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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神針之謎

    老和尚神色一變而為肅穆,平和的道:

    “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弟子數十年清修,禪關不固,竟然犯了嗔念!”一頓之後,又道:“小施主,世上已無‘人皇’其人!”

    斐劍智慧超人,已斷定自己所料不差,毫不放鬆的道:

    “老前輩的意思是‘人皇’這名號已死……”

    “小施主,‘人皇’名實俱亡。”

    “老前輩不承認也不行了!”

    “為什麼?”

    “死人總不會以‘附骨神針’連續殺人。”

    老和尚面色大變,目中又現出懾人精芳,厲聲道:

    “你……説什麼?”

    斐劍毫不畏縮的道:

    “附骨神針?”

    驀地

    一條人影毫無聲音地落到大廟內。

    斐劍厲聲道:“什麼人?”

    聲出人動電閃般向來人抓去。

    黑影一閃斐劍人已被拋在空中。

    覺非老和尚揚手止住黑衣婦人,向斐劍道:

    “阿彌陀佛,來人是老納義女。”

    黑衣婦人面色一慘,象自語般的道:

    “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我知她必有今日!”説着潛然淚下。

    斐劍心中一動,道:

    “無魂女是……”

    黑衣婦人竭力忍住內心的痛苦,咬着牙道:

    “她是老身的義女!”

    黑衣婦人是‘人皇”的義女,而“無魂女”又是黑衣婦人的義女,這關係的確微妙,黑衣婦人接着厲聲道:

    “她是如何死的?”

    “被一個叫黃筱芳的女人所殺,而黃筱芳卻又死於‘附骨神針’……”

    “附骨神針?”

    “不錯!”

    “你可曾見到施放‘附骨神針”的人?”

    “沒有,是在黑暗中被偷襲的。”

    “她怎會指引你到這裏來?”

    “因為半枚制錢!”

    “哦!”黑衣婦人皺了皺眉,又道:“那你是持有另一半制錢的人?”

    斐劍心頭陡然一震,道:

    “是的,請問前輩何以……”

    “五年前,找那義女救過一個重傷垂危的女子,業已無法救治,那女子取出半枚制錢,請她找到持有另半枚制錢的人……”

    “哦!”斐劍身形幌了兩幌,那重傷垂死的女子,無疑是師姐方靜嫺了。

    “同時,還交待了一句話!”

    “什麼一句話?”

    “她沒有告訴你?”

    “前輩義女臨死時只説了“九宮山……人皇”五個字,其餘什麼也沒説。”

    “你怎知她身懷制錢?”

    “因為她與另一人交手時跌落地面,晚輩發現後追上去,她已被害。”

    黑衣婦人的淚水又掛了下來,顯然義母女情深難禁。

    斐劍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請問那女子交待了一句什麼話?”

    “她説,告訴持另半枚制錢的人,東西已落入昔年仇家蒙面劍客手中。”

    斐劍又是駭然大震,原來半部“天樞寶笈”已落入仇家之手,蒙面劍客是誰?

    是使“附骨神針”的人,“附骨神針”是“人皇”的獨門暗器,蒙面劍客若非“人皇”本人,必是與他有相當淵源之人,是誰呢?”

    是隱匿在‘劍冢’之內的那人?

    是殺黃筱芳滅口的那人?

    但“三元老人”“鄂西大豪”“兩儀書生”夫婦,這些人全為“天樞寶笈”而死,又作何解釋呢?

    黑衣婦人幽幽地道:

    “不久前,老身才在無意中獲悉她在江湖中的醜惡行為,正準備把她找回來……

    唉!想不到她已……她是一個好女子,詭譎險惡的江湖把她毀了……”

    斐劍心亂如麻,可沒心情去聽對方的悲嘆,沉重的道:

    “請問那重傷的女子後來如何?”

    “想是死了,小女沒有提及!”

    “啊!”

    斐劍感到一陣椎心的痛楚,師門慘禍,血淚交織,然而,這慘禍還沒有結束,蒙面劍客仍在世間,血腥的手,伸向了更多的人。

    黑衣婦人突地聲音一沉,道:

    “現在言歸正傳,來談談‘附骨神針’這件公案……”

    “覺非”老和尚一抬手道:

    “到這邊來!”

    斐劍與黑衣婦人雙雙應聲過去,三人在殿廊上當面站立。

    “覺非”老和尚一臉壯嚴之相,沉緩地開口道:

    “小施主,在你沒有得悉老衲託身此地之前,便已認定老衲是兇手了吧?”

    雙方一語道破,説話便無顧忌了,但斐劍心中不無忐忑之感,如果對方真是兇手,而自己暴露了身份,以適才黑衣婦人抓拋自己的那份身手而言,對方要取自己性命,可説不費吹灰之力,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下侃然道:

    “事實正是如此!”

    黑衣婦人冷冷的道:

    “你不嫌太盲目了些?”

    “覺非”老和尚揚手止住黑衣婦人,道:

    “‘附骨神針’確是老袖昔年之物,此不怪小施主有如是想法!”

    斐劍緊扣着道:

    “老前輩可有傳入在江湖中?”

    “沒有,僅有這義女相伴,老衲自看破紅塵,自己削髮之後,數十年足不出此廟門半步,一切生活所需都由這俗家義女操持。”

    斐劍看了黑衣婦人一眼,道:

    “前輩常在江湖走動?”

    “老身偶爾出山,不離周近百里。”

    “覺非”老和尚沉轉有頃,慨然道:

    “佛門最重因果之説,老納非經過正式剃渡,但一心向佛,自信彌堅,對佛經參研頗有了悟,‘附骨神針’出現,已顯其因,若不了化,老袖亦難證果,唯老衲出世之人,不敢再墜紅塵,小施主可肯聽老衲一言?”

    “晚輩洗耳恭聆!”

    “附骨神針老袖一共制有十枚,八十年前,老袖獨戰‘天竺八魔’,用了八枚,剩下兩枚,至今猶在,從未用過。”

    説着,伸出手掌,赫然有三枚同式鋼針,其中一枚是斐劍帶來的。

    所説與‘無後老人’講的完全一樣,斐劍不能不信,同時,從老和尚的表現看來,的確不是想象中為惡之人,但‘附骨神針’殺人不假,兇器何來呢?

    師姐方靜嫺留言指的是當年的仇人蒙面劍客,這蒙面劍客能用‘附骨神針’是否與‘人皇’有淵源呢?

    “就老前輩所知,武林中可還有誰能施用‘附骨神針’?”

    “沒有,老衲這宗利器,殘而不毒,若非有意射中對方重害大穴,不會立即致命,中上的人,可視功力而能延續生命數年不等,老袖原意是這暗器遁經脈而轉,無人能解除,而中者如有悔過向善之意,老袖可收回,此物是獨創,武林中見過此物的,恐怕絕無僅有,一般只是傳説!”

    “所謂絕無僅有,那就是説仍然有?”

    “這是老衲以防萬一疏漏的説法,可以説沒有。”

    “比如説,另外兩位與老前輩齊名的‘天’‘地’二皇……”

    “小施主,所謂‘武林三皇’,是武林同道對當時三個略為高人一籌的高手賦與的稱號,其實‘武林三皇’,天各一方,風馬牛不相及,老衲一生與另兩位也僅有一面之緣而已。”

    這是斐劍前所未聞的,原來“武林三皇”是三位各不相謀的絕世高手。

    “依老前輩的卓見呢?”

    “覺非”老和尚微合雙目,良久,才開眼道:

    “只有一個可能……”

    “晚輩願聞!”

    “當年‘天竺八魔’未死,取出所中神針,或是死後被人剖屍取出。”

    斐劍一震,道:

    “事隔八十年,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此刻,斐劍心中的仇念,已告消解,依性情而論,兇手絕非“人皇”,同時,“人皇”既無後嗣,也沒有傳人,知情也談不上,而最有力的依據,是對方要毀自己根本不費吹灰之力,用不着浪費唇舌解説。

    “小施主可否説説事件終末?”

    “可以!”

    於是斐劍把“五帝”巧獲“天樞寶笈”及附“藏珍圖”,神秘蒙面劍客出現爭奪,師父及師伯等人先後被害,以及羣豪探“劍冢’,“三元老人”等高手經過,詳述了一遍。

    “覺非”老和尚白眉緊蹙,道:

    “此人的功力非比等閒,你在江湖中可聽説有什麼特出的人物?”

    斐劍不期然的想到了紫衣人,但紫衣人業已被“玉牌主人東方霏雯”迫落斷巖,黃筱芳之死,是在紫衣人被迫殺的事後,東方霏雯,當然不會,難道會是僅聞其名的“金月盟”主?這極有可能,但又毫無根據,“金月盟主”是男是女?功力如何?

    根本不為人知,憑空臆斷,正道之士所不取。

    心念之中,搖了搖頭道:

    “還未發現可疑之人!”

    “恕老衲直言,也許小施主當初斷定兇手是老銷或與老鈉有淵源之人,是以執着成見,而不注意其他了!”

    斐劍赧然道:

    “確是如此!”

    “哦!小施主説‘劍冢’之中隱有高手,闖入的人悉被拋出?”

    “是的!”

    “關鍵也許在此!”

    輩劍精神一振,他本來早已想到,只差沒有出口,對方這一提,他憶及“無後老人”曾説過當今之世,精通奇門之術的,僅“人皇”一人,而“劍冢”的唯一屏障,便是那墨石奇陣,如能指點破陣之法,事情也許水落石出,但他做性天生,求人的話,礙於出口,當下期期的道:

    “晚輩也有如此想法!”

    “覺非”老和尚沉思了片刻道:

    “小施主可記得那陣式的佈局?”

    斐劍智慧超人,當日暗把那石筍的方位,記了一個大概,聞言之下,心中竊喜看來不用相求,對方或會指示訣要。

    “晚輩僅記了一個大概!”

    “好,你劃劃看!”

    斐劍隨手揀了一塊石屑,就殿廊闆闆上畫了起來,邊想邊畫,畫到大半之時,“覺非”’老和尚道:

    “夠了!”

    斐劍站起身來,滿懷希冀地望着“覺非”老和尚。

    “寬非”老和尚俯身糾正了斐劍錯誤之處,然後迅快的把未完的部份補足,道:

    “這是一座上古奇陣,叫做‘後九宮逆五行’,一般典籍不載,老鈉當年從師時,在先師蒐羅的殘簡中見過!”

    “哦!”斐劍只有驚歎的份,內心的歡悦是不待可言的。

    “來,看着,老衲指你出入陣的訣要和破法!”

    説着,用手指在地上一陣比劃,口裏加以解説。

    斐劍心領神會,恭謹的道:

    “敬謝老前輩指教之德!”

    “不必,今日相見,便是有緣,老袖傳你一招掌法,對破陣也許有用!”

    “這……”

    “小施主不必介意,這並非示惠,也不是要什麼名份,事緣“附骨神針”而起,未始不是老鈉種下的惡因,這算是老袖了因的一點心意吧!”

    斐劍心念一連幾轉之後,道:

    “如此晚輩愧領了!”

    “看着!”

    “覺非”老和尚就原地比了一式掌法,的確是奇奧無匹,反覆比劃了三遍之後,道:

    “這一式叫做‘春雷驚蟄’現在你照式全力發掌,擊向院中那古槐!”

    斐劍依言運集功力,照式發掌。

    一掌!

    兩掌!

    三掌!

    那株古槐權只搖落了些枝葉,根本不曾出現想象中的威力。

    “覺非”老和尚詫然道:

    “奇怪,小施主的內力修為應不止此,怎地發揮不出威力?”

    斐劍也自茫然不解,這看來玄奧萬分的一掌,怎會如此平淡?

    “覺非”老和尚皺眉苦思片刻,道:

    “讓老袖察看一下小施主的經脈,現在運功一周天!”

    斐劍依言運功,“覺非”老和尚以手指循經脈一陣摸索,突地道:

    “是了,小施主所習心法,與一般常軌回異,難怪不能發揮威力。”

    斐劍才想到自己的功力,是修習上半部“天樞寶笈”所得,如以之修習其他武學,自是格格不入了。當下歉然道:

    “老前輩盛德心領了!”

    “覺非”老和尚一擺手道:

    “不!老納自有區處,小施主盤膝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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