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主人”身後,緊隨四名紫衣少女,舒眉也在其中。斐劍目光一掃“紅樓主人”,心中惶急萬分,單隻舒眉一人,自己就不是她的對手,對於師徒一共五人,看來自己是寸步難移了。
“紅樓主人”蒼白的面寵因激動而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冷冷地向斐劍道:
“斐少俠,你來得好快?”
斐劍暗自一咬牙道:
“尊駕也不慢呀!”
“紅樓主人”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面色一肅,道:
“掘墓人,我很感激你能代我找到他的下落,你志在向他索仇,而我,將會全力保護他,就事論事,你決無法達到目的,同時,月前的情況是一個待揭曉的謎……”
斐劍寒聲道:
“在下不達目的不休,至死為止!”
“聽我説完,事先,我們不妨來個君子協定……”
“什麼君子協定?”
“你暫時不要動手,等我找出他本人,如果確如所言,他功力全廢,那就待我設法恢復他的功力,然後,給你們一個公平的決鬥機會,如何?”
斐劍心中萬分不願,然而事逼處此,如果不答應的話,恐怕連決鬥的機會都沒有,而且,有關那疑冢的事,也極需澄清
心念之中,道:
“這協定我接受,但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要先問他幾句話!”“可以,話就這樣説定了,如你不顧協定,胡亂出手,你將永遠喪失索仇的機會,這並非虛恫言嚇,我門下隨便一人,都可在三招之內取你性命。這句話雖是事實,但卻激起了斐劍的傲性,冷哼了一聲道:“在下一向不受任何威脅,有恩必償,有怨必報!”“紅樓主人”淡淡一笑道:“話不能不説明。”説着,向四名紫衣少女道:“你們在外面戒備!”“是!”恭應聲中,四名紫衣少女立即散開,各保持兩丈距離,面向外扇形包圍洞口。斐劍內心充滿了無比憤怒,但卻無法發作。“紅樓主人”的措施,並未恃強脅迫,他不能不暫時隱忍。
“紅樓主人”舉步向洞口欺去……場面在平淡中透着緊張。“紅樓主人”在距洞口丈外之處停下了腳步,聲音略顯激顫的向洞內發話道:“裏面有人麼?”沒有反應。“紅樓主人來訪!”
又沒有反應氣氛頓呈微妙。
“洞裏可是司馬宣?”
就在“紅樓主人”第三次發話之後,洞內傳出了一聲悶嗥也似的呻吟,那聲音聽在人的耳中,有一種極不舒服之感。
“紅樓主人”下意識地回望了斐劍一眼,回過頭去,放大了聲音道:
“洞內是何方朋友?”
一個極刺耳的粗嘎聲音傳了出來:
“走,我不見任何人!”
“你是‘屠龍劍客司馬宣’?”
“咭咭咭咭!”笑聲難聽至極。
“司馬宣早已死了!”
“紅樓主人”厲聲道:
“司馬宣,我聽得出你的聲音,你……出來吧!”
洞內沉默了半刻,才傳出一聲悽苦的嘆息,道:
“你……忘了吧苦逼我,我……已是快死的人了!”
這話,無疑地承認了他就是“屠龍劍客”,斐劍的面色變了,一種複雜的情緒,在心頭翻攪,最初,在觀念上,他接受了母親遺言所種植的仇與恨,而目前在無意中發現了那疑冢之後,莫明的仇念之上,蒙上一層謎樣的陰影。
“紅樓主人”再也無法自制了,身軀簌簌抖,痛苦的道:
“司馬宣,你……你忘了十年前的誓約……”
“我……沒有忘,沒有,一分一秒都沒有,可是……這是天意嗎!”
“出來吧!”
“我已立誓此生不見任何人……”
“連我在內?”
“琴妹,保留那記意吧,此心已同槁木死灰……”
“聽説你有功力被廢,雙目被殘?”
“哈哈哈哈,琴妹,見面,只增加彼此的痛苦,夠了,我在死前能聽到你的聲音,就滿足了……”
“宣哥,我來了!”腳步一動……
“琴妹,你逼我立刻死?”音調悽切,剽人耳鼓。
“紅樓主人”一窒,但,一窒之後,卻以無比快速法,向洞口射入。
幾乎是“紅樓主人”彈身的同時,一個惶急的呼叫聲陡告傳來:
“阻止她,這是陰謀。”
陰謀兩字入耳,斐劍根本無暇去分辨聲音的來源,幾乎是出自本能的向洞口電射過去,但,終竟慢了半步,他的身形甫一落地,“紅樓主人”已沒入洞中。
四名紫衣少女在一窒之後,也射向洞口。
斐劍一作勢,就要衝向洞中……
那呼叫之聲,再告剽耳傳來:
“速退,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駭然怔住。
驀地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爆聲,起自洞中,濃煙挾着石塊,從洞口噴射而出,整座峯頭都在幌動,象是末日來臨。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亡魂盡冒,總算功力深厚,反應神速,適時閃電般彈退。
“轟隆!”之聲持續了很久,四谷齊應,聲勢驚人至極。煙硝散處,峯頭面目全非,窟洞已不見蹤影,觸目是一大片坍石崩巖。
斐劍與四名紫衣少女,面無人色,失神地站在爆炸現場五丈外,一個個呆若木雞,神智一片昏亂。
這種意外,的確是做夢出估不到的。
“紅樓主人”死了,“屠龍劍客”死了,雙雙被活埋了。這惡毒的陰謀是誰布暑的?
那示警的人是誰?若非那不現面的人示警,此刻,死的決不止“紅樓主人”一人。
斐劍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把這事從頭到現在想了一遍,傳出這消息的是紫衣人,不久前,紫衣人曾在疑冢之前現身,然後匆匆離去,莫非是他……
想到這裏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寒噤,紫衣人曾三番兩次追問自己何以人“紅樓”
而説出了“屠龍劍客”被囚於此的訊息,不錯,他是這毒謀的策劃人,目的在對付“紅樓主人”而自己成了幫兇。
如果,洞內確是“屠龍劍客司馬宣”,現在“屠龍劍客”死了,母親遺命要殺他的謎,離此不遠的峯頭上,刻有母親名諱的那疑冢之疑,將永沉海底……
紫衣少女舒眉,突地撥出背上長劍,面罩殺機,目含悲憤,厲聲道:
“掘墓人,你説得還出公道!”
斐劍一震,道:
“舒姑娘,要在下還出公道?”
另三名紫衣少女,業已奔向被炸的洞穴之處,試企挖掘。
舒眉咬牙切齒的道:
“掘墓人,主謀的是誰?”
斐劍體諒對方此刻的心情,平靜的道:
“舒姑娘,説話要請三思,在下也險些進洞了!”
“可是你仍然活着!”
“你當時已聽到有人示警?”
“難道不是設好的圈套?”
“那你們四位也好端端的活着……”
驀地此刻
一聲慘號,夾以數聲喝斥,同時傳來,斐劍與舒眉同時轉身望去,只見那被炸崩塌的岩石旁,出現一個紫衣蒙面人,三紫衣少女之一,已毀在紫衣人劍下。
斐劍心頭狂震,大叫一聲:
“紫衣人,原來是你……”
話聲未完,只見紫衣人劍出如電,第二個紫衣少女,又倒了下去。
舒眉厲吼一聲,仗劍撲了過去。
輩劍雙目盡赤,事實已證明這毒謀是出於紫衣人,長劍離鞘,也彈身撲過去。
兩人身形方落,第三聲慘號又傳,第三個紫衣少女橫屍劍下。
舒眉五內皆裂,“刷!”的一劍攻向紫衣人……
“鏘!”的一聲金鐵交鳴,紫衣人與舒眉同時退了一步,由此可見舒眉的身手,較之其餘三個已死的紫衣少女要高了許多。
舒眉淒厲的喝叫道:
“你是誰?為何要下這等毒手?”
紫衣人陰森森地道:
“丫頭,你到黃泉路上,你師父會告訴你!”
“惡魔,我與你拚了!”
“當然不能讓你獨活!”
劍影縱橫,雙方所出都是聞未聞的奇絕招式,轉眼過了五個照面,只聽紫衣人大喝一道:
“躺下!”
慘哼聲起,舒眉嬌軀一連幾幌,栽了下去。
“紫衣人,你這魔鬼!”
斐劍厲喝一聲,那一招“投鞭斷流”夾以畢生功力,劈了出去,夾憤出手,其勢鋭不可當。
紫衣人方待用劍刺向受傷倒地而不死的舒眉,斐劍的招式已罩身卷至,迫得回劍封攔,劍刃交擊之下,紫衣人因倉促封擋,竟然被震得身形一幌。
斐劍第二招跟着出了手。
紫衣人暴笑一聲,劍氣迸處,斐劍連退了三大步。
暴喝再傳,斐劍長劍脱手飛去。
紫衣人劍尖直抵斐劍心窩,陰聲道:
“掘墓人,看來我只好殺你了!”
斐劍肝皆炸,但他毫無反抗的餘地,只有束手待斃途。
劍尖,緩緩刺入,血,延着胸衣下流……
雖是一聲喝斥,但音調悦耳至極。
喝聲入耳,斐劍心神俱顫,他已聽出,來的正是那美絕塵環的東方霏雯。
紫衣人不期然的收回長劍……
一條麗影,業已到了身前,她,一點不錯,正是東方霏雯,東方霏雯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出乎斐劍意料之外,他脱口喚了聲:
“大姐!”
紫衣人驚呼道:
“什麼?大姐……”
東方霏雯冷冷的道:
“你不許碰他!”
紫衣人目中寒芒暴射,怒聲道:
“你……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就是不許你動他一毫一髮!”
“你不是認真的吧?”
“非常認真!”
“你的話令人駭異?”
“這有什麼可駭異?”
“你……你……對他有什麼企圖?”
“我認他作弟弟,我有義務保護他的安全!”
紫衣人蹬蹬蹬一連退了三四步,顯然他已激動到了極點。
斐劍卻愣住了,聽話音,他與她之間似有某種關係存在,是什麼關係呢?
紫衣人突地震聲狂笑道:
“東方霏雯,你的年紀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
“住口!”
“你……真的……”
“我要你住口!”
紫衣人怒哼一聲,突然以閃電般的速度,一劍刺向斐劍,這一劍,似存心要一擊致斐劍於死地,出手之厲辣陰狠,世無其匹,斐劍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
“你敢!”
嬌斥聲中,東方霏雯電光石火的橫裏劈出一掌,左手點的一指。
悶哼聲中,斐劍只覺一陣劇痛攻心,前胸已裂開了半尺長一道口子,鮮血泉噴而出,紫衣人卻踉蹌退了三步。
如果沒有東方霏雯這一擊,斐劍將毫無疑問的橫屍紫衣人劍下。
紫衣人透過蒙面巾的目光,象負創野獸的兇芒,那種怨毒與憤恨之色,令人一見終身難忘,死盯在東方霏雯的玉靨上,似要把生吞活剝。
東方霏雯略顯不安地退後一步。
紫衣人好半響才掙出一句話,聲音是痛苦的,與表面神情大相徑庭:
“霏雯,我希望你不是真心如此,想一想……”
東方霏雯立即截斷了他的話道:
“我生平不輕易改變決定的主意!”
紫衣人似已按捺不住,暴聲道:
“到今天我才認識你的真面目,東方霏雯你準備怎麼樣?”
東方霏雯咬了咬牙,道:
“希望你從此別再見我的面!”
紫衣人全身一震,剽聲道:
“賤人,你……”
東方霏雯的玉靨上,抖露一片恐怖的殺機,那本是使人沉醉的眸子,此刻已不復見,那誘人遐思的眸光,全被煞光所代替。
斐劍此刻業已自己點穴止血,東方霏雯所表現的神情,使他大感剽驚,他看出了他性格的另一面。
東方霏雯嬌軀一挪,向前欺近了數盡,冷森森的道:
“口出不遜,別怪我下手無情?!”
紫衣人目中幾乎噴出血來,咬牙切齒的道:
“真想不到你是這麼樣的女人……”
“現在知道還來得及。”
“虧負了上天給你這一付容貌,你的靈魂……”
“閉上你的嘴!”
“我悔不……”
“我再説一遍,今後別再讓我看到你,永遠!”
紫衣人的紫色長衫,因激動而起了劇烈的波盪,一跺腳道:
“好。有一天我必殺你!”説完轉身掠去。
叱喝聲中,東方霏雯以令人目眩的速度,橫截在業已掠身五丈外的紫衣人身前,素手一揮,道:
“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紫衣人狂聲道:
“要不怎麼樣?”
“把你功力留下!”
“什麼?”
“把你的功力留下,自己動手!”
“哈哈哈哈,東方霏雯,你的心腸比蛇蠍還要毒上十分,你以為辦得到嗎?”
“我向來説一不二,沒有辦不到的事!”
“我與你這賤人拚了!”
“那是你自己找死!”
人影閃幌這下,一場驚世駭俗的拼半,疊了出來。
那邊,“紅樓主人”的大弟子舒眉,顫巍巍地站起來嬌軀,粉腮呈現一片剽人的慘厲之色,紫衣染上血跡,變成了黑色,向斐劍移近了兩步,道:
“斐少俠,我錯怪你了!”
“這沒有什麼!”
“這筆血債我將來向紫衣人算,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
“舒姑娘有話儘管説!”
“如是果情況許可的話,請尊駕把我三位同門掩埋!”
“可以,在下一定辦到。”
“我記下這筆人情,再見了!”
説完,蹣跚奔下峯去,舒眉是一個不平凡的女子,她知道處境的險惡,不願作無謂的犧牲,以圖報復。
東方霏雯與紫衣人,拚戰已有十餘個照面以上,東方霏雯的身手,實在駭人,徒手對紫衣人的利劍,竟然迫得紫衣人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斐劍不欺然的向兩人身前移,那場面使得,他悚剽不已。
漸漸,紫衣人被迫到右後方的斷巖邊緣,斷巖壁立千刃,下望一片空茫。
紫衣人每出一劍,都被東方霏雯中途折解,並施以致命的反擊,看樣子她對紫衣人的劍術路數,瞭若指掌,不然不會招招佔了先機。
紫衣人已覺出情況十分險惡,竭力想換方位,避開斷巖,但東方霏雯似有意要迫對方步上死路,絲毫也不放鬆。
一聲嬌喝,夾以一聲震耳的狂嗥,紫衣人向斷巖下飛瀉而去。
斐劍脱口大叫:
“不能讓他死!”
但,遲了,紫衣人的慘嗥已拖曳而沒於斷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