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萍對鳳玉嬌等人,始終未能忘情,只要一靜下來她們的影子就會在他腦海裏盤旋,永遠無法揮去。
至於他的出家之想,一方面固然是由於孩子氣的鬥氣心性,但這卻不是主要的因素,最主要的他是想用堅定的信念,去杜絕對她們的思念。
季雁萍此時的俊臉上巳失去先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委曲與淒涼,不是麼?以他這樣的年紀來説,他擔心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啊!
他睜亮的星目中漸漸被濛濛的淚水遮蓋了,緩緩向二女立身的岩石下走去,以顫抖的聲音叫道:“姊姊,你們下來,快!快把劍放下來嘛!”
二女聞言,心中頓感憐惜萬分,手中的青鋒頃刻之間似乎增加了萬斤重量,舉劍的右手似已不勝負荷的垂了下來,終於“嗆啷”一聲,落到石地上了。
她們的淚眼望着走來的“萍弟”,這個她們朝思暮想、刻骨難忘的人兒。
突然,她們雙雙呼喊一聲“萍弟”!如兩隻翔空粉蝶般的從巖頂撲了下來。
季雁萍也喊了聲“姊姊”,發足狂奔迎了上去。
三人相互奔馳,速度快的驚人,他們無法再控制得住激動的情緒了。
“砰!”的一聲,他們撞在一起了,反震之力雖大,但卻沒將三人分開,相反的,他們卻緊緊的擁抱在一起,如同一個身體一般。
鳳玉嬌在右,“天魔女”在左,她們緊緊的伏在季雁萍的臂彎裏,低聲飲泣着,似要把她們多日來所受的苦痛在頃刻之間全發泄出來。
季雁萍輕輕的攬住二女纖纖細腰,愛憐的輕聲呼喚着。
他本需要別人的慰藉,但這兩個嬌柔、迷人的美女子,卻需要的此他更多,於是,他只好付出了。
“翼手龍”迷惑的看着他們,在它簡單的頭腦裏,對這種事是永遠轉不過彎來的。
不過,它仍然很安靜的看着,也許它正在絞着腦汁想。
寒冷的岩石地下,冷氣逼人,呼號的北風,不時翻動着二女的長衫,看來是應該很冷的。
她們向季雁萍的懷裏輕輕的擠着,那不是怕冷,而是想告訴她們自己,這裏是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凜冽的寒風以外,沒有半點聲息,只有三顆“波波……”跳動的熱情奔放的心。
良久,良久,季惟萍輕聲道:“你們不要哭了好嗎?”
二女依舊輕泣着,卻已仰起了秀臉,她們隔着濛濛的淚光,似乎在季雁萍臉上發現了些什麼。
鳳玉嬌舉起纖纖玉手,輕輕撫着季雁萍玉頰,心痛的道:“萍弟,你瘦了許多,都……都是姊姊不好,萍弟,你……你會原諒我嗎?我以後再也不會如此了。”聲音嬌柔中充滿了乞求。
季雁萍用衣袖為二女抹去淚痕,微微一嘆道:“那些都過去了,我們不要再談它了。”話落輕輕把身體向後移動了一下。
二女已是驚弓之鳥,急忙緊緊摟住季雁萍,“天魔女”泣聲道:“萍弟!不要走!”
“我不走,這裏太冷,我們找個避風的地方。”
鳳玉嬌急道:“不冷,我們都不冷!”依舊緊抱住季雁萍不放。
她們的真情令人感動,季雁萍用手帕輕輕替她們拭着淚,温柔的道:“好了,不走就不走吧!”
二女緩緩止住哭泣,仰頭看着季雁萍。
風玉嬌突然問道:“萍弟,你到北海來一定發生很多事情,告訴我們好嗎?”
季雁萍不願再提那些令他心傷的日子,淡淡的搖搖頭道:“全都過去了,提它做什麼呢?”他雖然儘量裝做無所謂,但傷心之事終非偽裝可以瞞過去的。
二女四隻閃閃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季雁萍臉上,季雁萍越是隱瞞二女越是心痛,尤其鳳玉嬌,她知道季雁萍的個性,從不願把內心的創痛隨便告知別人。
過去,季雁萍與她單獨相處時,曾毫不隱瞞的把他的一切不滿之事告訴她,像一個小孩子一般。
但是,曾幾何時,他變了,變得是如此孤獨,如此的沉默。
鳳玉嬌淚痕剛乾的美目中,又浮現出瑩瑩淚光,低聲泣訴道:“萍弟,你別變了。”
“沒有。”
鳳玉嬌突然把玉頰貼在季雁萍俊臉上,泣聲問道:“你中過‘子午斷腸之毒’,但你沒有告訴我們,是姊姊傷過你的心,你不再相信姊姊了嗎?”
季雁萍緩緩仰起俊臉,雙目中掠過一絲淒涼之色,他已經忍了這麼久了,又何必再多説呢!
他淡淡的笑道:“過去的都過去了,是誰告訴你們的?”
“天魔女”落淚道:“天門僧。”
“我猜是他,果然是他。”
“天魔女”嬌聲道:“萍弟,你一定受過許多苦,你為什麼不一吐為快呢?”
季雁萍不願提那些事,倒不是怕難為情,而是那些足以令他想到另一方面——遠離她們。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以聲響判斷,那些人距離此地尚有五十丈左右。
季雁萍用衣袖輕輕替二女把淚擦乾,笑道:“姊姊,你們不要哭了,你們笑笑好嗎?”輕輕替她們理着秀髮。
二女望着季雁萍,他那柔和的目光,親切、憐惜,證明他對二女並無絲毫芥蒂。
二女真個笑了,笑得甜蜜迷人,這是多日來他們第一次露出的慰藉的笑容。
季雁萍此時面色微微一整,沉聲道:“有人來了!”
二女同時一驚,凝神一聽,果然人聲嘈雜,已到三十丈內了。
她們並沒有離開季雁萍懷抱,鳳玉嬌柔聲問道:“萍弟,你猜是些什麼人?”
“北海派的。”
“天魔女”問道:“不知他們來幹什麼?”
季雁萍雙目精光一閃,煞氣隱現,冷冷的道:“當然是找我們!”
這時遠處已轉出第一個人,他一眼看見三人,便回頭大聲叫道:“應兄,他們在這裏。”
二女轉身依在季雁萍肩胛上,向發聲處望去。
這時北海派剩下的二十幾人已全部出現,而且急步向三人奔來。
“翼手龍”昂首發出一聲怪叫,似在警告主人,已有人奔來了。
轉眼間眾人已奔到季雁萍等人身前五六丈處停了下來,他們一齊不約而同的向“翼手龍”盯了驚奇的一眼,然後人叢中走出左臂已殘的“赤發判官”應長青。
“赤發判官”應長清向季雁萍一恭身道:“季兄大概以為我等來意不善了?”
季雁萍冷冷道:“在下並不放在心上。”語氣甚是冷傲。
“赤發判官”應長清毫不在意的笑笑道:“其實我們是有事來求季兄幫忙的。”
“你們知道我季雁萍並不是什麼俠義之人,願意拔刀相助他人。”
“但你卻不是見死不救之人,而且北海禁區諸巖之上已被‘恨天叟’盤踞,你已無法出此禁區。”
鳳玉嬌聞言冷笑道:“我們不會飛出去嗎?”
“飛出去?”
“天魔女”指指“翼手龍”道:“它足可以駝得動三人。”
“赤發判官”應長清見狀一怔,心知方才自己把話説得太滿,此時已無轉機。
不過,他是老江湖,與季雁萍雖然只相處了短短的一段時間,但對季雁萍的個性卻已摸知一二。
當下轉身朝羣雄一使眼色道:“看來北海真的是我們的葬身之地了,我們走吧!”
羣雄此時已羣龍無首,他們雖然不願意走,但人家不肯相助,卻也不能賴在這兒。只好悻悻的轉身回走。
突然,季雁萍冷聲道:“應長青,你要在下幫什麼忙?”
“赤發判官”應長青心頭暗喜,忖道:“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當即誠懇的道:“‘恨天叟’司徒聖脱逃之時,已將此地唯一安全通道封閉,此刻各處巖頂,只怕他已下令戒備了,要想步行出谷決不可能,是以為今之計,只有一條路可走……”
“哪一條?”
“血路!”
“天魔女”黛眉一皺,心中好像已有所感觸。
鳳玉嬌不解的道:“什麼血路?”
“赤發判官”應長青沉重的道:“此路兩側是高巖,中間有塊空地,我們稱這為絕地,沿着兩側石巖中,偏布兇悍的土著,他們善用毒箭,沾膚身亡,是以自古至今還沒右人能活着通過此地,故而稱它為血路。”
季雁萍心中疑雲重重,一羣土著難道説他們也會武功不成。
鳳玉嬌卻脱口問道:“僅只一羣土著就能守得住那兒嗎?”
“赤發判官”應長青鄭重的道:“雖然他們只是一羣土著,似乎也會武功,只是他們武功的來源與中原武功大不相同,過去,‘恨天叟’司徒聖曾走過此路一遭,但未走完中途折了回來……”
季雁萍聞言心中微微一凜,以“恨天叟”司徒聖的武功,竟然未能走完“血路”,那這土著中必有武功高絕的能人在內。
他看了看身前兩個嬌豔如花的“姊姊”,輕聲問道:“姊姊,我們走不走?”
二女聰慧,善體人意,聞言齊聲道:“走走看好了。”
羣雄聞言希望突生,他們都是江湖上成名露臉的人物,心中雖然感激,但誰也沒有説出來,只默默的放在心裏以圖後報。
季雁萍莊容道:“我們現在就走吧!”話落對“龍兒”吩咐了幾句,“翼手龍”騰空而起,剎時沒入雲霄中了。
“赤發判官”應長青恭敬的道:“季兄之心,可比日月,吾等將永不忘懷。”羣雄也都以誠懇的目光注視着季雁萍。
季雁萍心中突然覺得一絲人與人之間相互的温暖,他笑了笑道:“我們走吧!”
“赤發判官”應長青前導,季雁萍等三人在後,羣雄則身居最後。
他們走出星羅棋佈的石巖,重又走過北海禁區的廣場,向右側處絕壁走去。
聳立的壁面底部,此時開了一個大洞,封閉的冰屑散落一地,想是他們先前開此門時震下來的。
“赤發判官”應長青微一遲疑,舉步向洞中走去。
洞中並不黑暗,只是有一種陰森刺骨的寒氣,令人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遠處有一個面盆口大小的洞口,以距離來判斷,此洞至多不會超出三十丈長。
眾人默默而行,除了季雁萍等三人以外,羣雄卻懷着萬分沉重的心情,因為“血路”在他們心目中具有無限的恐怖。
將到洞口,季雁萍突然拉住前行的“赤發判官”應長青道:“慢着,洞口兩側埋伏有人!”
羣雄摒息細聽,但卻什麼也聽不見,對季雁萍的武功,他們更加佩服了。
季雁萍突然放重腳步,“波波”的向洞口行去,似乎有意讓外面的人聽到似的。
鳳玉嬌、“天魔女”左右緊跟着季雁萍,三人緩緩的走到洞口,突然一躍閃電衝出洞口。
季雁萍斗然轉身,雙掌分向左右兩側拍去,“天魔女”、鳳玉嬌則分守兩側絕崖。
季雁萍動作快如閃電,對手的動作卻也不慢,在季雁萍轉身之際,兩枝其短如指的藍色似箭的暗器,已射向季雁萍而來。
不過,此時季雁萍凜列的掌風已到兩人身前,他們動作雖快,卻未逃出殺身之禍,兩聲慘厲的哀號之後,他們已中掌仆地身亡。
兩枚暗器手勁奇大,季雁萍那麼雄渾的掌風,也不過只震得那暗器改了些方向而已。
這時鳳玉嬌與“天魔女”也發現了兩側高崖上有些怪人在奔走着,由於距離太遠,無法攻擊他們。
季雁萍略一審視二人,只見他們赤着上身,皮膚甚白,卻無凍痕,不知他們練的是什麼武功,竟然不畏寒冷。
兩側石巖,並不削立,但卻是怪石嵯峨,突出其上,正易隱藏埋伏,使人無法登上巖頂,此地確實險惡。
前面約五十丈處,是一片空地,大概那就是“赤發判官”應長清所説的絕地了。
季雁萍劍眉微微一皺,率同二女轉身入洞,對羣雄道:“此處距絕地約有五十丈遠,沿途一定伏有土著,目下我們唯一的方法,是能儘快的過此峽道,進入絕地,然後再設法衝出血路。”
五十丈的距離,在這一羣武功最弱的也用不了二十個起落便可以通過,二十幾個起落,本來用不了多少時間,但在此危機四伏的險境當中,這一段時間已足夠使一個人喪生了。
羣雄心中雖然恐懼,但除此之外實在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只得懷着沉重的心情,默默而許之。
季雁萍見羣雄沒有異議,隨道:“事不宜遲,由我帶頭,兩位姊姊分守兩側,望各位提足功力,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衝入絕地。”話落一停,喝聲道:“走!”當先向外躍去,星目閃射,分注兩側巖頂,但卻毫無所見,心中益發警覺。
羣雄各人為了性命,誰也不敢大意,各出全力,瘋狂般的向前奔馳,功力的強弱,此時已可判別出來。
就在羣雄完全離洞之後,洞頂突有數十道藍影一閃而下,登時就有兩個最後的高手,慘號一聲,中毒倒地身亡。
他們這一現身,無異是封住了羣雄的退路,此刻益發堅定了羣雄衝入絕地的決心。
這時兩側巖上也有斷斷續續的毒物射下,但不如先前的猛烈,顯然他們是另有用心,要把羣雄逼進絕地。
但羣雄此時各自掙命,連防守之心都沒有了,是以,射下的暗器雖然不多,但仍有不少高手中毒身死。這還多虧了季雁萍等三人全力相助,不然,像他們這樣亂衝亂撞,只怕大部份都要喪命在此峽道之中了。
季雁萍首先衝入絕地,羣雄相繼而入,最後進入的是“天魔女”與鳳玉嬌二人。
二女揮手拭去臉上汗跡,如釋重擔的深深喘了口氣,舉步向“絕地”中央走去。
“絕地”約有裏許方圓,四周全被封凍的巖壁圍住,南側有一道狹小的通道,這就是羣雄懼怕的“血路”。
羣雄擔心的向四周圍掃了一眼,最後把目光集中在季雁萍臉上,似乎在問他下一步驟如何進行?
季雁萍星目向羣雌一掃,發現已比方才少了四五人,這些人的命運,當然不問可知了!
季雁萍略一沉思,開聲道:“各位先等一下,看他們要採取什麼行動,然後我們再決定突困的方針。”
“萬一他們不發動呢?”羣雄中有人不安的問了一聲。
季雁萍淡然的笑道:“他們既然不全力在狹道上攻擊我們,而將我們逼入絕地,當然是他們有自信能消滅我們,怎會不發動呢?”
恰在此時,四面高巖上升起“紅、黃、青、藍”四道嫋嫋輕煙。
鳳玉嬌首先發現,奇道:“咦!那是什麼煙!”
羣雄聞言一齊抬頭望去,一見那輕煙,不由得臉上為之駭然變色。
“赤發判官”應長青沉重的道:“這是狼煙,是土著攻擊前的信號。”
恰在此時,“狼煙”發處傳來四聲震人耳鼓的長嘯!
季雁萍一見羣雄臉色微顯驚慌,心知這即將出現的人,來頭必然不小,當即吩咐道:“各位萬望鎮定,待機應變,不可自亂章法。”話落故作悠閒的向四周掃視,狀似十分坦然,使人覺得與他在一起有安全可依之感。
羣雄都是江湖上的有名之士,見季雁萍這般年輕,遇事卻如此鎮靜,心中都暗自慚愧不已,那驚慌之色,頃刻間都蕩然無存了。
鳳玉嬌、“天魔女”都不由自在的靠到季雁萍身側,她們並非害怕,而是一種女性天生需要依靠的心理驅使。
高巖上緩緩出現四個高大的老漢,他們的長像與先前季雁萍擊斃在洞口的兩人非常相似,只是項上各掛了紅、黃、藍、紫四條顏色不同的帶子,顯然這是代表着他們各人的身份。
“赤發判官”應長清沉重的道:“是‘絕地’的四狼郡主,想不到他們今天竟全部出動了。”由他凝重的態度,可知這四人平時必然甚少出現。
這時,四壁嶙峋突出的怪石上,出現數以千計的赤臂怪人,他們既沒有土人用的長矛,也沒有喂毒的弓箭,但是,無可否認的,他們都帶有武器,只是不知是什麼東西而已。
“四狼郡主”彼此招呼一聲,開始向絕地降下,他們行動雖然緩慢,但卻飄忽如燕,輕如羽毛,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並不是只靠天生的本能,而是練過最上乘的輕功。
他們所到之處,那些壯漢紛紛跪地膜拜,狀如迎接神明,此四人在這些土著心目中的地位不言可知。
羣雄迅速的分成四組,各監視一個落下的狼主。
“絕地”此時寧靜無比,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四狼郡主”身上,沉默中隱伏着無窮殺機,令人心悸。
不大工夫,“四狼郡主”已降落絕地,他們身邊沒有侍衞,但卻坦然無懼的向季雁萍等人走來,臉上表情非常猙獰,來意不問可知。
突然,“四狼郡主”同時停步在距季雁萍等人兩丈左右,項佩紅帶的“紅狼郡主”以硬生的漢語道:“哪個是季雁萍,與本狼主站出來。”
“天魔女”心中一凜,暗忖道:“他們怎知萍弟之名,莫非他們受誰指使而來的不成?”
季雁萍也微微一怔,心中也有着同樣的疑問。
項掛黃帶的“黃狼郡主”不耐的喝道:“季雁萍,你如不快出來,我們全殺光了這些人。”
季雁萍星目突然透出無窮殺機,也許他猜到了什麼。
季雁萍猛然跨出兩步,冷笑道:“你們要替司徒聖賣命,可別怪小爺手下無情。”
“紅狼郡主”望了季雁萍一眼道:“司徒聖?哼!他還不配支使我們,你就是季雁萍?”
季雁萍又是一怔,由他們的表情他知道不是故作的,他想不出除了司徒聖以外還有誰能支使這四人。
季雁萍點點頭道:“在下正是季雁萍,但不知四位伐在下有何貴幹?”
“藍狼郡主”性子較燥,聞言厲喝道:“取你的性命!”話落身行如風,錯身已到季雁萍面前,動作乾淨俐落,顯然用的是上乘武功。
季雁萍星目寒光電射,冷哼道:“憑你也配?”
“你説什麼?”
季雁萍慢聲冷笑道:“我説你不配!”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四狼郡主”聞言全都面現殺機,“藍狼郡主”暴聲怒吼道:“不信你就試試!”話落突使一招“天山崩雪”拍向季雁萍。
但見他招出雷動,身行如風,威力身法,都不亞於江湖上一流頂尖高手,令人觸目驚心。
季雁萍心頭暗驚,忙使一招“八方風雨”閃電迎上,反擊“藍狼郡主”右側,身體已避過正面。
四巖上的土著,吶喊如雷,替“藍狼郡主”助威。
“藍狼郡主”威猛的一招沒有擊中季雁萍,反被季雁萍反客為主,心下大驚,輕敵之心一掃而空,怪叫聲中,迴轉身子,迅雷般的連攻八掌。
季雁萍只閃不攻,穿插於此人掌中,猶如一片輕羽,上下左右飄忽,任那“藍狼郡主”使盡平生之力,也佔不到半點便宜。
但見兩團人影不停旋轉飄動,掌風捲得冰屑四射,刮面生痛。
“赤發判官”應長清注目“藍狼郡主”的招式,凝重的道:“此人用的是天山失傳的‘雪影掌’!”
“天魔女”一怔,問道:“不錯!這種掌法,只有‘天山七老’會用,但自十年前他們突然神秘失蹤,此掌便已絕傳江湖了。”
鳳玉嬌奇道:“十年前,是不是在萍弟雙親死後呢?”
這時季雁萍已看出“藍狼郡主”所會的武功,前後不過五招,心知再打下去也沒有結果,當即招式一變,反攻而上,招化“赤地千里”,迎着“藍狼郡主”拍出的一招“瑞雪彌天”擊去。
“轟”的一聲,永地龜裂,掌風迴旋,高達十丈。
“藍狼郡主”悶哼一聲,連退七步,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受了重傷。
季雁萍若無其事的哂然而立,星目掃向巖上老者。
這時巖上的土著已停止歡呼,他們生性傈悍,好勝心強,“郡主”這一失利,他們顯然覺得很失面子,是以,一個個臉現猙獰,右手都抓着一柄短箭。
紅、黃、紫三大狼主,滿臉驚異中充現怒意,他們一句話也不説,緩緩向季雁萍逼去。
大戰一觸即發,羣雄個個面色凝重,紛紛戒備。
季雁萍閃電般把形勢忖度一番,開聲向鳳玉嬌、“天魔女”道:“兩位姊姊趕快喚下龍兒,飛上去制住四周土著,以免他們毒箭傷人,這邊的事由我照料就行了。”
鳳玉嬌明知季雁萍一人應付“四狼郡主”已足足有餘,但仍不放心的問道:“弟弟,你一人行嗎?”
這時三個狼主已到一丈左右了,攻擊已是片刻間的事了。
季雁萍急聲道:“好姊姊,我一人夠了,快!快走吧!”
一聲“好姊姊”叫得鳳玉嬌心甜如蜜,這句話地已很久沒聽到了啊!
鳳玉嬌鼻中發出一聲嬌柔的輕嗯,隨即仰天發出一聲清越的長嘯。
鳳玉嬌嘯聲一落,三個狼主突然同時暴喝一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季雁萍攻來,三人挾恨出手,掌風直如排山倒海。
季雁萍星目一轉,突然閃電出手,向受傷的“藍狼郡主”撲去,招化“點石為金”點向“藍狼邵主”的“軟麻穴”。
季雁萍此着太以突然,不但三大狼主沒有料到,就是“藍狼郡主”也沒想到季雁萍能在三個高手合力攻擊下,抽空來攻他,是以待他發覺想閃避時,已太晚了。
這只是眨眼間的事?季雁萍一招制住“藍狼郡主”,其他三大狼主怒吼如雷的隨後攻到了。
空中傳來“翼手龍”的叫聲,季雁萍已無暇他顧,順手抓起“藍狼郡主”,向羣雄一丟道:“以他作質,來避毒箭。”一招“夜戰八方”分攻襲來的三個狼主。
三個狼主此時已憤怒到了極點,他們生性野蠻,此時盛怒之下,直恨不得把季雁萍生吞活咽。
是以,四人一交上手,便是天昏地暗的一場殘殺場面。
三大狼主分守三方,將季雁萍困於中間,掌腳齊下,無一不是狠辣的毒招,但卻奈何不了季雁萍。
鳳玉嬌、“天魔女”此時已乘“翼手龍”騰空而起了。
四周土著本已個個抓箭在手,準備射擊,卻被“翼手龍”的雄姿唬住了,他們最敬神明,見這“翼手龍”不似人間動物,心中無形中便有些畏懼之意,再看“藍狼郡主”在羣雄控制之下,他們也怕傷了他,是以一直沒有出手。
羣雄見三個狼主圍攻季雁萍一人,雖知季雁萍武功了得,決不致吃虧,但心中卻甚覺不解,
“赤發判官”應長清怒衝衝的道:“以三攻一,我們豈能坐視,讓季公子一人應戰?”話落當先向四人打鬥處奔去。
羣雄中登時又有兩人躍出攻去,其他的人也急紛紛向這邊逼來,倒把四周的土著全忘懷了。
“紅狼郡主”見狀心中大驚,一個季雁萍合他們三人的力已制不了,如再加上這些人,他們哪裏有辦法取勝,他心中害怕,再也顧不了許多,突然大喝一聲,拍出一掌,躍退半步,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赤發判官”應長清驚道:“各位注意四巖上的毒箭。”
“赤發判官”應長清,話聲未落,毒箭已從四方如傾盆驟雨般的射了下來,登時就有三個高手,慘號聲中,中箭身亡。
其他人哪敢再援助季雁萍,一個個背對着背,全力自守起來。
季雁萍在三大狼主夾擊中,倒免去防箭一着,因為他們不敢向這邊射箭。
半空中突然傳來兩聲嬌叱,“翼手龍”烏雲般的繞着石巖上空掠了一週,但見它掠過之處,銀絲如雨而下,接着便是連聲慘號,每一組土著中必有一人暴斃當場。
這還是二女手下留情,只用殺一儆百之策,否則,她倆要是全力出手,只怕“七步追魂針”下,躺下的土著還要多十倍以上。
那些土人對“翼手龍”本已存有畏懼之心,今見掠過之處,同伴紛紛神秘死亡,那畏懼之心益發加深一層,敢再出手發箭的已沒有多少人了。
“黃狼郡主”驚怒的又發出一聲長嘯,但此時“翼手龍”已二度掠過,連那唯一敢發箭的幾個人也都死於“七步斷魂針”下了,其他土人誰還敢再動,紛紛躲到巖下,連頭也不敢冒出來。
“絕地”中羣雄心頭一寬,怒喝聲中,把三大狼主圍入第二層中。
“赤發判官”應長清沉聲喝道:“三個老狗,你們向外看看!”
三大狼主早已知道身陷重圍了,驚駭的向四周掃去,只見巖上已空無一人,那些部下頃刻之間已不知人到哪裏去了,唯一的後援已絕,他們等於失去了憑藉,心中的恐懼簡直已無以名狀。
季雁萍見狀冷笑道:“在下要是脱出重圍,你們便沒有命了。”
三大狼主正耽心這一點,見狀益發不敢放鬆,全力撲擊季雁萍。
季雁萍依舊是避多於攻,他奇怪,“四狼郡主”的武功為什麼都是同樣的五招,誰也不多誰也不少。
全力以赴,三大狼主力氣雖大,此時內心的恐懼,加上體力的消耗,也不由汗如雨下了。
“赤發判官”應長清恭敬的道:“季公子,你請脱出重圍,就讓我們略效棉力好了。”
季雁萍微哂道:“我要看看他們除了五招以外,還會些什麼武功?”
“他們只會五招而已,不過,從他們口中也許可以追出‘天山七老’的下落。”
三大狼主仍然捨生忘死的撲擊季雁萍,驃悍的個性顯露無遺。
季雁萍星目中漸漸透出殺機,沉聲道:“在下要殺你們,只是舉手投足間的事。”話落招式一變,反客為主,擊出三招,已將三大狼主逼得連連後退不已。
空中傳來鳳玉嬌凝重的聲音道:“萍弟,天山七老是在爹孃兩位老人家被害後失蹤的,也許與當年的事有關,我們何不先探聽他們的下落。”
不知何時,鳳玉嬌已改稱季雁萍的雙親為爹孃了,也許,她以妻子的身份自居了。
季雁萍聞言,星目中殺機更熾,突使一招“雲龍三現”,閃電出手點了三大狼主的穴道。
三大狼主武功雖高,但與季雁萍相比,實在還差得太遠,更何況他們此時已到身疲力盡的時候。
四周羣雄慢慢散去戒備,站到季雁萍身後去了。
季雁萍伸手抓住“紅狼郡主”門脈,拍活他的穴道,冷冷問道:“‘天山七老’是不是你們的傳藝人?”
“紅狼郡主”頭也不抬的道:“不錯。”態度十分強硬。
季雁萍又問道:“他們在什麼地方?”
“我知道,但不會告訴你。”
季雁萍雙目突射寒光,冷笑道:“只要你不怕死!”聲音冷得令人心寒。
“紅狼郡主”不自主的抬眼望去,與季雁萍目光一接,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吶吶道:“他們在……”緩緩把頭低了下去,一避開季雁萍的目光,心中猛然一清醒,抗聲道:“你休想從本狼主口中得知半點。”
季雁萍猛然甩開“紅狼郡主”的手,冷森森的道:“你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告訴我他件的下落,另一條是從我手中逃脱。”語氣堅定,但卻有一股逼人的冷氣。
“紅狼郡主”對此地地形非常熟悉,他忖度形勢,此地距巖邊約有五十丈左右,以他的功力,只需四五個起落便可到達巖邊,然後縱上石巖,躲藏起來,一任季雁萍武功再高,也難尋到他。
“紅狼郡主”主意既定,目中兇光一閃,猛然大喝一聲,一招“銀花滿天”全力向季雁萍迎面劈出一掌,掠身全力向巖邊奔去。
季雁萍星目中殺機盈然,見掌並不閃避,身子一動,羣雄誰也沒看清他的身法,僅見白影一閃,已失去他的蹤跡。
驀地——
二十丈外傳來“紅狼郡主”一聲淒厲慘號,等他們移目望去,“紅狼郡主”已然七孔流血於就地了。
這一剎那的變化,令人心悸,“赤發判官”應長清深沉的嘆了口氣,心中暗忖道:“此人年紀輕輕武功卻已達不可思議境地,他言出必行,只怕今後江湖上又要多一些亡魂了。”
季雁萍掌劈“紅狼郡主”,轉身一掠而間,伸手提起“黃狼郡主”,拍開他的穴道冷冰冰的道:“你選那一條路?”
“黃狼郡主”剛才聞聲已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臉色蒼白的道:“我想選生路,但生路就是死途。”
“此話怎講?”
“黃狼郡主”苦笑道:“你們不是天山七位老人家之敵,我們原先更有八個郡主,而今只剩下四個,你們該知道為什麼了?”
“赤發判官”應長清沉聲道:“季公子的武功足可保證你們安然無恙就是了,又何必怕他們?”
“黃狼郡主”笑道:“以前司徒聖也曾這樣保證過,結果我們死了兩個郡主,他身邊多了‘活魂’、‘死魄’兩個監視人。”
季雁萍聞言一怔,他萬沒想到司徒聖原來是控制在“天山七老”手中,那麼司徒聖如與他親仇有關,只怕“天山七老”所佔的地位較司徒聖更大。
“赤發判官”應長清駭然道:“活魂、死魄原來是監視司徒聖的。”
場上一陣沉默,季雁萍低頭沉思良久,始終解不開“天山七老”倒底與親仇有什麼關係這個謎。
他星目突然精光一閃,沉聲道:“不管如何,你一定要説出他們住處,否則,你得走‘紅狼郡主’那條路。”聲音堅定中充滿了殺機。
“黃狼郡主”打了個寒噤,所謂“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明知要死,而卻要從容決擇終究不是一件易作的事。
突然,“黃狼郡主”臉上肌肉一陣抽搐後道:“你不必相逼,我選擇死路。”話落閉目以待。
季雁萍銀牙再度一咬,狠聲道:“我這就出手,雙掌猛然舉起。”
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季雁萍,住手!”
聞聲知人,羣雄個個臉上變色。
季雁萍突然撤掌後退,獰笑道:“司徒聖,你我真是冤家路狹。”
只見五十丈外,司徒聖緩步行來,態度從容不迫,如同老友會晤一般,但是,這只是表面,如果細加端詳,誰都會看得出他眸子深處隱藏的重重憂慮與悲愴,也許,這位北海羣雄公認的奸雄,也有他的滄涼史。
司徒聖腳步緩慢,但行動卻十分迅速,不大工夫已到季雁萍身前五丈處,坦然笑道:“季雁萍,這叫人生何處不相逢!”
季雁萍星目透煞,猛然逼上一步道:“司徒聖,你我師伯侄情份已絕,我要從你口中得知父仇的內幕,而你卻想制我於死地,你我各有所求,何妨全力以赴。”
司徒聖目中一陣闇然,突然仰天大笑道:“此言正合吾意,來吧!只要你能製得住我司徒聖,親仇下落全包在老夫身上就是了。”話落舉步而上。
季雁萍並沒有發現司徒聖異樣的表情,深吸一口真氣,登時功行雙臂,清叱聲中,招化“怒海騰龍”閃電向司徒聖胸口拍去。
此招他含憤全力出手,掌風激動飛旋,如怒馬騰空,如滄海驚濤,快、猛、狠、準,無一不達其極。
司徒聖單臂微揚,狀似欲招架閃避,事實上,他心中已暗自一嘆,下了最後的決心,兀立不動。
“轟!”的一聲大震,季雁萍全部掌風整個擊在司徒聖胸上。
司徒聖悶哼一聲,跌出七丈以外,連噴三口鮮血,此人卻也夠狠,落地之後,竟然不管破碎支離的內腑,強吸一口真氣,一躍而起。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不但羣雄猜不出,司徒聖打的是什麼主意,如此靜立捱打,因為他們知道,司徒聖之武功,決不致一招未完便傷在季雁萍手下。
季雁萍心中有同樣疑惑,而且,更有一層油然而生的不安,因為司徒聖終究是他的師伯,何況,他是否與親仇有關尚不得而知呢。
季雁萍深深吸了口氣,舉步向司徒聖走去。
全場一片寂靜,凜列的寒風捲勁着司徒聖的衣角,他正全神盯在季雁萍身上,似要把這個少年英雄的心胸看穿。
羣雄的目光都集中在季雁萍臉上,他們與他相處沒有多久,卻瞭解他許多,在他手下,沒有一個他要殺的人負傷逃脱過……
季雁萍停在司徒聖面前五尺處,沉聲道:“司徒聖,你敗了!”
司徒聖笑道:“我並沒有敗,而是在償我欠你們季家的血債。”
“你是主兇!”
司徒聖突然自嘲的大笑起來,血從他嘴角垂下,他有許多話要説,但破碎支離的內腑創傷卻已不容許了。
司徒聖止住笑聲,緩緩坐了下來,自嘲似的道:“我只能算是搖旗吶喊的小卒,還不配主兇這個銜頭。”
季雁萍聞言一怔,司徒聖所言如果是真,那主兇又該是何許人物呢?
季雁萍脱口問道:“主兇是誰?”
“我不知道!”
季雁萍聞言心中更加疑惑了,他懷疑司徒聖是虛言相騙,因為,他既自認是吶喊的馬前小卒,主帥也該知道。
季雁萍星目透出殘酷的光芒,陰沉沉的道:“我有辦法使你説出來。”話落緩緩舉手欲出。
司徒聖大喊道:“季雁萍,你那一掌已使我難再活過半個時辰了,我既有意來清償你們季家的血債,當然要把一切告訴你,如今我已舍卻了生命,你何妨暫時信之,聽我把話説完。”話落未待季雁萍接口,隨又道:“今日江湖上的紛爭,總結一句話,全由你們季家而起,十七年前你父季雁風自北海得了一張秘圖,此圖卻引起江湖上今日的殺機,與你季家的血海深仇。”探手入懷摸出一張羊皮圖,遞與季雁萍道:“這是你們季家的東西,你拿去吧!”
季雁萍冷笑道:“你甘心給我季雁萍?”
司徒聖坦然道:“如不甘心我怎會自動來清償你季家的血債,收下吧!這是你追尋主兇的唯一線索,此人志在此圖,不得此圖他是決不會甘心的。”話落張口噴出一堆紫血,呼吸突然沉重起來。
隨着他起伏的胸口,季雁萍覺得心中越來越沉重,他覺得他作錯了什麼?又好像什麼也沒做錯!
季雁萍不由自主的問道:“你還能支持多久?”
司徒聖迷茫的看了季雁萍一眼,他從季雁萍冷漠的眼睛中看到了什麼?使他內心覺得更加慚愧、不安,他沉重而嚴肅的道:“你很像雁風師弟,面冷心熱,要記得,江湖鬼域,奸險之徒比比皆是,當年你父如不是過份相信我司徒聖,而給我以設謀之機,又何至於有後來枉死之日。唉!錯了!錯了……”
季雁萍星目殺機再度浮現,陰沉沉的道:“原來我雙親是死在你陰謀之下啊!你!你!”
“我已活不了多久了,死在你手中我很安心,因為……我做錯了許多,也……欠你季家很……多。”緩緩躺了下去。
季雁萍搶步而上,運掌抵在司徒聖命門穴上,真力猛然貫入,使即將氣絕的司徒聖再度醒轉。
季雁萍急忙問道:“主兇是誰?快告訴我!”
司徒聖吃力的繼續道:“守好那張圖,收……好……那張圖,今後向你討圖之人,殺之沒錯,他們是你季家的仇人,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季雁萍,萍侄,我要説一句,我……我……從來沒説過的話,我……我……悔悟了!但……但已太晚了。”頸項突然無力的垂了下來,含恨而亡了。
他臉上掛下兩顆晶瑩的淚珠,他——司徒聖,一生行事,獨斷獨行從不知什麼是後悔,也不知什麼是眼淚,想不到臨死,在師侄季雁萍懷裏,竟説了他從來沒有説過的話,做了他從來沒有做過的事。
季雁萍緩緩把司徒聖放在冰地上,他俊臉上沒有半點表情,木然的注視着司徒聖的屍體,他説不出內心的感受,是仇是恨,抑或是親情。
寒風吹動羣雄的衣角,飄動不已,他們一個個都木然而立,也許,他們對這一向冷酷無情的“北海之王”多少有些惋惜與憑弔之意。
“翼手龍”依舊在空中盤旋着,突然,一縷清音傳入季雁萍耳中,道:“萍!那邊有兩個老頭來了。”這是鳳玉嬌的聲音。
季雁萍微微一怔,突然飄身而退,讓司徒聖的身體放在原地。
巖頂灰影一閃,絕地突然出現兩個灰衣白髮老者,此二人來勢真快,鳳玉嬌的話也不過才落而已。
“赤發判官”應長清不安的脱口道:“天山七老中的老三老七!”
季雁萍冷冷一哼,抬眼打量二人,只見此二人,年齡均在古稀以上,五短身材,雙目精光閃射。
天山老三、老七,看也不看諸人一眼,神態傲慢無比,他們打量四周一眼,突然目光全集中在司徒聖屍體上,飛身掠到他身邊。
左邊老者俯身在司徒聖屍體上搜索起來。
季雁萍眸中殺機一閃,吃聲笑道:“朋友,你們來遲了一步。”
那老者此時剛好搜完,但卻一無所獲,聞言冷聲道:“此人是誰殺的?”語氣咄咄逼人。
“你知道我們是誰?”
季雁萍冷笑道:“我如不知道你們是誰,又怎會問你們找什麼東西?”
兩個老人同時把目光投注在季雁萍臉上,那四隻精光閃射的眼睛,此時更迸射出驚奇的光芒,不錯,他倆的確驚奇,此子明知他們是天山七老中人,竟如此鎮定的抗聲以對,怎能不使一向尊高的他們奇異。
老三脱口問道:“你知道我們在他身上找什麼?”
季雁萍冷然一哂,他心中已風快的在這一哂中,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假使他們要找的是那張圖,那麼,這北海“絕地”便是兩人的葬身之地。
季雁萍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突然探手入懷拉出那張他不知道有什麼用處的羊皮圖,陰沉的笑道:“是這個吧?”
二人一見那圖,四目中同時暴射出驚奇貪婪的光芒,老七大喝聲中,飛身撲去道:“拿過來!”聲落人已如閃電一射般的撲到季雁萍身前,探手一招“金龍探爪”向那羊皮圖抓去。
五丈之遙的距離並不算近,此人竟能一閃而至,輕功的確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了。
季雁萍雙目中殺機盈盈,司徒聖臨死的話又響在他的耳邊。
“欲得此圖的人,殺之沒錯。”
季雁萍目注老七撲來的身影,猛然一個大回旋,已飄到老七右側,左手一招“赤地千里”拍向老七右側,右手絕招同時玫出,招化“龍歸蒼冥”,以羊皮圖作兵刃,閃電拍向老七面頰。
一招兩式,快得使人難擬想像,假使人世間有有幽靈這種東西的話,也許季雁萍就是他們的化身。
“啪!”的一聲清響,老七面頰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記重的,雖然打在面上的僅是一張羊皮,但在季雁萍手中揮出,其威力則又另當別論了。
電光石火間勝負已分,老七利令智昏,明知季雁萍能在司徒聖手中得到此圖,當然決非易與之輩,偏偏又因他年幼而輕視了他。
羣雄面面相覷,他們再也沒有想到,一向控制“北海之主”司徒聖的“天山七老”中人,武功竟是如此稀鬆。當然他們忽略了他的輕敵之心,以及季雁萍所用的招式。
老七一招失利,心中驚訝的呆住了,可能是丟人現眼的慘敗來得太已突然,使他不知該怎麼應付才好。
老三飛身而上,雙目兇光閃爍的哈哈笑道:“想不到當今江湖上竟出現瞭如此少年英傑,確實令人慶幸!”話落一頓,突又冷然道:“但是,你不該前來北海,這裏有我們‘天山七老’存
在,北海已成英雄豪傑的葬身之地。”
季雁萍先前緩和的態度突然一變,形如換了另一個人,他冷酷陰沉而又令人心寒的問道:“此圖原先是誰所得?”語氣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也許季雁萍有那種氣質,使人無法與他相提並論的氣質。
老三不由自主的答道:“季雁風得自北海。”
季雁萍笑道:“所以此圖今日歸我所有是順理成章的。”他語氣突然又緩和了下來。
“你是季雁風之子,季雁萍?”問話中雖然他儘量使他自己鎮定,但是面部不自然的表情卻沒有逃過季雁萍如刃般的雙目。
季雁萍緩緩的點點頭,一字一字的道:“不過此圖對在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是什麼?”二人同時出聲發問,他們直覺出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這問話完全是不由己的。
季雁萍腦中燃燒起熊熊復仇的怒火,冷森而生澀的吐字道:“血海仇!如山恨!”探手將羊皮圖塞入懷中,抖手撤下了“降龍鞭”。舉步向二人走去。
他身上帶有令人窒息的寒氣,使人覺得與他對面,呼吸都會困難起來。“天山七老”中人本非省油之燈,但是,人怕理虧,理虧則心不寧,在氣勢上,季雁萍遠勝他們三分以上。
於是,他們不自覺的後退着,好像此刻的季雁萍已化成了其父季雁風的英靈,使人覺得無力抗拒。
老三不由自主的道:“你怎可武斷我們是你殺父仇人,可有證據?”
季雁萍冷冷的道:“幽冥路上你們與司徒聖對質去吧!”招化“神龍出海”“喲!”的卷向前面後退的兩人。
季雁萍殺機已動,出手毫不留情,此招一出,但見濛濛白影如千萬巨浪,紅毛伸縮如靈蛇吐信,快、狠、準、毒無一不達其極,攻取部位全是人身要害,任何一處中上一鞭,使得立刻血濺就地。
“天山七老”乃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武功招式,更是“天山派”的絕學精華,在心理上,他們雖然已被季雁萍所奪,但求生之望卻是人性的本能。
季雁萍招式才出,他們已迅速的使出一招“飛花輕絮”的輕功絕學,向左右雙方躍射而出,起落間便出去五丈之遙。
他們左右分開,不取同、一方向,正是他們的老練之處,使季雁萍一時之間難以立決先取何人,他們就可以利用這短短的一瞬間還手了。
季雁萍沒想到二人如此狡滑,一招落空,他本可再使一招“雲龍三現”的,但卻不知要先攻哪一個。
略一猶疑的一瞬間,突聽左右兩聲暴喝,退下的二人已撒劍攻來,這是他們衞命的一戰,出手自然都是全力以赴。
利劍捲起森森劍光,翻翻滾滾,層層疊疊,如茫茫的雲層,似漫漫的煙霧,四面八方擁向季雁萍。
威名久着的“天山七老”中人,功力確是不凡,此時若換了別人,而不是武功高絕的季雁萍,只怕連招架都不知要從何着手。
季雁萍冷漠的俊臉上,掠過一片凜然之色,心中閃電忖道:“天山七老”中人,果然武功個個都在司徒聖之上,難怪司徒聖要受他們挾持了。腦海中思忖間,鞭招早已化出“龍行從雲”,迴旋之間,人鞭混如一體般的分取二人,鞭招所指之處,都是兩人劍網中間不容髮的空隙。
二老見狀心中更駭,想不到用了多年的“天山劍法”如今尚有如此多的空隙,與敵人以可乘之機,今日如非二人同時出手,只怕誰也無法一人招架得住季雁萍奇異的招法。
錯眼之間,三人已互換了三個招面,都是快攻,身形移動都如閃電的一掠,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赤發判官”應長清喟然長嘆道:“江湖傳言,年紀輕輕的季雁萍,令中原羣雄聞名膽落,寢食不安,看來並非無的放矢了。”
羣雄也有同樣的感受,他們覺得這一刻似乎對這冷漠的少年有些瞭解了,又好像更模糊了。
二老瘋狂的圍擊季雁萍,時合時分,想使他沒有還手的機會,甚至他們還想欺近進招,使他長鞭沒有用武之地,但是每次他們都失敗了,因為季雁萍鞭如靈蛇,遠近都能制人於死地。
時光在緊張中過得特別慢,二老頭上已現汗了,他們不時抽空向四面巖上偷看似的在期待什麼。
這些雖是微小的動作,但卻沒有一件逃過季雁萍如電的星目,他暗自冷笑一聲,心説:
“在他們到達以前,只怕你們已長眠不起了?”招法一變,突施“雲龍三現”、“神龍入海”,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攻向始終分而不合的二老。
這兩招來得太已迅速,使人難以想像,二老先前左進右退,右進左退的牽制打法,登時為之瓦解冰消,連連擁身向後退去。
季雁萍星目冷光暴射如電,清叱聲中,突化一招“盤龍升空”喝聲:“着!”向右邊一人盤空罩下。
生死一髮之間,左邊老人再也沒有時間多想,怒吼一聲道:“你得不了手的!”一招“天山崩雪”騰空全力向季雁萍罩去。
本來季雁萍先前的一招“盤龍升空”,右邊老三是避得過的,因為季雁萍並未全力以赴,其目的是在等待老七來救應。
季雁萍陰沉沉的道:“你先上路去吧!”降龍鞭向前一送,寂靜的絕地中傳來七老一聲慘厲無比的吼叫,一道幽靈追司徒聖對質去了。
“砰!”的一聲,七老的屍體帶着一道沖天血箭跌倒地上,瞬息之變,對七老來説,太大了,生與死的差別是多麼大啊!
三老驚怒、痛惜之下,雙目紅欲滴血,嘶聲狂吼道:“季小輩,老夫與你拼了!”話落長劍招化“長虹貫日”,身劍合一,向季雁萍激射而去,自身門户一概不顧,他真的要與季雁萍拼命了。
寒芒如電光一道,一閃已到季雁萍胸口,來勢快得令人咋舌。
季雁萍冷酷的陰笑一聲道:“你是找死!”話聲中,人已騰空而起,一招“九龍入海”,正趕上三老一招走空,從他腳下穿過,鞭梢正指在三老背心穴上。
生死須臾,間不容髮,突聞五聲怒叱,五條長龍般的匹練,已攻到季雁萍全身各處大穴,來勢如驚鴻一瞥,令人無法分辨他們誰會先到。
季雁萍此時手若再往下一沉,立可制三老於死地,但無法否認的,他自己身上至少也得捱上兩劍,生望必無。
季雁萍狠狠的冷哼一聲,抖手提鞭,招出“龍回九天”分向四周掃去,阻擊其他“天山七老”中的五人。
三老卻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掠身擦過,其他五人也同時旋身後退,飄落三丈開外,空中同身,腳不着地,這份輕身功夫,實非江湖一流高手堪與之相比。
“天山七老”餘下的六人,此時正以六個不同的方面圍着季雁萍,他們眼中寒光如利刃般的緊盯着季雁萍,痛恨的心情溢於言表。
空中一聲輕喝,季雁萍身側輕如羽毛般的飄下鳳玉嬌,她美目不屑的向江湖人物側目的“天山七老”中的六人一掃,輕柔的問道:“萍弟,他們可是想羣打羣毆?抑或是想用車輪戰法?”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六人一眼,淡然道:“車輪戰他們還不夠資格,倒是羣打一齊上,他們或許可以支持片刻。”他話雖然説得輕鬆瀟灑,實際上,他自己心裏也有數,方才要不是“天龍七絕式”來應戰,只怕三五百招之內還無法制得住二人,現在如果六人同上,則他能否製得住他們實在尚難預料。
“天山七老”一向自視極高,除了嘗過季雁萍苦頭的三老之外,其他五人誰也不服。因為季雁萍年紀之輕及表面之文弱,誰也難以相信他能有什麼驚人的藝業。
老大怒氣衝衝的道:“季雁萍,你休要張狂,老夫就稱稱你有……”
三老急忙阻止道:“大哥,他身上有那張秘圖。”
此言一出,其他五人目中同時爆出異樣的光芒,雖然只是短暫的一閃,但人生醜惡的一面卻已暴露無存,貪,貪……無邊的貪婪之色。
季雁萍除了為仇要殺他們以外,此時對他們更多了一層厭惡之感,只可惜沒有比死更重的懲罰,否則,季雁萍一定不會如此輕易決定讓他們死去。
季雁萍由內心裏的厭惡,而突發奇想,故作動容的道:“難道你們想合六人之力來搶這張圖不成?”
鳳玉嬌奇怪的望了心上人一眼,當然她心中奇怪,這位一向冷漠、傲慢的萍弟,為什麼今天好像變了許多似的。
二老冷聲威脅道:“天山七老隱身江湖十年之多,目的就是這張圖,你該知道,這代價有多大?”
季雁萍不安的道:“如果在下把圖交給你們呢?”
季雁萍如此軟弱的話,不但鳳玉嬌驚奇的睜大了美目,就是外圍的羣雄也都楞住了,他們幾乎不相信季雁萍會是欺軟怕硬之輩。
六人面面相覷一陣,三老傳音給其他五人道:“此子功力高絕,如果硬要出手搶,就是我們能制住他,也決無法阻止他把那圖毀去,以我之見,君子報仇十年不遲,今後時間多的是,七弟之仇往後再報也可以的。”
季雁萍的武功,方才他們也都看到了,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們豈有看不出之理。
老大故做一陣沉思後道:“也罷!老夫念你是年幼無知,將圖交出後,今日之事就算我七弟倒黴,命該如此好了。”那表情做作的真是逼真,倒真像有無限慈悲似的。
季雁萍突然吃吃笑出聲了,笑聲如同數九寒天刮凜列北風,他平靜的俊臉上登時罩上一層寒霜,與方才相較,恰似變了個人,他寒氣森森的冷笑道:“你們那種奸詐、貪婪、與無恥的嘴臉也不自己拿鏡子照照看,是多麼令人作嘔,哼!還裝什麼慈悲。”話落一頓,突又冷酷的道:“季雁萍今天鄭重的告訴你們,在季某死亡登記簿上,你們都在內。”語氣不重,但卻如一記千斤重錘,一字字的敲在六人心絃上,使他們有一種無法自制的顫抖。
鳳玉嬌拉起季雁萍的手,觸手她心中不由一震,因那冰涼的手告訴她季雁萍此刻的心中是多麼的激動。
一種女孩子天生的温柔的驅使,她不由自主的抬頭親切的問道:“弟弟,我把他們都殺掉給你出氣好嗎?”她温柔的美目中竟然也閃出了怕人的煞氣,女孩子的心確實合人難以推測。
“天山七老”中的六人,他們已由季雁萍冷酷的語氣中知道被戲弄了,他們利令智昏,想不到今天竟船翻在季雁萍手中。
羞憤、惱怒,百感交集,老大雙目兇光一閃,狂吼道:“不識抬舉的小子,今天北海絕地就是你葬身之所。”招走“雪浪千重”湧身向季雁萍拍去。“天山七老”中數他功力最高,此招一出,威力自又不同凡響。
季雁萍探手拉住欲出的鳳玉嬌,招化“夜戰八方”右手拖鞭不用,左掌幻起掌影千重,一迎而上,竟是硬打硬撞的招式。
天山老大心中冷哼道:“你有多大道行,竟敢與老夫硬拼。”忖思間,功行右掌,突然加快速度,照季雁萍伸出的左掌擊去,他怕他臨時變卦,撤掌後退。
電光石火之間,兩掌已然接實!
“轟!”的一聲,冰屑飛揚,地裂三尺,激動的氣流,迴旋擴散,廣達十丈方圓,吹動羣雄的衣角,臘臘作響。
“天山七老”中的老大,連退兩步,得意的抬眼向季雁萍立身處望去,他連後果還未感覺,便被面前的景象駭住了。
季雁萍面罩濃濃的寒霜,持鞭立於原地,觀他形象似乎根本就沒與人動過手,灑脱之極。
對這六個不可一世的老人來説,這簡直是奇蹟,但是,事實擺在眼前,卻又不容他們不相信。
於是,他們真的有些恐慌了,季雁萍——這個中原羣雄畏之如虎的少年人,並非徒具虛名。
天山老大不由自主的向身旁五人望去,這一眼的意思他們全都瞭解,六老尖吼一聲道:“我們為七弟報仇。”招化“跨海平魔”向季雁萍掃去。
其他五人也都齊聲怒叱,飛身湧向季雁萍,為今之計他們只有羣打羣毆了。
鳳玉嬌冷叱聲中,招化“丹鳳朝陽”出手迎了上去。
她自出道以來,從未正式與人交過手,如今初次出手,敵人便是武林中赫赫威名的“天山七老”中的六人,她那敢大意。
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究竟有多高,出手自然難量出輕重,“丹鳳朝陽”乃是曠古的不傳絕學,但見她一出手,玉掌飄忽如迎風瑞雪,左轉右旋,輕絕快捷,難測準確的角度,使人有防不勝防之感!
“天山七老”中的六人,想不到今天遇到的全是武林高絕的少年人,竟連這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也使他們有難以應付之感。
六人今天臉是丟定了,雖想硬撐下去,但鳳玉嬌奇絕的掌法卻又使他們不知該從何着手,只得撤身退了下來。
三老心中怕季雁萍加入戰圈,決定先來個速戰速決,翻腕拉出長劍,震聲道:“我們先劈了這女子!”招走‘笑指天南’劍點鳳玉嬌右目。
其他五人一想,今天如不能將季雁萍二人放倒,固然將遺笑江湖,最不甘心的是那張秘圖他們將永無得回之日了,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當此生死開頭,他們仍然念念不忘那張秘圖。
五人心動念轉,也不過只是剎那間的事,在三老出手的一瞬間,他們也都齊聲大喊,紛紛拉劍向鳳玉嬌攻去。
季雁萍陰沉的冷笑一聲道:“你們臨死尚不知悔悟嗎?”聲未落,招已到,“萬里游龍”截住了為首攻來的老大、老三、老六,一面朗聲道:“玉姊,用你的‘碧鳳劍’制住他們。”聲落“唰唰!”連出兩鞭,已把三人逼得退出七丈開外,遠離了鳳玉嬌。
這一來,他們六人分成了兩組,首尾難接,誰也顯不了誰。
鳳玉嬌本還不想過早用劍,但地不願弟弟掛念他的安危,聞言探手“錚!”的一聲按開劍簧,玉手向後一揚,同手一抖,招走“鳳鳴九霄”,頓見耀眼閃光中,劍影千重,迎着三柄攻來的長劍攔去。
拔劍出手,動作一氣呵成,令人目下暇接。
三人都是用劍行家,一見“碧鳳劍”豪光萬道,就知是柄削鐵如泥的寶物,哪敢出劍去碰它,這一來,在兵刃上他們可吃了大虧了。
那邊季雁萍降龍鞭獨鬥三個天山老人,竟然揮灑自如,進退如風,幾乎掌握了整個戰局。
“翼手龍”仍駝着焦燥萬分的“天魔女”在空中盤旋着,要不是為了監視周圍埋伏着的那些土人,“天魔女”早就下來參戰了。
“赤發判官”應長清觀看一會,知道今日之戰,“天山七老”中的六人,決討不了好去,心中安定不少,回身拍活“紫狼郡主”與“藍狼郡主”的穴道,冷冷的看了身旁的“黃狼郡主”一眼後,道:“你們被‘天山七老’控制,守此血路,監視我等多年,今日‘天山七老’處勢,你們學過武功當能一目瞭然,是友是敵任爾等自決。”
藍、紫二狼主穴道剛解,並不知戰局如何,由於“天山七老”在他們心目中建立的恐怖威信太過深厚,他們毫不思索吼喊道:“誰能逃出他們之手,今日敵對之勢已成,接招!”話落湧身向“赤發判官”應長清拍去。
“黃狼郡主”突然飛身阻住,大喝道:“住手!”
藍、紫二狼主怕傷了自己人,急忙撤招後退,怒聲道:“你想叛離他?”
“黃狼郡主”沉重的道:“我們初遷入北海之時,共有八個狼主,而今只有三人了,誰使我等如此?兩位心中有數,不用我多費唇舌,今日季雁萍眼看已快將‘天山七老’制住,正是你我脱身之時,你們還猶疑什麼?”
藍、紫二狼主扭頭望去,只見季雁萍與鳳玉嬌此時已掌握了整個戰局,六個老人分成兩組全力撲擊着,雖然敗跡未呈,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們是在季雁萍與鳳玉嬌二人的控制下,守多於攻。
“藍狼郡主”仍未能完全瞭解,抗聲道:“但季雁萍曾殺過‘紅狼郡主’此仇難道就此罷了不成?”
“我問你,‘天山七老’殺過我們幾個狼主!多少子民!此仇你可曾報過?”
“他傳過我們武功!”
“黃狼郡主”冷哼一聲道:“他傳我們武功的目的何在?”
“藍狼郡主”一時無言以對,吶吶道:“但是……但是……”
直沒開口的“紫狼郡主”突然插嘴道:“但是!但是!但是什麼?你身為一郡之主,希望不要以自身的仇恨為主,放數百子民生命於不顧,季雁萍殺過我們一個狼主,但卻救了我們數百子民,恢復我等的自由之身,想想看,死一個郡主,我們仍可以有人領導,在天山七老控制之下任他們宰割,有誰能救我們出此火坑?”此番話説得義正辭嚴,多年苦痛都發泄在這一番話中。
“藍狼郡主”慚愧的低下頭去,不錯,他剛才之言確實是為了季雁萍對他的折辱,此時心中已然澈悟,突然,他探手入懷摸出一面藍色雕有狼羣的玉片,遞於“赤發判官”應長清道:“季雁萍是拯救我們族人的英雄,我身為郡主,現以此令牌相贈,他日如季雁萍有事需我族人相助,此牌所至之處,就如我親臨指揮一般。”
其他二人也各取出一面令牌交於“赤發判官”應長清。
“赤發判官”應長清深知此令牌的珍貴不啻是把整個部落都交給季雁萍了,因為季雁萍如果手持此牌前來傳令,他們全族就得聽他指揮,雖赴湯蹈火亦不能辭。
“赤發判官”應長清也由衷的敬重季雁萍,聞言道:“是的,他是個英雄,但是,他似乎壞着無限的辛酸在支撐着自己,英雄的痛苦,又豈是平凡的我們所能負擔?”最後幾句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也許這是他自己觀察所得到的。話落一頓,又道:“你們率領族人去吧!我會轉達季雁萍的。”
三個狼主都深深向季雁萍打鬥處盯了一眼,然後仰天發出幾聲怪異的長嘯。
嘯聲一落,嶙峋突出的石巖上,突然冒出無數人頭,他們一個個高舉雙手,歡聲雷動。
“翼手龍”背上的“天魔女”本想覆擊,但她見他們雙手中沒有武器,不由又停下了手。
三個狼主縱上石巖,再度發出一聲怪嘯,率眾蹤躍如飛的翻巖而去,剎時消失不見了。
天山六個老人,沒想到四狼膽敢叛他們而去,恨怒交集中,心神不由為之一分。
鳳玉嬌清叱聲中,劍鋒一偏,突走“攔江截鬥”,向三柄長劍削去。
恰在此時,那邊已傳來季雁萍沉狠的一聲暴喝:“着!”
接着“絕地”中傳來一聲妻厲的慘叫,聞聲令人毛骨悚然。
原來老大在一分神之下,左目已傷在季雁萍一招“畫龍點睛”之下了。
季雁萍殺機已起,那容他逃過鞭下,就在老大撤劍掩目的一瞬,抖手招走“長風飛龍”追趕而至。
老三老六,四目全赤,奮不顧身的一招“劍氣千幻”分左右兩側向季雁萍攻來。
“絕地”又傳來老大第二聲慘號,及季雁萍一聲痛叱。
接着又是兩聲慘號。
這一切的變化都在頃刻之間發生,那邊“天山七老”中的三人,聞聲心頭一駭,手中長劍已;“錚錚錚!”三聲清響,毀於鳳玉嬌“碧鳳劍”下。
恰在此時,又傳來老大第三聲慘號,接着又是兩聲,三個老人心膽俱裂,他們不用回顧,便知什麼都完了。
鳳玉嬌聞聲卻已知季雁萍得手了,急忙回劍招走“鐵樹銀花”,在三個老人驚魂未定,手足無措的一瞬間,劈向三人胸口。
驀地——
季雁萍一聲震耳朗喝道:“鳳姊不要傷他們。”
鳳玉嬌聞聲劍鋒急忙一偏,“喳喳喳!”三聲,分別劈落了三人的右臂。
三聲痛哼一過,大地又恢復了死寂。
只見季雁萍右手緊抓着“降龍鞭”,左臂上被劍劃了一道二寸多長的血口,鮮血染紅了他整個左臂,但他卻木然地站在那裏,不知想些什麼?
他身前一丈處躺着中鞭身亡的天山老大,眼眶中流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鬍鬚,胸口的血卻染遍了他上身,人的生與死只不過差一口氣,但生與死的形像卻相差得這麼多。
不是嗎?看天山老大的死就是多麼的恐怖、猙獰啊!
季雁萍左右兩側不滿五尺處躺着老三、老六,長鞭曾貫穿他們的小腹,肚腸外流,死狀之慘決不亞於老大。
原來季雁萍是全力攻擊老大時,老三、老六長劍已到,他應變雖快,但躲過右面卻無法讓開左邊。
就在他受傷的同時,“降龍鞭”已同時攻向老三、老六的小腹,他沒有想到季雁萍變招會如此之快,也就因為沒想到,而含恨歿於北海“絕地”中。
北海“絕地”此時雖然有二十多個活人存在,但卻沒有半點聲息,靜,靜得如同荒野墓地一般,陰森、恐怖而淒涼。
冰凍的岩石,嶙峋凹凸,俯瞰着“絕地”,在死寂淒涼的籠罩下,它們似乎都在默默的嘆息着,嘆息七個人間梟雄,四死三傷於它們身下。
鳳玉嬌大眼一貶不貶的盯着季雁萍,一陣輕風飄起季雁萍破碎的左臂衣袖,紅影映進鳳玉嬌迷人的美眸中。
突然,她驚叫一聲道:“啊血!血!”飛身撲到季雁萍身側,甩手把劍丟在地上,抓着季雁萍的手臂,顫聲問道:“弟弟!你傷了!……啊!這麼多血!”
季雁萍直覺的試出,她抓着的玉手在發抖,他有些不忍,是的,他最疼愛這位姊姊。
於是他毫不在意的笑道:“姊姊,你不要怕,傷得不重,也不痛。”
鳳玉嬌心痛的幾乎要哭出來,嬌聲嗔道:“不痛?你哄我!”説話間已替季雁萍把傷口的衣服劃開,但是她身上沒有治外傷之藥。
恰在此時,空中飄下了“天魔女”,她身上帶有傷藥。
於是,二女手忙腳亂的替季雁萍把傷裹了起來。
這時“天山七老”僅存的老二、老四、老五已止住了血,他們的眼睛都赤紅如血,這是恨,無邊的恨。
老二啞聲吼道:“季雁萍,你為什麼不斬盡殺絕?”
季雁萍冷漠的道:“你們去吧!他日相逢,便是爾等的死期。”
老二恨極大笑道:“季雁萍,你是聰明人現在就殺了我們,否則,此恨此仇老夫將不擇任何手段來報復,咱先把話説在前頭。”他面部狠毒的表情及語氣的陰沉,令人從心底冒出涼氣。
季雁萍伸手阻住欲撲出的鳳玉嬌、“天魔女”,冷笑道:“你們是知機的就快滾吧,莫等我季雁萍回心轉意!”
“天山七老”殘存的三人,看也不看地上三人一眼,老五狠聲道:“我三人有一口氣在,叫你季雁萍永遠活不安寧,走!”話落蹤身與老二老四連袂而去,不大工夫全清失於重疊的石巖上。
季雁萍的手是冷的,冷得如冰,他痛心眼看着讓曾參與謀害雙親的仇人安然離去,但是,他為要知道主兇是誰,卻又不能不如此做。
這是欲擒故縱之計
但是,如果此三人一旦悔悟,永遁深山呢?
於是,冷汗從季雁萍手心中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