎那之間,已到保坤面前。保坤仔細向那些黑色馬車上一瞧,
不禁一呆!原來那些黑色馬車上,都寫了兩個相同的白色大字:“喪車”!那些車頂上,都
插著相同的一面小小白旗,上面寫了三個黑色的楷書:“招魂旗”!招魂旗三字一入保坤眼
簾,使他不禁悚然心驚,忖道:“這不是‘冥谷’的招魂旗麼?怎麼會在這些黑色馬車上出
現呢?”
保坤正在沉忖間,馬車由他身旁擦身飛馳而過。保坤猛然抬頭一看,只見第四輛黑色馬
車中,車蓬微微揭開,一雙秋水似的眼睛,緊緊盯住保坤。保坤目光與那雙秋水似的眼睛一
接觸,不禁突然心驚,心想:“這雙眼睛好熟呀!曾在哪裡見過似的……”那輛黑色馬車,
一閃即過,後面的車子緊接而來。保坤見了“招魂旗”,又見了那雙奇異的眼睛,心中頓起
疑竇,等車輛都通過之後,便尾隨後面前進。
蒼然暮色,已吞噬了那些黑色車輛,他們在一座熱鬧異常的鎮上,安歇了下來。保坤原
定計劃是去鬼王莊的,但途中突遭遇這個情況,他為了要探聽“冥谷”裡的行動,便改變了
計劃,在這座鎮上住了下來。這座鎮上,夜間更加熱鬧,熙熙攘攘,萬商雲集,保坤信步隨
著人潮,來到一座豪華的酒樓之上。保坤選了一個臨窗的座位,坐了下來。酒保忙向前躬身
道:“客官需要什麼?”保坤由於許久未進飲食,此刻已感飢腸轆轆,他漫應道:“佳餚美
酒,隨意端來!”酒保說了一聲:“是!”便躬身下去了。保坤臨窗探首向外一看,只見鎮
上萬燈交輝,盡收眼簾,他抬頭一望蒼穹,這時明月冉冉自東方升起,銀藍色的天幕,閃爍
的星光,棋佈縱列……保坤見皓月明星,長空一碧,不禁有感於懷,適時酒保已將酒菜送上,
保坤對月便獨自酌起酒來,幾杯烈酒入懷之後,心情更是萬分沉重,放下酒杯,抱膝吟道: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今夕是何夕?……”
驀然有人接腔道:“有酒須飲直堪飲,莫待無酒抱空杯!”
保坤突然一驚,回頭一看,只見他酒桌對面,不知何時坐了一個黃衫公子服的少年。
那少年劍眉朗目,面如新月,手搖摺扇,風流倜儻,瀟灑脫俗,一表人材……
那黃衫少年見保坤回頭看他時,忙起身拱手道:“打擾兄臺雅興,請恕小弟冒昧之罪!”
保坤見那少年溫文爾雅,禮貌周到,亦忙起身回禮道:“沒有什麼關係,小弟適才信口
胡吟,兄臺不要見笑!”
那黃衫少年注視保坤一會,面帶微笑道:“兄臺不僅滿腹經綸,才華蓋世,而且武功超
群,深藏不露,難得!難得!”
保坤微微一怔,但驚訝之色在面上一閃即逝,淡淡一笑答道:“小弟自幼讀了幾天書,
長成飄泊江湖,一無所成,蒙兄臺過獎,愧不敢當!”
那黃衫少年朗笑一聲道:“兄臺一表人材,方今亂世,正是大展鴻圖之時,不知貴庚今
年多少?”
保坤微微一嘆道:“小弟已虛擲歲月十有九載矣!”
那黃衫少年淺淺一笑道:“不才虛長你三歲,但論各方面,卻是望塵莫及……”
二人正談笑間,突聞隔壁鄰席,有五個老者,談笑之聲越來越高。
其中有一個老者,響起蒼老之聲道:“最近江湖上發生幾件轟動人的大事,你們知道
嗎?”
另外有一個老者問道:“大哥又在哪裡探聽來的消息?”
原先那個老者,呷了一口酒緩緩道:“豈只是消息。黑色喪車,白色的招魂旗,今夜便
宿在本鎮,你們知道嗎?”
突然另有一種笑音,低聲道:“大哥小聲點,他們何時來到本鎮的?”
那個蒼老的聲音,微嘆道:“是暮時進鎮的,他們已經把白旗收藏,所以一般人沒有看
見……”
那老者頓了一頓又接道:“聽說他們已經毀了江湖上九大門派中的三大門派了……”
保坤,黃衫少年面色同時一怔,忙放下酒杯側耳細聽下去。
五人其中一個老者輕輕問道:“據大哥所知,他們所毀的是哪三大門派?”
保坤轉頭望去,只見那個被稱為大哥的,乃是一個藍袍長髯老者,年紀大約在六旬左右,
一臉正派人物的氣概。
藍袍老者喟然一聲道:“青城、華山、點蒼三大門派,草木不留,手段是夠毒辣的……”
藍袍老者說的話音正高,這時全樓吃酒的人,一時都在注意傾聽藍袍老者的說話,鴉雀
無聲……
青袍老者問道:“他們到此鎮的目的為何?”
藍袍老者笑道:“老五,你不用害怕,他們不過是途經此地,並不是來找你我五人的,
他們今夜是去黃林崗找近年崛起江湖上‘雲菊幫’的……”黃衫少年聞言,面色陡變,但驚
惶之色,在面上一閃即逝,他忙搖著手中的摺扇,口中不斷地說著:“樓上好熱呀!”青袍
老者接道:“雲菊幫和他們又結下什麼樑子?聽說‘雲菊幫主——雲菊一秀’的武功不弱,
不見得就會栽在他們的手中。”藍袍老者嘆道:“這也很難說,以青城的拳術,華山的劍招,
點蒼的內外功,都是武林盛極一時的,可是他們都無一人倖免……”保坤聽了心中暗暗發怒:
“這妖婦的手段太毒辣了,總有一天,我要犁庭掃穴,殺得他們不留一個全屍……”
保坤激動之情,溢於面色,情不自禁地用力將手中的酒杯捏碎。
保坤捏碎手中的酒杯時,發出一聲“咔喳”之聲。
聲震四座之人,他們的目光一齊投射到保坤身上,在這同時,那五個老者的談話,也就
中斷了。
黃衫少年忙起身道:“賢弟喝醉了,我們回客棧休息吧!”保坤也裝著七分醉意,站了
起來,黃衫少年付了酒錢,便扶保坤走下酒樓。
保坤拱手一禮道:“兄臺,咱們酒樓一敘,恍如故交,能否賜告大名?”
黃衫少年笑道:“我比你大三歲,自幼失去父母,不知姓氏,其實這些年來我也早不用
姓名了,你就叫我無名大哥吧!”
保坤又聽“無名”二字,心裡不禁好笑,忖道:“今晨碰見無名大師,晚上又遇到無名
大哥,‘無名’二字,難道與我結下不解之緣嗎?”
保坤一時怔怔的在想“無名”二字,聽到黃衫少年道:“賢弟,你在想什麼?你的姓名
大概也是‘無名’吧?”言訖大笑起來。
保坤也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不,小弟不是‘無名’,小弟是有名,姓保名坤,住在雲
山坡。”
黃衫少年道:“賢弟,將來有機會,我到雲山坡去看你,愚兄今夜還有小事待辦,就此
告辭了。”
保坤依依不捨道:“無名大哥,小弟今夜雖然與你只有一面之緣,但好像對你有一種說
不出的感情,我送你一程如何?”
黃衫少年搖首道:“不用送了,天涯若比鄰,人生相逢的機會多著哩!”他口中雖然這
麼說,但面上卻掛著一股淡淡的離愁!
保坤道:“大哥在此地比小弟熟悉,不知‘黃林崗’在什麼地方?”
黃衫少年面色略變,反問道:“賢弟問那地方幹什麼?”
保坤笑道:“小弟想到那地方玩玩,拜訪一位闊別多年的故友,別無他事。”
黃衫少年道:“黃林崗在本鎮正南方向,距此約六十華里,那崗上是龍潭虎穴之地,愚
兄有一位知友住在那崗上,賢弟去時,可持愚兄這個信符,便可順利通過那裡的明卡暗樁?”
說畢他從懷中取出一隻黃色木製的小牌,交給保坤。
保坤接過一看,只見那塊小小的黃色木牌上,雕刻著一朵黃菊,精緻細膩,栩栩如生。
保坤收入袖中,抱拳一禮道:“多謝大哥的厚贈,後會有期,彼此珍重!”
保坤別了黃衫少年,逕回到客棧,一進臥房,突見一個血面醜怪,身材嬌小,一彈身,
便抓向保坤雙手各大要穴,動作奇快,無與倫比……
保坤驀然遭此突擊,大吃一驚,忙向後暴退,右手一抬,一股勁風襲向對方“璇璣、太
陽、丹田”,三大要穴。
對方一抓未中,身形幾晃,便閃避保坤拍來的勁風。
保坤略一定神,沉聲道:“何方朋友,我們素無恩怨,為何要與在下為敵?……”
血面醜怪嘿嘿幾聲道:“有恩也有怨,今夜特來報恩還怨……”保坤不等對方說完,厲
喝一聲道:“什麼恩怨,閣下不妨說明,為何一見面,一言未發,就動起手來?再不說明,
恕在下要施殺手了……”血面醜怪舉手在面上一摸,登時現出一個滿面黃色皺紋,白髮蕭蕭
的老太婆面孔來。保坤看得一愕!黃面白髮蕭蕭的老太婆格格大笑道:“保相公,我們別來
無恙?”那笑聲如一串銀珠走玉盤的聲音,悅耳已極……保坤暗忖道:“她是誰?怎麼一個
年近古稀的老太婆,會有這樣嬌美似夜鶯的聲音,她到底是誰?……”保坤正在忖思之際,
突然見那黃面老婦舉起枯乾的右手,朝雙目上一摸,登時現出一雙如秋水似的明眸來。保坤
目光對那雙秋水的眸子一接觸,不禁悚然一驚,吶吶地說:“你……你……是……”那黃面
白髮蕭蕭的老婦用手在面上又一摸,微微笑道:“保相公,你看我是誰?”保坤一見更加大
吃一驚,原來她竟是“冥谷”的白衣少女!剎時之間,保坤竟愣愣地望著白衣少女一張娟秀
美好的臉,一眨也不眨。
白衣少女嫵媚一笑道:“保相公,你不認識我了嗎?”保坤定了一下神,忙道:“認識!
認識!未知姑娘夤夜來此,有何見教?”白衣少女深情款款地嘆道:“冥谷一別,一日如隔
三秋,相思之苦,相公有同感麼?”保坤也黯然一嘆道:“離愁別恨,兩地相同,但願人長
久,千里共嬋娟……”白衣少女明眸含淚,如雨中梨花,一副可憐的形態,幽幽一嘆道:
“坤哥,妾雖陷身魔窟,但身心光明,每逢苦雨悽風之際,悵望雲天,相思斷腸……”保坤
暗暗心驚,心忖:“此女對我用情已經很深了,可是,她的天邪教,她的師父都是我的仇敵,
這叫我如何是好?白衣少女蓮步輕移,緩緩向保坤走近,幽怨的呼喚道:“坤哥哥,我們何
時才能……”泣聲掩沒了她以下的話。
保坤輕輕地摟住她的纖腰,柔聲道:“姑娘,你一番深情,在下刻骨難忘,但願……”
保坤話聲未落,突聞一聲輕微的嘯聲,破空傳來!白衣少女面色陡變,忙戴上血紅怪人面具,
急促地道:“坤哥哥,你今天千萬不可去‘黃林崗’,因為……”保坤急欲問時,白衣少女
身形一晃,便閃出窗外去了。
保坤望著消失的背影,悵然若失……時值三更方過,月華中天如洗,通往黃林崗的大道
上,有二十多輛黑色馬車,正藉著月色向前奔馳著!黑色的馬車後面,有一條灰影,踽踽而
行,他與那些黑色馬車,始終保持一段很長的距離,不過能窺見那些馬車。那條灰影之後,
又有兩條黑影,在緩緩而行,他們走的步法,看似很慢,其實並不比前面的黑色馬車速度遲
緩。一個時辰方過,黃林崗便遠遠在望了。那些黑色馬車,很快的便隱沒崗上去了。那條灰
影,緊跟著而進,然而黃林崗上,卻一片沉寂,毫無防禦的樣子……突然!灰影在一棵大樹
上停止下來,往前一看,不禁使灰影一呆!原來,那二十多輛黑色馬車,都停放在一座大草
坪上。
草坪非常寬闊,盡頭便是一座山洞,山洞的上面,是一座陡壁,陡壁高約百丈,光滑如
鏡,均為人工修成,任你絕頂輕功,也難飛越。那山洞的洞口,乃是一座拱門形,上面掛了
三個黃光閃閃的大字:“黃林崗!”從草坪上看去,無法看到崗裡的屋宇和景象,灰影人再
凝目向草坪中望去,只見距那些黑色馬車約十多步之遙的對面,竟站了百多個勁裝高手,兩
側則是數十名大漢,高舉火把,把草坪上煦耀如同白晝。灰影人暗道:“黃林崗的實力不弱
呀,這一個崛起江湖的大幫,無怪是冥谷眼中之釘了!”驀然,一陣鼓樂之聲,從那山洞裡
緩緩奏了出來,那是一支完全由黃衣黃裙少女所組成的樂隊,一路吹吹打打,走出山洞來。
草坪中突然有一個黃袍大漢高呼道:“幫主駕到——”那高呼之聲,異常悠長,持續約
半盞熱茶之久,聲衝雲霄,山谷迴音,歷久不絕!這時,坪中“雲菊幫”的高手,都肅然而
立。片刻之間,在樂隊前導之下,有八對黃衣少女,手提彩燈,緩緩而出,八對黃衣少女之
後,又是四個黃裳拖地的少女簇擁著一輛黃色的車子,緩緩出了洞口。當黃色的車子,停在
草坪裡時,在場的“雲菊幫”高手,均齊聲高呼:“幫主萬歲!”聲震山嶽,灰影人一看不
禁為之動容!
那輛黃色的車子,車門緩緩啟開,走出來一個年約二十多歲的女子,那女子身披黃袍,
發上插著一朵鮮豔的黃菊,面貌潔白似玉,風華高雅,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高雅脫俗之美……
灰影人站在樹上,窺見那“雲菊幫主”高雅的風儀,情不自禁地噫了一聲,忖道:“這女子
的面貌好熟呀!似曾見過!”雲菊幫主輕移蓮步,走到那些黑色車馬前面,朗聲道:“請你
們冥谷天邪教答話!”幫主中氣充足,開口說話之聲,異常清脆悅耳。
良久,並未見有人說話,最奇怪的,那些黑色的馬車上,竟沒有一人。雲菊幫主停了片
刻,又道:“本幫與貴幫素無恩怨,為何夤夜闖山,是阿用意?”又停了片刻,仍不見黑色
馬車中有人回話,雲菊幫主也不由暗暗吃了一驚,但驚惶之色,在她面上一閃即逝。她本來
是一位極有修為的人,但兩番問話,不見對方回話,不禁使她有點動怒,她回頭沉聲喝道:
“八大護法何在?把那些鬼馬車毀了!”雲菊幫中立即走出八個中年大漢,反手撤出背上的
兵刃,一步步向那些黑色的馬車走去!這時,場中的空氣頓時緊張起來,他們都很清楚,八
人一動手,大戰即已展開……
雲菊幫八個護法快接近那些黑色馬車時,突然,那些黑色馬車中,一齊奏起了喪樂之聲!
八個護法不約而同地吃驚停步,驀在此刻,那些黑色馬車頂上,插的小小白旗,同時飛
起,射向雲菊幫主。
雲菊幫主羅袖輕抬,便把那些射來的白旗拂落在地上。
那些黑色馬車中奏完送葬的哀樂後,突然響起一陣陰森森的長笑之聲。
那笑聲甫落,便有一種冷冷的聲音道:“送葬之樂已奏畢,該是你們上黃泉路的時候
了!”
雲菊幫八個護法齊聲叱道:“胡說八道,接招!”
“招”字一出口,八人同時向那些黑色的馬車推出一招!
似長江巨浪捲了過去,但緊接著幾聲悶哼,八人齊身暴退……
幾聲叱喝,雲菊幫中躍出來八個高手,扶住八個護法暴退的身子,八個護法雙腳一蹬,
便口吐鮮血,一命嗚呼了!
雲菊幫中在場所有的高手,都驚呆了!
因為,他們沒有看清黑色馬車中發的什麼招式,僅一招便擊斃了八個護法,以這八人功
力之高,竟一招都接不住,對方這種驚人的武功,怎不使他們發愣!
眾人的目光都齊集到雲菊幫幫主身上,幫主微喟一聲道:“把他們抬回去,他們都死在
‘遙空彈指神功’之下!”
“遙空彈指神功”!此語一出,在場的人,更加大驚失色,因為黃山七大掌門人,都死
在遙空彈指神功上面,那件事已經轟動江湖,人人知曉。
黑色馬車中,又發出陰森冷笑之聲道:“還算你不眼拙,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
雲菊幫主沉聲問道:“哪兩條路?”
那陰森森的聲音接道:“光明大路,便是從今之後,歸順本教,聽從指揮,掃平武林之
後,共榮共存,另外一條路,就是黃泉路,你們自己了斷吧,免得本教之人動手……”
雲菊幫主厲聲叱道:“你是何人?敢如此誑言!”
黑色馬車中又傳出嘿嘿怪聲道:“我們是天邪教的人,怎麼你們死在臨頭還不知道嗎?”
雲菊幫主怒喝道:“天邪教倒行逆施,天下武林同道,人人恨而誅之,今夜無故向本幫
挑戰,是何居心?”
雲菊幫主喝聲方落,她身後走出來四人,拱手道:“啟稟幫主,卑職四人願
去會一會天邪教的人。”雲菊幫主轉面一看,只見是幫中內四堂四個堂主。這四個堂主,
功力僅次於幫主,各人內外功均有很深的造詣。
幫主微微點頭道:“你們要小心他們的邪門!”
四人同時躬身道:“謹遵幫主之令!”
說著,四人貫功雙臂,緩緩向黑色馬車欺近!
突然!黑色馬車中發出一聲沉喝道:“四個奴才給我滾回去——”四人登時感到有幾縷
勁風,從最中央那三輛黑色馬車中射出來!
四人本早存戒心,此刻,他們忙運功抵禦,但那射來的勁風,宛如千斤巨石,向胸前壓
來,他們感覺壓力愈來愈重四人額上汗如泉湧,面色登時蒼白起來。
雲菊幫主見狀,忙伸出晶瑩似玉的右手,推出一掌,口中喝道:“你們四人趕快退下!”
四個堂主,向後一個踉蹌,便跌坐在地上,顯然,他們都已受了嚴重的內傷。
黑色的馬車中,突然發出冷笑之聲道:“你這點子功夫,還當人家的幫主,不自愧麼?”
雲菊幫主冷哼一聲接道:“本幫雖然技不如人,但不失為光明磊落,以真面目示人,不
似你們天邪教鬼鬼祟祟,不敢見陽光……”
一聲斷喝道:“再敢開口罵人,等一會決不留你全屍!”
哼!雲菊幫主道:“你們既然心黑手辣,本幫主也顧不了許多了,最後通知你們離開車
子,出面打鬥,再不出來,本幫主便要下令縱火,燒燬你們這些鬼車子了!”
雲菊幫主話聲甫落,突然聽到草坪南邊大樹上,一陣嘻嘻哈哈的大笑之聲響起,緊接著
飛下來兩道黑影。
頃刻之間,閃入場中。
場中眾人均循聲望去,這時場中突然多了兩個怪老頭子。
一個是蓬頭垢面的老叫化子,另一是衣衫襤褸的老者。那個老者一面嚷著,一面抓身上
的蝨子。
雲菊幫主一見是四海義乞曾國麟和五湖蝨仙朱冠武,不禁微微一怔,她知道這兩個武林
怪傑,性情怪僻,武功高絕,此時突然出現,不知是何用意。
雲菊幫主忙拱手一禮,笑道:“兩位老前輩,駕臨敝幫,事前未知,有失遠迎,不知兩
位有何見教?””
五湖蝨仙一面抓蝨子,一面哈哈大笑道:“沒有事,這個老叫化子喝酒喝昏了頭,帶我
這個老不死的七撞八撞的,竟撞到這裡來了。”
四海義乞拿起背上的酒葫蘆,打開蓋子,仰起脖子,“咕嚕”了幾口,道:“都怪這個
老不死的,只顧抓蝨子,竟走錯了路,還來怪我老叫化,嘻……嘻嘻……”
雲菊幫主素知這兩位武林怪傑,言談詼諧,笑料百出,不拘小節,所以也不為怪!
五湖蝨仙小眼睛向場中那些黑車子,翻了一翻,問道:“幫主,這些黑馬車裡,裝些什
麼臭魚爛蝦?”說著朝那些馬車邊走去。
五湖蝨仙剛剛走了三步,驀聞馬車中一聲沉喝道:“老不死的,你如果再接近,便要叫
你血濺此坪。”
五湖蝨仙停下身形,咦了一聲向後暴退幾步,道:“那黑色馬車中,倒底是人還是鬼?
老叫化子快來呀,我老不死的有點害怕了……”
雲菊幫的高手,大多數人是沒有見過這兩位風塵大俠的,不過他們都早聞二人之名,今
夜見了他二人的長相,早有幾份輕視之意,現在又聽五湖蝨仙之言,他們都同時哂然一笑,
意思是:你這兩個老怪物,徒有虛名,其實……
五湖蝨仙聽到他身後發出不屑的笑聲,回頭問道:“你們笑什麼?年紀大的人當然怕鬼,
你們如果有我老不死的年紀,恐怕連走路都成問題了。”
場中又是鬨然一笑。
五湖蝨仙佯怒道:“你們再取笑我老不死的,我便賞你們這把蝨子了!”
這時,場中之人,更加哈哈大笑起來,他們以為五湖蝨仙已經成為瘋老頭了。
就在這當兒,黑色馬車中傳來一聲冷笑道:“自取其辱,活該!”
五湖蝨仙,勃然大怒道:“老夫這把大年紀了,誰敢罵我?”轉身有手一揚,一把蝨子
向那些黑色馬車撒去!
蝨子脫手一出,便帶起銳厲的嘯聲,宛如千萬顆鋼珠,直向黑色馬車射去!接著無數聲
“嘩啦”巨響,二十多輛黑色馬車,一齊都被蝨子打倒下去!
那些健馬身上著了蝨子,都痛得嘶叫了起來,負痛狂奔,剎時之間,場中一片混亂……
雲菊幫的高手見狀,駭得面色如土,他們想不到這個老頭子一把蝨子,竟有這樣大的威
力。他們原先一種輕視的顏色,頓時斂去,代替的是萬分敬佩的心情。場中亂了一陣子之後,
漸漸地平靜下來。五湖蝨仙此刻的面前也多了二十多個奇裝異服,猙獰醜面,高矮不一的怪
人。五湖蝨仙沉聲問道:“你們想幹什麼?講理,抑是打架?”那些奇服怪人中為首的冷笑
一聲道:“五湖蝨仙!本教哪一點對你二人不起,為什麼老和我們過不去?今夜不說個清楚,
你這把老骨頭,休想出黃林崗!”五湖蝨仙怒喝道:“老不死的,看不慣你們這套兇狠殘暴,
趕盡殺絕的毒辣手段!”那奇服怪人冷哼一聲:“看不慣又怎樣?今夜連你這個老不死的,
也不放過!”四海義乞突然暴喝一聲,道:“和他們嚕嗦什麼?早點打發他們,好返回鎮上
喝酒!”言訖,舉手一掌,便向面前那個奇服怪人身上推去!四海義乞這一掌由含怒而發,
而且距離又近,所以掌勢甫出,一股狂濤,便把那奇服怪人捲起,慘叫一聲,便栽倒三丈之
外。其餘奇服怪人,都同時暗暗吃了一驚!
他們這時才清楚,這兩位武林怪傑,功力果然是高深莫測。
四海義乞一掌擊斃天邪教一個高手,正想遞出第二招時,一聲沉喝道:“老叫化子,你
真的要和本教結下一筆血債麼?”
一個嬌小的奇服怪人,步履輕盈向四海義乞走近。
四海義乞驀然感覺有一股窒人的壓力,向他胸前壓來,他忙撤招護胸,向一側閃避。
那個嬌小的奇服怪人,走到四海義乞面前五步的距離,便停下來,冷冷一笑道:“老叫
化子,你看看我是誰?”
四海義乞冷嘿一聲,道:“你是個醜臉怪人,誰認識你!”
四海義乞,邊說邊緩緩舉起右手,平平推出!
那嬌小奇服怪人,不閃不避,左手護胸,右手也推出一掌。
看二人似出手甚徐,而且平淡無奇,但剎時之間,三丈方圓之地,都被勁風籠罩,地面
都震動起來。
二人拼鬥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聽四海義乞悶哼一聲,向後暴退三大步,才立穩
身形。
驚問道:“你是誰?”
那嬌小奇服怪人腳跟也移動了一步,額上已滲出汗珠,用手在面上一抹,道:“我是誰?
臭叫化子不曉得看嗎?”
四海義乞定神一看,只見那嬌小奇服怪人,突然變了一種面孔,那面孔是紅眼綠面,血
唇獠牙……
五湖蝨仙突然哈哈大笑道:“你們冥谷里的人,就是喜變,老不死的倒想看看你的廬山
真面目。”他一面說,長臂一探,便向那嬌小奇服怪人面上抓去!
五湖蝨仙抓去之勢,奇快絕倫,而且距離又近,那嬌小奇服怪人閃避已經來不及了,被
對方一把便抓了一個面具在手中。
五湖蝨仙越發大笑道:“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戴些鬼面具?”
那嬌小奇服怪人面上又現出一種黑色疤面,雙眼突出的怪相來。
五湖蝨仙在頸子上抓了幾把癢,嘻嘻道:“你面上倒底戴了多少面具?”言訖,身形一
晃,欺身又抓了過去。
這一次,那嬌小奇服怪人有了警覺,身形一閃,五湖蝨仙便沒有抓中,他咦了一聲,心
想:“對方的輕功不弱呀!”
四海義乞剛才與這嬌小奇服怪人對了一掌,心中氣血有些浮動,正在閉目調息,經他一
番調息後,氣血已經平復下來。
他突然睜開雙目,見那嬌小奇服怪人的身軀閃避五湖蝨仙抓去的一招,恰好正閃到他的
身旁。
四海義乞沉喝一聲,長臂一探,五指如勾,便向那嬌小奇服怪人面上抓去。那嬌小奇服
怪人沒有料到四海義乞會猝然出手,大吃一驚,身形想閃開,已不可能了。
嬌小奇服怪人悶哼一聲,四海義乞手中便多了一個面具。
他面前立即站著一個長髮披肩美麗絕倫的少女。
五湖蝨仙哈哈大笑道:“原來你還是一個絕世美人,一張娟秀的臉,為什麼要罩上這麼
多骯髒的面具?”
全場的人都愕住了!
他們想不到嬌小奇服怪人,竟是一位美如仙子的少女。
站在樹上的灰影人,遠遠望去,登時便辨認出來,那女子乃是冥谷紅衣少女。
他咬了一下鋼牙,暗罵道:“等一會我不會放過你這個臭女人!”
場中就在這一瞬,又起了很大的變化。
那美女子竟和五湖蝨仙動起手來,她出手的招式,凌厲無比,招招都是指向五湖蝨仙的
要害。
四海義乞、雲菊幫主、及在場的高手,都看得驚呆了,他們想不到那美女子的武功,竟
如此高強。
二人過招已有二十多回,他們由快為慢,漸漸地,二人許久才發出一招,但那一招,威
力卻驚人得很!
雙方的面色都非常凝重,每一落腳之處,便發出“沙沙”的響聲……
突然——
那美麗女子,舉起晶瑩如玉的右手,五指作勾形狀,沉聲問道:“老不死的,你識得此
招否?”
五湖蝨仙略為一看,哂然著說:“遙空鬼爪,招式雖然不錯,但火候還嫌不夠,量也傷
不了老不死的。”
那美麗女子冷笑道:“老不死的,你敢接下這一招曠古絕學嗎?”
這時,那美女右手五指指縫之間,突冒出一層層黑色的氣體,那黑色的氣體,越來越
濃……
五湖蝨仙見了略皺一皺眉道:“你這女娃兒練的‘遙空鬼爪’外加一些邪門,老不死的
念你修為不易,還不撤招快走!”
那美女冷哼一聲接道:“老不死的你不要假慈悲了,你能接得起本姑娘這一招也算不錯
了。”說著,手上又加了兩成真力。
五湖蝨仙哈哈大笑道:“老不死的今夜要大開眼界了,哈……哈哈……”
大笑聲中,五湖蝨仙從身上摸出兩把蝨子,向那美女丟去,蝨子脫手飛出,在夜暗之中,
如流星似的,發出白色光芒,閃電似的從黑色氣體中,反擊對方。
那美女驟見這許多光亮閃閃的東西,向她射去,她不敢硬接,忙收招閃避,五湖蝨仙乘
機向那美女節節進逼,一連拍了二招,踢了一腿。
五湖蝨仙這兩招一腿,盡為玄奧絕學,排山倒海似的勁氣,逼得那美女穩不住身形。
要知道,名家交手,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那美女雖然武功高絕,但已失去主動,所以
沒有走上五招,便栽在五湖蝨仙手中。
五湖蝨仙仰面哈哈大笑道:“老不死的不願再開殺戒,女娃兒你快滾吧!”
其實那美女被五湖蝨仙的“太陽掌”,已震得氣血浮動,面色蒼白……
這時,突然一聲暴喝道:“蝨子老鬼,老夫接你幾招,看你有多大能耐?”
五湖蝨仙抬頭一看,只見奇服怪人群中,走出來一位身高八尺,身體魁梧的大漢來。那
大漢面上現出五色花紋,身著五彩大褂,一副怪模怪樣……
五湖蝨仙微微一笑道:“我老不死的不願多造殺孽,但事到臨頭,也不畏懼,你們冥谷
的人,如果還不收斂狂暴,回到你們的老巢去,說不定我老不死的動了真火,你們便沒有命
回去了。”
那身著五彩大褂漢子怒叱道:“蝨子老鬼,憑你那幾手,老夫還沒有看在眼底,咱們廢
話少說,手上見功夫!”
五湖蝨仙嘿嘿幾聲道:“你如果再敗在老不死的手中,你是否就心服口服?”
那身著五彩大褂的漢子搖頭道:“這件事老夫無法決定,冥谷中像老夫之人,多如恆河
沙數,老鬼你不要玩花槍,咱們先是鬥劍還是掌拳?”
五湖蝨仙笑道:“怪人,隨便你啦!”
那身著五彩大褂漢子從袖中抽出一把摺扇,,“嘶”的一聲,摺扇頓開,在手中搖了幾
搖道:“我用扇,你隨便用什麼好了。”
五湖蝨仙仰面一陣怪笑道:“我老不死的什麼也不用,就是用身上成千成萬的蝨子,就
夠你受的了,哈……哈……”
那身著五彩大褂漢子,面色微變,忖道:“這怪老頭,竟如此放蕩不羈,豪邁之情,倒
也使人佩服……”
五湖蝨仙在身上抓了一陣蝨子,見對方站著沒有動手,奇道:“怎麼啦?你還斯文不動
手嗎?如果等我老不死的動起手來,你便沒有命了。”
那身著五彩大褂的漢子勃然大怒道:“老蝨鬼接招!”
他手中摺扇一搖,登時發出一陣勁風,向五湖蝨仙全身十二要穴襲去!
五湖蝨仙不閃不避,襤褸的身袖一拂,便把對方襲來的勁風化解了。
那身著五彩大褂漢子又驚又怒,躍身而起,將手中摺扇一合,以扇充作劍,幻起一道白
光,向五湖蝨仙胸前大穴點來。五湖蝨仙忙展開怪異的閃身之法,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見了。
那身著五彩大褂的漢子,突然沒有看見對方人影,不禁大驚失色,忙回頭一看,驀然看
見眼前白光點點,向他頭上射到——
他大驚失色,急想閃避,但已經晚了。
就在白光點點快射到那五彩大褂漢子的身上時,突然,見空際傳來一聲嬌叱——紅光一
閃,頓時白光點點,便被擊落!
五湖蝨仙暗暗吃了一驚,凝目一看,只見場中多了一個紅裳拖地的女子。
那女子閃入場中之後,那些奇服怪人一齊都躬身肅立,狀極恭敬!
五湖蝨仙並不認識這個紅衣女子,心中忖道:“這女子長得如此嬌媚美豔,那些人對她
又如此恭敬,她一定是大有來頭,她是誰?……”
此際,突見那紅衣女子手指剛才被五湖蝨仙打傷的美女問道:“她是被誰打傷的?”
著五彩大褂的漢子拱手肅容道:“師妹被那個髒老頭子打傷的,弟子等搶救已經來不及
了。”
那紅衣女子忙從袖中取了一顆藥丸納入那受傷女子的口中,然後轉面怒叱道:“本人晚
來一步,你們便成不了大事,雲菊幫清除沒有?”
著五彩大褂的漢子搖頭道:“沒有,就是因為突然來了這兩個怪老頭子搗亂,所以……”
那紅衣女子怒容滿面喝道:“你們都是飯桶,連兩個老頭子都打發不了嗎?還不給我退
下!”
彩身大漢,面帶羞愧之色,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這時站在場中的四海義乞,他實在按
納不住心中的怒火,向五湖蝨仙丟了一個眼色。五湖蝨仙假裝恍如未見,不但不動氣,反而
緩緩地坐了下去,閉著眼睛,雙手在身上抓著蝨子,狀極悠閒。四海義乞見狀,又好氣又好
笑,他心中頓時起了一種莫大的敬佩之心,忖道:“五湖蝨仙這種見強敵沉著而不亂,忍人
所不能忍,修養之深,比起自己來,實在強多了……”四海義乞正在忖思之間,突見那紅衣
女子蓮步輕移,緩緩走到五湖蝨仙面前,叱道:“糟老頭子,那女子是你打傷的麼?”五湖
蝨仙翻了翻小眼睛,笑道:“是她自己沒用,連一把蝨子都接不起,怎麼怪我?”那紅衣女
子怒道:“糟老頭子,你倒膽敢與本教結下樑子,有幾個腦袋?”
五湖蝨仙蓬頭擺了幾擺,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姑娘問話很滑稽,我老不死的,只有一
個髒腦袋,哪裡會有幾個呢?”
那紅衣女子喝道:“把你的髒腦袋取下來!”
五湖蝨仙睜大一雙小眼奇道:“你要拿就拿去,幹嘛那麼兇?”他抓了幾把癢,又道:
“奇怪!你們天邪教中為什麼不是些奇裝異服的人,就是些美女,而且美女一個個都很兇,
大概你們都是陰陽不調,所以性都變了吧?”
他這幾句話說得那紅衣女子面上一陣羞紅,紅衣女子見老頭子語無倫次,心中奇道:
“難道他就是傳言中的五湖蝨仙不成?可是五湖蝨仙為人正直,不會如此詼諧……”
這時四海義乞走了過來,叱道:“你這女子是何許人?怎麼對人說話,一點禮貌都不
懂?”
紅衣女子冷笑道:“老叫化子,你連本教主都不認識麼?我就是天邪教主!”
此語一出,雲菊幫的高手,一齊不約而同地驚異,因為,在他們的想像中的冥谷天邪教
主,該是一位七十開外,白髮蕭蕭的老太婆了,怎麼她還是一位年華正富的綺年玉貌呢?
可是,他們哪曾知道,天邪教主韓娟娟,曾服過“駐顏青春丹”永遠青春不老。
四海義乞微微一怔,道:“教主今夜能親來,是最好不過了,老叫化子有幾句話要奉
告……”
天邪教主韓娟娟笑道:“老叫化子,說吧!在你死前,可以準你多說幾句話。”
四海義乞面色一動,乾咳幾聲道:“目前武林同道,都深恨你們,你們如果從今天起,
安份守己,不出冥谷,武林同道,或者還可以放過你們……”
天邪教主沒有等四海義乞說完,便格格一陣嬌笑起來。
四海義乞怒道:“這是老叫化一番忠告之言,希望雙方化干戈為玉帛,你有什麼好笑
的?”
天邪教主收斂笑容道:“方今天下武林中之人,本教主能瞧得起的,只有三個半人!”
四海義乞沉聲問道:“哪三個半人?”
天邪教主哈哈大笑道:“有三個是本教主的前輩,可是他們都隱跡深山大澤,有六十多
年沒有履江湖了。”
四海義乞不耐煩地再問道:“還有哪半個?”
天邪教主黛眉一揚道:“那半個麼?早已困死血澗,便是那個負心人裴雲海!”
這時站在樹上窺眺的灰影人,心中恨恨道:“這個妖婦真不要臉,自己負心,還罵別人
負心,等一會有你好瞧的!”
四海義乞嘿嘿兩聲道:“這三個半人都不在江湖上,你就可以胡作非為了麼?”
天邪教主格格大笑道:“本教主並非胡作亂來,乃是替天行道,不歸順於我者,一律格
殺勿論……”
四海義乞大怒向前跨了三大步,道:“老叫化就不相信你有三頭六臂!”
他雙手一掄,兩股狂濤似的掌風,立即分襲天邪教主“太陽、丹田”兩大要穴。他一出
手,便是狠辣的招式,勁力之強,無與倫比。
天邪教主暗吃一驚,她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老叫化子,竟有這樣雄厚的掌力。她沒有硬接,
身形一晃,便輕輕地避開對方拍來的兩掌。
四海義乞心中駭然,忖道:“這妖婦果然有兩套邪門,自己盡全力推出兩掌,竟沒有傷
到她一根汗毛。”
四海義乞正在驚愕之際,突聽到天邪教主格格大笑道:“老叫化子,你倒還有點能耐,
現在接下本教主一招——”天邪教緩緩舉起右手,厲聲道:“你看這是什麼掌法?”
四海義乞仔細向那天邪教主掌中望去,只見她掌心中一邊紅,一邊黑,若隱若現,……
四海義乞暗忖道:“久聞這妖婦在冥谷練一種絕掌,名叫‘玄虛陰陽掌’,莫非她已經
練成了嗎……”
五湖蝨仙突然哂然道:“韓娟娟,你這種絕掌,沒有吃長生果,只有六成火候,還嚇唬
不了我們!”
四海義乞道:“玄虛陰陽掌,又何足為奇!”天邪教主冷笑道:“雖然微不足道,可是
你敢硬接嗎?”
四海義乞豪情勃發道:“有什麼不敢?”
左手護胸,右手又是一掌推了出去。
天邪教主右手微微一動,向前平推而出,當手掌剛剛推動,便有兩股不同的熱、冷風從
掌中發出,那兩股風初時微小,但越來越大,四周二十丈方圓之地,頓被這兩股不同的勁風
交熾籠罩著!四海義乞、五湖蝨仙、雲菊幫主,以及雲菊幫在場高手,一齊都感覺身上似被
烈火烤著,又似乎置身冰山雪地之中,奇寒難耐……片刻之間,飛沙走石,四周天旋地震,
樹木動搖……五湖蝨仙、四海義乞、雲菊幫主諸人,都咬緊牙關,跌坐地上,運氣行功,抵
御那奇特的酷熱與奇寒。半盞熱茶之久,坪中才恢復平靜。場中死的死傷的傷,一片狼藉。
天邪教主格格大笑,向跌坐在地上的雲菊幫主面前欺近驀然!一道灰色人影一晃,便閃
入場中,厲聲問道:“妖婦!你還認識我嗎?”天邪教主韓娟娟猛一抬頭,只見她面前挺立
了一個灰袍醜麵人!韓娟娟失聲驚呼道:“你……你……你是毒眼龍裴雲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