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斗膽……”最先躍升的人神劍大喝。
“要命的無常來了!”周凌雲怪叫,疾衝而上,半途拔刀出鞘。
“該死的混蛋……呢……”刀光閃爍,剎那間刀鋒及體三次。
可是,這位仁兄僅被砍飛,驚叫着飛墜屋下。
“他們穿了鎖子軟護甲。”周凌雲急叫:“向四肢五官招呼!”
其實,他早在對方現身的剎那間看出有異。那人可能起身太過匆忙,來不及穿外襖,就上屋堵截。他身上所穿的背心式鎖子甲暴露在外,一看便知不可能是便於活動的普通皮製背心。
刀砍在鎖子甲上,發出金屬刮切的異鳴。這種用小鐵環串起來的鎖子軟甲,正是剋制刀的利器,但卻防止不了槍或尖鋭利器的戮刺。
叫聲中,俞柔柔乘隙超越,恰好迎上躍起的第二個人,劍出似穿魚,奇準地貫入這人的咽喉要害。
左首另一座屋頂上,湧現四個人影。
“什麼人?膽大包天撒野!亮名號。”其中一人大喝:“快丟掉兵刃投降……”
花花雙太歲毫無顧忌地,沿屋脊衝出,申三娘與東方纖纖隨後漸進。
“去你孃的!無常來也!唯我公子破口大罵,豪勇地揮劍衝上,墓地風雷驟發,劍影漫天。
“鋒掙”兩聲控鑽金嗚傳出,雙劍勢均力敵架住了。
東方纖纖挫身鑽隙而入,一劍砍斷了那人的右腳。
“滾!”唯我公子不收劍,起腳把斷了右腳的人踢飛丈高,往下做。
另一面,狂風劍客一支劍擋住了兩個人,申三娘隨後飛越上空,半途長劍下沉,身形前空翻,半分不差劈開一個人的天靈蓋。
“你也死!”狂風劍客怒叱,一劍貫穿了另一人的眉心,再加一腳把人踢飛。
風捲殘雲,上來一個殺一個,八個人交叉掩護搏擊。造成空隙讓同伴乘機取命,儘快地把對手送下地獄,在附近的屋頂上,往返衝殺,成了人間地獄。
他們當然不會笨得亮名號,八個人只露出八雙眼睛,有時戲稱要命無常,一照面就下殺手。
人有八個之多,誰能分辨來人是何來路?
即使有人懷疑是百了刀,卻又無法肯定。
下面的人愈聚愈多,只能跟在下面繞着各處房舍,奔東逐北,登屋的人卻死傷慘重,始終無法將入侵的人趕下來。
不久,開始有人用梯子攀登屋頂,在第一座屋頂列陣等候入侵的人到達。
這一來,死傷更為慘重。
八個人每次出擊,就會把在屋頂列陣的人打落,再出現在另~處屋頂如法炮製,真像要命的無常。
到底有多少神龍秘諜被殺,恐怕連鎮國府的人也弄不清。
不久,八個人從西面脱身,消失在皇店街的參差錯落房舍叢中。
皇店街附近戒嚴,全城騷動。
負責治安的官兵,以及公門的治安人員,一隊隊沿街逐巷搜捕兇手,百姓民眾禁止外出。
鎮國府中,亂得一塌糊塗,大廣場中擺着三十二具屍體。
外四家之一的神威營,由於威武副將軍江彬,已經把大部份官兵帶走,隨駕遠在昌平州,留下小部價官兵鎮守鎮國府,出了這麼大的組漏,事情鬧大了。
這些官兵。早就知道神龍科諜與四海盟與百了刀結怨的經過,更知道昨晚百了刀襲擊梨園大院的事故。
千面玉郎躲入鎮國府,鎮國府隨即受到襲擊,這是比青天白日還要明白的事:千面玉郎替鎮國府帶來橫禍飛災。
因此,這些出身邊軍的驕兵悍將,把千面玉郎恨之入骨,毫不留情地將千面玉郎一羣人驅逐出府。
男男女女共有二十餘人之多,會合了從江南春酒樓聞警趕來策應的十餘名秘諜人員,狼狽地奔回江南春酒樓安頓,他們還真不敢與神威營的官兵反臉。
江南春酒樓在鳴玉坊皇店街的中段,規模不小。
京城內雄偉的民宅樓房有如鳳毛減角,因此這座佔了五間店面。高有兩層的酒樓,不論晝夜皆引人注目。
這裏,也是皇帝經常光臨的地方,不但酒菜是特等的,陪酒的粉頭也是美豔無匹的。
三更盡四更初,江南春酒樓終於重歸沉寂。
入侵鎮國府的人,應該早就逃出城外去了,每個人都累得要死,誰不想早些鑽入熱被窩裏尋夢?
酒樓一排五間,四進,後面還有夏日方能使用的花園雅座,實遊時繁燈似錦。
最後一進,是一排排密室,每間密室皆佈置得十分華麗,每一條誦滿皆縣曲曲折折,難分門路的。
皇帝老爺通常有了酒意之後,便擁了粉頭在內歇息作樂,到底龍駕歇在那一間,只有貼身的傳衞知道。
這表示裏面的密室十分複雜,密室與密室之間,只有熟悉的人才知道往來通行,外人決難摸清門户。
也表示即使相鄰的密室有何異樣動靜,室中的人也不可能聽到聲息,只有負責守衞的人能知道各處四密室秘道的動靜。
至於各密室所發生的事故,只有密室內部的警衞知道了。
五間四連進,酒摟之廣闊可想而知。後進上下,不知到底建有多少間密室。所有的曲徑走道,大白天也不見天日,晝夜都是燈照明。
每處角落都有一盞宮燈型的燈寵,發出源俄的幽光。
三個女人,伴送范陽不單(季龍成),沿曲折秘徑到達一間密室。
洞庭線仙上前按住了無把無拴的古銅色光溜溜室門,左推三下,再右推四次,一掌拍在右面的門框上,門悄然自啓。
外面顯得有點幽暗的秘道,兩面的板壁是酒紅色的,所以燈光顯得幽暗。
誰也沒留意右首不遠處的板壁,有一雙半閉的眼睛虛懸在那兒。
其實,那是一個人,平貼在板壁上,全身裹在一塊大大的酒紅色大布帛內,只露出一雙半閉的怪眼。
除非用手觸接,即使目力最鋭利的人,就算站在八尺內,也難以看出有人存在,掩形術之佳,幾乎已臻幻形上乘境界,全身貼在板壁上,厚度大概只有八寸,高不及三尺,已經不具有成人的形態。
原來是坐在地板上的雙腳上屈外貼,似乎將人屈折起來,擺放在壁根上,面積整整縮小了一半。
有些練了軟體疊骨法的高手,疊析起來甚至能成為一個兩尺高國的小向球,擺放在草叢中,就像一塊小假山石,完全消失了人的形象。
這四位武林高手,江湖名人,竟然不知道有人就在左近窺伺,也許是認為這裏是絕對安全的地帶,直覺地認為不可能有外人進入,因而忽略了必要的警戒。
密室分內外間,門一開,温暖的氣流撲面,外間的六盤琉璃宮燈大放光明,濃香撲鼻。
三個女的:洞庭絕仙、文心蘭和另一位稍年長些,年屆天命,依然是風華絕代的女人b“今晚你就在這裏歇息。”
洞庭終仙氣色還佳,周凌雲那一枚毒針並沒打算要她的命,所以投射中要害,有了對症解毒藥物,當然元氣恢復甚快。
“謝了。”江湖浪子季龍成冷冷地説:“也許這間密室一度駐過龍駕,我一輩子就沒住過這麼華麗的住處。好香,是龍誕香嗎?”
“我也知道。”洞庭絕仙嫣然一笑:“我和師姐只來過兩次,兩次都沒見到那個瘋子皇帝。真要見到他,也許我忍不住激動得戮他百十劍,或者給他一記陰煞潛能十足的陰煞掌。”
“這種瘋子皇帝,最好活活地用來餵狗。”文心蘭居然擺出正義凜然的神態:“姑爹,你該明白,我們文家為何願意為江西寧府效命的緣故了吧!”
“談什麼都不明白,哼!”江湖浪子這自在錦墩上落坐,一臉冷森:“我明白的是,我只是一個草澤狂夫,打江山拜將封候的事,不是我這江湖浪子所敢問聞的。你們可以先走了。”
“還是不願談?”風華絕代的女人笑問,不但不想走,反而在對面坐下了。
“沒有什麼好談的,等我見過無雙之後,怎麼談都可以。十四年來我都等過了,我並不急。”
“你應該知道,百了刀在這裏一鬧,我能撒手陪你南返嗎?”
“那是你們的事。我説過,我不急。”
“把小龍找來,我要心蘭陪你們南返,這要求不算過苛吧?”
“我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你,我根本不知道三弟與小龍的行蹤。你們又不許我外出自由走動,怎麼找?”
“小龍一定與百了刀在一起,他會找你的。”
“是嗎?”
“我的估計不會錯。我問你,假使百了刀不讓季小龍跟你走,你會不會向百了刀舞劍爭回你的兒子?”
“我不會。”
“那麼。你永遠見不到無雙。”
“你是無雙的師父,我不願在言詞上得罪你。”江湖浪子冷冷地説:“當年我與無雙的結合,反對最烈的就是你,文上傑只是一個傀儡,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十四年好漫長的尋覓歲月,我怎知道無雙是否仍在人間?在沒見到她之前,我決不會替你們做任何事。”
這位風華仍然絕代的徐娘,正是江湖朋友聞名變色的瀟湘女神,一個巫門宗師級的女霸,那些出身武林正宗的高手名宿,也不敢在她面前亮大嗓門。這女巫年近花甲,依然有勾魂攝魄迷惑男人的勉力,據説已修至長春不老境界,她的巫術神乎其神,決不是那弓除所謂武林正宗人士所以禁受得起的。
“你不要逼我役使你的神魂。”攤湘女神臉上有怒意,依然明亮迷人的明眸,閃過一陣冷森的光芒:“那時,你同樣會向百了刀揮劍。我之要求你向百了刀討回兒子,是希望你能出於自願,你明白嗎?”
“你嚇唬不了我的。”江湖浪子冷笑:“我從無雙那兒,學到不少有關巫門的秘法,你想施巫術役使我的神魂不會如意的。”
“真的嗎?”深湘女神煥然離座,眼中湧起另一種怪異的光芒。
“龍成,何必呢?”洞庭繹仙含笑勸解:“無雙那點點能耐,可説還沒入門呢!我師姐的役神大法,無雙連邊都沒沾下呢!
你心中有數,不是我姐妹對付不了百了刀,而是混戰之中,又是夜間,加上他衝殺的速度甚快,我姐妹找不到機會行法而已。有你出面,就可以和百了刀當面了斷,那時根本就用不着你插手,我姐妹足以將他化骨揚灰,神形俱滅……”
一聲輕咳打斷了洞庭線仙的話,這才發覺室中竟然多了一個人。
“真的嗎?”出現在室中的百了刀,穿了緊身的灰褐色夜行農。
正泰然自若地將一塊酒紅色大綢市卷好,塞入百寶囊,臉上笑容怪怪地:“我百了刀殺的如麻,兇厲之氣不但能懾伏妖魔鬼怪,連仙佛也退避三舍。
憑你姐妹的幾手驅鬼役人雕蟲小技,居然敢誇口役我的神裂我的魂,我百了刀還用在天底下混嗎?
試試吧!希望你們不是吹牛,連喇嘛活佛的佛門降魔大法也奈何不了我,我倒要看看你們憑什麼敢誇海口?
總不會是用你們的羅裙和粉要雪股,將我化骨揚灰神形棋滅吧?”
話説得刻薄,而且近乎下流,怪的是三個女人居然不生氣。
“咦!你是怎麼進來的?”文心蘭大吃一驚。
“用腳走進來的。”周凌雲扭頭指指沒關上的室門:“外面還有幾個呢!小鬼,露露面好不好?”
門外閃出季小龍,哼了一聲,重新消失。
“小龍……”江湖浪子激動地叫。
“老兄,他不會聽你的。”周凌雲臉色一沉:“從小到大,他沒見過你的面,你沒餵過他一口飯,你憑什麼要他聽你的?養兒女是容易的事,十月懷胎算不了真的辛苦,教養兒女成人,才是嘔心瀝血的災難,所以俗説:養的不如育的。你不配,老兄,他沒欠你什麼。”
“啃!你用這種離經叛道的論調指責他,公平嗎”瀟湘女神不像是生氣,倒像是打情罵俏:“疏不間親;你離問他們父子骨肉親情,是希望人倫大變嗎?”
“呵呵!我的好女神,你是神,無所不能,怎麼顛倒黑白指責起來了?”周凌雲也邪邪地笑:“要人倫大變的是你,而不是我。首倫君臣,你助紂為虐,幫助寧王反叛皇帝,儘管這個皇帝混蛋加三級,也不是你所應為的。
次倫父子,就因為你拆散了他夫妻,而導致他夫妻乖分,父子分離,再脅迫他利用兒子來對付仇敵。
我實在不明白,你憑什麼做他的長輩?我想,此中定有隱情,真得進一步追查,其中是否有見不得人的陰私。”
“你的相法卑鄙。”洞庭絳仙冒火地叫。
“是嗎?”周凌雲雙手自然地在身前徐徐拂動,像在拂走在空間飛舞的討厭蚊蠅:“你三個人間尤物在梨園大院密室,與千面玉郎在一起的賣弄風情,滿室混帳的光景,我可是親自目擊的。天下間十件用刀子桶人事故,有九件與女人有關;連一些死人上千上萬的戰爭刀兵,也起因在於女人。你的徒弟嫁給江湖浪子,吹皺一池春水,幹卿屁事,你為何……來得正好!”雙掌一揮,地風吼雷鳴,湧來的徹骨寒流四散激射,燈火搖搖。
摔然吐出雙掌的瀟湘女神,踉蹌退了三步。
一聲嬌叱,洞庭繹仙身形疾轉,風生幾步,身影突然消大,似乎幻化為一團黑往,燈火閃動,滿室幽光。似乎在這剎那間天地變色,令人耳門欲裂的一種奇異小聲浪,充滿全室。
江湖浪子向下一僕,子貼地板,全縣收縮,急急運氣行功,以抗拒眼前的異象與聲浪。
驀地飛起一道矢矯育虹,向周凌雲破空疾的。
響起周凌雲一聲沉叱,刀光乍現,刀氣湧發如萬丈波濤,立即傳出一聲震撼心魄的金鐵清鳴。
一聲驚叫,洞庭繹仙身影重視,斜飛而起。手中幼發育虹的劍向上飛拋,咋一聲貫人上面的承塵,深有尺餘,懸吊在上面發出不悦耳的震鳴。
“砰”一聲大震,斜飛的洞庭降仙重重地撞在板壁上,反彈落地,掙扎難起。
“這點點道行,也敢吹牛放肆。”周凌雲橫刀冷笑,威風八面:“搶先動手的人,一定是心中有鬼的一方。江湖浪子,站起來,聽清我的話。”
瀟湘女神粉臉泛青,手按上劍把,卻遲疑不決,不敢拔出,顯然剛才碎然突襲吃了苦頭。
江湖浪子狼狽地爬起,臉色不正常,“你……你你能在毫……
無準備之下,破……被她們的裂魂大……法……”江湖浪子有點驚惶失措:“這……這可能嗎?”
“世間沒有不可能的事,裂魂大法加上陰煞潛能全力突襲,雙管齊下,我百了刀不是好好的嗎?”周凌雲威風凜凜地説:“我要這三個妖女後悔人輩子,每人卸下一條粉腿,你有何高見?”
“我……我……”
“我欠小龍的人情債,昨晚在梨園大院我已經償還了,我百了也是怨思分明的人。”
“我……我要……”
“你最好不要拔劍,多你一個人一把劍,算不了什麼,我百了刀在幹軍萬馬衝殺中,十蕩十決,殺得進去衝得出來,你最好不要斷送了我與小龍的相交兄弟情義。”
“罷了,我……”江湖浪子痛苦地説:“好漫長的十四年,我真應該死了心啦……”
“我教你不死心的方法。”周凌雲嗓門像打雷。
“老……老弟你……”
“沒有老婆,你不會另找一個呀?這三個女人一身媚骨,天生尤物,做老婆也許她們不勝任,至少……”
“凌雲哥,你怎麼敢説這種髒話?”門外傳來俞柔柔大發嬌嗔的叫聲:“給她們留點面臉面好不好?她們是三輩老少哪!”
周凌雲臉一紅,確也感到話説得大過份了。
“我不管你們的狗屈家務事情愛糾紛。”他的刀指向瀟湘女神:“我要知道千面玉郎與百變金剛躲在何處。這地方像座迷宮,重牆複壁比梨園大院更復雜,除非放上一把火,不然很難找到人。我要口供,不然,哼”
“我不怕你。”瀟湘女神厲叫:“小龍是你的兄弟,而小龍的母親在我手中,我不怕你撒野。你也不敢放火,江副將軍不會放過你,這是他的酒樓……”
“哼!那狗東西最好避免找我。”周凌雲兇狠地説:“這三年來,他三交遭刺客襲擊,狗運不差,都化險為夷。如果我向他行刺,他絕對逃不過我的刀,我幾乎可以給他打必死的保票。我知道你的遁術很不錯,很可能煉成七魄附劍術,但我一定可以斬斷你三魂的精脈,完全與七魄永遠分離,讓你成為行屍走肉,不信你試試看?拔劍!”
搖搖晃晃扶壁爬起的洞庭繹仙,大冷無臉上出現冷汗,渾身在抽搐,本來明亮的雙目充滿驚恐的神情。
“龍……龍成!救……救我…”洞庭繹仙惶急地叫:“我的氣……氣機好……好像毀……毀了,也……也許你……你的乾元一……一氣可……可以救我……”
周凌雲一晃即至,劈胸一把揪住了。
“女人,你叫他什麼?”周凌雲揪住洞庭絕仙抵在壁上:“難道説,我的猜測不幸而料中了?説!”
“放……手……”
“説!”
江湖浪子腳下踉蹌向外走,像是蒼老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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