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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妙演天機戰火燃

    “天象已然目睹,乾坤大轉移運勢,你該明白了!”

    但聽白石老人微微一笑,隨又肅然說道。

    劉伯溫驚疑參半,沉吟著道:“大端已詳,細節未釋,尚有勞白石老人指點!”

    白石老人略一點頭,道,“於大端之處,你明白什麼?”

    劉伯溫道:“元朝帝君乃白虎星臨世,因此暴烈殘酷,天下百姓受盡茶毒!目下紫微星已現,當主新帝星現世,但必經慘酷拼殺,方有作為,天下因而刀兵將起,殺伐勢將難免!幸而終能克滅白虎帝星,天下幸能重複太平!”

    白石老人一聽,不禁微笑點頭,道:“好!既於大端處有此悟力,天下亦無人所能比擬矣!但於細節未處,尚有甚迷惑之處?”

    劉伯溫沉吟道:“伯溫方才目賭紫微與白虎劇鬥之時,白虎勢盛,紫微竟爾不敵隱晦,搖晃欲墜!幸而此時忽有中隔一星,射出藍光,撞向白虎星,紫微因此才得以重熾紫光,一舉克滅白虎金光!但這中隔一星到底主何朕兆?伯溫便百思莫解了?”

    白石老人目注劉值溫,微笑不語,忽然又道:“那中隔一星便即天機星是也!白虎帝星氣勢尚盛,紫微星光華尚不足將其克滅,唯有天機星一旦發出光輝,方能剋制白虎星輝,屆其時,紫微星便可大放光明,一舉克滅白虎星矣!你明白了麼?”

    劉伯溫點點頭,又道:“然則天機星到底是誰?”

    白石老人呵呵而笑,目注劉伯溫,道:“此尚非其明白之時也,一旦明白,便是紫微星大放光明之時!你只須記住這點,日後自會明瞭。”白石老人一頓,忽爾又微微一笑,道:“橫看成嶺側成峰,九宮三元亦朦朧,不識自身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局中!”

    劉伯溫一聽,心中一動,似懂非懂,但到底難以明白,便不再問了。他聽白石老人忽然道出“九宮三元”四字,心中突突一跳,暗道這豈非暗示那幻影壁上的天機圖麼?眼前放著這一位半仙半人的高士,倒千萬莫錯失了探究的機會!

    劉伯溫這般轉念,便連忙趁勢問道:“白石老人提起九宮三元,伯溫倒有幾處不甚明白,老人家可否再行解答?”

    白石老人呵呵一笑道:“我平生最多隻回答三個疑難,但碰上你,早就破了此例矣!好人做到底,你就只管發問罷了!”

    劉伯溫道:“伯溫見天機圖第二十七幅道:枝枝葉葉現金光,晃晃朗朗照四方,江東岸上光明起,談空說偶有真王。又道:惟日與月,下民之極,應運而生,其色曰赤。其圖則有日凡懸於樹頂,樹上勾掛曲尺,伯溫已然推知,此乃目下乾坤大轉移之兆,但有數點尚未明瞭,請白石老人教我。”

    白石老人道:“有甚不明,你且道來!”

    劉伯溫道:“此圖雖已隱兆紫微帝星臨世,但日後以何者為其國號?”

    白石老人微微一笑,道:“惟日與月,乃一個‘明’字。樹頂懸日月,合起來亦是‘明’字。江東岸上光明起,意即光從明起,‘明’重現三次,然則新朝國號,你尚不明白麼?”

    劉伯溫點點頭。他已領悟。日後新朝國號,便取一個“明”字了,他又續問道:“然則談空說偈有真王一句主何朕兆?”

    白石老人道:“紫微帝星全憑天機星扶助,否則不足成其大業,談空說偈,妙演天機,此乃天機星的專長,因此,亦就是說,只有天機星談空說偈,才有真王出現!”

    劉伯溫眼見白石老人又說到天機星的身上,不知其所指何人,但明知他是決計不肯洩露的了,無奈只好道:“那伯溫明白了!但白虎星到底於何時隕落?”

    白石老人微笑道:“你於天象中看見白虎星是甚形狀?”

    劉伯溫道:“乃七星排列成白虎之狀。”

    白石老人大笑道:“七星排列成白虎豈非七帝之數麼!”

    劉伯溫豁然悟道:“那伯溫明白了,當今朝廷,自元世祖起恰恰是第七位皇帝,亦就是說,當今皇帝乃元朝最後一脈!”

    白石老人微笑道:“你領悟性奇高,果然大有來頭!尚有甚疑問,便速速問了!”

    劉伯溫此時已對天機圖第二十七幅豁然領悟,由此而徹悟出破解天機圖奧秘的天機心法,天機圖奧秘的破解,他自信已足可勝任了,便不再發問,他知道白石老人行將消逝,心中不捨,便衝口而出道,“今日一聚,不知何時重逢?”

    白石老人大笑道:“你明白天機星是誰之日,便是你我相逢之時。吾道中人,切戒兒女私情,但你偏偏極重情義,因此日後兇險重重,切記步步為營便了!”

    白石老人說罷,突地向遠處的一頭白鶴一招手,白鶴使似通靈,撲騰飛至,伏在巨石上面,白石老人猛地一推劉伯溫,劉伯溫便身不由己,跨上了鶴背,白鶴呱呱而嗚,白石老人喝道:“去!”白鶴隨即騰空而起,白石老人大笑道:“鶴兒啊鶴兒,你呱呱吵叫什麼?他從何處來,汝便送他往何處去便了!……”

    白石老人的話音未落,白鶴揹負著劉伯溫已然飛遠了。

    白鶴在半空中大展翅膀,方圓竟及丈許,鼓起的氣浪,足以乘載一人重量有餘。

    劉伯溫穩坐於白鶴背上,眨眼間便升上神山的頂峰。向下俯望,原來下面是一座深不見底的峽谷。劉伯溫嘆了口氣,暗道白石老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今後只怕概難相見了!

    忽爾又暗道,劉某人疊有奇遇,但自始至終無不與乾坤大轉移運勢有直接牽連,莫非劉某註定非得涉身其中了麼?

    劉伯溫嘆了口氣,但見下面的山野大地忽然停住不動,原來白鶴這時只是原地鼓動翅膀,卻不移動,似在等候劉伯溫的主意。

    劉伯溫暗暗驚奇,使輕撫白鶴的白頸,道:“能帶我去與紫雲英三妹處重逢麼?”

    白鶴不動,依然原地鼓動翅膀。

    劉伯溫知這是白鶴表示不能違背白石老人的旨意,他與紫雲英雖有相逢之日,但決非在短期之時!

    劉伯溫無奈又輕撫白鶴,道:“既然如此,你定必知我從問處來,好!那便載我往何處去罷了!”

    白鶴一聽,呱呱的叫了一聲,表示領命,然後一個迴旋,佝東南方向疾飛而去。劉泊溫但見腳下的山疇大地、長江大川,如飛般向後掠移,眨眼間便已過了浩瀚的長江流域。

    下面的景物,人目已有點熟悉,原來已入了浙江地域。又一會後,家鄉景物歷歷在目,原來已是青田縣境了。

    白鶴忽地在一座山峰上面迴旋,呱呱的歡叫。劉伯溫向下一看,原來那是據聞祖父墓穴的白鶴山了,劉伯溫心中一動,輕拍白鶴的背道:“白鶴呵白鶴,莫非你已有靈有性,竟如此歡喜,知道這是白鶴山上歸白鶴麼?”

    白鶴一聽,又呱呱的歡叫連聲,然後猛地向下一沉,眨眼間便降落在白鶴山上,伏在山地上,顯然是示意劉伯溫下來了。

    劉伯溫從白鶴背上跨下來,他很感激白鶴的載送,但又不知如何表示,便走到白鶴的前面,摸著白鶴的長頸,親了親。輕聲道:“有勞你了,白鶴兄!你可以回去了!”

    白鶴張嘴咬住劉伯溫的衣袖,似乎捨不得與他分開。劉伯溫又驚又喜,便輕聲道:“鶴兄呵鶴兄!我也捨不得離開你,但我有大事要做,總不能終日伴著你呵!你若願意,歡迎你隨時飛來與我相聚!”

    白鶴一聽,呱呱歡叫,然後竟把頭連點了三點,隨即騰空而起,眨眼已飛遠,大概是回去向白石老人覆命去了。

    劉伯溫目送白鶴遠去了,心中很有點惆悵,暗道我若能似白鶴,海闊天空任我飛便好了。

    劉伯溫在白鶴山上游了一會,他聽爹爹說,他祖父劉濠的遺骸是葬在白鶴山上,一棵巨樹的洞穴之內的,劉伯溫從來未見過祖父,此時忽然極欲見他老人家一面,就算能在祖父的墳前拜祭一下也是好的。

    劉伯溫於是四處尋覓,但白鶴山上參天古木隨處可見,要在其中尋出有洞穴的樹木談何容易?劉伯溫四處尋覓,終於毫無發現,他嘆了口氣,無奈只好下山去了。

    白鶴山距劉伯溫家僅五里,劉伯溫片刻的飛掠便已抵達家門前了。

    他忽然看見一位年方五歲的男娃娃,正在地上用竹枝寫字。劉伯溫心中一動,便悄悄走到男娃的背後一瞧,只見男娃先在地上用竹枝寫了“徐達”二字,又在旁邊接著寫了“彭瑩玉、劉泊溫、紫雲英”等三個名字,然後哺喃的自言自語道:“我聽義母道,我有三位義兄姐,但我又不知他們在何處?大哥、二哥、三姐,你們什麼時候來看徐達呵!……”

    劉伯溫一聽,知這男娃便是千里遙遙前來投靠劉家的徐達母子,心道準是爹孃甚喜徐達,便自作主張把他收為義子了!他心中一熱,便一把摟住徐達,悄聲道:“四弟!二哥不是回來看你了麼?”

    徐達一聽,拼命扭轉身來,一見果然是曾救過他和孃親的劉伯溫,登時喜得一跳老高,拍著手掌向大門口衝去,一面大叫道:“義父!義母!孃親!劉伯溫——二哥!他回來了!”

    劉伯溫與父親劉鑰、孃親趙氏、徐大嬸徐氏見了面,三幾言不到,趙氏便急道:“你三妹呢?怎不見她回來?莫非有甚兇險?”

    劉伯溫嘆了口氣,把此行的事略略說了。

    劉鑰見兒子空手而回,十分失望,但未了卻嘆了口氣道:“命數!命數!命數如此,乎復何言!”說罷,他就不再理會劉伯溫的功名大事了。

    劉伯溫安慰孃親道:“三妹果然大有來頭,伯溫已然斷定,她絕非夭折之命,孃親放心便了!”

    趙氏見兒子雖然平安回來,但少了她視為心肝寶貝的紫雲英,心情難過,又見劉伯溫此次回來後,竟已判若而人,出言處處隱露要機,但又令人不明所以,心中益發苦悶,便也沉默少語了。

    劉伯溫又向徐氏問了一下路上的情形,知道爹孃待她母子甚好,便放心地點點頭,返回他的書房裡面。

    一連數日,劉伯溫除了三餐出來與各人見面外,其餘時間便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見。

    到第四天時,他忽然把徐達邀到他的書房,手把手的教他讀書識字,又教他洞悉天下大事的陰陽術數,更進而傳授徐達如何研習“孫子兵法”。

    每有空閒,劉伯溫便帶著徐達一道,上白鶴山去,不知他教徐達什麼。但每次徐達回來時,均手損腳腫,似乎是練功去了。趙氏見了心疼,便責怪兒子劉伯溫過於嚴厲急進,把徐達這位義子累壞了。

    劉伯溫微笑不語。徐達卻挺起小胸膛,一本正經的向趙氏道:“不!義母,徐達不怕累!二哥說,人慾成其大事,必先勞其筋骨!徐達誓要跟著二哥於大事!”

    趙氏不禁苦笑搖頭道:“罷了!罷了!溫兒把一班幹大事的小子弄回來了!”

    這般又過了四年多,眼看第五個年頭也將至。此時天下已烽煙四起,戰亂頻頻。劉家所在的青田縣雖暫時平靜,但已有難民湧入,老百姓人心惶惶,唯恐朝不保夕。

    劉鑰也知大世不妙,但又苦思無計。忽然想起劉伯溫似早有預見今日的情形,便向兒子請教應變之法。

    劉伯溫沉吟了好一會,才道:“目下有上中下三策!”

    劉鑰忙道:“何為上策?”

    劉伯溫道:“聯合鄉親,以求自保!”

    劉鑰道:“何為中策?”

    劉伯溫道:“廣積糧,以備荒!”

    劉鑰道:“何為下策?”

    劉伯溫嘆了口氣,苦笑道:“遁跡深山,不問世事。”

    劉鑰奇道:“遁跡深山可避兵災,不問世事可保頭顱,溫兒為甚卻道是下策?”

    劉伯溫苦笑道:“乾坤行將劇變,天下之大,只怕已沒有一處容身的安樂土矣!爹爹宜早作決斷,不然便太遲了!”

    劉鑰被劉伯溫說得心驚膽戰,但大勢已露端倪,他已不得不信了!

    劉伯溫自從這次與父親深談後,便不再提及,每日加紫傳授徐達的武功和學問。

    這般又過了月餘。這天一早,徐達忽然跑來向趙氏和劉鑰道:“義父義母!不好了!二哥他不見了!……”

    劉鑰和趙氏一聽,大吃一驚,連忙隨徐達奔到劉伯溫的書房,劉伯溫果然已失了影蹤。

    趙氏想了想,急忙拉著徐達的手道:“你這小鬼頭!必定知道二哥的行蹤!說,二哥到底上哪兒去了?”

    徐達一聽,連忙擺手搖頭,道:“不知道!不知道!二哥說行蹤勿洩也!二哥又說日後他再返回帶我出去!……”

    劉鑰一聽,已然明白,便對徐達道:“那好,不問便了!但二哥臨走,必定有信物給你,你倒是拿出來看看呵!”

    徐達想了想,便點點頭,道:“二哥說,待他走後三個時辰,方可開啟他留下的錦囊!如今已足三個時辰,錦囊可以開拆了!”

    徐達說罷,果然在身上摸出一對錦囊,輕輕的拆開,但見內有一幅字條。劉伯溫龍飛風舞的寫道,“悄然離走勿悲傷,此行西去路悠長;有緣千里來相會,誓逐元蠻復漢疆!”

    劉鑰和趙氏一見,登時作聲不得。好一會,劉鑰才安慰趙氏道:“溫兒生時奇,去時奇,日後亦必定古怪稀奇!他雖生作劉家兒郎,但實為一代奇人,不可異義,我等凡夫俗子,又豈能參透他的行蹤奧秘?可惜什麼?由他去吧!”劉鑰說罷,與趙氏一道,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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