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風翻了翻眼珠子説道:“少年人,你要毀去老夫那些心血結晶的目的,可是在阻止‘幽靈門主’稱霸武林的圖謀野心?”
“不錯!”江阿郎説道:“在下添為武林一派,自是不能容忍他殘殺武林同道,為害江湖!”
莫秋風忽然一笑道:“這就簡單了,你用不着要藍圖,也用不着去毀掉老夫的心血結晶了!”
江阿郎道:“請老人家指教!”
莫秋風道:“事情非常簡單,你只須見到‘幽靈門’屬下就殺,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如此‘幽靈門’就永遠稱霸不了江湖!”
江阿郎濃眉不由又是一皺,道:“老人家知道‘幽靈門’屬下有多少人麼?”
“可能有千屬之眾!”
“老人家説來雖然非常簡單,做起來可是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為什麼?”
“老人家請想想看,那會要殺多少人,多狠毒的心腸!”
“你殺不下手?”
“在下實在殺不下手,心腸也沒有那麼狠毒,而且,如此一來,江湖豈不依然遍處血腥,血流千里!”
“少年人,你可懂得‘無毒不丈夫’這句俗話的意義?”
“在下不但懂,而且懂得該在什麼時候,什麼環境下使用!”
“你説來聽聽看!”
“遇上窮兇惡極,十惡不赦的惡徒時,在正義必須伸張迫不得已的環境下方該使用!”
莫秋風忽然哈哈一笑,抬手一揮,道:“少年人,既如此,你現在來找老夫未免太早了些,你走吧!”
江阿郎神情愕然一怔!道:“老人家這話怎麼説?”
莫秋風道:“老夫問你‘幽靈門主’是誰?你知道嗎?”
江阿郎道:“在下不知,請老人家指教,他是當今武林中哪位?”
“幽靈門主”是誰,莫秋風沒有作答,又道:“老夫再問你,他是個窮兇極惡十惡不赦的惡徒嗎?”
“這個……”
江阿郎既還不知‘幽靈門主’是誰,他怎能妄言‘幽靈門主’是個窮兇極惡十惡不赦的惡徒?
因此,他心中不禁微窒了窒,深聲説道:“在下雖然還不知道他是不是那樣的人,不過,他……”
“他”字甫才出口,心頭突生巨震,臉色倏變,雙目威稜暴射,深聲説道:“莫秋風,我以禮對你,你竟敢向我施毒暗算我!”
莫秋風嘿嘿一笑道:“小子,老夫本來是不想向你施毒的,奈何你羅羅嗦嗦糾纏個不清,老夫煩了!”
江阿郎一面暗暗調氣運功迫毒一面問道:“你什麼時候施的毒?”
莫秋風道:“就是剛才老夫揮手要你走的那一剎那間!”
江阿郎道:“你所施之毒無色無味,可是那譽稱毒中之最的‘無影之毒’?”
莫秋風的臉上微現驚容地道:“你也知道‘無影之毒’?”
江阿郎冷聲説道:“答我問話,是不是‘無影之毒’?”
莫秋風嘿嘿一笑道:“不錯,正是‘無影之毒’,怎麼樣?”
江阿郎淡淡道:“無影毒乃是‘毒聖’歐陽兆亭的不傳之秘,你怎會懷有此毒的?”
莫秋風道:“告訴你也無妨,老夫的一身毒藝,乃是他老人家親傳!”
江阿郎道:“這麼説,你已經背叛師門,改投‘毒聖’門下了?”
莫秋風冷冷道:“小子,你這‘背叛師門’之説太難聽,也十分不通,俗話説的好,人往高處爬,水往低處流,老夫師門的那些玩藝兒雖然稱絕武林,但並不足以創建武林大業,‘毒聖’的一身武學藝,兩皆比老夫原來所學高明強勝多了,老夫改投其門下多學點絕藝,這又有什麼不對?”
江阿郎冷笑道:“這也許沒有什麼不對,不過我請問,如今你創建武林大業沒有,你目前的情況又如何?”
莫秋風道:“老夫目前的情況怎麼樣?雙目失明,是老夫一時大意,不小心所致。小子,你別和老夫廢話了,應該想想你自已目前的情況,你將會落個什麼樣的遭遇下場?”
江阿郎淡淡道:“你以為呢?”
莫秋風嘿嘿一聲陰笑道:“小子,你雖然警覺性很高,發覺中毒也很夠快的,可惜還是慢了一步,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好走!”
“那兩條路?”
“一條路是隨我終身為奴為僕!”
“另一條路呢?”
“死!”
“別無選擇麼?”
“你既知‘無影之毒’為毒中之最,就該知道它的厲害,非獨門解藥無解!”
“真的?”
“老夫所言不但絕對不是恐嚇之言,而且,一個對時以後,雖有獨門解藥也無效,縱是大羅神仙也將束手無策!”
“哦!難道也不能以內功煉化麼?”
“那當然能,不過,只有一個人能,也是宇內武林唯一的-位!”
“莫秋風,恰巧我就是宇內武林唯一的一位,你信不信?”
“你就是那位?”
莫秋風倏然哈哈一聲大笑道:“小子,你説話可真是不打草稿,信口開河!”
江阿郎道:“這麼説你不信了!”
莫秋風冷笑道:“小子,你知道那人是誰?有多大年紀了麼?”
江阿郎道:“我請教?”
莫秋風説道:“那人乃是八十年前的武林第一奇客,他如果還活着的話,最少也有一百多歲了!”
“哦!如果我説我是他老人家的弟子傳人,你信是不信?”
“可能嗎?”
“為什麼不可能?”
莫秋風搖搖頭道:“老夫不信!”
他嘴裏説着不信,其實心裏已經有點害怕了,身子也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臉陰笑地朝江阿郎緩步逼了過去!
江阿郎見狀,心中不由微驚的問道:“莫秋風,你想幹什麼?”
莫秋風嘿嘿一笑道:“老夫此刻突然改變了心意,要打鐵趁熱,幫幫你的忙,讓你早點兒安息,免得你羅嗦個沒有完!”
江阿郎心神不禁凜然一震!
陡地沉聲喝道:“莫秋風,你站住!”
莫秋風腳下微頓了頓,依然直朝江阿郎身前逼去!
江阿朗雙目寒電激射地喝道:“莫秋風你再要不站住,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他相貌雖然生得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但是一發起火來,那威態實在嚇人膽顫!
莫秋風雙目若是能見的話,他一定會被江阿郎此刻那凜人的威態鎮懾住!可惜他看不見!
莫秋風冷笑一聲道:“不客氣又怎樣?小子,你一身功力雖然不俗,可能比老夫只高不低,但是在目前你身中‘無影之毒’未解的情形下,老夫不相信你能如何得了老夫!”
話聲中,他已逼近江阿郎身前六尺之處!
眼見這等情形,江阿郎心中明白再要不出手就來不及了!
於是他暗暗一咬牙,抬起了右手,兩縷指風電射彈出!
莫秋風雙目雖盲,而聽覺未失,乍聞指風襲到,連忙閃身避讓,卻已無及,身軀一震如中雷擊,真氣立瀉,雙腿一軟,渾身軟弱無力地一屁股跌坐地上!
兩隻灰白的眼珠子像是要突出般地鼓瞪着他,聲音顫抖淒厲的説道:“小子,你好狠毒的心腸!”
人,就是這樣矛盾,自私,待已寬,責人嚴!
江阿郎身中劇毒,他竟要“打鐵趁熱”要江阿郎的命,不説他自己的心腸有多狠毒。江阿郎在為了保命的情形下,只出指點破了他的“氣海”穴,廢了他的一身功力,他反説江阿郎的心腸狠毒!
江阿郎在運功迫毒之際,根本不可提聚真力出手,他這兩指點出,完全是為了保命,也是迫不得已!
因此,他兩指點出之後,那黑裏透紅的臉孔,立刻現出-片蒼白之色,忍不住張口噴出了一口熱血,身軀搖晃着就地緩緩坐了下去,閉起了雙目,垂簾運功調息,繼續迫毒煉化!
這時,莫秋風如果還能夠站起來的話,只要輕輕一指,就能要了江阿郎的命!
可惜,他不但功力被廢,而且還被封了麻穴,根本無法動彈!
“項大哥,看見了麼?”
“看見什麼?”
“江大哥他怎麼了?”
項君彥道:“我猜想的如果不錯,他可能是中了暗算!”
這説話的兩人,前者是“飄雨劍”西門玉霜,後者不用説,自然是“閃電刀”項君彥!
他二人站立在山坡下面,一直凝目注視着茅屋的情形,對江阿郎與“黑心秀士”莫秋風二人的一舉一動,自是看的十分清楚。
西門玉霜一聽説江阿郎可能是中了暗算,她芳心立刻急了:“那我們快上去吧!”
項君彥搖頭道:“不行!”
西門玉霜一怔!道:“為什麼?”
項君彥道:“你上去得了麼?”
西門玉霜眨眨美目道:“項大哥,你想那些花樹真會是什麼陣法嗎?”
項君彥沉吟地説道:“如果不是,以江兄弟的才智,他早該探出了‘黑心秀士’的口氣,招呼我們上去了!”
西門玉霜眼珠兒轉了轉,説道:“那我就去砍掉那些花樹再上去!”
話落,嬌軀一擰,就要朝山坡上花樹前掠去!
項君彥連忙伸手一攔,道:“霜姑娘,你先別急好不好!”
西門玉霜黛眉一蹙道:“項大哥,你沒看到江大哥的情形麼,還不該急麼?”
項君彥微微一笑道:“霜姑娘,你也該看到那‘黑心秀士’坐在地上連動也不動,我敢説他一定已被江兄弟封制了穴道,江兄弟絕不會礙事的!”
這情形,西門玉霜也看得十分清楚、心中雖然明白項君彥説的可能不會有什麼差錯,但是,她就是不放心!
當然,這是因為她心裏對江阿郎已經生了情愛,要不然,她怎麼那麼關心?
“那麼心急?”
因此,項君彥話音一落。她立刻接着説道:“那只是你的猜想,我不放心!”
話未落,嬌軀一擰,閃身讓開項君彥的阻攔,身形飛掠落花樹,探手撤劍,寒光電閃,那些花樹立刻被她一劍削斷了十多株!
項君彥與西門玉霜短短十數日相處,已瞭解她那任性驕縱的個性,也知道她現在的心目中只有一個人,那個人也就是江阿郎!
此時此刻,要想攔住她,除江阿郎以外,就是她爹西門堡主恐怕也是不行!
因此,他望着西門玉霜那飛掠上山坡的婀娜背影,不禁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只好跟着縱身掠落花樹前,長刀出鞘!
“住手!”
突地,山坡下面傳起一聲嬌喝!
項君彥與西門玉霜聞聲同時停手,回身望去,只見一個年約十六七歲,明眸皓齒,模樣兒十分嬌俏的綠衣少女,身形如電,飛掠上山坡來。
綠衣少女身形站定,寒着一張微黑的俏臉兒,明眸一掃二人,喝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為何要砍斷這些花樹?”
西門玉霜黛眉微揚道:“你是什麼人?憑什麼管?”
綠衣少女道:“我叫芸姑,這兒是我的家,難道我不該管?”
西門玉霜美目一亮,道:“你是莫秋風的女兒?”
芸姑道:“你們是來找我爹的?”
“嗯。”西門玉霜道:“我問你,這些花樹可是一種陣法?”
芸姑點點頭,説道:“不錯,這是九宮八卦陣法!”明眸一眨,心中突然有所悟的説道:“呵!我明白了!”
西門玉霜道:“你明白什麼了?”
芸姑道:“你們必是來找我爹的麻煩的,因為不知如何通過這片花樹陣法,所以便要砍斷這些花樹,砍出一條路來,是不是?”
西門玉霜點頭笑道:“你説的不錯,不過現在我們已不需要費力氣再砍這些花樹了!”
芸姑眨眨明眸道:“為什麼?”
西門玉霜説道:“因為有你可以替我們帶路!”
芸姑道:“你想我會帶你們通過!”
西門玉霜説道:“你必須帶引我們通過不可!”
芸姑道:“如果我不呢?”
西門玉霜淡淡道:“我們就照原來的方法砍出一條路來!”
這話,甚出項君彥意外。
在項君彥認為,以西門玉霜那驕縱任性的個性,在眼前她心急江阿郎的安危的心情下,一定會對這位雖是心機惡毒的“黑衣秀士”的女兒,看來還是個不知江湖險惡,十分天真的芸姑娘用強脅迫的,那知竟仍是砍斷花樹的方法,未説一句狠話!
至此,對西門玉霜的為人,項君彥又多了一層瞭解,西門玉霜個性雖然驕縱任性刁蠻,但心地非常善良,如果要她殺某人時,那人必然是個十分奸惡之徒!
芸姑一聽説仍要砍斷花樹開路,兩遭柳眉兒不由一揚,道:“你們敢!”
西門玉霜微微一笑道:“事實上我們已經砍斷了不少,你想我還會不敢麼?”
芸姑明眸一眨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西門玉霜道:“你不必問我是什麼人,反正絕不是壞人就是!”
芸姑道:“不是壞人只是你自己説的,我怎能相信你!”
西門玉霜聲調倏地一冷,説道:“你不相信也非得相信我不可!”
芸姑聲調也跟着一冷,説道:“你好像很不講理!”
西門玉霜黛眉陡地一揚,項君彥突然接口説道:“芸姑姑娘,我們真不是壞人,你只管安心帶我們去見令尊好了!”
芸姑微一沉吟,問道:“你們是不是‘幽靈門’的人?”
項君彥搖頭道:“我們不是!”
芸姑道:“我爹曾對我説過,除‘幽靈門’的人以外,任何江湖朋友都一概不見!”
項君彥眼珠忽然一轉,問道:“芸姑姑娘‘幽靈門’的人常來麼?”
芸姑搖頭道:“我從未見過!”
語聲一頓,明眸眨動地問道:“你們可是來找我爹的麻煩的?”
項君彥搖頭道:“不是!”
西門玉霜在旁説道:“我們要是來找麻煩的,就不會得對你這麼多的廢話了!”
芸姑心中暗想了想,覺得這話似乎有點道理,忖道:“這一男一女,女的説話雖然好像有點蠻橫不講理,但是男的説話是很客氣,看樣子倒真不像是來找什麼麻煩……”
她心中這樣一想,立即望着項君彥問道:“你來找我爹什麼事?”
項君彥道:“向他討取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一張機關消息設計建造的藍圖!”
“你知道那藍圖確實在我爹手上?”
“必定在,那機關消息乃是令尊設計建造的!”
“我爹會給你們嗎?”
“這就很難説了!”
“你這話的意思是説我爹不一定會答應給你們了?”
項君彥點頭道:“是的,令尊如能體念天心,便一定會給我們,要不然……”
語聲倏然一頓,以下的話沒有接説下去!
他沒有接説下去,芸姑當然不會不問,明眸一眨,接着問道:“要不然你們可是便要用強?”
項君彥道:“芸姑姑娘,為了天下武林安危,為了挽救江湖殺劫血腥,我們無可奈何,只好得罪令尊了!”
芸姑明眸微凝道:“這麼説,我爹不把藍圖給你們,你們是絕不罷休了?”
項君彥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