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目光轉向西門天豪問道:“西門堡主,是麼?”
西門天豪點頭正容説道:“閣下放心,江少俠説讓你走,絕不會有人説不!”
黑衣人默默想了想,説道:“江閣下,我可以答你兩問,不過你如是想問我的來歷姓名,你最好別問!”
江阿郎忽然微微一笑道:“閣下的來歷我已經知道,你信不信?”
黑衣人一怔,道:“你知道?”
江阿郎道:“閣下是‘幽靈門’屬下,對不對?”
黑衣人目射驚愕之色地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江阿郎淡淡道:“我是怎麼知道的,閣下就不必問了!”
其實,江阿郎根本不知道黑衣人是“幽靈門”屬下,他只是使用“詐”,抱着猜猜的心裏猜的。
黑衣人還以為江阿郎真知道,真上了江阿郎的當,一句“你是怎麼知道的”反問,等於承認了他是“幽靈門”的屬下。
江阿郎一“詐”生效,接着又説道:“説來你也許不信,我還知道閣下暗殺‘萬事通’的原因何在!”
黑衣人詫異地道:“這你也知道?”
江阿郎點點頭道:“閣下之暗殺‘萬事通’系奉上命差遣,因為‘萬事通’知道貴門許多秘密,目的是殺他滅口!”
黑衣人心中不禁驚凜至極,雙目中充滿駭異之色,瞪視着江阿郎説不出話來!
顯然,江阿郎又料對了,這着故技重施的“詐術”又生了效。
江阿郎目視黑衣人笑了笑,又説道:“不過,有件事情我感奇怪!”
黑衣人道:“什麼事情很感奇怪?”
江阿郎道:“就是閣下怎麼會投入‘幽靈門’中,屈為屬下的?”
黑衣人雙目一眨道:“你可是認為我不該是‘幽靈門’的屬下?”
“不錯。”
江阿郎點頭道:“這不但有辱閣下一身所學,也有辱閣下師門!”
黑衣人目中閃過一絲異色道:“聽閣下的口氣,好像已知我的師承,是麼?”
江阿郎道:“我若是不知道,就不會感到奇怪這麼説了!”
黑衣人目光倏然凝注道:“難道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
江阿郎搖頭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你縱然除下你臉上人皮面具我也不可能認識你!”
黑衣人惑然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師承的?”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從你暗算‘萬事通’的那件暗器上!”
黑衣人心中不禁倏然一震,道:“你知道那暗器的來歷?”
江阿郎道:“可説是知之十分清楚,不過卻也有點奇怪不解之處!”
黑衣人道:“你既然知之十分清楚,又何來奇怪不解之處?”
江阿郎道:“奇怪不解它怎麼會變成淬毒暗器的,而且毒性劇烈絕倫,剛才幸而是我,要是換個人,只怕不死也得廢掉一隻胳臂!”
黑衣人道:“你想知道是什麼人將它改成劇毒暗器的?”
“不錯。”
江阿郎點頭道:“我想大概不會是你閣下吧!”
黑衣人道:“這確實不是我!”
“那麼是誰?”
“你這算是第幾問?”
“那算是第一問好了!”
“剛才你問的那些……”
“剛才我問你什麼了?關於你的來歷、師承,還有你為何暗殺‘萬事通’的原因,都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並未問你,對不對?”
這個是實情,江阿郎確實未問他!
黑衣人不禁啞口默然了剎那,説道:“此問如果我不願奉告呢?”
江阿郎道:“你必須告訴我!”
“為什麼?”
“這對你的利害關係很大!”
“是何利害關係?”
“你先告訴我,我再告訴你!”
黑衣人目光一垂,再次默然了剎那,説道:“是門主!”
江阿郎道:“你這話實在?”
黑衣人目光倏然一抬,説道:“我要是不願告訴你,就絕不會告訴你,既然告訴你,便絕不會有所不實!”
江阿郎點點頭,忽然輕吁了口氣説道:“只要你所説是實,不是你就好,否則,我雖然答應過讓你走,絕不食言,但是也會……”
語聲微微一頓,神色冷漠地搖了搖頭,接着説道:“這就是對你的利害關係,你明白了吧?”
“也會”怎麼?
以下的話江阿郎雖然沒有説明,但黑衣人不是個糊塗人,他從江阿郎的神情語意中已經體會出,對他將是十分不利。
這時,黑衣人心中對江阿郎突然產生出一種畏懼之感,覺得江阿郎似乎有一股令他寒凜的正氣。
倏然,江阿郎目光灼灼凝注地又説道:“閣下,現在只有一問了,這一問,我希望你好好回答,你就可走了!”
黑衣人雙目一眨説道:“我可否提出一個要求?”
江阿郎道:“説説看。”
黑衣人略一猶豫説道:“我請求別問那有關‘幽靈門’的秘密!”
“為什麼?”
“因為我不能答!”
“是不知道還是有顧忌?”
“是有顧忌!”
“什麼顧忌?”
“三條人命!”
“都是你的親人?”
“我母,我妻,我女!”
“哦!因此你就為‘幽靈門’效力,當殺手!”
“我別無他法!”
“你可明白這樣下去,你將會愈陷愈深,因此毀了你自己,也毀了你師門!”
“這我明白,但‘幽靈門主’與我訂有條件!”
“怎麼樣的條件?”
“只幫他殺三個人,他就釋放人質,還我自由!”
“那三個人?”
“萬事通是第一個,其他兩個是誰還不知道!”
“你有把握‘幽靈門主’那種陰險之人會守信?”
“他要是敢不守信,我會和他拚個兩敗偕亡!”他説時雙目滿布殺機!
顯然,這問題他早就想到了,也早就下定了決心。
江阿郎心中不禁暗暗一震,道:“你不顧令堂她們!”
黑衣人道:“他既然不守信,我還有什麼好顧的,顧也無用!”
談話的情形發展至此,江阿郎自是不好再問什麼了,他兩道濃眉深蹙地沉吟了稍頃,抬手一擺道:“這第二問我放棄了,你走吧!”
黑衣人似乎沒想到江阿郎竟然這麼好説話,不由意外地怔了怔,深望了江阿郎一眼,長身站起,雙手抱拳一拱,説道:“今日之情,我不敢言謝,日後若有機緣,當圖略效綿力,再見!”
話落,邁步直朝書房門外走去!
天光已經大亮,一輪紅日正從東方緩緩升起。
黑衣人跨出了書房,走到院子裏。
江阿郎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跨步追到書房門口,揚聲説道:“閣下請留步!”
黑衣人腳步一停,回身問道:“你還有什麼見教?”
江阿郎説道:“閣下請回書房裏坐下再説如何!”
黑衣人目視江阿郎略一遲疑,默默地走回書房內再次坐下。
江阿郎也回到原位落座,坐定,目注黑衣人問道:“對於此事,閣下打算如何向‘幽靈門主’交待!”
所謂“此事”意何所指,黑衣人明白,雙目不由閃過一絲猶豫之色地説道:“這……”
江阿郎道:“你可願意相信我?”
黑衣人心念忽然一動,説道:“我請教高明?”
江阿郎微微一笑道:“你如果願意相信我‘萬事通’吳博智今天便算已經死了!”
黑衣人雙目一眨,道:“你可是要我對‘幽靈門主’謊報此行順利成功?”
江阿郎道:“你不願意?”
黑衣人道:“我此行雖是被迫,但我生平卻從未對人説過一句謊話!”
江阿郎目中異采一閃,説道:“為人處事雖然不該説謊,但也該看是什麼人,有時何妨從權!”
黑衣人點頭道:“你這話説的雖然有道理,不過……”
話鋒一頓,目光一瞥“萬事通”,接口説道:“事實上他的毛髮未傷,謊話很快就會被拆穿!”
江阿郎笑道:“這你可以放心,我既讓你這麼做,當然有辦法不讓你的謊話拆穿!”
黑衣人道:“什麼辦法?”
江阿郎道:“稍停,我們就宣佈‘萬事通’的死訊,今後他將以另外一個身份面目出現江湖,你的謊話就決不會拆穿了!”
吳博智兩隻小眼睛忽然一眨,道:“江兄弟,你説的倒很輕鬆簡單,在未徵得老朽同意之前,你不怕老朽不同意嗎?”
“前輩這話説的是,不過我算定前輩一定同意!”
吳博智道:“有道理麼?”
江阿郎道:“道理就是此舉關係着另外兩個人的生死!”
吳博智道:“另外兩個人是誰?”
江阿郎搖頭道:“現在還不知道。”
吳博智道:“既然你連知都不知道,事情又與老朽何關?”
江阿郎笑笑道:“事情雖與前輩無關,但我已知道這件事,就不能不管,不救另外兩個人!”
黑衣人心中忽然恍有所悟地接口説道:“你要救的另外兩個人,可是‘幽靈門主’與我相約,要我幫他殺三個中的另兩個?”
“不錯。”
“如果我猜料的不錯,那另外兩個必然都是當今武林具有相當身份、威望的前輩名宿,也都是‘幽靈門’險謀野心的障礙,心腹大敵!”語聲一頓.轉向吳博智笑問道:“前輩能不同意麼?”
吳博智哈哈一笑道:“江兄弟,算你厲害,這種事老朽還能説個不字麼!”
江阿郎笑了笑,目光轉望着黑衣人説道:“你如果願意相信我,便請在奉到命令前往殺那另外兩人之前,先通知我!”
黑衣人眨眨眼睛道:“你也要讓二人和‘萬事通’一樣,聽你的?”
“不錯。”
江阿郎點頭説道:“如此一來,你的約履行完畢,‘幽靈門主’如果守信釋放令堂三位人質更好,萬一不守信,你仍可與之虛與委蛇!”
黑衣人微一遲疑道:“那另外兩個人現在尚不知是誰,你有把握他們一定都會聽你的?
萬一其中一個不肯聽你的,那豈不是……”
吳博智忽然接口説道:“這問題你閣下儘管放心,就拿我‘萬事通’來説,一生縱橫江湖,幾曾聽過別人的,可是碰上了他,就不得不聽他的,那怕是少林當代掌門老和尚,也會躬身合十乖乖聽話!”
“哦……”
黑衣人口中剛自輕“哦”了一聲。
江阿郎卻笑説道:“閣下聽説過‘長生峯’這地名麼?”
黑衣人倏然雙目圓睜,驚芒放射地道:“你是……”
江阿郎點頭正容説道:“我來自那兒,如此,你該相信我了吧!”
黑衣人低頭恭敬地説道:“可是,我又如何通知你呢?”
江阿郎微一沉吟説道:“丐幫弟子遍佈大江南北,你可找丐幫弟子請他們以緊急訊號轉知我就行了!”
黑衣人恭敬點頭道:“我遵命!”
江阿郎含笑地抬手一攔,説道:“好了,現在你該走了!”
黑衣人站起身子,抱拳躬身一禮,又朝西門天豪等眾抱拳-拱,轉身大踏步走出書房而去!
黑衣人走了。
這黑衣人是誰?
是個什麼出身來歷?
一時,書房裏的空氣又沉了下來,大家的思想都陷入沉思暗想中!
雖然,眾人心中都明白,江阿郎雖也不知黑衣人的姓名,但卻已知黑衣人的師承來歷,且與江阿郎的師門頗有淵源,只是江阿郎如不自動説出來,誰也不願意隨便開口發問!
因為眾人都知道,江阿郎既不説明黑衣人的師承來歷,必有不便説明的原因,問了也是徒然!
突然,西門玉霜開口了,不過她問的,並不是黑衣人的師承來歷:“江大哥,剛才你為何不問問他‘幽靈門’總壇在什麼地方?”
“呵!”
江阿郎忽地一頓足道:“糟糕!我竟然忘了,真糊塗!”
吳博智輕聲一笑道:“江兄弟,你可真會做戲裝糊塗呀!”
“做戲裝糊塗?”江阿郎眨眨眼睛道:“晚輩怎麼做戲裝糊塗了?”
吳博智笑道:“你明白不是忘了,而故意頓足説忘了,這不是做戲裝糊塗是什麼?”
江阿郎聳肩,淡淡道:“前輩認定如此,晚輩也就無詞可辯!不過……”
他“不過”兩字語音未落,吳博智似乎已知他要説什麼地連忙抬手一攔,説道:“你別‘不過’了,這件事我可幫不上忙!”
江阿郎道:“前輩何必……”
吳博智搖頭截口道:“我也不知道,如何能幫得上忙?”
江阿郎淡淡地道:“看來前輩那‘萬事通’的金招牌,從此該砸了!”
江阿郎又道:“但是那只是暫時的,最多不超過三個月,萬事通將仍是……”
吳博智搖頭截口説道:“我已決定自今以後,江湖上不再有‘萬事通’這一個名號了!”
江阿郎濃眉微微一蹙,道:“這麼説,前輩是一定不幫忙,不肯説了!”
吳博智搖頭道:“你就是説幹了喉嚨,説破了嘴唇也沒用!”
江阿郎眨眨眼睛,忽然輕嘆了口氣,淡淡地説道:“前輩既是一定不肯説,看來我們只好另外去想辦法了!”
語聲一頓,轉向谷亞男説道:“谷姑娘,我們也該走了!”
谷亞男眨了眨美目,朝吳博智襝衽盈盈一福,説道:“義父,女兒告辭了!”
吳博智一怔,道:“你要去那兒?”
谷亞男嬌聲説道:“和江大哥查訪‘幽靈門’的總壇所在啊!”
吳博智道:“這不必去查訪了!”
谷亞男道:“義父又不肯告訴江大哥,不去查訪又怎麼辦?”
吳博智笑道:“乖女兒,他幾時向義父問過‘幽靈門’的總壇所在?義父又幾時説過不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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