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仍在大肆搜索兇手,並不因八方風雨的受傷而鬆懈緝兇的行動。
眼線的消息,從四面八方陸續傳來。
返回州城,已是申牌初。
從夜魔和遊神的口供中,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在路上,八方風雨將血案的經過,與所獲的線索-一向南文祥說了。
申牌正未之間,荀文祥失蹤了。
城東北沿黃河南岸東行,全是起伏不定的大丘陵區,間或有些並不著名的小山,直抵四十里外底柱山,地廣人稀,有些地方樹林密佈,有些地方有草無木,有些地方側是寸草不生。
從申牌起,微風細雨又轉為傾盆大雨。
這一帶荒僻的小徑,連鬼影也不見半個。
一個黑衣大漢,頭戴雨笠挾了一口長布囊,冒雨急走,腰以下幾乎溼透了,特製的釘靴在泥水中抓得牢牢的。
他,就是荀文祥,半個時辰,他足足走了三十里,腳程決得驚人,不是走,他簡直是在拼命跑。
眼看要天黑了,前面出現一條湍急的四五丈定山溪,洪水滾滾向西流,那座木橋在滾滾洪流中震動,險壯橫生。
他急步上了橋,橋格吱吱怪響。
“要糟!”他心中暗叫,猛地飛奔而走。
一陣暴露,他身後根中段的橋突然倒塌,兩段橋面轟然下墜。
他奔出橋北岸,整條木橋失蹤了。
“好險!”他盯著滾滾洪流苦笑,搖搖頭續奔前程。
一口氣奔了五六里,在大雨中,他聽到如雷的水聲,前面該是黃河了。
越過一座高峰,百餘文寬的大河出現在眼前,奔騰的洪水令人動魄心驚,河面一片迷濛,雨擋住了視線,看不清對岸景物。
河邊小丘上,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八角茅事,裡面枯坐著幾個人影。
“也許趕不上了。”他自言自語,向亭子行去。
八雙怪眼全向他注目,亭內八隻角;每角坐了一人。看來,他必須在亭中間的木桌佔一席之地了。
夜幕剛張,他還可以看清八個人的面貌。
五個男的,三個女人。
八個人似乎彼此不相識,也無意大家攀交情。
“好大雨!”他衝入亭,除下雨笠說。
他發現自己是唯一不帶行囊的人,八男女都有自己的包裹,更重要的是都有自己的兵刃。
那位坐在東北角本欄上的清瘦老道,就全神貫注地用油石磨劍,劍磨得鋒利無比,那塊油布上未沾絲毫鏽跡,可知老道保養工夫到家。
沒有人理會他,似乎他的來到並不受歡迎。
“諸位!”荀文祥友善地看看大家說:“好像船不見了。就算有,天已晚也過不成啦!”
“大河故在對岸。”南面的大腹賈冷冷地道:“他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人,他會過來的。
喂!你怕死嗎?河水太兇猛,生與死的機會是各一半。”
“在下來了,死也要過去。”他笑笑:“大河蛟戴勝水性超絕,船上工夫天下首屈一指,熟悉附近水情,沒什麼好怕的。
在這兒的私渡知者不多,知道的都是道上亡命。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他不會將財神送人龍宮壞了他的金字招牌。”
上游河岸的林子裡,鑽出一個戴雨笠的人,在三十餘步外止步大聲道:“你們還在亭子裡大眼小眼,準備在亭子過夜嗎?
裡處有一座破敗的廢園子,樓房尚未倒塌,可避風雨,你們去不去?大河蛟是不會過來了。”
磨劍的老道哼了一聲,高聲說:“貧道寧可走回頭路,到村子裡找地方歇歇,弄些酒菜享受一番,誰願意到廢園子去過夜?”
“回不去了。”荀文祥接口:“兩裡外那座木橋,已被洪水沖掉了。”
“看樣子,大河蛟是真的不會來了,天黑啦!”北面的一位袍中年人提起包裹說:“能找到地方避避風雨也不錯!”
說完,戴上雨笠走了。
既然有人搶先應和行動,女人便不甘心後跟上啦!片刻間,走了個乾乾淨淨,而行提反對意見的,走得經準都快。
荀文祥走在最後,他並不急。
這是一座廢園,一座在風雨中顯得十分可愛的廢園。
正確地說,園並未真的廢了,而是缺乏人手,主人不得不丟置不管,任其自生自滅,所有的林木花草,皆已變得荊刺叢生,顯得有點陰森恐怖。
七個男人三個女人,終於在大樓前門廊會合。
進了廳堂,三個女人各自用劍將木板劈成細枝,升起了火種,轉入後堂找地方安頓,名覓居處。
不一會,人都走散了,大廳中只剩下三個人老道、有致命武器蛇紋杖的人和荀文樣。
老道拆了兩塊原已半脫的木板,擱在壁角作為打坐的雲床,有蛇紋杖的人,把堂上只剩下兩腳的長案擺手,成為舒適的床。
荀文祥的包裹提在手裡,還沒有決定該在何處安頓,他信步四下走走,到了梯口,抬頭向上瞧。
上面的樓門沒有門,裡面黑沉沉。
“上面也許乾淨些。”他響哺自語。
梯攔沒有了,樓梯只有一半是完好的,一腳踏上去,格吱吱一陣怪響,搖搖欲倒的晃動著。
登上第五級,老道說話了:“年輕人,整座樓搖搖欲倒,你這一上去,整座樓很可能多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塌下來大家倒黴,樓下若寬的地方,難道你就找不到一處角落安頓下來?”
他止步轉身,淡淡以笑道:“在下只想到處看看。道長,每到一處,先察看四周的形勢,這是在下的習慣。”
“警覺心很高,這是老江湖的行徑。唔!你年紀輕輕,一舉一動都有強烈老江湖的氣概,決非泛泛之流人物,貴姓呀?”
“我知道。”荀文祥說:“道長裕家姓冉,江湖邊上大名鼎鼎的孤獨散人。曲句煉氣上真陽的師弟。
在下姓荀,江湖的渺小人物。”
他不再登樓了,也真怕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引起大樓倒塌,重回地面,在接口一坐,手擱在樓梯上一級。
廳中火焰熊熊,劈哩啪啪直響。
荀文祥從懷中掏出一隻大荷葉包來,晃了晃,淡淡地道:“一些燒滷,道長有興趣嚐嚐嗎?”
“貧道不忌草。”孤獨散人說:“但貧道從不吃別人的東西;尤其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怕中毒暗算?”荀文祥打開荷葉包:“彼此素不相識,無價無怨,道長豈不顧慮得太多了!”
“很難說!”孤獨散人陰陰一笑:“如果仇人要你的命,決不會找一個熟悉的人來下手。”
“有道理。”荀文祥吞下一塊肉:“仇人並不可怕,因為你認識他,可以小心防範,最可怕的想要你老命的熟悉朋友。
所以道位的綽號叫孤獨,在天下各地作案也獨來獨往,作案時多一個人,便多一分洩秘的危險,看來,昨晚陝州陳家劫寶血案,與道長無關了,昨晚去了不少人。”
“你去了?”孤獨散人問。
“道長怎會認為在下去了?”
“貧道沒說。”
“在下也沒承認。”
“荀施主,如果你承認,麻煩就大啦!”
“哦!怎麼說?”
“孤獨散人陰笑:“那匹胭脂飛馬,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荀施主,你能保得住嗎?象因齒焚身,匹夫無罪懷壁其罪,你得小心了。”
“在下用不著小心,因為在下沒有胭脂飛馬。”
“今晚走荒路,想找大河故偷渡過河的人,總有一個人擁有這匹馬,但誰也不會承認你有這件異寶。
這件珍玩如果拿到江南脫手,實不到一萬銀子也有五千八囊,那可是八輩子也賺不到的鉅款,誰不想據為已有。
八方風雨封鎖了州境,大河蚊是唯一脫離險境的寄脫,如果他知道這件珍寶在咱們這些人身上,誰敢擔保他不在船中玩花樣?”
以包裹作枕,半躺在長條板上,蛇紋枝不離身的人說:“老道,恐怕飛馬在你身上,據說先入樓逼陳二老爺開啟秘櫃的人是用劍的。像我一杖追魂韓世堂,這根威震江湖的精鋼蛇紋杖是活招牌,至少在下沒嫌疑。”
東廂的走廊中,突然踱出大馬瞼黑袍人,挪了挪腰間長劍,嘿嘿怪笑道:“用杖的人同樣可以改用劍,十兩銀子就可以買一把劍掩會本來的面目。一枝追魂,你敢保證你沒有過劍嗎?”
“胡說八道。”一杖追魂不屑地說。
“胡不胡說你心裡明白。像我絕戶劍客王山重,從不諱言我的劍術是如何霸道,從不改用其他兵刃。”
“那麼,胭脂飛馬在你身上了?”。杖追魂問:“在下知道你絕戶劍名威震江湖,乾坤七星官陰陽七使者,正邪十四高手名宿你也不放在心上,劍術傲世敢作敢當,但依昨晚的傳聞看來,閣下有點名不符實。”
“什麼名不符實?”
“閣下昨晚如果去了,那麼,閣下也必定戴頭罩或蒙面巾,不像是敢作敢當的人,對不對?”
“該死的東西!”絕戶劍客咒罵,手一動劍芒爆閃:“你是有意向在下挑釁的,在下準教你如願。”
“你算什麼東西?”一杖追魂跳起來想叫,蛇紋杖向前一抖:“別人怕你絕戶劍客,在下卻沒將你放在眼下,你少臭美!”
絕戶劍客一聲怒叱,身劍合一疾衝而上。
劍走旁門辛辣陰險,本來劍芒射向中富的,突然在將近身移位逝向轉攻偏門,沒看清的人還以為攻了兩把。
一杖追魂的杖上用功夫確有專橫,也有可以應付絕戶劍客的自信。
於是兩個人便一來一往,交上了手。
孤獨散人留意兩人交手的手眼心法步,突然叫道:“無量壽佛!這傢伙不是絕戶劍客王山重。
小輩,你的劍術只學了絕戶劍客的皮相,缺乏其中的精髓,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冒充絕戶劍客招搖?”
一杖追魂被孤獨敵人的話所吸引;暫時終止敵對的行動。
內堂口出現一個女人,而且是相當年輕健美的女人。
青帕包頭,墨綠色勁裝,火光下,瓜子險與靈秀的五官更顯得可愛,本來就明亮的媚目更明亮了。
“他是陳州的巡檢大人鍾朗,引號稱鬼見愁,是追蹤白山黑煞高子期而來的,白山黑煞在孫州做了一票買賣,殺了事主滿門七屍人命。”女人一面說一面看:“要不是在茅亭把白山黑煞擒解上路啦!白山黑煞已有點警覺,所以躲在東院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孤獨散人一蹦而起,變色道:“你是鷹爪?好傢伙,貧道容不得”
話未完,內堂突然傳了一聲女人特有的驚恐尖叫。
眾人一怔,全都轉首向內堂注目。
腳步聲急促,全身黑的另一位女郎發瘋股衝了出來,驚恐地尖叫道:“有鬼!有鬼呀……”
孤獨散人哼了一聲,不悅地道:“墨娘子,見你的大頭鬼,你瘋了嗎?”
人一多,墨娘子鎮定下來了。
因為她穿了一身黑色勁裝,而她的臉蛋肌膚晶瑩潔白,黑白互映相得益彰。但這時由於驚恐過度,臉上變得灰白,像個死人面孔。
她不再是可愛動人了,似乎瞼上的肌肉也出現了扭曲現象,真像個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殭屍。
“我發誓……我我真的看到了鬼……披頭散髮,紙般白的可怕的臉……哎喲……就在那幾墨娘子驚恐地指指內堂,曲線玲瓏的豐滿玉體往一仗追魂身上靠,似乎尋求保護,往男人身邊躲;出自本能反應。
“你這鬼樣子,就像你所說的鬼。”一杖追魂嘲弄他說,不客氣地乘機吃豆腐,一手挽住了水蛇腰,手掌骨上了酥胸。
“是真的……那……血盆大口,那一不住伸縮……的滴血鮮紅舌……舌頭……”
“你把舌頭伸出來就像了,你那櫻桃小日本來就是紅豔豔的一哎”大放厥詞的一杖追魂狂叫,放開了墨娘子,手捂著嘴,踉蹌後退。
“你怎麼啦?”孤獨散人訝聲問。
一杖迫魂的手離開了咀巴,手掌又黃又紅,紅的是血,黃的是泥汙,嘴唇破裂,好像上下八顆門牙都鬆了。
“哪一個狗孃養的用泥汙偷襲?”一杖追魂吼叫著。
由於火堆無人照料火勢漸弱,火舌閃動突然扭曲人的視覺;所以誰也沒有看到泥汙從何處飛來。
廳堂內是不可能有汙泥的,地面僅有乾的鬆散積塵,已可確定汙泥不是廳堂內的人所拋擲。
“咻……”內堂傳來刺耳的充嘯。”
“啪……”火堆一根木柴突然爆裂,火焰-滅倏明,菸灰四散,火星飛濺,大廳中突然一暗。
樓門口綠火一閃,一個黑影飛騰而降。
樓下本來站著荀文祥,他也正被所發生的事弄糊塗了。
一枚追魂被汙泥傷險時,他正好冷靜地用目光搜索廳門外,門外風雨交加,一無所見,所以並不知一杖追魂這一面的變化。
這時候,荀文祥是背向著樓梯站立的,樓上有黑影飛降,按理他絕對無法察覺,但他竟然發覺了。
“哼!”他沉叱、轉身、擊掌、一氣呵成。
“葉”一聲響,軟羽紛飛,一隻兩尺高的巨型果烏,被他一掌劈碎了。
“倒黴!”他搖頭苦笑著說。
鬼嘯聲又起,這次更尖厲刺耳,而且好像近了,約在穿堂附近。
四男四女不同從容,你看我我看你發怔。
除了風雨聲,死一般的靜。
頭頂上空,樓梯板突然傳來腳步聲,腳步聲穩重、踏實,有節有抽,從北向市,然後又緩緩踱回原處。
“樓上有人。”孤獨散人低聲說。
西廂的走廊門綠影一閃,倏然隱沒。
“鬼頭。”那位指出鍾巡的女人叫,發抖的手指向西廂。
一杖追魂也看到了,吸了口涼氣,毛骨驚然地說:“是……是一個水缸大的鬼頭,綠色的,大眼眶像海碗,決不是人份的。”
“在何處?”沒看到的孤獨散人悚然問。
_“幻沒了。”一杖追魂用不穩定的聲音說:“乍隱乍現的,只有鬼才能夠辦得到,真有鬼!”
“章三娘還在內堂,她完了!”墨娘子采聲說。
東院傳出一聲怒吼,壓下了風雨聲。
“是白山黑煞高子期的聲音。”鍾期說:“他是不相信世間有鬼的,不然就不會滅絕人性,做下慘無人道的血案,他大概是碰上什麼人。”
“貧道也不相信世間真有鬼!”孤獨散人冷冷地說,向後堂舉步:“貧道先看看章三娘,誰有膽量隨貧道去?”
沒有人承認自己沒膽量,由孤獨散人領先入內堂。
三個女人並不在一處安頓,同性相斥各懷鬼胎,彼此提防各找住處。
在一間門窗居然尚未破損的小房內,窗口亮著一支牛油燭,那是江湖人必須攜帶的應用小物件之已經不年輕,但風韻依然動人的章三娘,縮坐在壁角雙手抵住左右牆壁,似乎在拼命想抵抗些什麼堅牢的東西以支撐自己,臉色泛青,一雙似乎要突出眶外的大眼,再也不會發出光采了。
臉上的肌肉扭曲僵硬,使整個臉龐變了形,變得極為可怖嚇人,可以明顯地看出驚怖萬狀的表情。
包裹已經拆散了,女人的衣物丟了一地。
她前面,散亂地堆放著一些金銀、首飾、玉石古玩……其中兩件,赫然是陳家珍藏:玉瓏、翡翠獅鎮。
孤獨散人見多識廣,悚然地說:“她是被嚇死的。問題是:章三娘綽號叫閻王娘子,膽大心細。
武功超絕,什麼異物居然能把她嚇死?”
一枝追魂仔細地察看蹤跡。
荀文祥淡淡一笑地說:“不用找了,章三娘曾經略加清理這個房間,即使鬼物留有跟蹤,也不容易分辨了。”
鍾巡檢不愧稱公門幹吏,恰好倒空了的百寶囊,量一量金很珍玩的散佈面積,說:“這些東西不是章三娘取出來觀賞的。
她被行家搜查過了,玉珠和獅鎮,必定是被人從懷中秘藏處好出來的。問題是:謀殺她的人為何不取走?”
荀文祥試了試尚算完好的房門,說:“門原來是用木板頂住的,兇手決不是突然出現破門而入。
而是章姑娘自己除去頂板,讓兇手進來引狼入室,兇手必定是章姑娘認識或相熟的人。”
孤獨散人指指墨娘子,目光轉落在揭破鬼見愁身份的女人身上,哼了一聲說:“你兩人之一,必定是兇手。”
“你是見了鬼了!”揭破鬼見愁的女人說:“我靈狐孔菲神目擬電,明察秋毫,自始就看出胭脂飛馬不在章三娘身上,犯得者謀殺他麼?”
“不是孔姑娘所為。”墨娘子急急地說:“也不是我。孔姑娘安頓妥當出廳我是知道的,那時我還親眼看到章三娘收拾的破爛東西丟出房外。以後我看見鬼物拉開我的窗,我嚇得魂不附體就逃出來了。”
“鬼物決不會搜章三孃的身。”荀文祥說:“反正在咱們這些人中,有一個或兩個正在扮鬼物,陰謀奪取回脂飛馬,咱們都有嫌疑。”
“有胭脂飛馬的人就沒有嫌疑,你有嗎?一杖追魂不懷好意地問荀文祥。
“如果我有,我也會設法制造一些事故,來轉移意圖奪寶的人的注意,這是自保的不二法門。”荀文祥冷冷地說:“因此懷有胭脂飛馬的人,更可能是兇手。老兄,如果我懷有飛馬,你敢謀殺我嗎?”
“你”
“你當然否認,因為我死了,你成為眾矢之的,別人會把你看成飛馬得主,你也難免步章三姐後塵,和她在黃泉路上作伴。”
“該死的,這一來,咱們豈不是人人自危了嗎?”墨娘子惶然叫:“我不否認我進過陳二老爺的錦雲閣,但卻去晚了一步,胭脂飛馬已經被別人取走了,請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不好?”
“就算你身上沒有,但你身上任何東西,都值得任何人打主意。”一杖追魂不放過吃逗腐的機會:“天生尤物,全身是寶哎”
墨娘子這次不饒他了,出其不意乘地得意忘形,扭身一肘撞,兇狠地撞在他的主肋骨上。
雙方本來並肩而立,這一撞非同小可。
一杖追魂斜撞出文外,砰的一聲碰上窟壁,窗臺的臘燭倏滅,在一陣爆響聲中,整座窟壁轟然倒塌。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最先逃出房外的是孤獨散人。
黑暗中,傳出孤獨散人一聲淒厲的長號,搶先出去並沒得到好處。
一杖追魂並不是換不起一握的人,斷三兩根肋骨他也支持得了,何況墨娘子的手肘力畢竟有限,要不了他的命。
他從灰塵滾滾中爬起,一手支枚一手按住在助,一面探動著被擊處,一面根根地咒罵:
“你這千人騎馬人跨的潑賤貨,出其不意下殺手,看我燒得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嗎?還有誰受了傷?”
他曾經在動亂中聽到了叫號聲,以為有人被波及被壓傷了。沒有迴音,天太黑又無法察看。
他伸手解百寶囊,想找火摺子。
喜地,他聽到了聲息,身側不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一步、兩步、三步一的確有一個人,正在踏著沉穩的步子逐漸離開他。
“誰?”他沉聲問。
腳步聲仍在遠離,一步又一步……他心中一震,想起在大廳時,樓上所傳下的腳步聲,一點不錯,穩重、踏實、有節有拍,就是這種熟悉的腳步聲,所不同的是,一是樓板,一是磚地,音響雖不同,但韻味卻完全相同。
他感到毛骨悚然,也動了好奇的念頭,吸口氣功行百脈,小心輕巧地向足音傳來處急掠過去。
足音突然消失了,就在他前面不足三丈處消失的。
他急掠而上,猜想對方已經發現了他,也許正止步等他到達。
“砰!”他一頭撞在冷冰冰的牆壁上,幾乎反彈倒地,伸手一摸,原來他已到達一條走道折向處,自己不小心撞到前面牆壁。
不能再在黑暗中摸索追蹤了,一杖追魂火速的取出火摺子,解開外面的油市卷,燃亮了火媒,暗紅色的火舌驟吐。
老天爺!他看到什麼了。
一個亂髮披至腹下,臉上青灰有骨有肉,有如骷髏的怪頭,在他面前不足兩尺,一股腥味,使人慾嘔。接著,一隻形如烏爪,發出暗綠色的修冷光芒,伸至他的面前,抓向他的火把子。
不怕鬼的人真正碰上了鬼,很可能比怕鬼的人更害怕,但也可能反應激烈,與鬼作殊死戰。
荀文祥出縣葛仙宮孤鶴丹上的嫡傳弟子,怎會怕鬼?立即起杖打鬼。
可是,他支杖的右手剛動,意念剛生,突覺腦門一震,便不知人間何事了。
在倒下之前,他還聽到側方傳來叫喚的聲音,出自鬼見愁鍾巡檢之口:“荀兄,這一面毫無發現,怪事了!這裡好像是被木板阻死了,不是這房原有的格局,是不久前被人移來針死的。”
不久,火光出現。
共來了六個人,六支急送的火把。
六個人是鍾朗、荀文祥、墨娘子、靈狐孔菲,一個叫賴老乞的花子和一個叫鐵算盤的大腹賈。
賴老乞就是在河濱茅事時,招呼眾人前來廢園找宿處的人。
十個人,就剩下這六個了。
除了已死的章三娘,另三人死活不明。
鍾朗舉起火把走的前面,腳下一緊,急叫:“前面有一個……”
“是一杖追魂。”後面的荀文祥接口。
一杖追魂已停止了呼吸,衣衫被拉開了,懷中的雜物拋了一地,百寶囊也被倒空。
這些雜物之中,有三件珍玩是陳二老爺家中的珍玩,這表示昨晚一杖追魂曾經到過陳府錦雲閣。”
“胭脂飛馬也許被人奪走了。”鍾朗說。
荀文祥從屍體旁站起,鎮定的說:“不是被鬼物所殺的,右耳後藏血穴被割開,頭部失血而死的。”
“咱們再找其他的人。”鍾朗說。
“找也是枉然,整座樓鬧鬼鬧得翻了天,如果還有活人,還不逃出大廳會合嗎?”荀文祥不願再找了。
“在下必須找到白山黑煞。”鬼見愁鍾朗堅決地說:“生見人死見屍,不然在下就無法返回陳州銷案。”
“那是你的事。”
“荀兄,請幫助我!”
“在下為何要幫助你?”荀文祥似笑非笑地問。
“憑在下的經驗與本能,在下認為你決非為非作歹之徒。”
“前來找大河蛟幫忙偷渡的人,會有好人?”
“今早在州城,在下已知陳家血案的詳情。如果在下所料不差,那麼,你們九個人之中,除了白山黑煞不曾參予外,其他的人個個涉嫌,而以你涉嫌最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下無權過門快州的事,除非在場目擊。
在下雖是執法人,但在其他州縣,無權擅管當地自己不曾目擊的案件,僅有權向當地的辦案人員提供消息。
因此,在下僅能按權責追捕白山黑煞。即使你曾經牽涉陳家血案,在下也管不著。苟兄,你是否牽涉在內了?涉入多深?”
“你不必管在下的事。”荀文祥擺擺手說:“目前最切身的問題,是這座樓中有人在裝神弄鬼。”
鍾朗點點頭。
荀文祥又道:“而同來安頓的人中,互相猜忌,互相攻擊殘殺,都希望將胭脂飛馬據為已有,或者殺了對方保全已到手的胭脂飛馬。
為了澄清此事,咱們有將所有的人集中商討的必要,大家說個明白,以免你打我殺死得冤枉。走!再找找看!”
“在通往後院的通道中,距章三娘被嚇死的暗室已有相當遠的距離,他們找取了孤獨散人的屍體,附近凌亂情景,與一枝追魂斃命處大致相同。
老道身側,也有三件屬於陳家的珍玩。
“奇怪,老道怎麼會死在此地?”靈狐孔菲驚然地說:“牆壁倒下時,燭光滅,我便往外逃命。
在感覺中,我是跟在老道後面的,只聽到老道慘叫一聲,便失去蹤跡;還以為他被碎磚擊中倒下了,他卻反往後面走,死在此地,為何不向大廳逃?”
“脖子已被夾斷。”荀文祥說:“是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身材比他接的人所突然夾住扭斷的。
牆壁倒下時,我貼在章三孃的屍體勞,然後從內室脫手的;不曾聽到其他聲息,下手的人挾屍退走的身法,委實驚人。”
“不會是你下的毒手吧?”鐵算盤大腹賈陰森地問:“你得飛馬了?或者是已除去了一個想奪飛馬的勁敵?
其實,其他任何一件珍玩都可以值幾百兩銀子的,兇手竟然棄之不顧,委實令人感到莫測高深。”
“在下沒有下毒的必粟。”苟文祥泰然地說:“如果有人希望大家都活著,這個人就是我,人都死了,對在下毫無用處,死人不會告訴在下飛馬的去處。”
“你已經明白地告訴我們,你也在動胭脂飛馬的念頭了。”大腹賈毫不放鬆地冷冷一笑說。
“你呢?”苟文樣反問。
“你去請好了。”
“不必費神去猜,如果你不想,老早就離開康國脫離是非之地了。”
“飛馬不在你身上?”
“在如何?不在又如何?”苟文祥冷笑連連:“在,你敢動手槍嗎?不在,你肯送給我嗎?”
“閣下一直在迴避正題。”
“彼此彼此!”
“在下認為飛馬一定在你身上?”
“怎見得?”
“馬上就可以知道。”大腹賈突然手一伸,就是一記金豹露爪,劈而便抓。
荀文祥疾退一步,大腹靈的主攻其實在下企,一腳急挑快逾電光石火。
荀文祥也早看出金豹露爪是虛招,退步的身影改為扭轉,間不容髮地避開一腳,手中的火把扶沉,引誘大腹貿用火來招架。大腹貿果然用火把來擋,火把相反,火星四濺,兩支火把都熄了。
“卟!”大腹賈顧得了火把,顧不了荀文祥的腳,在肋換了一腳力道如山,痛得大叫一聲,向右斜衝出去。
“哼!你還不配偷襲!”荀文祥冷冷地說,伸出熄了火把,從鍾巡檢的火把上接火。
一聲劍鳴,大腹賈惱羞成怒的拔劍,厲聲說道:“姓苟的,把胭脂飛馬文出,在下不為已甚。”
荀文祥嘿嘿而笑,將火把交給鍾朗,手搭上了劍柄,陰森地說:“你居然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公然向在下催討飛馬,當然也會向死鬼三個人偷襲行兇,好,在下已認定你是兇手,就向你討公道。”
“對,他一定是殺了三個人的兇手。”墨娘子大聲說:“一進大廳,他就躲起來了,恐怕裝神弄鬼的也是他。”
“賴老乞一直與在下在一起,他可以證明在下一直在西院歇著。”大腹賈根盯著黑娘子兇狠地說:“賦淫婦,你想嫁禍嗎?”
“賴老乞能證明什麼呢?”墨娘子冷笑:“譬如說,我證明胭脂飛馬不在你身上,有人肯相信嗎?”
你先不要激本姑娘與你動手相搏,本姑娘要問清楚,就算本姑娘與其他的人袖手旁觀,你殺了姓苟的之後,發現飛馬並不在性荀的身上,你是不是不死心,逐一向咱們這些人追索飛馬?”
“有此可能。”大腹貿傲然地說:“除了孤獨散人與一枝追魂外,你們誰也不是我的敵手,我匕盤算過了,與賴老乞聯手,你們這些人一”
“那是什麼?”靈狐突然指著通道盡頭叫。
火把通明,通道盡頭相距約二十步,看得真切,一個身高不足一尺,卻生了一個水缸般巨大腦袋的怪人,像個大球般停在道中,全身泛著暗綠色的光,那雙海隨大的怪眼有如電光,映著火光紅芒耀目。
當然不會是人,是傳說中的大頭完。
“鬼物!”靈狐顫抖著說,她是第二次看到了。
大肚賈向賴老乞一打手式,兩人同時後撤。荀文樣吸口氣身形暴起,宛若破空疾射。
大頭鬼一閃不見,綠芒消失在院子裡的傾盆大雨中。
同一眨間,溜走的大腹賈在十餘步後大吼一聲,火把向右側的一座缺門的房門口伸去。
在後面丈餘跟來的賴老乞吃了一驚,止步急急問道:“鐵算盤,你怎麼啦?”
“一個牛頭。”大腹賈驟然說,劍已伸出:“確是在火把前端消失了,這怎麼可能?我決不是眼花。”
房內空空如也,哪有什麼牛頭?
荀文祥退回原位,接回自己的火把,煥然地說:“大頭鬼不難裝扮、也許是人裝的。如果不是鬼物,這人的輕功可怕極了。走!到大廳再說。”
“後面大腹賈和賴老乞也碰上鬼了!”靈狐說。
不一會,六個人回到了大廳,在火堆上加了些木板,火勢甚輕,現在六個人都不敢離開了。
鍾朗在火堆旁銷一塊木板坐下,向不遠處坐在第一級樓梯上的荀文祥道:“唯一沒露面的是白山黑煞了,我希望他活著。荀兄,你有何高見?”
“也許他躲起來了!”荀文祥苦笑。
鍾朗點頭:“但願如此。”
荀文祥沉思道:“怪事,鬼怪們似乎衝著我們而來,看來,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不知還有什麼花招?聽,樓上……”
樓上又響起了腳步聲,但似乎比上次稍輕些。
鍾期呼了一聲,悄然向梯口走,咬牙說“一定是白山黑煞躲在後面,玩花招唬人,我上去看看!”
“鍾巡檢,一動不如一靜,以不變應萬變,才是對付鬼物的靈丹妙藥。”荀文祥好意相勸。”
“可是,我……”
“按下我們已經摸不清東南西北,樓上必有密室,不熟悉的人闖進去,比闖鬼門關好不了多少的。”
“荀兄……”
“算了吧!見怪不怪,其怪自敗,咱們忍著等天亮一打……”
隨著他的沉喝聲,他站起、旋身、出手。他站起時已拆起所坐的梯板,急速地飛碰上面的樓門口。
木板剛接近門樓口,突然回頭下飛,速度比他擲上時還快。同時,綠芒閃爍的怪異黑影乍現乍隱。
荀文樣接住了回砸的木板,撥開向上猛衝。
“砰!”頭頂上空發出巨大的聲響,三四塊樓板突然拆斷,帶著刺鼻的濃厚塵土向下飛墜,恰好砸在火堆上。
沉重的寸二厚五尺長的堅木樓板,把火堆砸得六零八落,火星飛濺,紅紅的火花遠拋立外聲勢渾雄,餘火星散。
大廳驟暗,僅憑散飛的微弱火星視物。
“咻……”鬼嘯聲大作,從陷落樓板的大洞中傳下來。
空敞的廳外廊出現一個長髮掩面,高度與廳門等齊兩丈高巨人站在廊上,三尺長的火紅血舌從遮住面孔的長髮叢中伸出,鮮血從百尖往下滴。微弱的火堆,僅能看到惡鬼的慘厲怪像。
墨娘子尖叫一聲,左手一標、暗器破空飛射。
惡鬼向側一晃,形影俱消。
“啪!”地一聲怪響,不知從何處飛來一塊木板,砸在大腹賈的右肩上,木板裂開而拆斷了。
“哎……”大腹賈驚叫,挫退兩步,劍幾乎脫手。
這些變化自開始到結束,似乎是剎那間的事。
向樓上衝的荀文祥僅到達梯中段,便被一大堆木板破桌砸得跳梯逃避,但仍被一根桌腳砸中後肩,砸得他眼留金星。
所有的人,皆閃到壁角掩身,廳中片刻便恢復平靜,但火已煉了,連炭火也完全熄滅,樓上漏下的大量積塵,把被樓板砸散了的火堆蓋在塵土內。
“咻……”鬼聲又起,從內堂和門外的黑暗大院中傳來,此起彼落連綿不絕,令人汗毛直豎。
“必須升起火來。”荀文祥大叫。
賴老乞一步步向廳門移,戰慄著說:“我我得走,我一寧可到……到茅亭去淋風雨……”
“你瘋了!”大腹賈抓住了賴老乞:“你走不了幾步,一定會死在風雨裡。咱們這麼多人在一起,仍被鬼怪作弄得不亦樂乎,你一個人出去落了單,想想吧,閣下。”
賴老乞打一冷戰,頹然止步說:“難道咱們在此等死?”
“做了虧心事的人,怕鬼總是人之常情。”荀文祥一面說,一面點燃了火把:“鍾巡檢,在壁根生火!”
火終於生起來了,木板多得很。
鬼哭聲消失了,外面仍下著雨。
回到火邊的墨娘子,突然一指東廂的廊口驚叫:“瞧;那是什麼?”
那是一張大八仙桌,桌面朝著大廳側倒著,火光下,可以看到桌面上有東西在緩緩移動著。
荀文祥是膽量最大的人,急步上前察看,扭頭叫:“桌面被人釘了一隻大蝙蝠,桌腳綁了個死人。”
鍾朗奔到,頓腳道:“糟了!是白山黑煞高子期。設將他送上法場,真是老天爺…”
“他還沒死!”荀文祥說:“你看,他口中塞著一團布。”
兩人立即將手腳分綁在四條桌腳上的白山黑煞解開,荀文祥順手掏出了塞在他口中的布團。
是一團白布,他本想丟掉,但心中一動,對方何必費神在受害者口中塞布?展開白布,布上現出兩行血紅色的字:“明年運此風雨夜,無人為汝祭孤魂。”
鍾期在白山黑煞胸口推拿,說:“再晚片刻,這傢伙便無救了。”
荀文祥將白布血書放在火堆旁攤開,瞥了眾人一眼說。“白山黑鎮並沒被人殺死,布帛上寫著法定要死的人不知是誰。
是不是指劫得飛馬的人;諸位也許心中有靈敏,咱們七個人中,除了鍾巡檢和白山黑煞之外,都有被處死的可能。”
“怎見得?”大腹賈問。
“從已死的三個人身上皆被搜過的情形看來,他們都曾經侵入陳家,也順手牽羊劫走些值錢的珍玩。
可見兇手定是為了飛馬而來,在未獲得飛馬之前,他會逐一殺了咱們。在下認為,只要把飛馬拿出,咱們大家都不會死。”
“廢話!”
“信不信由你。”荀文祥冷冷地說:“目下大概是二更本三更初,這一夜漫長得很呢!
現在情形敵暗我明,咱們人地生疏,這座鬼樓又大得像座迷宮,僅樓下咱們就摸不清方向,樓上是莫測高深。
扮鬼怪的人神出鬼沒,咱們隨時都有被擊的可能,大廳也不安全,無門無富,任何一處角落,皆可能突然射出致命的暗器。
所以,在下認為金山銀山,都是身外之物,獲得了那不祥的飛馬,卻送掉性命,畢竟是不合算的事。
閣下號稱鐵算盤,足智我謀,對任何事都計算甚精,為何對這件事卻不願打利害的算盤?閣下,飛馬在你身上嗎?”
“我發誓,飛馬決不我身上。”大腹賈急得要發誓:“在下是從外面進入棉雲閣的,恰好碰上一個人在逼問老二陳。在下一現身,便被他快得不可思議的一劍,削斷了在下足可擊毀普通刀劍的大袖,逼得在下幾無還手乏力,只好退出窗,要在廊簷上與他拼命,卻沒有機會了,陳家已亂得不可開交,在下只好忍痛退走。”
“你呢?荀文祥指向賴老乞:“我知道你用打狗棍裝門面,作案時掩去本來面目改用劍,也只有你的功力可以削去鐵算盤的大袖。”
“你還不配問。”賴老乞道:“我只告訴你一句話:飛馬不在我身上。”
“真的?”
“我在秘櫥內搜尋時,櫥內已經沒有幾樣東西好拿了。姓荀的,你呢?”賴老乞承認自己進過陳府。
“陳家血案發生肘,在下仍在六十里外的決石鎮,與幽冥使者拼老命”
“鬼才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隨你。”
“哼!你也配與幽冥使者講命?說這些話來唬人嗎?”賴老乞一面說,一面注視著廳外黑沉沉的大院,風雨似乎更大了。
“昨晚是誰削斷了鐵算盤的大袖,荀文祥的目光輪番在眾人臉上,最後落在墨娘子身上。
“大家來搜好了!”墨娘子將包裹往前面一擱:“你們把飛馬拉出來;我可不願受到地魚之殃。”
“好姑娘,只有傻瓜才會把飛馬留在身上。”荀文祥說:“一定是藏在廢園的某一處地方,以便日後再回來取。
大家進來時就各找宿處,不就是心虛的情景嗎?已死的三個人毫無疑問曾被逼供,暗中作怪的人如果單純是為了殺他們,儘可從客當地格殺,不然為何死在距現場不算近的地方呢?”
砰一聲悶響,一顆怪彈從上面樓板的大洞中拋下,在碎板殘木中爆出一團綠陷,接著濃煙瀰漫,刺鼻的辛辣味中,人慾嘔。
荀文祥反應甚快,竄抵當風的破窗口。
墨娘子驚叫一聲,伏地急滾,也到了荀文祥的身側,驚駭地叫著說:“哎喲……我……
我的右腰“怎麼啦?”荀文祥同。
“好像捱了暗器。”
“要緊嗎?我看看一哎……”
廳中煙霧瀰漫,視線受阻,誰也沒料到有人會乘機偷襲。
荀文祥剛低頭想察著墨娘子腰部的受傷情形,一時大意,被一塊碎磚重重地砸在左耳角上,耳輪上端也擦破了,鮮血染紅了左耳側和頭頸部。
這一擊他禁受得起,卻激發了他潛在的野性,哼了一聲,身形似電,三兩起落便躍登門樓,一閃而入——
老衲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