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登上了山坡,下面出現了兩個青袍人,不疾不徐向上跟,保持百十步的距離。
其中一個青袍人大笑道:“飛龍寨主,在下明白你們登山離開道路的原因了,哈哈哈哈……”
飛龍寨主示意眾人繼續向上走,自己止步向下瞧,臉色一變,哼了一聲説:“原來是三暴和三殘,九大殺星中敬陪末座的兩位仁兄,難怪敢在鄭某面前大呼小叫。”
三邪三暴三殘,九個人合稱九大殺星。
三暴最後一暴是山魈劉凱,手中的雙股獵叉重有四十八斤,三殘的最後一殘是天狼雍良,六尺長的狼牙棒也是重傢伙。
兩個殺星相貌皆奇醜無比,高大健壯像兩頭大猩猩。山魈劉凱肩上倒扛着雙股叉,一面走一面説:“劉某與雍老兄雖然在九大殺星中敬陪末座,但並不以此為恥,至少比你這吃黑飯坐地分髒的陰險老賊光彩些。同時,我們倆也不至於像你一樣做個膽小鬼,死了一兩個人,就嚇得逃到山頂上去等死。”
“你兩人不是膽小鬼嗎?”飛龍寨主問。
“膽小就不會來追閣下了。”
飛龍寨主狂笑道:“很好很好,在下立即可以證明你們是膽小鬼,哈哈哈!鄭某等你們聯手合攻,不敢公然搏鬥的人就是膽小鬼,上來吧!”
山越劉凱與天狼雍良繼續向上走。
山魈劉凱笑道:“姓鄭的,可惜咱們身份低,還輪不到咱們與你搏鬥,反正有人要找你,你等着好了!”
“誰要找我?”飛龍寨主問。
“就在你後面的崗頂上。”
飛龍寨主扭頭上,吃了一驚,他的人抬了永旭向上走,距崗頂還有五六十步,而崗頂的茅草中,接二連三站起不少男女。
“先退回來。”他向同伴急叫。
崗頂的人他大半認識,奪命飛錘曾盛、酆都六鬼、一位美姑娘是姬少莊主的女兒姬惠、和侍女小望。
他不認識姬惠,更不認識侍女小經。
但是,兩女所立的中間位置,已經明白的表示了她們的身份地位,比其他人都高,定然不是等閒人物。
同伴們退下來了,放下永旭和兩具屍體,立即列陣。
永旭像是昏迷不醒,但臉色已逐漸恢復了正常,高燒已漸漸下降,誰也沒有留意到他是死是活。
山魈與天狼已接近至二十步內。
上面,姬惠帶着人正徐徐向下走。
飛龍寨主心中暗凜p向中年人低聲道:“你們不可妄動,看穩周小輩,必要時背了他突圍。在寇十五郎趕到之前,儘量拖時間。”
中年人將劍挪至趁手處,低聲道:“這些人都不是首腦人物,最好能一舉將他們消滅,如果拖到他們的首腦人物到達,咱們恐怕凶多吉少。”
“你的意思是……”
“分一半人急襲,速戰速決。”
“不行,這反而會引起他們羣起而攻。”
“可是……”
“我會對付他們,你看好周小輩就是。”飛龍寨主斷然拒絕,要用自己的方法解除目前的困境。
姬惠並不下令圍攻,雙方距離二十步左右列陣。
飛龍寨主狠狠地注視着神色肅穆的姬惠,心中疑雲大起,這花朵般的大姑娘,怎麼看也不像身懷絕技的人。
他本是個好色之徒,而姬惠卻又美豔如花,看得他心癢癢的。
一看兩看之後,精神和肉體皆起了變化,臉上威猛暴庚的神色逐漸改變,怪眼中低人的厲光變成欲焰增火。
“呵呵!姑娘的身份地位似乎甚高,請問芳名,本離主認為周小輩的事,並不是不可商量。”
飛龍寨主滿臉淫笑着,表面上並無敵意。
姬惠嫣然一笑,這一笑媚極豔極,大有搔首弄姿之嫌,但風度甚佳,説:“不必問本姑娘來歷,無此必要。”
“姑娘……”
“我知道你是江湖一霸,雄才大略,心狠手辣,而且愛財貪鄙,但倒還尊重江湖道義。”
“好説好説,姑娘既然這麼清楚鄭某的為人,那就更好説話啦!彼此瞭解性格是十分重要的。”
“南昌寧王府李天師的手下,有幾個得力的爪牙,是閣下的好朋友,這次你又接受了妖道的一份重禮,要求你幫助他擒周永旭。因此,你不惜傾巢而出,雖先後受到不算小的損失,仍然堅決地不惜代價,替妖道盡力,相當夠情義。”
“得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是江湖上的金科玉律,鄭某當然遵守信諾,也是鄭某處世的態度。”
“哦:處世的態度不是不可改變的。據本姑娘所知,黎主改變態度的前例,似乎次數不算少,不錯吧?”姬惠的辭鋒逐漸的變得鋒利尖刻,但神態並未有絲毫的改變,臉上的甜笑始終保持。
“呵呵!姑娘在鄭某的身上,似乎花費了不少的工夫,真是榮幸之至。”飛龍寨主強笑着説。
一鄭寨主,閣下改變態度的事,既然已經有前例可循,本姑娘倒希望閣下能循例再改變一次。”
“你是説……”
“把周永旭轉交給我。”姬惠的話簡單明瞭。
飛龍寨主撫須微笑,一雙怪眼不住的在姬惠渾身上下打轉,目光停留的焦點,是姬惠形成美妙曲線的酥胸,説:“姑娘,你的話相當動聽,但是也令本寨主感到很為難,因為……”
“閣下為何感到為難?”
“改變態度必須有足以改變的條件……”
“條件皆已具備,問題是閣下是否看得明白?”
“鄭某看不出。姑娘,你是條件之一?呵呵!順天王派你來談條件,他真具有真知灼見。”
姬惠並不因此而發怒,笑笑道:“閣下貪財好色,江湖朋友誰不知道?你聽説過靈狐郭慧娘?”
一聽説過,豔名四播,人間尤物,號稱江湖第一美人,花中魁首。”
“本姑娘已商得郭姑娘的同意,她答應本姑娘到貴寨小住一些時日,作閣下的佳賓,如何?”
飛龍寨主粗眉緊鎖,搖頭道:“不,鄭某對這名女人不感興趣。”
“你是説……”
“鄭某要的是像你這種含苞待放,初懂風情的姑娘……”飛龍寨主雙目噴火嚥着口水盯視着姬惠説。
姬惠的媚目中,殺機乍現乍隱,神色不變地説:“第一個條件稍後再談,本姑娘先説第二個條件。”
“本寨主洗耳恭聽。”
“金珠八色,黃金一千兩。”
“並不比李天師的禮厚,順天王未免太小氣。”
“你……”
“禮金多少,爾後再談。”
雙方都沒有誠意,意見南轅北轍,顯然無法談攏,姬惠臉色突又一變,臉上笑意逐漸消失了。
西面山林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長嘯。
姬惠臉上神色又變,笑容重現,説:“閣下要不要聽第三個條件?”
“呵呵!只要對鄭某有利的條件,鄭某當然要聽,請説啦!”
“第三條件是:放你們在場的人一條生路。”
飛龍寨主勃然大怒,厲聲道:“小女人,你敢戲弄老夫?”
姬惠發出一陣放肆的輕笑,笑完才説:“如果閣下能夠逃得性命,也不見得是幸事,因為本姑娘將一舉踏平飛龍賽,雞犬不留,飛龍寨將在人間消失,你閣下也逃不了多久,早晚會被搜出來受烹的。”
飛龍寨主怒火焚心,怒吼道:“簡直是氣死我也!小女人,你憑什麼敢説這種大話?”
姬惠粉臉一沉,殺氣直透華蓋,咬牙説:“就憑剛才談第一條件的事,本姑娘已決定了你的生死。你不要巴望寇十五郎那羣狐犬趕來助你了,他們己被本姑娘的人擊潰,生死即將分曉,擊潰他們的嘯聲信號已經傳到了。現在,你還有一條路可走。”
飛龍寨主臉色一變,意猶不信地道:“你們還有人能擊潰寇十五郵?少做清秋大夢,即使順天王親來,也不見得佔得了上風,哼!你……”
“信不信不久便知,本姑娘的人正往此地趕。現在,你如想活命,只有丟兵刃投降一條路可走。”
“小女人,你這賤……”
一聲劍嘯,姬惠拔劍出鞘,臉上殺機怒湧,比道:“你給我滾出來領死,本姑娘給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拔刀上!”
飛龍寨主身旁的中年人,伸手阻止他拔刀,冷笑道:“寨主,何必與一個黃毛丫頭生氣?犯不着和她交手,那會耽誤咱們的行程,她們不是要同小輩嗎?他們如改動手,咱們先宰了周小輩讓她們空歡喜一場,再和她們生死一決還來得及。”
姬惠一陣輕笑説:“你以為周永旭是活寶嗎?反正他落在本姑娘手中,仍是死路一條,你們殺他,不但免而本姑娘對神,而且正好給本姑娘剷除飛龍寨的籍口。”
“你想唬人少中年人沉聲問。
“本姑娘為何要唬你?”
“周小輩的口供……”飛龍寨主接口説。
“他的口供對我們已經不重要了,本姑娘只是想從他口中,問出他為何在九華山搗亂的真正目的。和華山的享,其實與妖道有關,目下我們已和妖道決裂,犯不着費神找周永旭問口供,真正需要周永旭招供的人,應該是妖道李自然。你將他殺了,妖道決不會放過你鄭一飛。而你居然想以殺周永旭為要挾,豈不可笑?你殺不殺周永旭,那是你的事,本姑娘只找你。”
“你……”
“你我皆有落機拖延時刻等候大援的念頭,因此皆不願早早動手。現在,我的人已經解決了寇十五郎,趕來的大援是我的。你太不幸了,不要再指望了,你還是滾出來領死吧!”
姬惠沉聲説,神色陰森逼人。
飛龍寨主被一個小姑娘無情地挖苦,恐伯是破天荒第一道。
姬惠的話不但刻薄,而且狂得離了譜,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下,似乎把他當作江湖小混混看待,可把他氣得七竅生了煙。
飛龍寨主忍無可忍,火盡地剛過:“小戲人,老夫如不將你斃了,江湖道上今後就沒有我飛龍寨主這號人物。”
“本姑娘今天正打算委谷江湖除害,拔刀吧!本姑娘穿你送死。”姬息潭冷地一笑説。
這幾句話太重,飛龍田主哪受得了,伸手拔刀。
中年人及時攔住了他,獨自上前道:“小主人,在下看不慣你這種狂妄的態度,倒要領教你練了什麼驚世絡學,敢如此狂妄無禮。”
姬惠拔劍出鞘,神色泰然徐徐引訣伸劍説:“本姑娘定不會令閣下失望,你將是第一個到枉死城報到的人。”
中年人在十步外徐徐拔劍,臉色冷厲異常,劍出鞘殺氣怒湧,那股迫人的威勢,十分懾人。
姬惠一聲低叱,突然身劍合一向前疾進,招發“飛虹戲日”,毫無忌憚地走中宮搶攻上盤。
出手便攻中宮取上盤,勢雖快捷兇猛,但空隙也容易暴露,對方不但封架甚易,而且反擊更是機會眾多,這一招狂妄得不像話。
中年人不上當,向側一閃避開正面,冷哼一聲進步反擊,劍尖急吐攻姬惠的左脅,行試探性的攻擊。
劍勢靈活萬分,火候相當精純。
姬惠身形疾轉,長劍一切,錚的一聲清嗚,輕輕架住中年人來不及收回的劍,劍尖毫無阻滯地吐出,快如電光一閃。
鋒尖以令人心驚的奇速,到了中年人的賜腹前。
這一招破招反擊,輕靈用退毫無火候,赫然名家身手。
中年人反應更快,也吃了一驚,鋒尖即將及體的剎那間,疾退丈餘臉上變了色。
“你還不配與本姑娘拼劍。”姬惠傲然地説,輕拂着長劍,目光落向飛龍寨主:“你閣下該上了吧?”
“你劍上的勁道相當詭異,化力術火候不差,誇這種海口唬不住區區在下。”中年人冷冷地説,劍尖升至肩部,一聲沉叱,撲上主動搶攻。
劍來勢洶洶,劍氣進發聲如龍吟,鋒尖指向姬惠胸口,急如星火。
姬惠身形側進,就在這扭身的瞬間,已輕靈地避開對方的正面衝刺,右手劍信手一拂,鋒尖像靈蛇般,搭向對方的肘彎。
此時,中年人已有所準備,早料到正面衝刺不可能奏效,身形略向右移動,劍兇猛地硬封。
“錚!”雙劍交接。
中年人用真力封架,料想必可將姬惠的劍磕開,甚至可以將姬惠的劍擊毀,便可加上一劍,將姬惠置於死地,劍磕開後,身軀必定暴露在他劍下,贏定了。
可是,怪事發生了!
被震飛的劍不是姬惠的,他感到姬惠的劍上,突然傳來一股直撼心脈,無可抗拒的神奇怪勁,不由他轉念,他的劍已兇猛地向右方反震,整個身軀失去了掩護,毫無門退的機會,完全暴露在姬惠劍下,任何反應皆無法應變了。劍芒可怖地伸張,收縮,人影隱沒。
中年人失手丟劍,左手掩住了心口,踉踉蹌蹌向後倒退,兩步,三步,四步……終於站住了。
“用……用暗……器……”中年人吃力地慘叫聲,手一鬆,人向前一載,心口鮮血激噴而出。
飛龍寨主大吃一驚,雙方交手的經過他看得一清二楚,姬惠的劍術毫無奇處,令他吃驚的是姬惠馭劍的神奇力道,他無法相信姬惠能毫不費力地將中年人的劍崩開,更難以相信中年人兩招便被刺殺的事實。
中年人死了,那是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的事。他感到寒流從脊樑向上湧升,驚然問:
“小賤人,你用暗器殺了他?”
姬惠淡淡一笑道:“他臨死還掛念着你,要你用暗器對付本姑娘,因為他總算明白,要是用兵刃公平相決,你們誰也勝不了本姑娘手中劍,你還不明白?”
“你……”
“你可以去察看他的胸口,致命的一劍正中他的心口要害,殺這種江湖小混混,還用得着用暗器?”
飛龍寨主當然知道中年人心口中劍,只是不願相信而已。但不願相信並不是不信,那致命的一劍,所有人皆看到了。
他一咬牙,伸手拔刀。
酆都六鬼的牛頭嘿嘿狂笑道:“這才像話,上啦!你往昔的威風到哪裏去了?鄭大寨主馬面也不甘緘默,接口道:“鄭一飛,你也算是江湖上名號響亮的人物,不至於在一位年輕小姑娘面前怯戰退縮吧?你如果害伯,丟刀投降還來得及保全首級,你這貪鄙無義的江湖惡賊,投降能保性命,必定會投降的,咱們不恥笑你就是。”
飛龍寨主臉皮再厚,也受不了馬面這幾句話,一聲怒吼,揮刀疾衝而上。
牛頭幾乎同時截出,沉重的雁翎刀發似奔雷,沉喝聲如石洞響起一聲焦雷:“給你一刀。”
飛龍寨主的金背刀猛地斜拍而去,也沉聲大喝:“滾你的!”
“當!”一聲大震,火星飛濺。
牛頭一聲驚叫,斜震出丈餘外,幾乎摔倒,雁鋼刀缺了一處拇指大的缺口,這把刀算是廢了。
飛龍寨主站在原地,傲然道:“你是什麼東西?不知自量。”
姬惠揮手命牛頭退回,説:“飛龍寨主,閣下手上有千斤力道,牛頭鬼一招失手被震飛,果然名不虛傳,來吧!本姑娘恭候大駕。”
飛龍寨主不再激動,沉着地一步一步逼近。
姬惠手中長劍徐徐升出,突然搶先進招,急進兩步,一劍吐出,仍然是走中宮出招攻上盤。
飛龍寨主哼了一聲,斜跨一大步移位,立即揮刀回敬,刀疾升來一記“狂鷹展翅”,紫金刀到了姬惠右脅下,向上急升。
姬惠嬌軀斜沉,刀鋒一掠而過。她的劍一吞一吐,鋒尖間不容髮地掠過飛龍寨主的右膝外側。
雙方皆招式落空,刀光飛旋,劍影漫天徹地,兩人各展所學,展開一場兇猛絕倫的快速搶攻。
人影狂野地進退閃動,以快打快招一發即收,變招之快捷逾電閃,半斤八兩棋逢敵手,短期間內很難分出勝負。
鬥場漸向坡下移,兩人皆想搶上首。
奪命飛錘向行屍打眼色,突然一聲不吭,飛快地衝向看守永旭的人叢。
流星錘先一步破空飛出砰的一聲,錘頭在兩文外擊中一名大漢的右腿。
“哎……”大漢側揮而出,腿骨碎裂砰然倒地。
行屍也狂風似的捲到,一聲在笑,狹鋒單刀將一名大漢的劍崩飛,人斜撞而人,刀光再問,大漢人頭飛起三尺高,屍體仰面便倒。
酆都六鬼尾隨跟至,來勢如潮。
飛龍寨主的手下,大概聰明的人不算少,生死關頭,自己的老命比主子的生死重要得多,一看大事不妙,已沒有向飛龍寨主請示的機會,四面一散,各奔前程各找生路,丟下永旭和飛龍寨主,徑自逃走。
行屍鞏方最先到達永旭身旁,伸手便抓。
永旭渾身炙熱,臉紅似火,目光遲滯形同死人,似已陷入昏迷境界。
“咦!”行屍火速放手。
馬面跟前,訝然問:“鞏兄,他怎麼了?”
“病太沉重,好像是傷寒,他拖不了多久,必須趕快退燒。”
“糟了!趕快把他帶走。”
飛龍寨主看到同伴星散,知道大事去矣!
一刀將姬惠逼退兩步,飛躍而走。
姬惠對飛龍寨主的神力馭刀頗有戒心,論格鬥的經驗,也比對方相差甚遠,怎攔得住飛龍寨主?
她不敢追趕,向同伴急叫:“快帶了人撤走,離開道路,快!”
兩鬼抬起了永旭,十個人向西急急撤走。
飛龍寨主找到了兩位同伴,循蹤急追,希望在中途能夠碰見自己的人,丟了個周永旭他怎肯甘心?
繞過一座小山,在山腳劈面碰上寇十五郎和五名同伴。
“哎喲!寇兄,這是怎麼一回事?”飛龍寨主急急問,看了寇十五郎狼狽的氣色,並不感到意外。
寇十五郎長嘆一聲,咬牙道:“別提了,你猜咱們碰上了誰?”
“順天王。”
“不是!”
“那……千幻劍?”
“魔劍姬宏父子,兄弟只剩下這幾個人了。”寇十五郎聲色全變了:“兄弟做夢也沒料到他會那麼高明,老賊的劍術神乎其神,兄弟簡直遞不出招式。”
“冷魅呢?”
“被奪走了。”
“咱們全栽了。”飛龍寨主嘆息着説,大有英雄末路不堪回首的感慨。
“周小輩呢?”寇十五郎問。
“被酆都六鬼和一個小丫頭奪走了。”
“一個小丫頭?”
“別提了,咱們追,沿途可能碰上其他的人,咱們不能就此罷手。”
“對,走!”
一追追出了五六里路,已找不到留下的蹤跡。
姬惠領了九名同伴,翻山越嶺向西又向西,到了一處河谷,上游奔下五個人,日月雙童和兩名大漢。
兩大漢挾持着冷魅,四個人走得甚急,汗流渙背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慢走!”日童老遠便高聲大叫。
姬惠應聲止步,等對方來至切近,訝然道:“日童,你們怎麼從北面來?”
“小的是繞道走的,迷了路啦!”
“迷路?咦!冷魅救出來了?”
“是的……”
“其他的人呢?”
“莊主和少莊主擊潰了寇十五郎一羣爪牙,撤走時碰上了千幻劍一羣人,人數比咱們多了七八倍,眾寡不敵,莊主便命我們帶着冷簡抄密林先行脱身,以後發生的事,小的便不知道了。”
“哎呀!我們必須趕去接應。”
“恐怕已來不及了!”
“槽!我……”
“小姐,莊主説過,人必須趕快送走,越快越好,莊主絕不會和他們硬拼,小姐大可放心。”
“這……”
“小姐,逗留無益,萬一被千幻劍追及,豈不太危險。”日童催姬惠動身。
姬惠一咬牙,點點頭道:“好,這就走,我也不知身在何處,只能按方向摸索,且到前面找村落問路。走!”
欲速則不達,他們急欲脱身,反而更真不清方向,僅能憑天色辨別方向往西急趕,而山林中要維持方向並非易事,繞山越谷經常走錯方向。
越過一條小河,沿河邊走向西面的一座平級的山腰,被挾持着的冷酒有點不支,有氣無力的道:“姬姑娘,求求你,解了我被制的氣海穴好不好?讓我自己趕路豈不是更方便一些?”
走在後面的月重接口道“不要廢話了,要能解你被制的穴道,老莊主早就替你解啦!你以為扶着你走是好玩的?”
“怎麼一回事?冷姑娘,你不是受了傷?”姬惠訝然問,還以為冷魅受了傷,氣色太差也許傷得不輕。
“傷並不要緊,寇十五郎的淬定髮針創口很小,毒己解,算不了什麼,他制了我氣海穴。”冷魅説。
“制氣海穴並不難解。”
月童苦笑着接口道:“小姐,那惡賊制穴的手法十分詭異,莊主連何種手法也毫無所知,用了數種手法試解,幾乎要了冷姑娘的命,根本無法可施。”
“哦!冷姑娘你就暫且忍耐吧!”姬惠説。
“你爺爺根本不想試解,他漫不經心地拍拍穴道,嘿嘿冷笑而已。”冷魅恨恨地説。
“不會吧!你……”
“這一帶龍蛇出沒,他怕我乘機溜走。”
“你要走隨時可以走,沒有人攔你,你現在可以離開。”姬惠冷冷地説。
冷魅不再多説,怨毒地瞪了姬惠一眼。
登上山腰,抬永旭的一名大漢説:“小姐歇歇問好不好?這小子比一頭大水牛還要重,得想辦法叫他自己走。”
另一名大漢也説:“同老三,你就認命啦:這小於沿邊民無動靜,恐怕斷了氣啦!”
“休息片刻。”姬惠叫:“人怎樣了?”
放下擔架,永旭像是曾激了,身上軟綿綿,臉紅似火,雙目緊閉,呼吸不絕如縷,似乎氣息隨時可能斷絕。
姬惠試試他的脈息,檢查呼吸和眼睛,不安地説:“看樣子真像是傷寒,真用,再拖下去,可能挨不過今晚,該如何是好?”
日童也在檢查永旭的鼻腔和口腔,接口道:“口腔沒有青苔,不是傷寒。”
姬惠的目光,落在冷拉的臉上,神色不友善,問:“冷姑娘,是不是你另給他服了剋制的藥?”
冷落在另一株大樹下坐倒,冷冷地道:“我冷志對剋制的藥物一無所知,如果知道,就不會受你們擺佈了。”
“你給他服了退燒的藥?”
“本姑娘對金創略有所知,對病卻一竅不通,他得了些什麼病我毫無所知,怎敢下藥?
你抬舉我了!”
“他怎會病成這樣子?”
“我怎知道?可能是被追逐過久,受了風寒,這幾天來被追逐被襲擊,誰不苦?”冷志冷冷地説。
日童在一旁坐下,憂心仲仲地説:“小姐,恐怕是制氣機的藥物控制不住,提前發作了,要不趕快把他帶到黃州,恐怕“百里前輩的奇藥決不會失去控制,毛病一定是出在他的病上。”姬惠的語氣十分肯定。
…周永旭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但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些少的變化,乃是極為正常的事。
“我看,得趕快找郎中替他診治,以免來不及了。”月童説。
日童卻不同意,接口道:“附近即使有村落,也不可能找到高明的即中,唯一可行的是趕快到達黃州,百里前輩定然有辦法。
姬惠搖頭苦笑説:“那是不可能的,遠着呢!”
“也許祖師爺正向此趕呢!”月童説。
“他們黃州的事分不開身,不會趕來接應的。”姬惠不安地説。
“小姐,這樣吧!先把他的口供逼問出來,這小子的死活就不用耽心了!”日童欣然地説。
姬惠哼了一聲,不悦地道:“你就知道出餿主意,閉上你的嘴。”
“小姐……”
“祖師爺交待下來,務必要活口,誰也不知道祖師爺所要知道的口供是什麼,你知道要問什麼口供?”
“這個……”
“你擔待得起嗎?”
日童默然,乖乖地閉嘴。
在山腰西端擔任警戒的一名大漢,突然出聲驚叫道:“山坡下有物移動,不像是走獸之類。”
月童反應奇快,奔近問:“在何處?是不是狼?”
大漢向數十步下方的矮林中一指道:“就在那一帶矮松林之內,枝梢微微一晃,決不是狼。”
日童向後舉手相招,月童立即奔近。
“我們去看看。”月童低聲説。
兩人一打手勢。兩面一分,穿林向下搜。
兩入相距約十步,並肩搜進,藉草木掩身,悄悄接近下面的矮松林,小心翼翼徐徐前移,兩人身形矮小,移動時無聲無息。
除了一名大漢看守之外,其他的人散開隱起身形,如逢大敵。看守的大漢站在丈外,門在樹後向西注視。
冷勉坐在丈外的大樹下,目光先落在擔架上的永旭身上,永旭紋風不動,平躺着像具屍體,拴在衣內位於左脅上的百寶囊鼓鼓地,姬惠一羣人並未披他的身,也沒留意到他身上的百寶囊。
她長嘆一聲,目光移向遠處。
片刻,當她的目光移回到永旭的身上時,似乎發現有些地方有些少變更,但又記不起變更的是什麼地方。
永旭的衣袂已經向上提高了。
她沒有追究衣袂變更位過的心增,也無此必要。
“神龍浪子,我……我抱歉……”她喃喃自語,神色黯然。
她的目光,又落在西面的山坡上。
看守的大漢收回目光,瞥了冷魅一眼,道:“冷姑娘,你最好到周小輩的身旁去歇着。
“為何?”她冷冷地反問。
“你可以看住周小輩。”
“本姑娘不能用勁,你不知道?”
“看守一個垂死的人,用不着用勁。”
“你……”
“如果真的發現有人來,決不會是個小人物,在下恐怕無法招呼兩個人,很難保證你的安全。”
“如果敵勢過強,必須撤走,你只能帶一個人,你要帶誰?”
“當然是周小輩。”大漢不假思索地説。
“我呢?”
“那是你的事。”大漢冷冷接口。
“你……”
“你最好向上蒼禱告,不要碰上強敵。”
冷魅銀牙緊咬,恨上心頭,不再多説,起身踱到永旭身旁,默默坐下。
永旭的衣抉已恢復原狀,臉上依然紅光閃閃。
她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並未在意。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伸手輕按在永旭的印堂上,觸手處炙熱如焚,高燒似乎毫無消退的跡象。
“我抱歉,永旭。”她悽然低叫。
永旭的星目,突然睜開了。
“哦!你……你醒了?”她欣然問。
“水……水……”永旭虛弱地低喚。
她取過水葫蘆,扶起永旭説:“喝吧!你必須支撐下去。”
永旭足足喝乾了一壺水,精神好不陛,苦笑道:“我如果撐不下去……”
“你必須撐下去。”她沉聲説,扶永旭躺下。
“我如果死了,你也活不成,是不是?”
“這……很難説,目前我已沒責任了。”
“我死了,你會想念我嗎?”
“我……為何要想念你?”
“哦!我忘了,你是個絕對自私的人。”
“我……”她迴避永旭充滿責難的目光。
“但你不是一個能太忘情的人。”
“不要説了!”她心亂地低叫。
“對一個你曾經想以身相報的人,也沒有絲毫想念?”永旭卻不放鬆她。
“你……”
“你如果放我……”
“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你的侍女都死了,你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放了我,你可以遠走高飛……”
“我不能,我……”
“把你的困難告訴我……”
“住口,你……”
驀地狂笑震天,然後是日童一聲驚叫傳到。
看守的大漢一閃即至,拔劍向冷魅喝道:“伏下,不可亂移動位置。”
她向下一伏,趴伏在永旭身右。
大漢在八尺外橫劍戒備,神色緊張。
日月雙童飛掠而回,日童用手掩住左肩,惶然急叫:“小姐,快走!”
“窮儒富老狗,和幾個戴面具的男女,躲在下面矮林中偷襲。”
“你……”
“捱了一枚暗器,不要緊。”
下面的矮林枝葉籟籟而動,有人排枝現身。
“金蠱銀魅!”姬惠變色叫:“小心她的金蠱針,向南沿河撤走,我斷後。”
現身的只有兩個人,金蠱銀魅和窮儒,兩人並不追趕。
窮儒的嗓音震耳欲聾:“可惜!你們走了狗運,並不上當進入咱們的埋伏區,姓姬的賤女人,咱們前途見。”
姬惠對江湖朋友畏如蛇蠍的金蠱針,真懷有七八分戒心,帶了所有人往下退走——
掃描,tihoo校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