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如紫衣人所說,徒有美麗的外表,內裡卻是蛇蠍的心腸嗎?
她為什麼要把紫衣人迫落斷巖?
她與紫衣人之間,似乎有某種關係存在,那是什麼?
斐劍感到痛苦了,他心目中的仙子並不如想象的完美。
東方霏雯緩緩回過身來,玉靨上淺笑宛然,似乎根本不曾發生過什麼事般的,斐劍心目中的成見,在她的淺笑中消失了,她太美了,美得使人感到任何對她不良的想法都是一種褻瀆,懷疑她的為人更是罪過。
“弟弟!”
磁性的聲音,加上靨容眸光,使斐劍下意識的心情搖幌,綺念橫生。
“你認為姐姐我太殘忍嗎?”
“這……”斐劍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你已親眼看到‘紅樓主人’師徙的慘死了……”
“真的是紫衣人的陰謀?”
“想來不會錯。”
“他為什麼要謀害‘紅樓主人’呢?”
“這就不得而知!”
“可惜……”
“可惜什麼?”
“我有許多疑問要從他身上查證,可惜他死了。”
“什麼疑問?”
“比如說,他以這種毒辣的陰謀,謀算‘紅樓主人’的原因,洞中用來作餌的人的秘密……等等!”
“事不關已。算了吧!”
斐劍幾乎想脫口說出心中的話,但他忍住了,換過話題道:
“大姐與紫衣人是什麼關係?”
東方霏雯面色微微一變,道:
“關係?什麼也沒有,弟弟,你認為我美嗎?”
斐劍面上一熱,訕油的道:
“很美,美極了,我不知道世間還有沒有第二人堪與大姐匹敵!”
“這就是關係,我美,於是他一直赳纏我,不只他,別的人也會!”
“所以你殺了他?”
“我早該殺他的了,今天,眼看他毫無人性的行為,再加上他誓要殺你而甘心的表示,我只好下手了。”
“哦!”斐劍心中飄過一抹異樣的感受,又道:
“紫衣人是什麼來路?”
“不知道,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我……可以問大姐的來路嗎?”
東方霏雯神秘地一笑道:
“你很快就知道的,但不是現在。”
斐劍不便再追問下去,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在“紅樓主人”闖洞之時,曾有人示警破題兒第一遭,他領略到一種極其微妙的況味。
熱,從丹回升起,流遍全身……
驀在此刻
一陣尖銳的哨音,搖曳破空而至,東方霏雯輕輕推開了斐劍,只見一溜紅光,直射長空,那尖銳的哨音,便是發自那紅光。
斐劍努力定了定神,道:
“這是江湖人用的火焰訊號,莫非……”
東方霏雯匆匆地道:
“弟弟,我去前面瞧瞧發生了什麼事,你在這等我!”說完,不等斐劍應聲,嬌軀幌處,翩然而逝。
斐劍象是一場綺麗的夢境中突然被驚醒,那一份悵惘與爽然若有所失的滋味,的確不好受。
她為什麼如此匆匆離去?顯然,方才的訊號與她有關,如此看來,她的身份仍不脫江湖幫派的範圍,但,放眼武林,在一般幫派之中,何來這等功力的高手?以紫衣人驚世駭俗的功力,竟然被她徙手迫落斷巖,簡直有些不可思議,這種功力於她的美豔一樣驚人,而她,卻愛上了自己……
怔仲了許久之後,思念回到現實“屠龍劍客司馬宣”已被活埋洞中,“紅樓主人”曾說過:“……司馬宣,我聽得出你的聲音……”准此而論,洞中人是“屠龍劍客”已無疑問,紫衣人利用自己傳訊,利用“屠龍劍客”作餌,在洞中預置炸藥,毀了“紅樓主人”他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說為了仇,以紫衣人的身手,難道不敢公開叫陣,而出之以詭謀暗算,的確令人費解。
雙方都已先後死亡,這個迷底,恐已沒有揭穿之日了。
母親臨難時,遣言要自己殺“屠龍劍客”,而外面峰頭上卻又出現母親的墳墓,碑上的稱謂,母親於“屠龍劍客”是夫妻關係,最可怪的是母親分明葬在被毀的家園故址,荊山之中又出現墳墓,而且年月日也已久遠,這是怎麼回事,呢?”
莫非也是陰謀?
可惜,“屠龍劍客”死了,母親的遺命,疑冢之謎,也隨之幻滅了。
想到這裡,不禁咬牙而嘆,他分不清是恨,是怨,是悲,還是惘然。
正在沉思人神之際,一聲淒厲的慘號,遙遙傳至,慘號聲尖而長,是發自女人之口,斐劍這一驚非同小可,難道東方霏雯……
他無暇分辨事實,也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功力與東方霏雯不可思議的身手,他只是關心她的安危。
身形電彈而起,不計自身安危,從險峰的峰壁瀉落,忖度著慘嗥所傳的方向,全力馳去,越峰渡澗,估計已到了聲音所能傳達的極限,卻一無所見,他不期然地剎住身形,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又是一聲慘號傳來,聽聲辯向,發自右面不遠的谷中。
他折身向右,向那不知名的山谷奔去。
片刻工夫,來到谷口,她幾乎連想都不想便奔了進去。
入谷不到十丈,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目光搜視之下,只見一叢矮樹之後,露出一片裙角,一顆心登時提到了腔口,走近一看,赫然是具女屍,躺臥在血泊中,死者一式的絳色衣裙。
絳色衣裙,不正是東方霏雯婢女的裝束嗎?
再一察看,死者面目全非,模不可辯,前額已被抓碎。
這種殘酷的殺人法,並不陌生,他想起來了,尋找“金釵魔女”,在“神女峰”
後的絕谷之中,那青衣蒙面女子,正是以這種手法殺人。
“金月盟”屬下,“巡察總督高寒山”與兩名手下,在青衣蒙面女現身之時,驚怖欲絕,各自殘一目,狼狽遁逃,多一句話都不敢說。
青衣蒙面女子意外地放走自己,自己與她曾有一年之約,在一年之內,如沒有力量找她算帳,決自殺以謝。
她是什麼來路?
難道她已出江湖了?
記得,她現身之際,曾以單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這一個記號,使高寒山等三人殘目而逃,那記號代表什麼呢?是她的出身,抑是……
他無暇去思索這些,依據現場情況,作了一個分析,死者,是東方霏雯的侍婢,在遇敵不支之時,發出訊號,東方霏雯匆促來援,兩婢女先後被殺,而下手的,極可能是神女峰後絕洞中的那青衣蒙面女子,下手的原因,就無法推測了。
以東方霏雯的身手,諒不至於打不過對方,但人呢?
死的這兩名絳衣女子,不知一向隨侍東方霏雯的那名可在其中,如果在,那師姐“無魂女方靜嫻”被殺之仇,就無法報了。
想到方靜嫻,他不禁聯想起她斷氣之前所說的一句話:“……九宮山……人皇……”
她說這話的意思,當然是指“人皇”隱於九宮山,但她的目的呢?“人皇”是師門仇人嗎,還是與那半枚制錢有關?
半枚制錢,是師父遺示的信物,憑信物找四師伯取那半本秘笈,現在四師怕死了,“天樞寶笈”數次易主,最後從“兩儀書生”手中失去,不知所終,而半枚制錢,卻在師姐“無魂女”的身上,制錢雖已合壁,但卻失去了原來的意義。
還有,竊據“劍家”藏珍的,是“人皇”手下,抑或另有其人?
師門這一筆錯綜複雜的血仇擔子,壓得你幾乎無法負荷。
自己如果要等尋護下半部“天樞寶笈”練成絕藝,再認復仇,那豈非太渺茫了,如果此刻展開行動,自己的手,的確是力與心違。
驀在此刻
一條人影,無聲無息地瀉落身前。
斐劍抬頭一看,來的赫然是殺死師姐方靜嫻的那絳衣少女,心頭倏然湧上了一股殺機,但他仍強忍著道:
“貴主人呢?”
“追敵去了!”
“追敵,可是一個青衣蒙面女子?”
“不錯,你……怎會知道?”
“從死者致命的傷痕上判斷出來的。”
“哦!”
“這兩位遇害的與你是一道的吧?”
“嗯!”
絳衣少女面上找不出絲毫憐憫的神色,好象死的是與她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一樣,反之,微微露出一抹幸災樂禍的嘲弄笑意,這神態,使斐劍大是不解。
“青衣蒙面女子是何來路?”
“獨樹一幟,當年與‘武林三皇’分庭抗禮的巨憨‘殺人王’的傳人!”
斐劍心頭一震,脫口道:
“她是‘殺人王’的傳人?”
“一點不錯!”
“她為什麼要向你們下手?”
“不知道!”
斐劍窒了一窒,道:
“我們的帳該算了!”
“什麼帳?”
“殺死‘無魂女’的血帳!”
絳衣少女冷笑了一聲道:
“閣下準備如何算法?”
“血債血償!”
“可是,閣下目前的功力還殺不了我,怎麼辦?”
“無妨試試看!”
“我說過這公案由蔽主母解決……”
“在下要親手向你索討!”
“可是我沒有閒空,失陪了!”
了字聲中,電奔而去。
“那裡走!”
斐劍不由七竅冒煙,大喝一聲追了下去,有如流星趕月,絳衣少女身手相當不俗,一追一逐之下,彼此間的距離愈拉愈長,斐劍展盡身法,卻無法使距離縮短,追了一程,絳衣少女轉過一道山環,頓失所蹤,斐劍氣得牙癢癢的但,卻無可奈何。
他直覺地感到絳衣少女對東方霏雯,並不如想象中的尊重,尤其絳衣少女對同伴之死,漠然無動於衷,這實在令人費解。
東方霏雯既已追敵而去,自己當然沒有重回石碼峰頭等候的必要。
於是,他茫然地朝外奔去。
正行之行,一道奇強勁氣,從斜裡捲來,硬生生把他的身形鎮住。
斐劍大吃一驚,目光掃處,眼前站著的,竟然是“神女峰”後絕洞之中,後見的那青衣蒙面女子。
青衣蒙面女子在此現身,卻不見東方霏雯的影子,絳衣少女分明說她追敵去了,一方既已現身,另一方呢?她是追不上還是……
青衣蒙面女子冷冷的道:
“掘墓人,幸會!”
斐劍也冷冰冰地應道:
“的確是幸會!”
“一年之約未到,我們卻提早見了面,掘墓人,如果你現在還沒有準備妥當,一年之約保留,今天可以不動手!”
斐劍雖然冷傲,但有自知之明,目前,自己決非對方之敵,對方既已先提出不動手,自己當然沒有充狠的必要,當下沉聲道:
“一年之內,在下誓必踐約。”
青衣蒙面女子輕聲的笑道:
“我們談談現在吧!”
“現在,有什麼可談的?”
“當然有,我是專門找你來的!”
“找在下?”斐劍顯然很吃驚對方這句話。
“不錯,找你!”
“姑娘找在下有何指教?”
“聽說你從‘無魂女’身上得到半枚制錢,有這回事吧?”
斐劍駭然退了一步,道:
“有,但與姑娘有什麼干係?”
“當然有干係,而且有極大幹系。”
“在下不懂?”
“別人的事,你當然不懂,也沒有讓你懂的必要,現在,你把那半枚制錢交出來,各走各路。”
“什麼,要在下交出那半枚制錢?”
“一點不錯!”
斐劍心中疾轉著念頭,對方怎會知道自己從“無魂女”身上得到半枚制錢,當時除了尹一凡,“無後老人”與東方霏雯主婢之外,並沒有其他的人在場,她那來的消息呢?這制錢是師門信物,本身毫無價值,她索取的目的何在呢?
如果說,她索取的是自己保有的半枚,也許可以解釋為她知道憑制錢信物可以得到半部“天樞寶笈”的秘密,但她索取的是師姐“無魂女”持有的一半,縱使得到,一無用處,她是什麼居心呢?”
心念之中,困惑的道:
“姑娘索取半枚制錢的目的是什麼?
“你不必知道。”
“可是東西在我身上。”
“所以我要你交出來。”
“如果在下不交出來呢?”
青衣蒙面女冷極的一笑道:“那可由不得你不交出來。”
斐劍傲氣大發,寒聲道:“辦不到!”
“半個制錢對你掘墓人一無用處!”
“難得對姑娘你有用處?”
“當然!”
“有什麼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