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一片濃雲,沉甸甸地壓著遠山、平原,潼關的城外以及黃河渾濁及遼闊的河面。
原本就酷熱難耐的六月天,此時更使人覺得連喘息都困難了。
這是驚雷暴雨的兆徵。
在“天河樓”這座臨河的酒樓中,燕翎雕正出神地憑窗遙望著百丈以外的渡口碼頭,那裡正扶老攜幼地聚集著黑壓壓的一片人頭,雖非井然有序,但卻鴉雀無聲,那情況,攝像百姓夾道迎官。
燕翎雕兩側桌邊坐著“鐵血紅顏”雲姬與“天魁女”風如儀,她倆也正在迷惑地注視著那一大群聚集的人。
在三人對面桌子上,“樵霸”柴洪正與六個粗壯結實的大漢在狼吞虎嚥地大嚼者。
對“樵霸”柴洪而言,除了事情明顯地牽扯到自己或自己的朋友身上,而必須解決的以外,他是從來不願意多花腦筋的。
“鐵血紅顏”雲姬第一個開口道:“他們像是在迎人。”
燕翎雕仍然望著那群人,道,“此人與官府絕對沒有關連。”
雲姬一怔,道:“何以見得,也許這裡正有一樁地方官解決不了的重大刑案,正等著大官來處理也說未定啊!”
“天魁女”風如儀突然插門道:“不可能,迎官必有地方官在場,這些人,從他們衣著上可以看得出來,大都是些勞苦百姓,前面臨江邊的那一排衣著鮮明的漢子,一眼便可以看出來是些江湖人物,他們所迎接的,必然與統領這一方,*持著他們衣食的江湖人物有關。”
“鐵血紅顏”雲姬芳心微微一動,道:“你是說‘金龍堡’與‘飛虎嶺’?”
燕翎雕的目光仍然凝視著窗外,這時,正有三艘巨船出現在離岸大約有五六十丈的河面上,居中的那艘最大的船上插著三面三角白旗,旗上豁然繡著一條五爪金龍。
一聲巨雷,大雨傾盆而下,剎那間交織成一片綿密的雨網。
碼頭岸邊的人,有傘的撐開了傘,沒有傘的任由豪雨淋著,沒有一個人敢離開。
燕翎雕的心頭重重地震動了一下,這景象,明確地顯示出那三條船上的人物,在這些人心目中所具有的震懾威力。
雲姬與鳳如儀的思想完全集中在推測迷題上,因此,她倆都沒注意到江中那三條巨船。
“天魁女”風如儀沉思了一陣,道:“至於是哪一方的人,我們得先知道此地是誰的勢力範圍才行。”
望著窗外的傾盆豪雨,雲姬冰冷的道:“學武功用在全無抵抗力的百姓身上,不管他們是那一方面的人,我都恨之入骨。”
目光從窗外收了回來,燕翎雕掃了二女一眼,道:“他們是金龍堡的人。”
二女的目光同時集結在燕翎雕臉上,雲姬道:“你怎麼知道?”
用拇指向窗外指了指,燕翎雕道:“那三條船上有一條船上有‘金龍旗’。”
二女同時一怔,齊聲道:“船?”目光一起向河面上望去。
那三條船,這時已離岸不足四丈了。
收回視線,“天魁女”風如儀,道:“這麼說,此地是金龍堡的地盤了?”
凝重地“喂”了一聲,燕翎雕道:“不錯,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因此,我們得早些離開。
目光突然疑視在燕翎雕臉上,雲姬道:“為什麼?”
燕翎雕冷靜地道:“不為什麼!”
想到那些暴露於驚雷豪雨中的人們,“鐵血紅顏”雲姬就覺得無法忍受,焦躁地道:“你想躲開他們?你……”
截住雲姬的話,燕翎雕道:“不要往下說了!”
實在覺得無法忍受了,“鐵血紅顏”雲姬激動地道:“躲,躲,躲,這一路上,我們簡直像是在做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咱們都得提早動身。吳家集,咱們從那被吊著毒打的店主身邊走過,應該說是溜過去的,在龍伏莊。咱們又眼看著借居的金家莊院化成一片火海,在……”
仍然十分冷靜,燕翎雕接口道:“不要激動,雲姬,你細心地想想,這些事情都發生在誰的地盤上?”
雲姬脫口道:“就因為金龍堡勢力大?”
平靜地,燕翎雕道:“那不是主要原因,雲姬。”
雲姬仍然很激動:“那是為了什麼?”
燕翎雕道:“因為我自口外一路南下直到江南去找你們,一路上什麼也沒碰到;當我們中途北上時,在沒有接下‘天地雙鞭’的人交於我們保運的東西之前,我們也同樣的什麼也沒遇到過。
但是,當我們接下之後,卻接二連三地遇上這許多事故,而且,每一件事都發生於我們面前,你不覺巧得有些令人難以置信嗎?“雲姬微微怔了一下,道:“但是,從吳家集第一樁事開始,你就一直躲著,難道你早就知道事情會接二連三地發生嗎?”
神色有些沉重,燕翎雕搖搖頭,道:“我的確沒有料到,但是,自從我接下‘天地雙鞭’派人送來的那口委託我代運的箱子開始,我就覺得我在一步一步地走進一個別人為我安排的圈套裡。”
芳心猛然震動了一下,雲姬語氣立時緩和了下來,道:“你是說那口箱子並非莫家兄弟託你運的?”
沉重地,燕翎雕道:“是的,我一直這麼想。”
雲姬焦急地道:“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替他運呢?”
苦笑了一聲,燕翎雕道:“他們所交給我的玉符令確實是我自己的。”
雲姬道:“但是,我們明明知道……”
搖搖頭,燕翎雕道:“在未到地頭之前,我們不能說‘明明知道’這句話,江湖中人所重的是事實而非爭辯。”
“鐵血紅顏”雲姬道:“那你的意思是要竭盡所能維護玉符今的威嚴?”
冷靜地,燕翎雕道:“與其那麼說,倒不如說是我要維護一個人對人的起碼信諾。”
雲姬不以為然地道:“既然莫氏兄弟將你的玉符令借與別人來指揮你,對這種人,還有什麼信諾可言?”
搖搖頭,燕翎雕肯定地道:“莫家兄弟不是那種人。”
雲姬追問道:“你瞭解他們?”
燕翎雕滿懷信心地道:“我雖然說不能瞭解他們,但最起碼,我知道他們是哪一種人。”
懷疑地望著燕翎雕,雲姬道:“依你看,他們是哪一種人?”
燕翎雕道:“‘他們是那種以自我為中心的人,他們不希望任何人打入他們的圈子裡,也不希望擾入任何人的圈子裡。因此,像他們這種人,他們如果接受了你,便永遠不會出賣你。”
雲姬道:“你的意思,是他們接受了你?”
肯定地點點頭,燕翎雕道:“雲姬,如果他們不接受我,他們原可以在大峽谷中袖手看我斷氣的。”
一想到當日迷林中的那一幕,雲姬的一片疑心也跟著煙消雲散了,隨著疑心的幻滅,她突然又擔心起莫家兄弟來了。
目光凝注在燕翎雕臉上,雲姬道:“如果那玉符令並非莫家兄弟借與別人的,你看別人會在哪一種情況?得到它?”
“鐵血紅顏”雲姬的問話也正是燕翎雕所擔心的,微微震了一下,燕翎雕渺茫地道:“這個問題也許只有等我們到達目的地之後,才能找到答案。”
神態顯得有些不安,雲姬道:“萬一……”
下面的話,她沒有再問下去,但是,燕翎雕知道她要問什麼。
“我欠了他一條命。”
雲姬道:“也許你該說我們都欠了他一條命。”
仍然很沉重,燕翎雕笑了笑,道:“本來,我們把東西送到指定的地方之後,我們就可以不用管丁,因為,他們只要求了我們這些。”
雲姬也笑了,道:“如果有問題,我們卻又不能不伸手,對嗎?”
燕翎雕笑道:“也許我們有些愚蠢。”
很快地,雲姬接口道:“有時候,愚人也有他們‘愚笨’的做事方法與道理。”
彼此互望了一眼,兩人會心地獎了笑,燕翎雕接口道:“雨已經停了,快些吃點東西,我搞得收拾收拾上路了。”
雲姬道:“我早就飽了,妹妹,你再吃點吧。”
“天魁女”風如儀道:“我已經吃飽了。”
那邊,“樵霸”柴洪等人在他們說話的空檔,一直沒住口,因此,他們食量雖大,也都已酒足飯飽多時了;站起身來,燕翎雕道:“老柴,收拾收拾,咱們得上路了。”
似乎沒有想到這般時候燕翎雕還要趕路,“樵霸”柴洪愣怔了一下,道:“頭兒,是掌燈的時候了!”話落人已站起來轉向著燕翎雕了。
燕翎雕道:“我有眼睛。”
看看兩個姑娘都沒開口,“樵霸”柴洪深知再多說了,除了碰釘子外,一無所有,當即轉向六個壯漢,道:“相好的,上路了。”
六個推車的壯漢,一句怨言也沒說,彼此相互望了一眼,各自推開坐椅站了起來。
恰在這時,門簾子一掀,穿著整齊而潔淨的堂官走了進來,直走到燕翎雕面前,哈腰笑道:“公子爺、姑奶奶,你們還要點什麼嗎?”
搖搖頭,燕翎雕道:“不要什麼了,店家,你來得正好,我們要會帳了。”
堂官堆著一臉的餡笑,卑恭屈膝地連聲道:“公子爺,小的不是來催公子爺算帳的,小號有公子爺及二位姑奶奶賞光住腳,已覺光彩萬分了,小的怎敢收三位的銀子?”
皺著一雙劍甩,燕翎雕迷惑地道:“店家,你們開酒樓,無非是將本求利,哪有不收帳的道理。”
堂宮獎道:“公子爺,你們是例外呀!”
燕翎雕一怔道:“例外?我們也是過往客人,有什麼例外的?”
堂官道:“公子爺,你是咱們金龍堡雷老堡主家的上賓呀。”
心頭猛然震動了一下,燕翎雕道:“金龍堡?”
堂官媚笑道:“公子爺,你可真算得上是真人不露相,要非雷少堡主親自率眾來相迎,小號還幾乎有眼無珠地怠慢了貴人了呢。”
燕翎雕臉色凝重地道:“你所說的那位雷少堡主就是方才過河來的那位嗎?”
堂官忙道:“正是,正是,公子爺,現在少堡主就在小號內,正在沐浴更衣,準備親來拜望公子爺,我們掌櫃的特命小的先來把席面撤了,稍後,他將親自陪少堡主來拜見公子爺呢。”
粉臉上突然凝上了一層寒霜,“鐵血紅顏‘’雲姬冷冷地道:”店家,你去回凜雷少堡主,就說我等急於趕路,改日再親往拜謁。“堂官一呆,惶惑地苦著臉道:“姑奶奶,你們一定,小號可……可怎麼擔待得起呢?”
美目一瞪,稜芒畢露,雲姬冷笑一聲道:“笑話,自古住店與杏取定於商旅,可沒聽說有過店家強行留客的。”
燕翎雕心中知道這個面是非見不可了,但在這般情況下,他卻無法開口來勸雲姬。
堂官的一張臉立時變得像條苦瓜似的,連聲哀求道:“姑***,小人斗膽也不敢強留你呢,只是,你們這麼一走,萬一少堡主怪罪下來,店連掌櫃的帶跑堂打雜的上下七八十口人就別想再活下去了!姑奶奶,小的不敢再說那個‘留’字,只求姑奶奶可憐可憐咱們這些仰人鼻息而活的可憐人吧。”
雲姬俠骨天生,聞言語氣立時一緩,道:“堂官,你這話是打算騙哪個?”
堂官惶恐地道:“姑奶奶,小的發誓,如果小的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這種事,在咱們這一帶地面上發生了已不止一次了,去年正月離此五十里地的天水鎮就為了沒有吩咐把一位龍少堡主留下來;死了二十多個人呢!”
粉臉上閃動著濃熾的殺機,“鐵血紅顏‘’雲姬的目光從堂官臉上緩慢地轉到燕翎雕平和的臉上。
笑了笑,燕翎雕深沉地道:“他既然找上門來了,我們如果避而不見,倒反而顯得小氣了,對嗎?”
雲姬點點頭,道:“好,咱們就會會他吧,店家,把東西收下去吧。”
堂官千恩萬謝了一番,連忙出去招呼,來把桌面清理乾淨了,然後悄悄地退了出去。
一直沒有開口的“天魁女”風如儀此時開口道:“姊姊,如果他以客卿之道相待,而卻一無所求,我們又將如何應付?”
雲姬道:“咱們與他金龍堡素無瓜葛,他們以何名目以待客之道待我們?”
燕翎雕在沉思著,沒有開口。
“天魁女”風如儀道:“略盡地主之義就是最堂皇之名目。”
“鐵血紅顏”雲姬道:“金龍堡既然對我們一無所求,他們的目的又何在?”
“天魁女”風如儀道:“這裡與飛虎嶺所盤踞的地盤只有一水之隔,而‘暴虎’龍天豪與雷震宇勢如水火,其用心可想而知。”
“鐵血紅顏”雲姬芳心一動,道:“你是說金龍堡要藉與我們會面的事實,使‘暴虎’龍天豪產生金龍堡與我們聯合對付他的錯覺?”
“天魁女”風如儀確實有這個想法,聞言道:“‘就算’暴虎‘龍天豪沒有這種錯覺,對金龍堡而言,他們也沒有吃虧,因為最起碼,’暴虎‘也不可能再與我們聯合了。”
雲姬望著沉思中的燕翎雕道:“你的看法呢?”
燕翎雕仍然想不出個頭緒來,當即談然一笑,道:總覺得這一段路程中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針對著我們的但卻又理不出一個頭緒,不過,憑直覺,我覺得如果這些都是金龍堡安排的,其用心絕不會像鳳姑娘所說的那麼純。““鐵血紅顏”雲姬道:“你的意思到底是怎麼樣呢?
燕翎雕苦笑著道:“雲姬,在未能知道是誰安排了這些之前,你知道:”我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時雅室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方向正是向著門口而來。
“公子爺,我們可以進來嗎?”
聲音濁而不清,沉而不雄。顯然不是個練武之人的聲音。
望了二女及眾人一眼,燕翎雕道:“請。”
首先揪開珠簾進來的是那個年逾花甲,留著一把山羊鬍子的掌櫃的。
一腳跨進室內,老掌櫃的往門旁一讓,朝燕翎雕及兩個姑娘做了一揖,道:“公子爺,謂恕小老兒打擾,小老兒領著雷少堡主,特來拜望公子爺及二位姑娘。”
老掌櫃的話聲才落,門外已響起一聲清朗的笑聲,笑中,珠簾啟動,一個二十三四歲,穿著一身暗紫色錦袍,手拿招扇的少年人已邁了進來。
他有一張白嫩的臉,白得使人以為塗了一層粉,一頭黑髮,眾光閃亮,像是剛從油裡把頭拔出來似的,劍眉斜飛,目光如電,直鼻通梁,齒白唇紅,由這一些,組合成了他那個不文不武的尷尬腦袋!雖然五官無一不是俊秀端正的,但是,不知怎的,一見他那個腦袋,總會使人先想起那些貪花好淫、邪惡不正之徒。
少年後面跟著兩個老者,左邊一個,濃眉環眼,絡腮髯,威猛罡烈之氣,顧盼之間,流露無遺,這種人,其個性與其外表,都使人覺得硬得全無彈性,像是能折斷似的。
右邊那個老者剛好相反,彎腰駝背,臉似老猿,要非他那雙溜轉不定的銳利目光無法掩蓋,見了他,誰都不會相信他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市井惡棍。
“燕當家的路過敝處,因家父聞訊太遲,故至今才派兄弟前來迎接,失禮之處,還望燕當家的多多海涵。”
這是紫衣少年、的第一句話;話的語句十分客氣,但那神態,卻使燕翎雕覺得自己好像在受人抬舉、扶寵著。
談渙地掃了紫衣少年那張微微向上仰著的臉,燕翎鋼艙道:“雷少堡主言重了,燕某等因有要事,路過貴地,未曾來得及拜訪貴堡,已屆失禮,怎敢白勞貴堡如此相待?”
露齒傲然地笑了笑,紫衣少年道:“燕當家的,藝壓武林群雄,名滿宇內,言辭竟然如此謙恭,實在令人佩服。”
燕翎雕平和地道:“在下怎比得上雷少堡主?”
粉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紫衣少年把高仰著的胎向下壓了壓,道:“聽說與燕當家的同行的尚有兩位美豔的麗人,可有此事?”
臉上浮出一絲怪異的笑容,燕翎雕道:“雷少堡主指的是哪兩位?”
紫衣少年道:“‘鐵血紅顏’雲會主與‘天魁女’鳳姑娘。
冷淡地,燕翎雕道:“不錯,她們確實與在下同行。”
眸子中突然浮上一抹邪惡的光芒,紫衣少年忙道:“可否煩燕當家的替兄弟引見引見?”
猿臉老者一聽話題不對,未等燕翎雕開口,忙補充道:“來者俱是上賓,不能失禮,少堡主應該先拜見拜見二位姑娘如。”
猿臉老者這麼一說,燕翎雕不得不把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冷漠地道:“老人家這麼一說,可就太客氣了。”
當下把背對著紫衣少年等三人的雲姬與風如儀替他們引見了。
從二女轉過嬌軀開始,紫衣少年兩隻眼珠子就不停地來回在兩人臉上滾動著,整個身子都僵直了。
從背後,猿臉老者重重地拍了紫衣少年一把,朗聲遭:“少堡主。還不快見過二位姑娘?”
收回了三魂七魄,神志卻仍有些不清,紫衣少年慌慌張張地朝二女深深地作了一揖道:“小可雷青峰,外號人稱‘驚雷手’,特此拜見二位姑娘,嘿嘿,特此拜見二位姑娘。”
心中原本就對金龍堡有成見,“鐵血紅顏”雲姬冰冷地道:“雷少堡主言重了,我們姊妹不敢當。”
陪著笑臉,“驚雷手”‘雷青峰道:“理該如此,理該如此,兩恢姑娘如有用得著我雷青峰的地方……”
寒著一張粉臉,雲姬冰冷地道:“雷少堡主此來有何指教,請直接與燕當家的談,我們姊妹不擅辭今,少堡主海涵。”。
話落拉著“天魁女”風如儀,重又背對著“驚雷手”雷青蜂坐了下來。
在自己的地盤上,“驚雷手”雷青峰從來還沒有被人如此冷落過,當時就呆住了!
虯髯老者猛眼突然一瞪,悶雷似地叫道:“哼,你們可知道是在誰的地盤上嗎?”
淡談地笑了笑,燕翎雕道:“王法雖嚴,不拘安份之人,難道說在金龍堡的地面上,就不許武林中人走動了嗎?”
虯髯老者衝聲道:“要走動,你們就得客氣點。”
霍然站了起來,“樵霸”柴洪吼道:“怎麼個容氣法?池孃的,叫咱們扛著腿走?”
猛然轉向“樵霸”柴洪,虯髯老者指著“樵霸”柴洪的臉面,道:“黑小子,你罵哪個?
“樵霸”柴洪爆聲道:“哪個說話不入老子的耳,老子就罵哪個。”
側身一大步跨了進來,虯髯老者狠聲道:“黑小子,有三分人情味,你給我‘活魔王’項橫出來。”
一把拉起斜倚在桌緣上的赤銅扁擔,“樵霸”柴洪一腳踢開椅子,向外跨出一步,道:“別拄外抬招牌,姓項的!我姓柴的如果能被招牌唬住,他孃的就沒種往外闖了,來來。姓項的,如果你不怕老於把你那個‘活’字改成個‘死’,你上來?“猛然竄了上去,“活魔王‘項橫伸開一雙巨掌,一把抓向”樵霸“柴洪胸口,出手速度,奇快如電。
似乎沒想到他會說打就打,“樵霸”柴洪急忙向後退了一步,右臂一抖,赤銅扁擔已橫在胸前。
“活魔王”項橫素以力大聞名,見狀一把抓住扁擔中間,猛力向懷中拉過來。
這一著又出乎了“樵霸”柴洪的意料之外,身子一浮,差一點被他拉過去。
以兩臂全力十一提,未能拉動“樵霸”柴洪,“活魔王”項橫也為之大吃一驚。
定住了底盤,“樵霸”柴洪笑道:“來呀,姓項的,使勁呀!”
額上的青筋,根根如蚯蚓般地浮了起夾“活魔王”項橫的兩條手臂開始發抖了。
暗中吸了口真氣,“樵霸”柴洪大閉,一聲,道:“來。”
喝聲中用力向後一拉,“活魔王”項核果真身為出己地向前進了:-步。
未等“活魔王”項橫立穩馬步,“樵霸”柴洪大吼聲中,已把他向前拖了一步。
好不容易,藉著“樵霸”柴洪換氣的空檔,“活魔王”項橫站住了腳。
這兩步“活魔王”總得設法拉回來,臉上才掛得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冷氣,傾盡全身之力,“活魔王”項橫大吼一聲道:“過來。”‘“樵霸”柴洪也傾盡了全力,但卻不是拉,而是推。
雙臂全力向外一送,雙手緊跟著一鬆,“樵霸”柴洪大聲道:“給你吧!”
萬萬沒料到“樵霸”柴洪這個外表看來粗魯無比的家狄肚子裡也有機關。
抓住赤銅扁擔,“活魔王”項橫一陣風似地向後退了三四步,“轟”然一聲撞在牆壁上!
隨著紛紛塌落的濃秒碎石,“活魔王”
項橫丟下手中赤銅扁擔,雙手反壓在腰桿子上,直挺挺地坐了下去。
由於不敢開罪了兩個美人,“驚雷手”雷青峰原本寄望著“活魔玉”項橫能替他出“胸中那口悶氣”,因此一開始他就沒有喝阻,但卻沒想到氣沒出成,反栽了個大筋斗。
氣往上一衝,“驚雷手”雷青峰猛然向前跨出了一大步。
貼著“驚雷手”雷青蜂踏出去那一隻腳的腳尖,一隻細瓷酒杯平穩地落在地上,直陷到杯口與地面洽好形成平面。地,是青瓷磚鋪成的。
“驚雷手”雷青峰原本計劃跟進的第二條腿已無法抬起驚駭、驚怖地望著燕翎雕,那張粉白的臉已變成了血紅色。
銳利的眸子一轉,猿臉老者朗聲大笑道:“哈哈……柴二當家的身手果然不凡,鬥智鬥力,我這個組魯的把兄弟實在難望柴二當家的您的項背,佩服,佩服,少堡手,咱們玩笑就到此為止了,再繼續下去,可要怠慢了客人了,萬一老堡主怪罪下來,不要說老夫我,就是少堡主您,只怕也擔當不起啊。”
他以“玩笑”將僵局打開,卻又把燕翎雕拋下的那隻瓷杯當做沒看見,就這麼把這個無法挽回的局面挽回了。
一提到“老堡主”“‘掠雷手”雷青峰滿臉紅涵便漸漸退掉了,乾咳了兩聲,朗聲一笑,道:“哈哈……秦老叔說得是,小侄例幾乎真地怠慢了貨客了,來來來!燕當家的請坐。”
燕翎雕年齡雖然不大,江湖閱歷卻極豐,像汐種硬的不行便以笑臉相迎的人,他見得多了。冷漠地笑了一聲道:“雷少堡主不必多禮,在下尚有急事需得趕路,雷少堡主尚有什麼吩咐,請說?”
“驚雷手”雷青峰笑道:“燕當家的,急也不急在一時,此刻天色已晚,又是滿天明霾,隨時都可能有驟雨,何不在此暫留一宿,也好讓敝堡略盡地主之義?”
淡淡地,燕翎雕道:“少堡主與貴堡上下一番盛情,燕某心領如同身受,少堡主另外還有什麼吩咐嗎?”
望了雲姬與鳳如儀的背影一眼,“驚雷手”雷青峰強留道:“燕當家的莫非是因家父未在,嫌兄弟身份太輕了嗎?”
燕翎雕反問道:“少堡主看在下是那種人嗎?”
一句話,頂得“驚雷手”雷青峰無法再接下去了,這在另一方面,使得“驚雷手”雷青蜂覺得在燕翎雕面前施展不開。
又是猿臉老者出面打圓場,他笑道:“燕當家的既然急於上路,少堡主自然也不敢強留,這樣吧,燕當家的,就讓我們金龍堡替各位洗個塵,也算是餞個行如何?”
只要能使雲、鳳二女多停留片刻,“驚雷手”雷青峰都覺得值得去做,當下忙接口道:“就是這麼決定了。”
燕翎雕略一思忖道:“貴堡盛情,燕某等如過分推卻,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但是,我等的確已酒足飯飽,無法再吃,這樣吧,燕某就代表我們大家,心領貴堡三杯醇酒以表謝意吧。”
就怕他們即刻動身,“驚雷手”雷青蜂忙道:“那就等菜擺上來再飲如何?”
燕翎雕道:“真情不在於形式,少堡主說對嗎?”話落抓起面前酒壺斟了三杯,連飲三杯。
“驚雷手”雷青蜂可真急了,脫口道:“燕當家的何以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
燕翎雕冷漠地道:“雷少堡主此話怎講?”
猿臉老者心知少堡主心戀著雲、鳳二女,怕她們離去,當即笑道:“少堡主,你如此留客,豈不把善心變成惡意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還怕往後沒有機會與‘大家’相聚嗎?
哈哈……”
“驚雷手”雷青峰臉色又緩和了下來,依戀地望了二女背影一眼,道:“說得也是。”
話落轉向剛剛站起來的“活魔王”項橫,道:“項師叔,我們準備送客了。”
“活魔王”項橫狠毒地瞪了“樵霸”柴洪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燕翎雕朝“樵霸”柴洪使了個眼色,道:“老柴,你先到櫃檯去把東西領出來。”
猿臉老者陰柔地笑道:“燕當家的,各位的一切所需,我們少堡主已替各位辦完了。”
燕翎雕微怔了一下,談然地道:“那麼請雷少堡主上稟令尊,今日的招待,燕某謝了,告辭。”
“掠雷手”雷青峰等人沒有再出言挽留。
打從鎮西北的出口開始,沿著官道的兩旁,火龍似的排著兩條綿長達裡許的火把,夜幕如墨,火光沖天,縱然相隔五六十里,也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這條明亮的送行隊伍。
這支送行隊伍,當然仍是由本地鄉民所織成的。
燕翎雕等與金龍堡素無往來,於情於理,金龍堡都沒有如此誇大其事的必要,這益發使燕翎雕覺得他們是另有圖謀,但是,他卻無法拒絕,因為,他們是以禮相待。
一路上,都是猿臉老者在說話,燕翎雕雖然極少搭腔,但行進的速度卻始終無法加快。
走完了這裡許地,他們花了足足有半個更次的時間。
在極度僵冷的情況下,他們分了手,燕翎雕懷著滿腹更深更濃的疑念上了路,猿臉老者等則帶著滿臉陰冷的笑意轉回了頭。
沿著平坦開闊的河邊官道前進,除了獨輪車在地上輾出的沙沙響聲之外,沒有絲毫其它的聲音。
黑漆似的夜空,寂然無聲的遼闊原野,使人覺得像是走在一個無人的世界裡。
輕聲地,雲姬打破了沉默,道:“我們就這麼一直走下去嗎?”
燕翎雕道:“前面只要有可供我們借宿的地方,我們就歇下來。”
六個推車壯漢中的一個劉姓漢於聞言忙道:“燕大當家的,前面半里左右處,嘮,就是那個有燈光的地方r那裡有座河神廟,地方雖然不大,但卻還乾淨,那廟裡的和尚小的認得,我們要不要在那裡住一宿?”
燕翎雕道:“打此向前走,再有多遠會有鎮集?”
劉姓漢子道:“啟稟燕當家的,距離最近的華雲鎮,距此少說也還有二十里地。”
望著劉姓漢子,燕翎雕道:“劉頭兒,這一帶你好像很熟嘛?”
心頭微微一震,劉姓漢於急忙於笑-聲,道:“是的,燕當家的,我們這一夥兄弟,就靠著在這一帶賣力氣,嘿嘿,因此這裡的一切,我們六個就算閉上眼睛也能把客人推到地頭。”
淡淡地笑了笑,燕翎雕道:“那就在河神廟借住一宿吧。”
劉姓漢於心中暗喜,急忙應了聲是,高聲道:“弟兄們,咱們在河神廟歇。”
河神廟的確不大,沒有廟旗也沒有圍牆,廟門向著河,距官道約有五六丈遠。
把那輛獨輪車停在廟前的小廣場上,燕翎雕一行先後路上了那只有三階商的廟前廊簷下。
劉姓漢子急上兩步,趕到門前,抬手拍著門道:“喂喂,孫老和尚在嗎?老和尚,我是劉老弟呀,開門哪!”劉姓漢子連叫了三四遍,廟內卻仍是寂然無聲。
回頭望了燕翎雕一眼,劉姓漢子道:“大當家的,我們把門撞開好不好?”
話落雙手抵往廟門,大叫道:“老和尚,開門呀!”
隨聲用力一推;兩扇黑漆大門突然“呀”的一聲推開了,敢情大門根本就沒有拴上。
一縷暗淡的燈火,隨著推開的門射了出來,劉姓漢子抬腳邁了進去。
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劉姓漢子突然“呀”的大叫了一聲,扭頭衝了出來,把隨後預備進去的其他五個漢子嚇了一大跳。“老劉,你他孃的鬼叫個什麼勁嘛?”
是氣不接下氣的,劉姓漢子道:“你……你們自己看看……”
他這麼一說,其他五個人例不敢往裡走了。
移動了兩步,燕翎雕一腳跨了進去。
也是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燕翎雕也呆住了。
他,雖然沒有轉回來,但他那張一向平靜的俊臉突然湧上了紅潮,一雙星目中爆閃著冷別尖銳的寒芒,尖銳中,閃射著那種無法壓抑的森冷殺機。
大門裡面就是正殿,四五尺高的河神雕像正對著大門面向著河面,狹長特高的香火供案橫列在神像前,再向外便是一張大八仙桌,桌前是一排叩拜的跪用長凳,凳上鋪設著軟墊子。
頭枕著那列低矮的長凳,並排著六個全身赤裸的女子,個個身上血肉模糊,觸目可知,全是生前被人姦殺的,正中間的兩個女子身上,還壓著兩個無頭的和尚,兩個鬚眉俱白的和尚頭,就擺在離門口不到三尺的地面上。
由這兩個老態龍鍾的人頭,誰都看得出,這殿上的景象絕非他倆造成的。
昏暗的燈光,映著這片慘絕人寰的景象,燕翎雕的血開始沸騰了。
雲姬與風如儀相繼攏了上來。
殿上的景象雖然淫惡,但她倆的臉都沒有紅,這慘烈的景象,使她倆沒有心思再想到其他的了。
“鐵血紅顏”雲姬的嬌軀在顫抖著,“天魁女”風如儀心情雖然也因激動憤怒而異樣地跳動著,但她卻天生有一副冷靜細密的心思。
轉過嬌軀,她向站在身後滿臉困惑的“樵霸”柴洪及其他五個漢子道:“把你們的外衣服下來給我。”
“樵霸”柴洪一呆,道:“要我們的外衣做什麼?”
以極為平和冷靜的聲音,風如儀道:“柴兄,請你不要多問,稍停你就知道了。”
“樵霸”柴洪微怔了片刻,道:“相好的,把你們的‘皮’都給我剝下來。”
話落當先把自己的外衣解了下來,然後逐個把六個漢子的外衣收了起來交給鳳如儀。
一句話也沒多說,“天魁女”風如儀拿著七件外衣,急步入殿,把那令人氣煞的景象平了下來。
眼前的景象一消失,燕翎雕激動的情緒便也跟著稍微冷靜了一些。
這時?“樵霸”柴洪也己走了進來。
雖然看不到那些女子全身,但由她們裸露在外面的腿,“樵霸”柴洪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環眼一瞪,大聲吼道:“他孃的,你們這兩個老禿驢,看老子不敲碎了你們的屍體。”
括落抓著扁擔就要往前衝。
沉冷地,燕翎雕道:“老柴!”
“樵霸”柴洪道:“頭兒,你別管,俺實在忍不住了。”
低沉地,燕翎雕道:“不是他們於的。”
瞪大了一雙環眼,“樵霸”柴洪指著正中間的兩個女子道:“頭兒,他們還在上面呢,怎麼不是他們乾的。”
燕翎雕冰冷地道:“我說不是他們於的。”
“樵霸”柴洪不服地道:“頭兒,,俺知道你對佛門中人索有一份敬重之心,但是,這兩個算不上佛門中人,這景象你是親眼看到的啊。”
星目中冷芒如電般地一閃,燕翎雕大聲地道:“老柴,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你幾時聽說過八九十歲的人還能幹這種事了?
你說?“呆了一呆,“樵霸”柴洪再轉身看看地上的那兩個鬚眉盡白的和尚頭,不由汕汕地道:“俺……俺是氣昏了頭了。
從認識燕翎雕至今,雲姬從來沒見過他這般震怒過,有些怯怯地,她上前兩步,輕聲道:“你打算您麼辦?”
斬釘斷鐵地,燕翎雕道:“清查這附近的武林中人。”
雲姬道:“你能肯定這是武林中人乾的嗎?”
燕翎雕道:“我能明定,因為普通人絕沒有能力同時把六個女子搶到這裡來。”
“天魁女”風如儀突然插嘴道:“燕大哥,你不覺得這件事發生得也很巧嗎?”
點點頭,燕翎雕道:“就是因為太巧了,我仍才覺得我們不能再往下忍了,她們原來不會有這種命運的,因此,這使我覺得於心難安。”
“天魁女”風如儀柔聲道:“燕大哥,過去的那些事,我們全都忍下來了。”這一次……
“燕翎雕道:“那是因為過去一直沒有人因為我而死。”
“天魁女”風如儀道:“如果這是他們安排的,也許他們正希望我們這麼做。”
星目中閃動著熾而濃的殺機,燕翎雕道:“如果這真是他們所安排的,那他們算是達到目的了,剩下的,是叫他們自己看看他們達到目的之後,該付些什麼代價了!”
“樵霸”柴洪首先附和道:“對,要對付這些鼠輩,非來硬的不行。”
雲姬道:“要對付他們,我們也總得找出個頭緒來。”
燕翎雕沉思了一下,斷然地道:“老柴,你在這裡守著車,雲姬,你與風姑娘把這些女屍料理一下,我出去看看。”
恰在這時,最右邊的那個裸女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o“天魁女”風如儀忙道:“那邊還有一個活的。”
“天魁女”風加儀說話的空檔,“鐵血紅顏”雲姬已飛身搶了上去,不顧血漬地抱起那個女子的上身,道:“姑娘,姑娘,是誰幹的?”
驚恐地掙扎了一下。那女子叫道:“求求你……求……求你,饒……饒了我吧。”
雲姬沉聲道:“不要怕,姑娘,我是來救你的,我也是女的。”
聽到“女的”這兩個字,那女子吃力地睜開了眼,恐懼地叫道:“姑……姑娘,請救……
救我。”
沒有心思去注意那女子的眼神是否像個將要垂死的人,雲姬道:“我一定救你的,姑娘,告訴我,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是誰做的?”
那女子道:“江邊,飛……飛虎嶺……的……船。”
燕翎雕雖然不便於站得太近,但卻聽到了,這裡的事,他正好也不便於插手,當即道:“我到江邊看看去。”
“樵霸”柴洪忙道:“頭兒,俺與你一同去。”
燕翎雕道:“我一個人行動快些,你不要去了。”話落大步向門外走去。
慎重地,“天魁女”風如儀道:“燕大哥,金龍堡與飛虎嶺勢同水火,是非末明白之前,還望燕大哥能按住怒火。
燕翎雕止住腳步道:“我知道。”
雲姬突然插嘴道:“他們如果人多,你可千萬不要貿然行事。”
燕翎雕淡淡地笑了一聲;道:“這個我知道。”話落大步走了出去。
燕翎雕離開不久,最氣邊的那個裸女突然也發出一聲呻吟。
雲姬粉臉上喜色一閃,道:“妹妹,最那頭還有一個活的,你過去看看去。”
“天魁女”應了一聲,起身向左邊走去。
這時,“樵霸”柴洪正在招呼著那六個漢子向內抬那隻大木箱。
雲姬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汗巾,開始給懷中那個女子擦試額角上的傷痕。
汗巾擦過之處,但見皮膚完好如初,毫無傷勢,連擦數處,全都如此。
幾處要害之處擦過之後,雲姬腦海中突然浮上一絲疑念,脫口道:“你傷在哪裡?”
就在雲姬預備把懷中女子放下去的時候。一隻罡勁的手指點在她腰間的軟麻穴上。
在此同時,才走到另一頭的女子身邊的“天魁女”鳳如儀也遭到了同樣的命運。
雲姬芳心一驚,忍不住脫口叫道:“柴洪!”
就在雲姬喊叫的同時,那兩個全身赤裸裸的女子已同時一躍站了起來。
“樵霸”柴洪剛照顧著六個漢子把木箱放在左隱門後,聞聲一回頭,不由一怔,脫口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姬道:“老柴,她們是偽裝的。”
雲姬身邊的那個女子全無顧忌地扭動著蛇腰,向“樵霸”柴洪走了兩步,道:“不錯,咱們是偽裝的,這般做作,雖然殘酷了點,但是,咱們如果不這麼做,又怎能騙得過心思靈巧的三位呢?”
站在“天魁女”風如儀身邊的裸體女子也向“樵霸”柴洪走近了兩步,道:“這個巧妙的安排,還得歸功於‘老猿’曹錫九,曹老頭呢!”
抓著赤銅扁擔,“樵霸”柴洪氣得全身發抖,暴烈地叫道:“老猿?你們是金龍堡派來的?”
站在雲姬身邊的女子媚笑道:“小妹叫‘桃花兒’,那邊那位是我妹妹,她叫‘紅菱兒’,至於咱們是哪裡來的,稍停你們就知道了。喚,對了,柴當家的,咱們少堡主急著要見二位美人,小妹看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走吧。”
慢慢地提起了手中的赤銅扁擔,“樵霸”柴洪咬牙切齒地道:“我們頭兒這片同情之心算是被你們這兩個婊子騙去了,老子叫你們嚐嚐那騙人的後果。”話落一橫手中扁擔就要出手。
揚手止住“樵霸”柴洪,“桃花兒”春意盎然地笑道:“柴當家的,咱們姐妹倆原本可以拿燕翎雕的兩個命根子來脅迫你就範的,我們之所以不那麼做,柴當家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樵霸”柴洪道:“老子沒那麼多閒情來與婊子磨齒,給老子納命來吧。”聲落赤銅扁擔已呼的一聲對準工人掃了出去。
水蛇般的腰肢猛然一扭,兩個粉白的身體己同時脫出了扁擔能及的範圍,“樵霸”柴洪眼睜睜地看著赤銅扁擔的尖端從兩人頸下掃過去,卻就是夠不著。
身法閃動之快,部位拿捏之準,無一不是江沏中一流身手。
‘格格“地蕩笑了一陣,”紅菱兒“道:”柴當家的,何必上這麼大的火呢?其實,你們的同情心也並沒有白費呀,最起碼,這裡還有四個黃花大閨女是被先xx後xx的呀。“越聽氣越大,“樵霸”柴洪爆雷似地大叫一聲,猛揮赤銅扁擔,狂風驟雨般地鄭向二女。
除了照顧頭領與膝蓋以下的部位之外,二女其他部位一概不管,“桃花兒”扭動著水蛇腰,一邊閃避一邊叫道:“柴當家的,你不會忍心向我們那些重要部位下手吧?嗯?格格……”
“樵霸”柴洪的確無法向那些部位下手。
雲姬與鳳如儀兩張臉兒都氣白了,她們真沒想到人間真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二女乃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樵霸”柴洪又有許多地方無法攻擊,交手不及五招,便有些支架不住了。
一步接一步地,“樵霸”柴洪開始向後退了。
桃花兒笑道:“妹妹,你先去把那封信替燕當家的擺在桌子上,這裡由我來應付,我想柴當家的不會那麼狠心下殺手的,對不,柴當家的?”
抽身退了下去,紅菱兒躍身落在河神面前,被他衣袍中抽出一封信來,回身放在桌子上,重又回身加入了戰圈。
本來,紅菱兒一走,“樵霸”柴洪已穩住陣腳了。但紅菱兒一加入,他卻又*得開始向後退了。
那邊六個漢子,幾曾看過這等美女裸裎的陣仗,一個個的眼珠子都直了,狀似要跳出眼眶子了。
向那六個漢子掃了一眼,桃花兒道:“妹妹,把那六位先送上路去吧。”
紅菱兒道:“他們是本堡的人啊。”
桃花兒道:“妹妹,萬一燕翎雕回來一問,你能擔保他們不說實話嗎?姓燕的可也不是好惹的呀。”
紅菱兒點了點頭,突然飛身撲向那六個目瞪口呆的漢子。
他們哪會想到她倆會向自己的人下手,連怎麼回事都沒弄明白,而糊里糊塗地上了路了。
舉手之間滅了活口,紅菱兒轉身又準備撲向“樵霸”柴洪。
才轉過身來,紅菱兒突然呆住了,驚訝地脫口叫道:“‘血魑’金照堂?”
一聽到“血魑”兩個字,桃花兒也駭然地抽身飛了回去。
“樵霸”柴洪也跟著收手,向門口望了過去。
赤眉,蒼髮,臉如噴血,獅鼻海口,髯如鋼絲。根根蝟張,丹風眼,寒光森冷如電,一身紅如烈火般的衣袍,刺目也醒目。
不錯,此人正是飛虎嶺“暴虎”龍天豪以下的第一號人物——“血魑”金照堂。
“血魑”金照堂身後跟著兩個著藍布衣裙,胸口上繡著一雙帶翔飛虎的兩個中年婦女,由兩人的衣著與她們恭敬的神態,可以看出她們並非“血魑”金照堂的徒眾。
身上像是能散發出使空氣為之凝結的寒酷氣息,他一進來,整個大殿便全凝住了。
暗自吸了口冷氣,桃花兒腰膠一扭,道:“噢,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金二當家的來了。”
“嘿嘿”冷笑了兩聲,“血魑”金照堂道:“怎麼?老夫不能來嗎?”
媚眼兒-拋,桃花兒狐媚地笑道:“當今之世,誰敢說金二當家的不敢做什麼出來呢?”
說著話,扭動著腰肢,一步一步地向“血魑”金照堂走了過來。
“血魑”金照堂森冷地“哼哼”了兩聲,道:“你不但人美身段好,那張小嘴可也滿甜的嘛。”
桃花兒雖然弄不明白“血魑”金照堂的心思,但她對自己的一身媚功極有把握,扭腰擺臀的一步三擺地向“血魑”金照堂走了過來,一面道:“能得到金二當家的您的誇獎,小女子這是哪一輩子修來的福啊?”
聲落人已停在“血魑”金照堂面前了:仍然是那麼冷木地,“血魑”金照堂道:“你猜我第一句話要告訴你什麼?”
媚笑著,桃花兒道:“您告訴我什麼我都願意聽。”
“血魑”右臂倏然一抬,“叭”的一聲脆響聲中,桃花兒仰面跌出七尺多遠,砰的一聲跌倒八仙桌子底下,她才尖銳地叫出聲來。
臉色仍是那般冷木,語氣也依然是那麼緩慢冰冷,“血魑”金照堂道:“你們給我把衣服穿起來,雷青峰的六金釵雖然名揚江湖之上,淫播兩河之地,但在老夫面前,你們就給我收拾起來吧。”
紅菱兒恐懼地道:“金二當家的,我們沒帶衣服來。”
“血魑”金照堂道:“從地上拾兩件穿上。”
紅菱兒道:“那……那是男人的衣服。”
陰沉冷酷地笑了一聲,“血魑”金照堂道:“這是什麼對候了,你們還想打扮給誰看呀?”
一聽“血魑”金照堂語氣不對,紅菱兒戰慄不安地開聲道:“金二當家的,我們是聽人差遣,身不由己的,金二當家的,還請您老高抬貴手。”
冷酷地笑了一聲,“血魑”金照堂道:“你們不是向雷青峰當面保證要把二位姑娘帶回去的嗎?”
一聞此言,二女立時愕住了。
撫著那半邊紅腫的面頰,剛從桌子底下飄出來的桃花兒脫口道:“金二當家的你……”
“血魑”金照堂道:“不錯,你們的計劃我全聽到了,因此,老夫特此趕來接收,話落冷冷地道:”老夫叫你們把衣服穿起來。“桃花兒岔開話題,道:“金二當家的,我們並沒有什麼計劃呀。”
“血魑”金照堂道:“雷青峰不是為這兩位姑娘叫你們來的嗎?”
桃花兒忙道:“是呀,但……”
“血魑”金照堂道:“這還不算計劃嗎?”
桃花兒聞言浮動的心思略為安定了一些,暗自思忖道:“聽他所說的,顯然他只聽到了我們計劃的後一半,而沒有聽到前面嫁禍與飛虎嶺的那一半,看樣子,我們也許還有生路。”
討罷,忙招呼紅菱兒道:“妹妹,我們先把衣服穿起來吧。”
兩人在地上各自找了一件外衣穿了起來,暫的掩住了她們誘人的胴體。
森冷地,“血魑”金照堂道:“你們慣用哪隻手?”
猜不透“血魑”金照堂的居心,兩人惴惴不安地對望著誰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血魑”金照堂冷冷地重複道:“你們慣用哪一隻手?
紅菱兒道:“金二當家的,你問這個於什麼?”
“血魑”金照堂生硬地道:“老夫要你們留下點東西。
兩張粉臉立時全嚇白了,桃花兒故做嬌柔的哭泣著道:“金二當家的,你……”
冷冷地,“血魃”金照堂道:“別跟我來這套,你們是什麼料子,老夫清楚得很。”
二女畏畏縮縮地道:“金二當家的,我們……”
紅臉一寒,“血魑”金照堂沉冷地道:“把你們的劍拿一把給我。”
左後方那個中年婦人,聞言急忙把身邊的劍交到“血魑‘’金照掌手中。
金照堂這個“血魑”的綽號,是因為他行事冷酷,言出必行,全不顧人情世故,雖然他一生所殺的人,全是些十惡不赦之徒,但仍不為江湖中人所喜,故而有他這個——“血魑‘’的毒惡綽號。
對這一點,二女知道得很清楚,因此,一見他拿劍,桃花兒忍不住脫口道:“小女子慣用左手。”
紅菱兒也栗聲道:“小女子也慣用左手。”
她們猜測“血魑”是要把她們慣用的那隻手拿下來。
陰沉地冷笑了一聲,“血魑‘’金照堂道:”照你們今日所為,老女原該取你們的性命,一者,此地非老夫所管,二者我飛虎嶺要找的是姓燕的,與你們無夫,故此,老夫開天地之恩,饒了你們,你們就各自把那隻不慣於用的右手給我切下來吧。,‘話落揚手把劍拋向桃花兒。
抓著劍,“桃花兒”栗聲道:“金二當家的,我們……”
陰冷地,“血魑”金照堂道:“你們自己下不了手?”話落冷聲道:“再拿一把劍給我。”
右後方白婦人也把身邊的劍交到金照堂手中了,握著劍,“血魑”金照堂一步一步地向二女*了過去。
恐懼地向後退著,桃花兒急聲道:“我……我們自己下手。
只是……“仍然向前走著,“血魑”金照堂道:“你們不會是想說換砍左手吧?”
深知“血魑”金照堂生性易怒,隨時都有下手的可能,而他一旦出手,對手從來沒有一個能活著的。
心中一急,桃花兒揮劍把右手齊腕砍了下來;丟下劍,封脈止住血後,一張臉兒已變得鐵青如死了。
轉向紅菱兒,“血魑”金照堂道:“你!”
畏編著,紅菱兒向後退著,一面尖聲叫道:“不,不,我不要,我……”
幻影如撲天烈火般地閃動了一下,紅菱兒的聲音使突然終止了。
地上,登時又多了一具無頭女屍。
一旁的“樵霸”柴洪怔住了,心中不停地反覆思忖道:“這老小子縱然比不上頭兒,也絕不在老三‘血佛’童逸真之下,頭兒如果不能及時此回來,俺今天可就要栽了。”
把手中的青鋼劍丟棄在地上,“血魑”金照堂轉向桃花兒道:“回去告訴雷青峰,本幫幫主有點小事要找姓燕的談談,故此要先借這兩位姑娘到本幫總舵去住上幾天,你走吧。”
一句話也投放多說,桃花兒急急如喪家之犬般地奔出了大門。
轉向“樵霸”柴洪,“血魑”金照堂用他那種慣用的森冷語氣道:“姓柴的,你也得跟老夫到總舵去走一趟。”
雖然明知自己絕非“血魑”金照堂的對手,“樵霸”柴洪臉上,卻沒有絲毫畏懼之色,他冷聲一笑,道:“姓金的,你想我會跟你去嗎?”
“血魑”金照堂道:“問題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能不能不去。”
“樵霸”柴洪道:“聽說‘血魑’的對手,從無全命之人?”
“血魑”金照堂道:“怎麼,你想試試?”
“樵霸”柴洪道:“不錯,俺是想試試。”
咧嘴寒笑了一聲,“血魑”金照堂道:“只是老夫來之前,幫主交待過在他未與姓燕的會面前之前,不許老夫傷了他的手下。”
“樵霸”柴洪冷笑一聲道:“原來這世上也有你姓金的畏懼的人。”
“血魑”金照堂毫不在意地道:“他是容易發怒的虎,我們這些江湖人物中的虎,等你見了他,你會知道老夫如此聽命於他,並無絲毫值得驚奇之處。”
“樵霸”柴洪冷然一笑道:“假使他姓龍的能算得上是武林中的一隻易怒的‘暴虎’的話,那燕翎雕就算得上是條潛藏不露的‘怒龍’了!”
“血魑”金照堂道:“你想告訴老夫什麼?”
“樵霸”柴洪道:“不要輕易的去激怒一條龍。”
“血魑”金照黨冷聲道:“柴洪,你的話說得太晚了,他們已經接上了姓柴的,拿出你最拿手的來吧,老夫接你的。”
‘驚雷手“雷青峰手下的二金釵在金照堂面前的情形,”樵霸“柴洪是親自目睹的,因此,他不敢逞強,思忖了一下,道:”比一擊之力。“毫不在意地,“血魑”金照堂道:“怎麼比法?”
“樵霸”柴洪道:“各拿一根木棒,以棒相擊,脫手者為輸。”
“血魑。金照堂道:”可以。“話落吩咐隨來的兩個婦人到後殿去找了兩根粗有兒臂,長有七尺的棗木棍來。
各取一支在手,“血魑”金照堂把手中的一根用雙手抓住,平伸出去,道:“‘柴洪’,你先出手吧。”
“樵霸”柴洪擅使赤銅扁擔,一向以臂力見長,所以他選了這個比法。
雙臂高高地舉起了棗木棒,“樵霸”柴洪突然大吼一聲,使盡全身之力打了下去。
“砰”然一聲大響,“血魑”金照堂手中木棍向下一沉,虎口立時一眸痠麻,老臉也不由為之一變,但手中木棍卻沒有脫手。“樵霸”柴洪一擊未能奏效,雙臂反倒被震得有些痠痛,不由為之冷了半截。
平伸出自己的棗木棍,“樵霸”柴洪道:“請!”
“樵霸”柴洪“請”字才一出口,“血魑”金照堂高舉的棗木棍已落了下來。
“砰”的一聲大響,“樵霸”柴洪雙臂一麻,手中木棍把持不住,跟著落在地上了。“鐵青著臉,“樵霸”柴洪爽朗地道:“姓金的,咱們定吧。”
“血魑”金照堂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隨手拋在八仙桌上,轉向兩個婦人道:“去把那兩位姑娘背起來,別忘了。她們目前還不是我們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