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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過去一連五天,姚駱馨天天在工作裏忙得打轉,這一次回來主要是把設計圖交給公司,還有參與明年度的行銷計畫會議,似乎永遠沒完沒了的會議就夠她焦頭爛額了,她還得抽出時間參觀珠寶展,每天回到飯店只剩下洗澡的力氣,一碰到牀就沉沉入睡。

    明天,她就要回傳説之島,她想無論如何今天都得再走一趟章億集團,雖然她不認為過了五天就會改變結果。

    「小姐,我找章君曜先生。」一見到櫃枱小姐的表情,她馬上有一種前途茫茫的預感,這位小姐顯然還記得那天的事情。

    「請問-跟章君曜先生的秘書約好時間了嗎?」櫃枱小姐很努力的想維持基本禮儀,可是,她顯然沒有學會控制自我情緒的能力。

    「不知道-有沒有把我的信轉交給章君曜先生?」

    「我收到的信都會交給收發室,剩下的不是我在處理,我看,-想見章君曜先生還是直接打電話跟他的秘書聯絡吧!」

    看樣子,她還是説實話好了,「我不知道如何跟她取得聯繫,能否請-幫我撥通電話,我再親自向她解釋可以嗎?」

    櫃枱小姐終於不客氣的賞她白眼,「這位小姐,請-不要找我麻煩好不好?如果-真的認識章君曜先生,-怎麼可能聯絡不上他?我不知道-在打什麼歪主意,可是我勸-不要白費力氣了。」

    歪主意?難怪她老是過不了這麼一關,原來,人家把她當成那種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

    瞧這情形,她還是得靠最後一樣東西--她從皮包取出信件放在櫃枱上,「小姐,我真的很抱歉帶給-這麼大的困擾,我實在是情非得已,這封信請-務必親自轉交章君曜先生,他有一件很重要的東西放在我這裏,我希望能儘快物歸原主,麻煩-了,再見!」

    聞言,已經準備好蹂躪信件的魔掌僵住了,櫃枱小姐一時之間進退兩難,她説的是真的嗎?可是,這實在一點道理也有沒有,財務長怎麼可能把很重要的東西放在陌生人那裏?

    遲疑了片刻,她最終搖了搖頭,不要笨了好不好?這種女人心眼最多了,她一定是故意説來嚇唬人!

    決定好了,櫃枱小姐準備摧毀那封信,可是在這個時候,季孟如像一陣狂風似的吹到櫃枱前,「他在公司嗎?」

    「財務長在公司。」櫃枱小姐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信件,章億集團大部分的人都知道這位千金大小姐有多麼迷戀章君曜,這也難怪,單單是他模特兒般的身材就足以讓公司一大票女人哈到流口水,更別説他孤傲的氣質又有多麼容易讓人產生幻想,真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他的守護天使。

    「謝了!」正想繞過櫃枱,季孟如瞥見那封信,上面的筆跡一看就知道出自於女人的手,「咦,這裏怎麼有一封他的信?」

    「剛剛有一位小姐請我轉交給財務長。」

    季孟如瞬間進入備戰狀態,「什麼樣的小姐?」

    「那位小姐很漂亮、很有氣質,不過,她跟財務長應該不熟,她根本不知道怎麼聯絡財務長,所以才會請我幫她轉信。」

    「這封信交給我好了。」季孟如幾乎是用搶的把信件拿走。

    「這樣不太好吧!」毀屍滅跡也就算了,可是失職的讓信件落到別人手上,那就大大不妙了。

    「-放心,出了事我來承擔。」繞過櫃枱,季孟如毫無顧忌的邊走向電梯邊拆信,因為她根本不準備把這封信交給章君曜。

    取出信紙,她低聲的讀着信上的內容,「你好,我是姚駱馨,我想歸還你請我保管的東西,明天中午之前我都在費蒙里歐酒店,可否請你抽空跟我見一面,若時間上不方便,請以電話跟我聯繫,謝謝你。」

    這是什麼意思?季孟如皺着眉想了又想,實在沒什麼頭緒,還是直接把信件撕掉算了,沒想到,電梯的門竟然在這個時候打開,章君曜和藍毅文從電梯走出來,心一慌,她只來得及把手藏到身後。

    「-怎麼又來了?」雖然很想對她視而不見,但既然很不巧的正面碰上了,他還是要禮貌上的應付幾句,不過,他對她的口氣很難保持客氣。

    「我……路過這裏,我想……找你一起吃飯……,不過,既然你要出去,我就不打擾你了。」季孟如心虛得全身發抖。

    他很高興可以這麼快就擺脱她,可是,她的態度實在太異常了,還她閃爍的眼神好像做了什麼壞事不敢看他,出於敏鋭的直覺,他梭巡的目光試着在她身上找出異樣,不意在她的腳邊看到一封署名給他的信件。

    彎下身,他撿起已經沒有書信的信封,「這是什麼?」

    嚇傻了,她沒想到自己在慌忙之中把信封掉落在地。

    眼神轉為鋭利,他猜到她藏在身後的手是怎麼一回事,「我想,這應該是我的信,可是為什麼只剩下信封?」

    「呃……」她可以假裝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拿來。」他乾脆直截了當伸手追討。

    提了一口氣,季孟如幾近粗魯把信塞在他手上,然後飛也似的轉身落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對不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皺了一下眉頭,他攤平那張已經皺巴巴的信紙,一看,唇角不禁微微上揚,這幾天的煩躁瞬間一掃而空。

    難得看他出現笑容,藍毅文好奇的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她出現了。」

    「她……你説的是--你的新娘子?」

    他的新娘子?是啊,她確實是他挑選的新娘子。「今天晚上就知道了。」

    「太好了,總算可以鬆口氣了。」藍毅文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這兩天他試着聯絡名單上面的工作人員,可是,不是找不到人,就是記不清楚五多年前的事,真是困難重重。

    「走了,我們先去開會吧!」如果不是待會兒的投資評估會議不能缺席,章君曜真想立刻驅車前往費蒙里歐酒店……他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心浮氣躁呢?

    也許,他是擔心空歡喜一場吧!偷心煉價值不菲,而宴會結束後她沒有留下隻字片語就不見蹤影,如今她竟然主動歸還,這實在不合常理。

    甩了甩頭,他何必浪費精力想這些?六、七個小時之後答案自然會揭曉。

    遠遠的,他一看見她走進咖啡廳,他就知道她是姚駱馨,而她也確實是他要找的人,經過五年多,除了多了一份成熟的味道,她這是如同茉莉花香帶給他的感覺--優雅迷人。

    看着她在服務生的帶領下一步一步走近他,當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他站超身伸出手,正式自我介紹,「-好,章君曜。」

    「你好,姚駱馨。」她握住他的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的心突然傳來微微的刺痛,手一抽,那股不適的感覺隨即消失不見。

    「請坐。」等她落坐,他也跟着坐下。

    向服務生點了一杯咖啡,她立刻將提在手上的小紙袋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我很抱歉,三個多月前我就試着跟你聯繫,可卻遇到了一點問題,一直無法見到你,所以沒辦法如期歸還。」

    他不急着檢查偷心煉是否完好如初,而是好奇的看着她,「我沒想到-會記得這件事。」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想忘記恐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老實説,她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她會一直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説除非必要,不要讓它離開她身上,她就確確實實按照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守護着這條鏈子。

    「其實,應該説抱歉的人是我,當時-想必嚇了一跳,我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保管,這一定帶給-莫大的困擾。」

    「我想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交給別人保管,當時你大概不得不這麼做吧!」她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他會挑上她?

    「我並不想用那種方式決定自己的另外一半。」

    「我明白。」

    這時服務生送來了咖啡,她專注品嚐着咖啡的香味,那恬靜優雅的模樣像一幅動人的畫,不經意之間,就教人失了神。

    輕輕閉上眼睛又睜開,章君曜沉澱一下混亂的思緒,再正了正自己,道:「-幫我這麼大的忙,我一直想答謝-,可是宴會結束後我就見不到。」

    「我是臨時幫朋友代班,她在宴會結束前趕過去報到,我也不方便繼續留在那裏,於是先行離開。」因為領工資需要簽名,正主兒不出現也不行,而她因為隔天就要回去傳説之島,當然可以抽身了就立刻離開。

    「原來如此。」

    「離開前,我試着找過你,可是當時的情況很混亂,我到處找不到你。」

    當他決定好新娘子的人選,他母親就氣得拉他私下「溝通」,她要他把偷心煉追討回來,她絕不允許他娶個沒身分、沒地位的女孩子,等他讓她認清奶奶已經承認了,她沒有同意和反對的資格,他才如願擺脱她回到宴會上。

    「-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能為-做什麼?」

    「你用不着將此事掛記在心,我很高興可以幫得上忙。」浪漫的她可不喜歡世界上多一對怨偶。「對了,你還是檢查看看鏈子有沒有損毀的地方。」

    取出小紙袋裏面的木盒,他打開盒子看着那條光彩耀眼的腳鍊,眼前不禁浮起它戴在她腳上的模樣。

    「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以請-繼續幫我保管嗎?」話一脱口,他也嚇了一跳,他確實需要一個新娘子應付奶奶的突擊檢查,不過,他還沒想清楚找誰擔任這個角色,畢竟他可不希望有人藉此纏住他。

    「嗄?」

    「-也知道這條鏈子有什麼意義,我奶奶一直認定-是我的新娘子,我還需要一些時間向她解釋,我想鏈子還是暫時留在-這裏比較恰當,」

    無來由的,姚駱馨覺得思緒一瞬間被打亂了,有一種説不出的心慌在她胸口膨脹,半晌,她才擠出話來,「可是,我明天就要離開台灣了。」

    「我知道自己的請求實在很冒昧,可是能否請-延緩幾天再離開?」她願意把偷心煉送回來,而且不求回報,這表示她不是個貪心的女人,他們應該會合作愉快。

    腦子裏面有個聲音告訴她,她最好不要自找麻煩,可是説出口的話卻不是這麼一回事,「我會在這裏多待一個禮拜,我住三○二六。」

    「謝謝,我會負責-待在這裏的住宿費。」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還應付得來。」

    「請不要推辭,這是我應該做的事。」從皮夾抽出一張名片,章君曜在空白處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可以打電話給我。」

    沒想到,偷心煉還是回到她手上,不過,她終究不是它永遠的主人……不知道為什麼,這讓姚駱馨有一種莫名的惆悵,也許是這五年多的日夜相伴,她已經太習慣它的存在,一旦失去它,難免會有失落感,等到適應以後就會沒事了吧!

    早上七點之前,章君曜一定會進辦公室,首先來一杯提神的咖啡,可是今天還來不及讓腦子清醒,一通令人頭疼的電話就來了。

    「奶奶,怎麼這麼早打電話給我?」他最怕接到奶奶的電話,他可以不理會任何人,就是沒辦法拒絕奶奶的請求。

    「我怕你晚一點要開會。」章老夫人明擺着他今天逃不了了。

    「您只要留話給秘書,我就會立刻回電話給您。」

    「何必這麼麻煩?奶奶只是想請你的新娘子吃頓飯,你可以抽出時間嗎?」其實章老夫人不是在詢問他,而是在告訴他。

    「奶奶,哪有長輩請晚輩吃飯的道理?我請奶奶吃飯才對。」他試着轉移注意力,可是他顯然太低估老人家的決心。

    「這個不重要,奶奶想見她。」

    「奶奶急着見她,是不是擔心我會欺負她?」

    「奶奶知道你會疼愛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可是感情是需要用心經營,你成天為工作忙碌,我還真怕人家不要你。」

    「奶奶用不着替我擔心,我會小心抓住我未來的老婆。」

    「好了,你別跟我打馬虎眼,你儘快把時間安排好,我等你的消息。」

    「奶奶,我最近……」

    「我不打擾你工作了,你把時間安排好就通知我,我掛電話了。」喀嚓一聲,章老夫人完全不給他反駁的機會。

    放下聽筒,章君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奶奶顯然比他預期的還要積極,如果他企圖找藉口推翻自己選出來的新娘子,她恐怕不會允許。

    説不定奶奶早就懷疑他在玩什麼把戲,大哥和二哥都在選完新娘子一年後就完成終身大事,可是他的喜訊卻遲遲不來報到,現在終於等到他快滿三十二歲了,她可以對他的婚事表示關心,她當然急着確定他的新娘子有沒有跑掉。

    「叩叩叩!」藍毅文在敞開的門上敲了敲,「早啊,學長,我剛剛在電梯遇到總裁,他請你有空去他辦公室一趟。」

    「什麼事?」

    「他沒説,不過聽他的口氣很輕鬆,我想應該不是公事吧!」

    章君曜輕皺了一下眉頭,除了公事,他們父子之間還有什麼話可以説嗎?「他有沒有説什麼時間比較方便?」

    「我問了,總裁今天沒有安排任何行程,你什麼時候過去都可以。」

    「我們早上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沒有,下午有個部門會議。」

    「你請秘書把下午的資料放在我桌上,我先上去一趟。」打起精神,章君曜起身走向另一場「戰役」,老實説,他不認為父親找他會有什麼好事。

    萬萬沒想到,他父親竟然找他喝茶聊天?!

    如果章君曜讓自己的臉上出現訝異,那也只是一瞬間,他不會允許自己的情緒暴露在別人面前,即使是他的父親……

    父親?老實説,他對這兩個字很陌生,他的父親除了在財務上擁有滿分的成績,其他方面都不及格。

    問他會怨恨這個為他貢獻出精子的男人嗎?不,他沒有那麼多感情浪費在這種事情上面,他不曾想過父親會像一般的父親,因為他始終是個缺席的父親,母親不是正房的妻子,也不是受寵的偏房,他當然不能期望父親會多看他一眼。

    「我們父子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子一起喝過茶。」章總裁今天看起來特別慈祥。

    雖然茶的香味很迷人,可是章君曜並沒有興趣品嚐,他的口氣好像事不關己的旁觀者,「我們都很忙。」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失職?」

    「我沒有這麼想過。」他一直當自己是沒有父親的孩子,又何來父親他失不失職的問題?

    「我想聽真心話。」

    「沒有人可以面面俱到,有所得必然有所失,不完美是每一個人的權利,我的看法並不重要,外界的解讀對您來説更具實質的意義。」

    「如果你對我不滿,我可以理解。」

    「我沒有什麼不滿,我現在過得很好。」

    聞言,章總裁嘆了聲氣,語重心長的説:「七個孩子當中,最令我擔心的就是你,你總是習慣隱藏自己的喜怒哀樂。」

    「我只是自我控制的能力比較好,您用不着想太多了。」

    一問一答,這是他們父子長期以來的相處模式,如果他期望兒子主動向他請求協助,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還是直接導入主題吧!「我希望你結婚的對象是慎重選擇過,不是隨隨便便找一個人搪塞。」

    「您放心,我不會拿自己的婚姻開玩笑。」他可不想步上父親的後塵,首先為了商業利益而結婚,接着搞上自己的得力助手,最後終於找到感情的歸依,可是他已經讓每個女人都受到傷害,她們永遠無法擁有一個完整的丈夫。

    「你奶奶急着看你結婚,如果你真的沒有喜歡的女孩子,我可以找她談。」

    「爸,我的新娘子早就選好了,我到現在還沒有更換人選的念頭。」

    「我看得出來,當初你選的新娘只是應付了事,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如何達成協定,可是,你絕不是真的想娶她,這也是你母親的想法。」

    唇角滑過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淡淡的問:「你什麼時候在意我母親的想法?」

    沉默了下來,章總裁不知道如何回應,他並不是不關心他的母親,而是受不了她的強勢。

    「如果沒有意外的狀況發生,我會依照奶奶的意思在過完年後結婚,到時候爸就知道我的新娘子是誰了。」

    眼前的情況教人有一種説不出的惆悵,他以為向兒子張開雙手,兒子一定會投入他這父親的懷抱,可是他卻忘了時間很無情,鴻溝一旦出現了,即便只是隔着十步的距離,都會變得遙不可及。

    最後,章總裁只能由衷的説了一句,「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好了。」

    既然暫時留在台灣不回傳説之島了,姚駱馨當然是利用這段悠閒的時間四處走走逛逛,直到晚上回到飯店,赫然想起自己忘了通知姚駱雲,這小子一定等她等得很心急,她趕緊打通電話回傳説之島。

    「Agapanthus,-在哪裏?-怎麼還沒回來?」姚駱雲第一次這麼激動,感覺好像是一個快要溺斃的人渴望得到救命的浮板。

    「Trachelium,我臨時有事耽擱,必須在台灣多待一個禮拜。」

    「還要一個禮拜?」

    「對不起,你是不是忙不過來?」

    「……我應該還應付得來。」不過,他的口氣好像很牽強,他從來沒有一個人單獨待在家裏,沒有人陪他喝下午茶,他已經很鬱悶了,他還得抽時間上旅館巡視,那真的是一件又無趣又累人的工作。

    「那我就放心了。」

    「-真的放心嗎?」她怎麼這麼輕易相信他説的話?

    一笑,她反問:「你不是説應付得來嗎?」

    「呃……是啊!」他好鬱悶,難道她聽不出來他正陷入水深火熱之中嗎?

    「如果真的應付不來,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幫你找個幫手。」

    「不用了,一個禮拜而已,我一定撐得過去。」可是,他卻説得有氣無力。

    「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好,再見。」

    放下電話聽筒,姚駱馨好笑的搖了搖頭,那個小子明明吃不消了,卻又嘴硬不肯承認,這大概是男人的驕傲在作祟吧!

    伸了一個懶腰,她正想起身泡個熱水澡,電話聲響起。

    那個小子決定改變主意投降嗎?輕輕一笑,她拿起聽筒,「你好。」

    「我是章君曜,-休息了嗎?」

    「……還沒。」她聽見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她的身子在顫抖,為什麼?她自己也不明白。

    「我可以請-喝一杯睡前酒嗎?」

    舔了舔唇瓣,她試着回覆平常的心情,「你在哪裏?」

    「我在飯店二樓的酒吧。」

    「請給我十分鐘的時間。」

    「我們十分鐘後見。」

    手上的電話聽筒軟綿綿的滑回原位,姚駱馨覺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要出去約會的小女孩,慌得不知所措,卻又興奮雀躍……天啊!她還在這裏胡思亂想什麼?她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可以打理自己,她最好動作快一點。

    當酒精滑過喉嚨進入胃,身體漸漸被一股暖意包圍,姚駱馨覺得自己有那麼點醉意,周遭的聲浪離她好遙遠,她的眼中只有坐在對面的男人--章君曜。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打擾。」看着她因為酒意而微微漾紅的雙頰,他覺得自己好像醉了。

    「沒關係,我一向晚睡,而且睡前喜歡喝杯紅酒助眠。」可是説也奇怪,她平時酒量很好,怎麼現在卻因為一杯調酒就覺得輕飄飄的?

    「我也喜歡睡前來杯紅酒助眠。」頓了頓,他閒聊似的接着問:「我們可以聊聊-嗎?-住哪裏?-的工作和興趣?」

    「五年多前我們全家移民到傳説之島,那是位於太平洋上的島嶼,我是個珠寶設計師,我的興趣很廣泛,我練西洋劍,也練瑜珈,那你呢?你的興趣?」

    「我的興趣就是工作,我這個人很無趣吧!」唇邊滑過一抹淡淡的自嘲,他有一個工作能力一點也不輸男人的母親,從小,她灌輸他的觀念就是--如果他沒辦法當個有能力的人,他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而在工作上的表現就是證明他有能力的最佳方法。

    彷佛沒有意識到他的自我解嘲,她笑盈盈的説:「我認識一個跟你一樣的人,他唯一的興趣也是工作,不過,我從來不覺得他很無趣。」

    他不應該對這個問題太好奇,可是腦子根本管不住嘴巴,「他是誰?」

    「他是我弟弟,他是一個畫家,他最自豪的正是他的工作就是他的興趣,他一工作起來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覺,我想你應該沒有這麼瘋狂吧!」

    「我是沒有這種瘋狂的經驗,不過,他的工作至少比我的工作還討人喜歡。」真是好笑,他竟然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如果你目睹他結束閉關之後的樣子,你會慶幸自己不是從事那個行業,」

    「是嗎?」

    「藝術家的瘋狂總是教人無法想象。」

    瞭然的一笑,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她説話,因為她悦耳動人的聲音,也因為她靈巧的心思,她會不着痕跡的讓悲哀化作一縷輕煙散去。

    好了,他應該道出今晚的目的了,「其實,我來這裏是想請-幫個忙。」

    「你説。」

    「我想請-繼續充當我的新娘子。」

    「這是什麼意思?」

    「我奶奶已經認定-是我的新娘子,她想見。」

    第一個浮上腦海的念頭是--她從此將跟這個男人糾纏不清,這讓姚駱馨突然感到一陣心慌意亂,她應該怎麼辦?

    「我老是在找-麻煩,我很過意不去,可是現在的情況也只有-幫得上忙,不知道我的請求是否會造成-生活上或是工作上的不便?」

    「這倒是不會。」這隻會造成Trachelium的不便,他一定會舉雙手反對她繼續留在台灣,除非Gerbera和他的未婚妻結束日本的工作回傳説之島。

    「這樣我就放心了,當然,-用不着現在給我答案,-考慮後再作決定。」

    沉默了半晌,她覺得自己還是先把狀況搞清楚,「你奶奶還認得我嗎?」

    「我奶奶對於她關心的人事物絕對不會忘記,」其實,章君曜也不確定奶奶對她的印象還有多少,不過,他這個人不喜歡冒險,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唯一想合作的對象就是她,也許是因為她給他了信任感。

    「我需要三天的時間考慮。」

    「我恐怕沒辦法拖上三天,一天可以嗎?」

    「……好吧!」她真的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沒有辦法拒絕他?

    「我先謝謝。」他舉杯把自己的調酒喝了。

    怎麼辦?姚駱馨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好像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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