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裝扮?
一頭梳得一絲不荀、還誇張的抹上髮油的烏絲,古板的髮髻用黑色髮夾夾住,平順得像戴了一頂阿嬤頭假髮,怎麼用力甩也不怕鬆開。
灰色調又暗沉的復古套裝,裙長過膝,上衣一排扣子扣到下巴,貼身是貼身卻顯得死氣沉沉的看不到一絲活力。
還有那雙鞋子是上哪找來的?似乎是他們高中時期統一規定的黑皮鞋,隱約可見褪色痕跡,還露出磨掉皮後的一點白底。
向來見慣大風大浪的耿仲豪和沙士泰怔住了,表情空白了三秒鐘左右,一時間竟未認出來人,要不是那眼神太狠,他們差點把人給轟出去。
相對兩人的驚嚇,不知內情的其他員工倒是沒多大反應,尤其是女性職員,她們一見到對方保守的裝扮,頓時放了心,認定這新秘書成不了氣候,不會釣走執行長這隻超級金龜婿。
不過駱執行長的喜好顯然異於常人,他十分滿意新秘書的裝扮,除了她自作主張的多了帶個秘書助理,瓜分他們兩個的獨處時間之外,他對她今天的裝扮是給滿分的。
倒是當事人一點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她,反正她該做的事情也不是秘書,這身裝扮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而她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調查駱天朗身邊的環境跟關係人,畢竟從威脅信中可以猜出,犯人應該認識駱天朗。
她剛剛已經在翔鷹企業各部門繞過了,該觀察的人也做了記錄,只剩這間辦公室的三人。
“他們兩個呢?在公司算什麼職位?我剛剛閒晃的時候,好像沒看到他們的辦公室?”於濃倩指着連翻白眼的沙士泰及撫頭呻吟的耿仲豪。
不管是認識多久的朋友,在調查真相出爐前都不能遺漏,這是她的原則。
“特助。辦公室跟我同一層,所以你沒看到,如果你等一下想參觀的話,直接踹門進去沒關係,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客氣。”
當作沒聽到他暖味的言語,她繼續原來的問題,“特助?”
“需要解釋嗎?”難得他心情好,不介意多做説明,尤其對象是她。
“願聞其詳。”
“特助的意思,顧名思議也就是特別助理……”加上特別兩個字,身份便往上提升了一層。
“可不可以省略那些廢話,直接進入主題?我只想知道他們的功用是什麼。”再聽他一堆廢話,她耳朵就要長繭了。
功用?當他們是機器人還是家用電器啊?可定時、可烹煮、可重複使用嗎?兩個男人嘴角扭曲,發出不明的哼聲。
“管理經理以下的部門,直接向我報告公司營運狀況。”等同他的左右手,職責只在他之下。
“那和總經理有什麼不同,一樣的位高權重,只是頭銜不夠響亮而已。”於濃情略帶質疑,沒道理以前一起打拼的兄弟,有能力還不給人家位子。
駱天朗微微揚起唇畔,“不一樣,這樣可以替他們省下不少麻煩。”
“胡説八道。”
“我真的是為他們着想,少了燙金的職稱,就不會有妄想飛上枝頭的烏鴉苦纏不休,以為攀上他們就能打開豪宅大門,實現好吃懶做的貴夫人美夢。”駱天朗説得像真有這麼回事。
不過這只是表面上的藉口,真正的原因是他們的背景太複雜,又不像他可以換個身份,所以還是越低調越好。
畢竟,若是查到他們兩的過去,就很可能聯想到他的真實身份。
“你又知道,説不定他們就喜歡眾美圍繞的感覺。”她忍不住就是想反駁他。
當然,也沒顧慮到耿仲豪跟沙士泰黑了大半的臉。
“不可能,誰會希望喜歡他們的人是有目的的接近,而不是出自真心。”只為了背後那道光環才被喜歡就太可悲了。
頓了一會,她突然説:“你很有感而發?”他也有張招禍的俊臉。
聞言,駱天朗隨即笑出口,“是的,我十分擔心自己的貞操不保。”
貞操?!駱天朗的兩名至交好友睜大眼,嘴都闔不攏,差點被口水噎死。
“你……你認真點,鷹子揚,不要亂開玩笑、不準亂想。”一點也不好笑,於濃情橫瞪了他一眼。
見她臉色微變,染上緋紅,他知道她想起他們在保鍵室那一夜,“小情,你又忘了不該提起我以前的名字,我祖母是個很好的女人,她十分樂意我使用她的姓氏。”
改名字是為了重新出發,拋棄舊我。
鷹子揚有前科,坐過牢,留下不甚光榮的記錄,還是昔日青鷹門的少門主,這樣的人若與警界之花在一起,只會給她帶來無窮的麻煩,而駱天朗的過去很完美,是學成歸國的經商奇才,只有這樣的自己,才能與其匹配。
“駱先生,這樣可以了嗎?”於濃情狠瞪誑了她的某人一眼。
掩唇輕咳的耿仲豪避開眼,假意欣賞牆上優美的……畫框。
“小情你聽我解釋,我沒打算欺瞞你,我以為你知道,畢竟……”他忽地一頓,未説完下文。
當年他入獄時,除了於濃情外,幾乎所有於家人都來了,他們看着他時,溢於言表的感激不言可喻。
之後,他陸陸續續接到於家男人的來信,每封信裏都有意無意泄漏某些消息,讓他可以安心的坐完牢。
一直到現在,他和於家人始終保持聯繫,透過他們各知心愛女子的動向,以期更充實自己,早日達到他自我要求的目標。
換言之,有一大半警察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幫他守住她,好讓他專心打拼事業等他覺得夠資格追求她之後再放手。
而於家人也答應,等時候到了,會幫他把蝴蝶送還給他。
“畢竟你和我父親勾結,還用賄賂的方式送了他幾瓶價值不菲的洋酒。”私下送禮給公職人員是違法行為,於濃情氣嘟嘟,卻對他跟家人都沒轍。
她知道老爸是故意不跟她説他出獄後的下落,是捉弄或者是想讓她在兩人見面之前沒負擔,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十年變得最多的是她老爸,現在整個心都向着駱天朗。
才會要她調查這案件,順便當他的保鏢,讓兩人有舊情復燃的機會,所以這件事也不能算他的錯,但……他們都不懂,她最最在意的不是這件事。
駱天朗不無意外的揚眉,低聲笑道:“觀察入微,不愧是警界最優秀的女警。”
“你那點小伎倆還瞞不過我,鷹子……駱執行長,你想出有誰想加害於你,或是你得罪過誰了嗎?我得做出一份名單從中篩選,找出對你不利的目標。”
於濃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讓先前還算平和的氣氛一轉沉鬱,少了朋友間的和樂。
“小情,不用太認真,隨便查查就好。”他不在乎誰想害他,也不認為誰有本事傷到他。
當初會把威脅信拿給於伯父,只是讓小情回到他身邊的手段而已,他相信那種惡作劇,過陣子就會沒事了。
誰知於濃情聞言立刻火冒三丈,“我在你眼中是個很隨便的人嘍!”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想解釋,但是苦無機會,發怒的女人就像被踩到尾巴的迅猛龍,毫無理性可言。
“請你配合警方的調查,不要浪費警力,外頭有更多需要保護的無助人民,你要是沒有生命危險,請撤銷請求貼身保鏢的申請。”她寧可多捉幾個犯人,多打斷幾根家暴者的肋骨。
“小情,你……”她太激動了,完全不讓人有插嘴的餘地。
“我以我的工作為榮,你最好學會尊重我。一旦我接下的案子,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讓犯人逍遙法外。”她的志向是消滅所有的犯罪者,將他們繩之以法,打造零犯罪城市。
於濃情剛回台灣任職那一年,有位白目主管不識她是何人,竟拿她當花瓶用,叫她泡茶打公文,她一怒之下搶下幾個大案子,而且破得漂亮,讓該名主管顏面無光,自請調職。
自此後,她最恨人家有眼無珠,把她當成沒用的花瓶,擺着好看卻派不上用場。
顯然的,駱天朗的話刺激到她,讓她大為光火,忍了幾天沒發作的女王脾氣一揚,首當其衝的自是説錯話的男人。
“我只是不希望見到你受傷。”一想到她身上有傷,他就沒法忍受。
“哪個警察沒受過傷,你想看我左肩的槍傷,右下腹的彈孔,還是我親手把子彈挖出來的傷口?”那個害她差點被醫生罵死的傷口,她到現在記憶猶新。
前些年一場槍戰,對方火力是警方的十倍,那次總共死了三個警察,五名歹徒,幾乎所有員警都有掛彩,首當其衝的她更是免不了。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你受過槍傷?”驚跳而起的駱天朗怒不可違,目光冰冷的拉開她扣緊的上衣,只見左肩下側靠近心臟的位置有一元銅板大小的痕跡。
她勾起唇,因為他總算有一件不知道的事而開心,“你不曉得於家人一向報喜不報憂嗎?他們擅長隱瞞事實。”
因為她不愛出鋒頭的因素,家裏的那些男人不讓媒體打擾她,因此報上看不到她諸多英勇事蹟,以及她重傷昏迷,差點領國家撫卹金的事。
不過,不跟他説應該是故意的吧,大概是怕他衝動做出什麼事來,她家人的性格,她很清楚。
“你不是自認很行,沒有什麼人可以擊倒你嗎?怎麼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因為擔心,他忍不住加重語氣。
於濃情一臉無奈,“子彈無眼,難道你要對他們説:‘不要來找我,我是血內之軀’嗎?”
“你……你真是……可惡,讓我這麼擔心,還有心情開玩笑。”他狠狠的抱住她,擁緊的雙臂似乎想將她嵌進骨肉裏。
察覺出他的恐懼擔憂,忍不住放軟口氣,她安撫着他,“子……天朗,我沒事,野草的生命力向來旺盛,不容易被擊倒。”
“不要動,讓我抱一下。”他居然不曉得自己差一點失去她。
她苦笑,也只能讓他抱個過癮,只是……“把你的手從我的衣服底下拿出來,我是專業的女秘書,不是供應老闆取笑的小蜜糖。”
聞言,駱天朗笑了。
不是故意要吃她豆腐,只是太想感受她的體温,不過……供老闆取樂的小蜜糖嗎?嗯,不錯的建議,令人相當期待的未來生活。
“小扣,收集指紋,先排隊涉案的……”於濃情一頓,他們是見到鬼了嗎?為什麼這麼大聲驚嚇。
“小扣?!”三個男人不約而同的驚呼出聲,同時指着跟於濃晴一起進來,他們以為是女警所扮的助理秘書,一臉不可置信。
順着他們的食指所指,於濃情看向黑髮如瀑,美目盼兮的清秀小佳人,一臉不解。“有什麼不對嗎?秘書助理不都是女的,我不過要他穿上女裝而已。”
因為小扣習慣戴着棒球帽,所以很少人知道他留了一頭及腰長髮,發一放下有如清純小女生。
其實小扣家境優渥,又是家中的獨子,從小就極受父母寵愛,不過母親死後,父親再娶,跟繼母十分不合的小扣索性離家出走,正好在流落街頭的時候讓於濃情撿了回去。
當然,於濃情救他的時候,是存着十分正義九十分奴役的心思,在後來發現他是男孩子時,本來有想放過人家,但實在是因為小扣又聽話又好用,兩人就住在一起了。
“你住這間。”
聽着駱天朗的指示,小扣打開房間門。
很大,很舒服,還有個人浴室,白到像雪花的大牀,落地窗拉開是三坪大的陽台,有桌有椅可以乘涼,屋外一片綠意盎然,環境極好,比起住在於濃情家書房充當卧房的待遇,實在是好太多了。
但是……
“為什麼離學姐的房間那麼遠?”有點被髮放邊疆的意味。
“我有你學姐的保護就夠了,不需要你來礙手礙腳,”尤其是漂亮得像個女人的小子,簡直礙眼。
“不是吧,我也很厲害耶。一點也不輸學姐,只要給我機會我……”哇!一定要這麼狠嗎?居然用頭錘推他入房,難怪可以跟他學姐湊成一對。
“小孩子不要玩太晚,早睡早起身體好。對你的發育有幫助。”
砰地一聲,門板被用力摔上。
跌坐在地的小扣一臉哀怨,偷偷的圈圈叉叉幾句,十六歲就一百六十八公分的他,過了七年,還是一六八,這也不是他願意的。
另一邊,駱天朗才不管他的哀怨,逕自帶了另一名房客走向走朗的另一頭,跟小扣房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剛好是離得最遠的兩端。
“你幹嘛對小扣那麼兇,這些年他幫了我不少忙。”打雜、跑腿、倒垃圾、整理家務,非常好用的奴才。
一聽她為那個小子説話,他有些不是滋味,“難道你希望我直接把他丟下樓看他花多少時間落地?”
如果她不反對,他倒是很樂意一試。
“好啊,你丟丟看,我馬上以現行犯罪名逮捕你,讓你吃免費的牢飯……”説到免費的牢飯,於濃情的表情忽然一僵,神色帶着一絲痛苦跟難堪。
“都過去了,別放在心上,我們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並沒有留下遺憾。”知道她想起什麼,他故意揉亂她的發,語氣輕鬆的想化開她的心結。
“對不起。”這一句話,十年前她就該説了。
“噓,我們之間不需要任何愧疚,你知道以我的背景,早晚也會進去的。”他並不覺得十年前那場牢獄之災是壞事,相反的,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也不會有現在的他,更難跟她擁有未來。
“但不會是因為我,要不是我……”每次回想起,她的手腳就會不自覺發冷。
“小情,不要説了,全都忘記,人是我殺的,與你無關,懂嗎?”把謊言當作事實,兩人都會好過些。
抬起着霧的眼,她撫上略染風霜的面頰,“你只比我大兩歲,看起來卻像比我老很多,都是我的錯。”
“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自我打趣,想降低她心底的罪惡感。
“不。”她搖頭,內心有無比的悵然。“是我害了你,我太軟弱了。”
當時的她嚇壞了,沒有負起應該負的責任,不管在外人面前她有多英勇,都不能掩飾她是個懦夫的事實。
“胡説,我的小情最勇敢了,你打敗了自己,勇於接受嚴苛的挑戰,你永不妥協的精神一直是我奮鬥不懈的目標。”因為她,他當時才能撐起孤單的異鄉求學生活。
臉一紅,她嬌斥,“什麼你的小情,少往臉上貼金了。”
“也不看看在我懷裏的人是誰。”終於,他稍稍御下她的心房了。
心中踏實的駱天朗,摟着戀慕已久的可人兒,輕嗅着讓他想念不已的幽然體香。
臉微微發燙的於濃情輕捶他胸口,“我是不想成為第一個殺死被保護人的警察。”
“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願。”他説得很輕,趁機吻上白玉耳垂。
身子顫了一下,有股熱氣往上衝。“少亂説,我又不是莫名其妙的殺人狂。”
“好,你不是殺人狂,那你想不想當酒鬼。”他低笑,身子一旋,離開放了行李的房間,帶着她走到客廳的吧枱。
他收集不少好酒,不過他不喜歡喝醉的感覺,而是喜歡品酒時那温醇帶着微辣的口感,像是他所愛的那個人。
“想灌醉我,趁機酒後亂性嗎?所幸我不貪杯,幾乎沒喝醉過。”
“陪我小酌就好,不過我的酒量不好,很容易醉,如果你要硬來,我也不會反抗,歡迎你隨時剝光我。”他攤開雙手,表示很願意被侵犯。
不理他的胡言亂語,她接過他遞來的紅酒,嚐了一口,留在舌尖的是甜果香氣,一入喉,稍微辣辣麻麻,甜味混着強烈的衝擊感,但一點都不難受,反倒有股葡萄香醇味濃得化不開。
她知道這種酒,是某個法國農莊主人為他妻子釀的酒,取名“喜悦”,當然,她也懂他的用意 。
“好喝嗎?”
“很好喝,酒精濃度不高,的確適合小酌。”她舔了舔唇瓣,殘留的酒液,不經意瞧見他眼底的深情,低首避開他的凝視,“幻月説你判了五年……”
他接續話尾,避免她多想,“邢期看起來很長,其實只要你表現良好,服完一半刑期便可提前假釋出獄。”
其實他只在牢裏待了兩年,於家人的奔波是主因之一,他的父親也出了不少力,因為兩邊都替他打通政商關係,大為縮減他的牢獄生活。
“那你怎麼會淡出青鷹門的?”
“不是淡出,青鷹門解散了。”
於濃情不訝異,畢竟她執勤之後,幾乎沒有再聽説過青鷹門的事,但她很疑惑鷹大剛怎麼肯答應。“可是你爸……”
知道她要問什麼,他接續着回答,“剛開始不同意,只能接受我出獄後跟祖母姓和去美國唸書的事,但後來又遇到被自己人襲擊,我父親還為此住了院,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才回來。”
“所以他同意解散了?”
“嗯,他説現在的兄弟很多都沒以前的義氣了,老想着要幹掉老大自己稱霸,他也想通了。”況且他父親賺的錢,不但支持他創業,要花上幾輩子也沒問題。
所以之後青鷹門正式走入歷史,門裏兄弟想自立門户的隨個人去,若決心走向正途,他們也會有所安排,早期是幫忙介紹到各處工作,但近些年,有能力的幾乎都被他找回翔鷹工作了。
“那你……剛去美國的時候過得好嗎?”
“你知道,假釋期間是不能出國的,所以我借這個機會換了身份,想重新開始。剛到美國的前幾年我忙着安頓自己和認識新學校,適應當地生活。等一切都上了軌道後,我再也忍不住想見你的衝動,知道你也在美國,所以去了你受訓的地方。”
原本他只想偷偷看她幾眼,以慰相思,並不想打擾她,誰知等了數日仍不見她外出,他有點着急她是否出了意外,所以藉機和其他受訓成員攀談,才知道……
“……三月十七日,我記得很清楚,我是兩點零五分到達受訓中心的,而你一點零五分離開,趕搭回台班機。”
“我們錯過了。”於濃情眼眶微紅,哽咽的為他心疼。
其實那是四點的班機,但是留在台灣的親友威脅加恐嚇,強迫她一定要帶禮物回國,因此她提前出發,在機場的免税商店逛了一兩個小時。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曉得他出獄了,更無從得知兩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歸心似箭的她只想趕快坐上飛機,到牢裏探望仍在服刑的他,那是她受訓以來第一次放假,還以為總算可以見到他了……
誰知回國後才發現他早就出獄,並從父兄那裏知道他竟也跟着到了美國,近不及待的回美國後她立刻前去找他,沒想到……等着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也才知道他已經放棄了她。
忍着刺痛,於濃情一口喝光手中的紅酒,又立即在酒杯中注滿紅色液體。
回想起往事,“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我們無奈的埋怨上天捉弄,默然神傷的分離,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想知道當我們一起走下去會看到什麼風景嗎?”他常想着,或許他們會有爭執,或許會大打出手,不過他們都是意志堅定的人,一定能攜手度過重重難關。
光想,他就覺得很幸福。
她忽地打了個酒嗝,星眸迷離,微泛醉意。“駱天朗,我發現你很適合去當催眠師,我覺得我快要相信你的滿口甜言蜜語了。”
從她這幾天的觀察,可以確定‘她’似乎從他生命中離開了,但她心裏仍掙扎紐結,很難接受他曾經背棄了他們的感情而接納過別人……尤其在他當年終於説服她,他們會有很多個十七年後。
“因為你醉了。”他失笑。説不貪杯的她,卻在他滴酒未沾時,喝了好幾杯。
咯咯的輕笑,她反手勾住他頸項,“是,我是喝醉了,抱我回房間。”她醉了,所以可以不用繼續聽他的甜言蜜語,讓她內心痛苦掙扎了。
聞言,他聽話的抱起她,兩人貼得很近,突地,他低頭在她耳邊低喃幾句。
她又咯咯輕笑了起來,醉眼迷濛的點頭,燃起兩人的慾火糾纏。
嗯,好香,是葱花爆香的香味?
不對,似乎還有她彷彿看見煎荷包蛋的味道,那微焦中帶着半生半熟,滑嫩嫩的蛋黃在蛋白上滑動的樣子。
是錯覺得嗎?還是真餓了……
砰,接着響起重物落地聲。
“哎呀,我的腰……”跌坐在地的於濃情全身痠痛,連點力氣也使不上。
“怎麼了,我聽見好大的聲音……咳,小情,你作了什麼春夢,怎麼把自己脱個精光?還是你想勾引我?”駱天朗手拿鍋鏟,笑容滿面的出現在房門口。
“閉嘴,少溪落我,還不扶我起來。”她變成這樣是誰害的。
“多年不見,你怎麼這麼虛弱,像朵快散架的花。”他嘴裏取笑着,但手上卻輕柔小心的扶她回牀上。
“我虛弱?別以為我忘了昨夜的事,你這頭精蟲衝腦的豬。”她斜睨他一眼。
“昨夜發生什麼事?你可別把夢和現實混在一起,怪到我頭上。”
揉着發酸的身體,她又恨恨的一瞪,“我沒醉得那麼厲害,也沒得失憶症。”
聞言,駱天朗反倒很慎重的點頭,“記得最好,我就怕你抵死不認,一句忘了就打算否認罪行。”
“等等,我犯了什麼罪行?”
他一臉肅穆,一一數落,“一、你不勝酒力,強迫我吻你;二、佯裝酒量甚佳,意圖灌醉我好為所欲為;三、你不顧我的反對,硬要我脱光你;四、身為警務人員知法犯法,心懷不軌侵犯被保護人;五、……”
“夠了沒,還想繼續數下去呀,我犯了罪又怎麼樣?”明明是他趁她醉了拐她上牀的耶。
聞言,他悶聲輕笑,“小情,犯了罪要贖罪,如果你不介意,你只要讓我‘犯罪’回來就好……”
話沒説完,他整個人翻轉一圈,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人已如被逮捕的犯人般被撲壓在牀。
接着叩地一聲,清晰可聞。
不陌生的聲響,手腕上冰涼的觸感讓人有不好的預感,這還不打緊,緊接着,連腰下開始覺得涼……
不,她不敢,不敢是吧?!不,他太瞭解她了,她沒什麼不敢。
“你知道我怎麼審問犯人的嗎?”
“小情,把手銬解開。”一滴冷汗滑過額際,流入衣衫……不,他沒有衣衫了。
該死的,她哪來的手銬,那個小扣不是説小情的手銬在他那,害他大意了。
“這怎麼行,我覺得你審問犯人的方法不行,還是我來教教你好了。”當然,如果他以後想跟她玩同一招,那可要各憑本事。
“好,我認輸了,別再玩……”駱天朗的愜意不見了,心下暗驚。
她膝蓋下壓,直接將他腕上的手銬扣上牀頭,“我沒玩,等會你自己慢慢玩。”
當下,駱天朗第一件懊悔的事,是當初選購寢具的時候沒有先見之明,糊里糊塗挑了銅製大牀。
手銬撞擊銅柱,發出清亮的聲響,男人的手臂高舉過頭,卻拿它沒轍。
“咦,好像有點餓了,似乎有人做好了早餐,你先等一下,我吃完飯再來陪你上課。”
她丟下睜大眼,難以置信的男人,先行覓食而去。
而他,則在牀上晾了一上午,因為於大警官突然接獲線人密報,説她追緝已久的犯人出現了,便匆忙趕去,儼然忘了還有人在大牀上等她。
人跑了,愛心早餐被獨吞了,還有更悲慘的事嗎?
呃……屎急該怎麼辦?